第21章

十年風月舊相知(下)

毓寧生性愛熱鬧,一年到尾總要尋着各種由頭開派對。這次她本想借着給虞紹桢送行好好發揮一下,不料一向有求必應,樂得陪她胡鬧的虞紹桢卻懶洋洋提不起精神:

“大小姐,年底最後一個月,誰手裏不是一沓一沓的請柬?再說總長大人和令堂我表姑媽都在江寧,你趁早安分點, 別想着折騰什麽幺蛾子了。”

毓寧撇撇嘴,想了一想,也只能附議:“ 那你出個主意咯!反正是給你踐行。”

半躺在沙發裏的虞紹桢雙手合在胸前,悠哉悠哉地笑道:“南郊那邊有個叫Beat的俱樂部你知不知道?”

“聽說過,是個Rock俱樂部,不過不是我喜歡的場子,好多賣不出畫的畫家住那邊。”毓寧笑嘻嘻道。

”落魄藝術家的俱樂部最有意思了。“虞紹桢閉目而笑,語氣中半是正經半是揶揄,“那兒原先是個軸承廠的倉庫,廠子倒了以後就廢了,後來幾個被音樂學院開除的學生占了那地方搞樂隊,這兩年很有點名氣了。你們學校還有不少小姑娘偷着去呢。”

毓寧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你為什麽去了。”

“沒辦法,有的女孩子就是不喜歡我這種吊兒郎當的花花公子,偏喜歡吊兒郎當拿丙烯顏料往牆上噴的怪胎藝術家,我得去受點兒藝術熏陶。”

跟着虞紹桢去混了一場歇斯底裏的“音樂會”之後,毓寧立刻接受了他的建議——這裏的人俨然晚晚都在過“萬聖節”。

以至于這晚一看見虞紹桢大衣裏照舊穿着熨燙筆挺的白色制服,毓寧便忍不住皺眉道:“你這樣得被人鄙視死。”

紹桢拂了拂肩上零零星星的雪花,滿不在乎地笑道:“穿三件套西服的會,水兵可不會。”

穿着流蘇亮片背心和丹寧闊腿長褲的毓寧聳聳肩,趁晏晏脫大衣的功夫,把她印花長裙的荷葉領嬉笑着拉到了肩下:”這還差不多。“

晏晏驚笑着低呼了一聲,看着舞池裏醉酒般肆意扭動身體的男男女女,蹙眉道:”這裏好吵,人又多。“

毓寧噙着笑俯到晏晏耳邊,“又吵又人多才方便大家做自己想做的事。”

“怎麽就你一個人?”紹桢打量着旁邊拼在一處的兩張舊木桌,打趣道:“我這麽沒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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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寧笑嘻嘻往人叢裏一指:“在這種地方,不找樂子,幹坐着等你?”

紹桢順着她的手勢擡眼一望,果然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轉眼間卻見一幅張牙舞爪的黑白版畫下頭,穿着件杏色圓領毛衫的端木澈正端着酒杯跟個手腕上戴着一串手镯手鏈的女孩子說話。那女孩子很苗條,貼身的絲絨吊帶背心短到露出肚臍,焦糖色的肌膚看不出族裔國籍。虞紹桢低吹了一聲口哨,壞笑道:“不是阿澈的一貫品味啊。”

毓寧眉飛色舞地笑道:“你錯過好戲了,阿澈一來就演了出‘英雄救美’。”

虞紹桢聽了,卻并沒有追問的意思,四下掃視的目光落在了一個穿着電光紫襯衫,貼在一個高個女孩身後跳舞的年輕人身上:“葉大公子怎麽也來了?”

毓寧掩唇道:“你就當他沒來吧!葉喆還叫我們千萬不要告訴紹珩哥哥,免得被你大嫂知道呢。”

“為什麽怕蘇姐姐知道啊?”晏晏脫口道。

“他背着未婚妻來的呀。”

晏晏頓時省起葉喆的未婚妻和紹桢的大嫂是多年好友,嘟了嘟嘴,道:“葉哥哥怎麽這樣?”

紹桢卻戲谑地笑道:“找個在報社做記者的女朋友,自作自受。”一邊說,一邊收回環顧的目光,對毓寧道:“你哥沒來?”

毓寧笑道:“我哥可不稀罕多看你幾眼,巴不得你趕緊走呢。”

“那可不一定。”紹桢聽着,微微一笑,突然擡起手臂朝她身後晃了晃:“來了。”

毓寧回頭一看,只見一個俊秀挺拔的年輕人正撥開人叢,往這邊過來。燈光下,深綠近黑的駁領大衣,愈發襯得他冷白的面色如冬夜月光。

毓寧一見,也歡快地沖他擺手:“哥!”

霍攸寧不緊不慢地走到毓寧身邊,攬着她的肩拍了拍:“你現在喜歡混這種地方啊?”

毓寧促狹一笑,朝虞紹桢努了努嘴:“不是我挑的地方,他挑的。”

霍攸寧瞟了虞紹桢一眼,唇邊浮起一抹譏诮的薄笑:“難怪。”

毓寧卻挑剔地揪了揪他大衣外緊扣的制服領子,“你哪有點出來玩的樣子?最讨厭你們這些去party也不認真的人。”

攸寧對妹妹歉然一笑,脫了大衣挨着她坐下:“我加班吶。”

對面跟晏晏低聲說話的虞紹桢忽然投過來一縷輕笑的目光:“霍少爺好忙啊。”

“忙歸忙,你的面子總要給的。”霍攸寧說着,自己倒了酒,朝虞紹桢一舉杯。

“多謝多謝!”紹桢亦端起酒杯,微點了點頭,兩人皆敷衍地抿了一口。

“嗳,你們倆能不能不要每次見了面都不死不活的?”毓寧說着,端起面前的杯子灌了一大口下去。

“不死不活總比你死我活好吧?”霍攸寧聽了,淡淡一笑。

虞紹桢亦笑眯眯地附議:”嗯,總比要死要活好。“

說話間,端木澈已從舞池的另一邊繞了過來,笑容溫和地撩開餐桌旁的厚重窗簾:

“今年第一場雪,還真下大了。”

晏晏揚起頭,果見窗外旋轉而下的雪花比他們剛才來時有了份量,不由欣欣然道:“要是這樣下一晚,明天都可以堆雪人了。”一邊說,一邊回頭去看紹桢。

“地上積不住吧。”紹桢随口答了一句,轉而對端木笑道:“剛才那個,好像是個洋妞啊?”

端木微微一窘,幹笑道:“是個貝魯特來的留學生。”

紹桢聞言,目光暧昧地笑道:“不錯。”

端木張了張口,卻不知他是說那女孩子“不錯”,還是說別的什麽“不錯”,只好一笑作罷。

他們在這邊一聚,其他幾個來替虞紹桢踐行的男男女女也都離了舞伴圍攏過來。旁人都笑鬧着同紹桢碰杯飲酒,唯葉喆還要再四叮囑在坐諸人,且當他今晚沒有來過。

“那要是唐小姐問你晚上去哪兒了,你可怎麽說?”

“當然是加班了。”葉喆義正辭嚴地道,他父親葉铮執掌聯勤總部,他自己今年剛調去了國防部預研局。

“她要是給你打電話呢?”一班人七嘴八舌的追問。

“我跟值班的說了,有人找我就說我給局長送材料去了。”葉喆說着,面露得色:“要是唐恬,他們就給我打電話。”

”這麽晚還去給局長送材料?“

”年底忙嘛,要不然幹嘛加班?“

葉喆又半真半假地說了幾句“勉勵”紹桢的話,喝了杯酒就急急要去尋剛才的舞伴。正在這時,舞池邊的DJ突然敲了敲麥克,高聲喊道:“誰叫葉喆?去吧臺聽電話。葉喆!有沒有叫葉喆的?吧臺電話!”

舞池裏的人繼續置若罔聞地跟着拍子跳動搖擺,葉喆臉上的笑容像架斷了電的風扇一圈一圈蔫了下來。毓寧幾個女孩子聽着都是偷笑,虞紹桢和霍攸寧等人卻是默然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遠處的DJ則不耐煩地厲聲道:“葉喆在不在?有個姓唐的姑娘找你!”

葉喆一聽,像只受驚的兔子似的拔腿就往吧臺跑;不一會兒,便滿臉委屈地走了回來。

虞紹桢掩唇輕咳了一聲,剛想安慰他幾句,卻見葉喆突然擡手點了點他:“肯定是你哥!”一字一句道:“出-賣-兄-弟。”

紹桢聞言失笑:“我沒跟他說啊。”

葉喆頗有幾分悲憤地道:“你哥什麽不知道?”言罷,沉痛地拍了拍胸口:“哥哥先走了,你們好自為之吧。”

餘人談笑了一陣,毓寧忽然對虞紹桢道:“你今天晚上這麽這麽老實?也不去找女孩子跳舞。”說着,往舞池裏瞟過一眼,嫣然笑道:“這種舞不是處處都有機會跳的哦。”

虞紹桢輕輕一笑,“你想跳嗎?我陪你。”

毓寧不用看便想得出晏晏的神色,忙道:“我可不要跟你跳,我有我哥呢。”

“哦,”紹桢起了聲哄,故作委屈地道:“連你都不肯,我還請得動誰啊?”

“今天是給你踐行,你請誰都行。”霍攸寧淡淡一笑,撫了撫妹妹的頭發,“你就賞他個面子,要不然——”他轉而對晏晏笑道:”晏晏給他個面子?“

晏晏咬了咬唇,正拿不準主意該欣然應允還是該稍稍矜持一下,便見虞紹桢轉着手裏的酒杯道:”你剛才說,我請誰都行?“

”大家遷就你嘛。“霍攸寧依舊淡笑着道。他的相貌和妹妹有幾分相似,膚色也和妹妹一樣細膩明淨,只是毓寧渾身上下一團活潑俏麗,他卻縱使笑起來的時候,也仿佛缭繞着一縷的漫不經心的柔雅憂悒。

虞紹桢垂眸一笑沒有答話,起身便朝DJ走了過去。不多時,激越前衛的曲子稍停,換上的旋律卻讓舞池裏一陣輕微的躁動,人們紛紛困惑地停了動作,還有人不滿地朝DJ比着手勢……

只虞紹桢在老舊的《 Por Una Cabeza 》裏身姿磊落地走到霍攸寧面前,微笑欠身:“跳支舞?”

他凝眸含笑,直視着霍攸寧,溫柔有禮地伸出了手。

四周驀地一靜。

毓寧吸着腮竊笑,晏晏滿眼訝異地看着他二人,一時也顧不得計較紹桢居然不來請她跳舞。除了端木神色躊躇之外,其餘人皆是一副随時準備起哄的架勢。

霍攸寧擡起眼,不無戲谑地挑起一邊唇角,似笑似嘆:“誰讓我是你表哥呢?遷就你。”說着,從容起身,扣着舞曲節拍搭上了虞紹桢的肩。

舞池裏被迫停了動作的男男女女亦不再抱怨,反而好奇又興奮地打量着這兩個俊美驚人的年輕軍官。連兩對原本打算勉為其難配合一支探戈的男女,也嬉笑着讓到了一旁。

輕巧活潑的前奏已然過去,不需磨合試探,一個倔強而華麗的轉身之後,兩人立刻在觀衆贊賞的驚呼中踏出了讓人眼花缭亂的舞步。

沒有濃情蜜意地迎合,也沒有欲拒還迎地挑逗,一觸即離的目光銳利顧盼,将社交場裏耳鬓厮磨的雙人舞變成了一場鋒芒畢露的纏鬥。

像在孤絕峭壁上性命相搏的劍客,亦像在駭浪驚濤中赴死殉情的愛侶。

場邊的觀衆開始高聲喝彩,輕佻贊嘆的口哨聲此起彼伏。毓寧拍着手,尤為響亮地吹了一聲,晏晏則微微有些悵然——制服軍人習慣性的筆挺和不茍言笑,恰是最符合探戈氣質的姿态——即便舞步同樣娴熟,她也不會比他們跳得更好。

人們視線交彙處的舞姿愈發奪目绮麗,宛如一場不斷在天幕中迸放奇跡的煙花表演。

燈光随着每一次的踢腿轉身,在年輕的面龐上交替出壁壘分明的光芒與暗影。

《 Por Una Cabeza 》錯落有致的急管繁弦,時而委婉高傲如玫瑰開于荒野,時而華麗激蕩如暴雨打盡梨花。

越撐越滿的弓弦在突然低徊的旋律中,倏然散去了氣力,仿佛只差一步便會燃起烈焰的兩個人,也跳出了溫柔優雅的收梢。

Por Una Cabeza ,只差一步,罷如江海凝清光。

毓寧興奮地雙眸放光:“下次我過生日,一定得讓他們再跳一次。”話音未落,便見虞紹桢一邊往回走一邊笑嘻嘻地湊到她哥哥耳邊不知說了句什麽,接着,寒霜照面的霍攸寧擡手便在他胸前一搡!

毓寧一見,低呼道:“完了,這兩個人不是又要動手吧?” 她說話的工夫,端木澈已快步迎了上去,笑容滿面地打岔道:“沒跳夠啊?毓寧說等她生日的時候,要請你們再來一次呢。”

毓寧也拉着晏晏跟了上來,戲谑地笑道:“你們倆幹嘛呢?争誰跳得好?”

虞紹桢逼視着霍攸寧薄薄一笑,如光芒冷酷的刀鋒揚過水面:“別讓大家為難,我們換個地方?”

霍攸寧冷笑着聳了聳肩:“悉聽尊便。”言罷,轉身拿了圍巾大衣便往門口走。

毓寧連忙跟過去,拉住他道:“幹嘛呀?紹桢的德性你還不知道?他就故意逗你的,你跟他有什麽好認真的……”她雖然猜不出兩人方才忽起争執的緣故,但人人都知道她哥哥和虞紹桢“積怨已久”,從搶古董槍到搶名種狗,從她哥哥“調戲”紹桢的姐姐到虞紹桢撬了她哥哥的一個女朋友……林林總總羅列起來,她都懷疑能寫出一本書。

微感頭疼的毓寧回過頭給端木澈和晏晏遞眼色,示意他們穩住虞紹桢。不料,她剛剛轉過臉,身後便傳來虞紹桢的厲喝:“讓開!沒你們的事。”

接着, 便見虞紹桢撞過攸寧的肩膀,搶在他們前面,奪門而出!

冬夜初雪的逼人寒意,讓女孩子們在踏出厚重鐵門的那一刻停住了腳步,毓寧雙手抱臂,朝着她哥哥的背影喊道:

“你們倆是不是有病啊?”

虞紹桢走到他那輛香槟色的賓利車邊,拉開副駕車門,挑釁地看着霍攸寧。晏晏抽着冷氣沖到他身邊,急急提醒道:“你們別打架啊,虞伯伯會罵的……”

攸寧笑吟吟跟了過來,一邊抖開手裏的圍巾披在晏晏肩上,一邊嘲諷地對虞紹桢道:“聽見沒?虞伯伯會罵哦!”說着,摸出衣袋裏的車鑰匙抛給毓寧,一探身,上了車。

紹桢甩上車門,拉了拉晏晏身上的圍巾,沖面露憂色地端木丢過一句“你送晏晏回去” 便繞過車頭,坐進了駕駛位。

”我們要不要跟着去看看?“晏晏蹙眉望着雪夜中疾馳而去的轎車,猶疑地問端木。

端木澈無可奈何地一笑,溫言勸慰道:“他們倆要是真的動手,越有人看,鬧得越兇。”

車窗前飛舞的雪花忽然變得細碎而零星, 不知道是初雪漸停,還是他們已經把車開到了雲層邊緣。薄薄的積雪覆在路旁高碩肅穆的針葉樹上,像海浪鋪上了月光。

霍攸寧推開車門,在冷冽而濕潤的空氣中深深一吸,靠在車邊摸出了煙盒,剛抖出一支噙在唇間,近旁便有火機“咔噠”輕響,他湊到那明亮的焰苗上燃着了煙,順手把煙盒遞給了虞紹桢。

紹桢也抽出一根來點了,一言不發地把煙盒塞回了他的衣袋。

婉轉的淡白煙霧在夜風中缭缭飄散,攸寧忽道:“你現在舞跳得有進步啊。”

虞紹桢慢條斯裏地吐了個煙圈:“普普通通吧,也就比你強點。”

霍攸寧眉峰一挑:“你還要不要臉啊?我跳的女步。“

虞紹桢不以為然地道:“不服下次你請我,我跳女步。”

短暫的沉默之後,兩人突然不約而同地爆發出一陣歡笑,回蕩在靜谧的雪夜裏——

“行,國防部新年酒會吧。”

”那還不如你爸你媽結婚周年紀念。“

“為什麽不是你爸你媽結婚周年紀念?”

“因為你爸你媽年年紀念,我爸我媽下一次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想起來紀念一下呢。”

“你就這麽盼着我請你跳舞?”

“要不然我怎麽能義正辭嚴地拒絕你?”紹桢說着,從附近的樹枝上捧了雪放到車頂,“明年的預算怎麽樣啊?”

霍攸寧沒有答話,而是反問道:“你這麽急着去青琅要幹嘛?”

虞紹桢一邊繼續往車頂捧雪,一邊懶懶笑道:“報效國家啊。”

“你既然想知道預算的事,不如二月底再走。”霍攸寧說着,拍了拍他的肩,“升個上尉再走啊。”

紹桢振臂伸了個懶腰,笑眯眯道:“封侯非我願,但願海波平。嗳,問你呢,明年的預算怎麽樣啊?”

“我一個小中尉怎麽會知道?”

“你別說你沒偷聽沒偷看過啊。”

攸寧垂眸一笑,“你問的事沒戲。”

“為什麽?“紹桢輕拍着車頂的雪團道。

攸寧見狀,猜度他是想堆個小雪人,便俯身從路邊的草叢上捧了團雪幫他堆在邊上:“你們海軍太能花錢了。”

“沒有啊……”

“怎麽沒有?去年連造帶買添了那麽多船,今年還買。”

“那請問您昨天吃了飯,今天就不吃了好嗎?”

霍攸寧散漫地一笑:“你跟我說沒用,這是‘財神爺’們說的。就算國防部通過了,政府也不會同意的。用錢的地方太多了,現在是太平年景,軍費開支沒道理有這麽高,尤其是你們海軍。”

”那打起來再買,還來得及麽?“紹桢沒好氣地抱怨了一句,簇着眉開始堆第二個小雪人:“為什麽還尤其是我們海軍啊?”

“預算最歸是要拿到國會去投票的。”攸寧聳聳肩,“人家空軍國慶的時候出來飛個編隊拉拉彩帶,一定是報紙頭版,陸軍再不濟也能出來幫市民掃掃雪……你們海軍除了那幾個軍港,誰看得見啊?”

紹桢沉沉嘆了口氣,專心致志地拍打着新的雪球,一時不再開口。

攸寧仿佛有些躊躇地看了看他,聲氣亦變得遲疑而輕柔:“惜月……”

剛一開口,便立刻被紹桢打斷了:“叫姐!”

霍攸寧轉過臉,肅然又點了支煙。

紹桢半是同情半是戲谑地攬住他的肩,“你怎麽就想不通呢?令堂我姑媽無論如何不會喜歡我姐,我爸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怎麽可能把她往你這個小火坑裏推呢?”

“你祖母也不怎麽喜歡你母親。”

“對啊!所以我爸絕不會讓我姐重蹈覆轍啊。要不然,你考慮考慮來我家當個上門女婿?”紹桢說着,狡黠一笑,悄悄拿起剛團好的雪球,趁攸寧蹙眉的工夫,兜頭砸了上去。

攸寧驚爆了一句粗口,抹着頭上肩上的亂瓊碎玉罵道:“虞紹桢,你手太黑了!”

紹桢猶自笑個不住:“你別想我姐,你一想我姐就……”話沒說完,霍攸寧突然出手扣住了他的肩。

他二人的近身搏擊都是和特勤學的,同樣的手段套路從小打到大,轉眼間便一齊扭到在地上,順着路基滾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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