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宴罷蘭堂腸斷處(2)
紹桢平了平心緒,揣着那絲絨盒子去給晏晏“獻寶”。敲門不應,擰了下房門把手,原來并沒有鎖。他一笑推開,卻見晏晏正往一個旅行袋裏塞東西:“你做什麽呢?”
晏晏手上不停,頭也不擡:“收拾東西。”
“你收拾這些幹嘛?”紹桢湊上去看,見她理的都是暫放在虞家的衣物,知道她是賭氣要“搬走”的意思,便從沙發上的玩偶裏撿出一個小海豹遞給她:“我幫你收拾?”
晏晏不接他的話,只把那小海豹扔了回去:“那是你的,我不要。”
“我送你的東西,你都不要了?”
晏晏負氣至極,咬唇道:“不要,都還給你!”
誰知虞紹桢竟答了聲“好”,接着便找了便簽和筆,挨着那倒栽在沙發上的小海豹坐下,一筆一畫寫起字來。
晏晏看着他不鹹不淡的态度,惱道:“你還在這兒幹什麽?”
虞紹桢聞言,揚了揚手裏的便簽:“你說我送你的東西都不要了,我怕你記不清爽,幫你寫出來,咱們好分‘家産’。”
“你?!”晏晏不想他到了這個時候,還跟自己嬉皮笑臉,氣忿一起,幾乎又要流淚:“我不想看見你了,你走!”
紹桢見她眸中蘊淚,像是要哭的意思,慌忙扔了紙筆,搶上來攬住她:“咱們認真算起來,這一疊紙也寫不完。”
晏晏掙紮着推他,卻不夠他身高手長,虞紹桢一邊同她糾纏,口中猶道:“我這個人都是你的,你還說什麽你的我的?哎哎,別的東西都可以不要,有一樣你一定得要。”說着,騰出手來摸到了衣袋裏那個小盒:
“本來是給你做生日禮物的,只好現在拿出來了。”
晏晏見過的各色首飾極多,那嵌着金邊的絲絨盒子一拿出來,看形制大小便猜是枚戒指。她驀地一怔,料想虞紹桢倉促之間也尋不出一枚恰如其分的戒指,或許他剛才說的不是虛言?
她心裏這樣想,面上卻不肯稍加辭色,繃着臉道:“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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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紹桢把那盒子遞到她手邊,“你打開瞧瞧不就知道了?”
晏晏看着那盒子,宛如一只蟄伏的神秘小獸,動心接過,卻又一陣發怯。紹桢見她遲疑,只好自己撥開了盒蓋。
只見一顆碩大的粉紅寶石懶洋洋躺在盒中,陽光一照,華彩璀璨,嬌豔異常,連她繼母那只絕少示人的12卡鑽戒,加上周圍一圈小鑽陪襯,也比不上這顆裸石大。
晏晏被這攝人心魄的華彩震動了一瞬,端詳片刻,蹙眉道:“……這是虞伯母那顆嗎?”
紹桢點點頭:“嗯,我跟母親讨來的。”
晏晏頰邊微微一紅,別過臉道:“太貴重了,我不要。” 她見裏頭不是戒指而是顆裸石,先是失望,認出這粉鑽的來歷之後,又有一絲忐忑的竊喜。
紹桢笑道:“哎,我已經跟母親講了是要送給你的,你不要怎麽成呢?”
晏晏回過頭看着那寶石,低低道:“我又用不到,也沒地方放。”
“那就先放在你父親的保險箱裏好了。”虞紹桢掂掇着她的神色,溫存笑道:”等将來我們結婚的時候,再拿出來鑲戒指。“
晏晏紅着臉,嘴唇翕動了兩下,仍是搖頭:”那也太大了,我戴不來。“說着,伸出纖柔的手指在那粉鑽邊比了比。
紹桢莞爾道:“傻瓜,訂婚的戒指本來就是給別人看的,哪有人天天戴在手上?像你這樣整日裏跑跑跳跳不小心的,就是撿個小一圈的戴着,也得把玻璃敲碎幾扇。”
晏晏聽了,唇邊勾起一絲淺笑,卻又立刻抿了回去,輕聲道:“那……什麽時候拿去鑲呢?”
紹桢微一遲疑,笑道:“既是送給你了,你想什麽時候鑲就什麽時候鑲。不過,我覺得你要是不急着戴,就遲點再說。免得過了幾年,流行的樣式換了,又或者你中意的樣子改了,還得再多一遭麻煩。”一邊說,一邊把那絲絨盒子放在了床頭櫃上。
晏晏回過頭,晶亮的眸子定定看着他:“為什麽一定要過幾年才戴?”
紹桢被她追問得暗自苦笑,女孩子但凡有點聰明勁兒,就該收了禮物擱下這一茬,哪有像她這樣追殺逃犯似的一句接一句逼問?然而,這時候也總不好說是自己不想現在結婚,只耐着性子開解道:“你還有三年才畢業呢!小姑娘,想什麽呢?”
“我讀大學了,學校裏又沒說結婚的人不許讀書。”
“可是,也不多吧?”紹桢漸漸覺得招架不住,勉強奉出一副玩笑的口吻:“要是結了婚,你可就沒有現在自在了。”
晏晏眸中,瑩光一閃:“是你覺得不自在吧?”
紹桢避開她的審視,搖頭笑道:“晏晏,你二十歲都不到,這麽恨嫁幹嘛?”她說的是實話,他不能認,卻也不願意扯謊,唯有顧左右而言他。
“我是問你,你不要說我。”晏晏的目光和言語卻都直迫着他:“剛才在外面我就看出來了,你不想跟我結婚,為什麽?”
紹桢的苦笑浮到了面上,“我沒有不想跟你結婚,我只是覺得,我們沒必要這麽着急。再等幾年,不好嗎?”他本以為自己這份生日禮物已經是誠意到了十分,沒想到小姑娘還這樣不依不饒。
“為什麽現在就不好,一定要等幾年才好?”
虞紹桢實在想不出既不惹她生氣,又能站得住腳的理由,無可奈何地松了松襯衫領口,強辯道:“我們反正是要結婚的,為什麽等幾年就不好呢?總不成你要變心……”
他語氣中的不耐,刺得晏晏面龐發麻。原來“結婚”兩個字在她是簽訂終身的希冀,在虞紹桢卻是一件可有可無的煩難。話說到這個地步,他居然還要倒打一耙?
“你不用說了,你自己心裏明白:你不想結婚,是因為……”晏晏本來就兩頰薄暈的面孔,此時猛然漲得通紅:“因為你舍不得你那麽多女朋友!”她原是羞怒之下沖口而出,然而話一出口,長久以來填塞在心底的委屈便都跟着傾瀉而出:
“百貨公司的女孩子你也喜歡,人家已經結婚的你也喜歡,攸寧哥哥的女朋友你也喜歡……你肯跟我在一起,是因為我比別人蠢嗎?”
虞紹桢愕然聽着的話,幾樣罪名攪在一起,他無從分辯也無心分辯。他長到二十幾歲,根本就從來沒有人質問過他這些風流罪過——連他父親都不以為然。況且他自覺同晏晏在一起之後,已經格外安分守己,并沒有做什麽對她不起的事情。她這些質問便是有,也是時過境遷的舊事,犯不着拿出來拌嘴,還這樣當面鑼對面鼓地質問。他和她本是一雙兩好的事,卻不想幾經磨折,俨然成了他最瞧不起的一出鬧劇。
他心裏搓火,面上卻是一笑:“晏晏,我要是有這個心思,那結不結婚有什麽所謂?你要是這麽想,就算我們現在立刻馬上結了婚,又有什麽意思呢?”
晏晏呆呆聽着他的話,連眼淚也忘了淌,愣了半晌,才冒出一句:“是沒有意思。”說完,一轉身,悲從心起,卻不肯在他面前落淚,咬緊了唇奪門而出。
紹桢見狀,趕在她身後追出兩步,卻沉嘆了一聲,停在門口。他只覺得再沒什麽事,像應付這小女孩一般吃力,仿佛偌大一團海藻梗在胸腔裏,涼膩紛亂,不可收拾。
虞紹桢獨自一人坐在晏晏那張扔滿了衣物玩偶的單人床上,默然看着那枚光芒熠熠的粉鑽出神,忽聽身後傳來一聲情不自禁地驚嘆:“哇——”
回頭一看,卻是溫馨掩着唇站在近旁,他剛恍過神,還沒來得及起身招呼,溫馨已經“目中無人”地越過他直奔那鑽石而去,口中猶道:
“這是你要送給我姐的嗎?”
“嗯。”紹桢淡倦地應了一聲。
溫馨則興奮地回過頭:“我能拿起來看嗎?”
“可以啊。”
“這是鑽石嗎?”
“是。”
“我還沒見過粉色的鑽石呢!”溫馨小心地把那盒子捧到眼前:“哇,比我在店裏看到的還大!這個得有十克拉吧?”
虞紹桢還是第一次見到女孩子這樣不加掩飾地對着珠寶首飾驚贊,其實她手中這枚裸鑽遠比十克拉大,但他打量溫馨滿眼癡迷,倒怕吓着她:“嗯,差不多。”
“我能摸摸嗎?”
紹桢聞言失笑,“行啊。”
溫馨試探着想要撫一撫那驚人的瑰豔,然而指尖尚未觸到那鑽身便停住了,讪讪縮回手道:“還是不了,把指紋印上去就不亮了。”她捧着盒子玩賞了好一會兒,方才心滿意足地放下,擡起頭對虞紹桢道:
“這是給我姐的生日禮物吧?”
“是啊。”
溫馨聽了,舔了舔嘴唇,讪讪笑道:“那……我有沒有生日禮物啊?”
“呃——”虞紹桢窘道:“當然要有,不過,對不住,我還沒準備,而且……”他看溫馨一臉期待,怕她會錯意,想要說給她那份生日禮物必然不如晏晏這枚鑽石貴重,心事重重之下,竟不知要怎麽樣解說才合适。
溫馨見狀,掩唇笑道:“哎呀,你別害怕,我開玩笑的。”
虞紹桢微微一笑,道:“這個是我想送給晏晏鑲戒指的。”
溫馨聞言,眸光一亮,又“哇”了一聲:“你們要結婚啦?”
紹桢忙道:“沒有,我想先送給她,等将來結婚的時候再鑲。”
溫馨轉了轉眼珠,道:“那要是将來我姐喜歡別人,不跟你結婚了呢?你還要回去嗎?”
紹桢淡笑着搖了搖頭。
“哇!”溫馨笑嘻嘻地撫着胸口,見他笑意寂寥,一點開心的意思也沒有,不由奇道:”你怎麽了?我姐呢?“
虞紹桢張了張口,不知從何說起。
溫馨打量了他一遍,又看了看手裏的寶石,詫然道:”我姐沒要啊?“
虞紹桢沒有答話,偏過臉看向窗外。
溫馨倒抽了一口涼,”……我好崇拜她!我不是你女朋友,我都想要。真的,要是有人送我這麽大一顆鑽石,只要不是太讨厭,我都能勉強應付一下。“
虞紹桢正煩悶間,被她引得一笑:”大概我就是特別讨厭的那一種。“
溫馨聽了,皺眉道:“你們又吵架啦?那我們的生日party還開嗎?”
紹桢嘆了口氣,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如芒的雨線模糊了天海之間的界限,卷着白浪的海水變成了蒼蒼茫茫的一片灰藍,遠處的島嶼山林像擲在池中的寫意山水,濕漉漉的雨氣漫過海灘、花園,微涼的潮意直敷到了肌膚。
溫馨獨個兒倚在闊大的沙發上,一本小說看得百無聊賴。連壁爐裏的松木偶爾爆出一聲裂響,她也能趴過去看上幾眼。
虞紹桢跟晏晏兩個不但沒和好,反倒像是更加僵了。因為青琅海軍不日要有新艦下水,虞紹桢回了基地便沒再露面。姐姐在電話裏依舊冷冷淡淡的,任她追問,也不肯說究竟同她那位準“姐夫”鬧了什麽別扭,只說天氣不好,要在家裏做功課。
“今天紹桢的姐姐要來呢,你們不是很熟的嗎?你不來看看她?”
電話那頭,晏晏靜了一靜,道:“我和惜月姐姐常常見面的,不用這麽客氣。”
溫馨嘟了嘟嘴,道:“可是現在就我一個人在這兒,我也不認識她。”
“沒關系,惜月姐姐脾氣很好,你把她也當姐姐咯,跟我一樣的。”晏晏遲疑着道:“或者,晚點我再過去看你們。” 她想着惜月既來了,虞紹桢必然要回來陪姐姐吃飯,可這個時候,她一點也不想見他。
溫馨聽了晏晏的話,心裏腹诽“你這個姐姐脾氣也不怎麽好嘛”,面上卻不敢再惹她,只好乖乖聽話。
好容易等到虞家的傭人冒雨出去給她買回一疊當期的娛樂雜志,溫馨欣喜之餘,又覺得不好意思,再三道謝才蜷回沙發上興致勃勃地翻看起來。果然幾本雜志上頭都有阮秋荻那電影的報道,只是首映禮現場的照片雖多,卻只有片子主創和圈中名流,她找了半天也沒看見虞紹桢,不由納罕:他那樣清俊标致、玉樹臨風的一個人,又家世顯赫,還同阮秋荻相熟……怎麽就沒有一個雜志去拍他呢?她以前在家裏看的雜志,什麽船王公子、首相幺女都最搶鏡的。
溫馨扁了扁嘴,目光早被另幾頁上聳人聽聞的勁爆标題吸了去。她國語生疏,用指尖點着正一行一行看得仔細,忽聽外頭有細跟鞋子的腳步聲和女子的笑語,她丢開雜志回頭看時,便見管事的女傭正陪着一個身材高挑,穿着件牙白連身裙的女孩子走進門來,邊上的侍女警衛有的拎行李,有的正收傘。
溫馨一見,便知是紹桢的二姐惜月到了,連忙從沙發上跳起來,笑眯眯趕過來正猶豫要怎麽跟她打招呼,惜月已端詳着她嫣然笑道:“你……是溫馨?”
溫馨立刻點頭,“虞小姐你好!”
她未見惜月時,心裏依着虞紹桢的相貌揣測他姐姐,猜度她必是個美人;然而此時見了她,比照之下,卻發覺惜月雖然美貌,但和弟弟并不相像。她眉目玲珑,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尤為清澈動人,雖不如虞紹桢那樣精致到極處的風流絕豔叫人心折,卻另有一份更叫人心生親近的優雅大方。
惜月凝眸望着她柔柔一笑,道:“其實我姓郭。” 見溫馨意料之中地愣了愣,忙歉然笑道,“我這件事情常常給別人添麻煩,真是不好意思。”
溫馨聽了,已然想到大概她的身世另有緣故,也未必願意跟她這個陌生人講,便道:“我明白,我也小時候常常被人問家裏的事,什麽你爸爸媽媽為什麽要離婚之類的,是挺煩的哦!我就随便編個謊話哄他們,有時候我閑着沒事專門想好幾個離奇故事,預備着講給別人聽呢。“
惜月聽得莞爾:“你這主意不錯。“一邊說,一邊牽了她的手到沙發旁落座:”晏晏從小在我們家都叫我姐姐,你也把我當姐姐吧。”接着,又問了溫馨的近況和到青琅後的起居,聽她一一答過,又贊她和姐姐一般活潑美麗,又贊她中文說得好。
溫馨被她誇得開心,趕忙謙虛道:“我只是會說而已,字還有好多會認錯呢。”
惜月笑道:“別說是你,就是我這樣方塊字從小學到大的,一千字的文章寫下來,頭一遍怕也有錯字。”說着,四下環顧了一遭,道:“他們就丢你一個人在家?晏晏呢?”
“你說我姐和你弟呀?”溫馨聽她這一問,面上的神情便有些尴尬,不知道該不該不說他們倆吵架的事,“我姐要做功課,紹桢到基地去了。”
惜月垂眸一笑,撐在頰邊的手臂順着沙發靠背往溫馨那裏挨了挨:”我聽說他們倆吵架了?“
”你也知道啦?“溫馨正愁沒人聽她掏苦水,一聽惜月知道內情,便把前幾日自己所聞所見一股腦地講了出來,夾敘夾議說得十分痛快。末了,幾乎是湊到她耳邊悄聲說了紹桢那顆鑽石的事:“……好大一顆,有十克拉呢!我姐都沒要。”
惜月聽了,卻是展顏一笑:“是嗎?那應該是他從我母親那裏讨來的。”
溫馨見她并不知道這件事,一時呆住,深怕自己說了什麽不該告訴她的事情,回頭惹給虞紹桢和晏晏惹麻煩。
惜月看着她一臉尴尬相,忙笑道:“怪不得紹桢叫我幫他去晏晏那裏讨個人情,原來送了大禮人家也不買賬。”
溫馨聞說她是虞紹桢搬來的救兵,大大松了口氣,心有戚戚焉地道:“你這個大姐姐管管他們吧!那兩個人隔三差五就要吵嘴,都沒人陪我玩了。”
惜月笑道:“那我陪你玩啊!”
“好啊。”溫馨樂道:“哦,對了,我姐說她晚點過來找我們,也沒說是什麽時候。”
惜月起身笑道:“我上樓換件衣服,你去給她打電話, 叫她中午就過來吃飯——你告訴她,紹桢不來的。”
溫馨依言去給晏晏傳話,晏晏果然一口便應承了。她放了電話出來,惜月還沒下樓,卻見檐下雨線成簾的走廊裏有個軍服筆挺的年輕人閑庭信步地逛了過來,深色的戎裝和虞紹桢的海軍制服迥然兩樣,隔窗遙望看不清肩章領花,只是他一身流連雨景的悠閑姿态又不像是虞家的侍從警衛。他慢慢走到近處,卻并沒人來通報有客人,反倒傭人見了他,都颔首行禮。
溫馨看着,愈發奇了,三步并兩步跳到門外去看這人是何方神聖。
不想那人見了她,卻一點生疏意外也無,走過來翩然一笑:“哎,過幾天青琅基地新艦下水,你還去不去砸香槟了?”
溫馨見這人語笑藹然,話卻又問得沒頭沒惱,便知他是認錯人了,得意地揚了揚下颌,軟綿綿的聲腔拖地比平日還長:“你認錯人啦!我不是我姐。”
那年輕人聽了,微一挑眉,沉吟着笑道:“我想起來了,你是晏晏的雙生妹妹。”說着,含笑打量了她一遍:“想不到你跟你姐姐這麽像。你叫什麽名字?”
溫馨翠瑩瑩的瞳仁在他身上打了個轉,想他到了虞家就這樣自顧自地進來,又和姐姐十分相熟的樣子,大約就是虞紹桢的哪個兄弟,便甜甜一笑,道:“我叫溫馨,你是紹桢的哥哥還是弟弟?”
那年輕人一笑:“哥哥。”
溫馨聞言,又着意看了看他,覺得這人的樣貌若是女子,便脫不開一個“俏”字,然而他眉宇間卻迴蕩着一番與年紀迥異的深沉意味;于風度清華,笑意溫存之中,仿佛哪裏含了一絲悒色,便評點道:“你跟他倒不怎麽像。”
那人笑道:“他是我表弟,我叫霍攸寧。”
“哦。”溫馨恍然點了點頭,見他自己擡腿便進了前廳,忙道:“你找紹桢嗎?他到基地去了,不在家。”
說話間,已有傭人上前招待霍攸寧落座喝茶,他沖溫馨颔首一笑:“我不找他。”言罷,又環顧四周,“你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