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

◎撒網◎

林雪的病情進展很快, 臨近年關,受病痛折磨奄奄一息的她已經不再愛曬太陽。

不知道人之将死,是不是都會畏懼陽光。

這是後來祝峰跟祝之繁說的, 他說林雪最後那半個月,只要房間有一點陽光進來,林雪躺在床上, 即使再沒力氣翻身,她都要轉過身去背對陽光。而在她離開人世的前一天,已經十幾年沒下過雪的霧城,突然紛紛揚揚下起鵝毛大雪。

那天上午下了一場大雪,下午出了太陽,生命盡頭厭光的林雪,揚起臉上蒼白的笑容, 給祝之繁打了個提前問候新年的電話。

她說鄉下的陽光很好, 好像回到夏天一樣,那會祝之繁穿着裙子在院子裏的臺球館游刃有餘游梭,裙擺靈動,好比美麗恣意的水草。霧城下了雪,很美,滬城有下雪嗎?

那一天祝之繁其實是有預感的,林雪給她打電話的時候, 她正在食堂打飯, 張鷗跟她前後站在隊伍裏排隊, 應盛則嘻嘻哈哈排在她們倆身後。祝之繁在隊伍前頭聽電話不知不覺哭了,他和張鷗無所知覺, 依舊互相說着咬耳根的悄悄話, 笑得旁若無人。

祝之繁渾渾噩噩聽着電話, 窗口輪到她打飯了,心不在焉随手點了兩樣平時根本不愛吃的菜,就連米飯都忘了拿。

她離開隊伍先去找位置,應盛和張鷗兩個在隊伍裏叫她等等一起走,結果祝之繁根本沒聽見,臉上印着殘淚,心事重重地端着飯盤找了個食堂角落的位置坐下。

對面位置什麽時候坐下來一個人她完全沒在意。

祝之繁挂了電話後仍舊感傷不已,耷着腦袋,思緒完全是憑空飄着的。

過了良久,等她仰起頭來看清對面所坐之人是誰,驚愕得把嘴張的無比大,目瞪口呆到把眼珠子都快爆出眼眶了。

那人居然是她曾發誓一萬遍老死不相往來,卻又虔誠祈求神明原諒她一次次說話不算話的江與舟!

食堂窗外下着雪,天氣陰慘慘的,顯得江與舟冷漠的神情更加嚴肅,不過這些都不要緊,重要的是他竟然主動來找她!

這令祝之繁感到不可思議,平時在校園裏兩人就算偶爾歪打正着遇見,江與舟從來表現得與她素不相識,就算她死皮賴臉地去他寝室找應盛,明知她多是挂羊頭賣狗肉的意思,江與舟也都是很快就眼不見為淨地冷着臉帶上書出門。

他是顯得那麽不耐煩與她再有什麽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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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盛曾經問祝之繁:“你确定他會為你吃醋?別是白費功夫吧!江與舟那張臉,說是比哈爾濱的冰雕還冷都不為過……每次你來,他不是白你,就是白我,好像我們一對‘奸夫□□’多俗不可耐,人家根本不稀的多看一眼。”

她不确定,她太不确定了。

在這段感情最開始,兩個人幹柴烈火一般一分一秒都舍不得分離的時候,他都是那麽輕易地說不愛就不愛了。她就如他手下一個不小心寫錯的代碼,及時發現錯誤,稍微删除改正一下就好了,複雜龐大的程序又可以運行自如了。

祝之繁從來不是一個不願向前看的人,只是遇上江與舟,她的執念尤深,好像中了什麽絕世魔咒或情蠱,就算如今只剩她一人茍延殘喘地在情感漩渦裏徘徊,她都還繼續做着無用的垂死掙紮。

江與舟蹙着眉,凝視她臉頰上已然幹透的淚痕,聲線冰冷道:“你什麽時候愛上了三人行?果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應盛這樣三心二意的花花公子,你也跟他處得下去?他跟那女的明目張膽在你面前卿卿我我,你就只會沒用地在這哭?”

祝之繁被他這番說教之辭弄得徹底呆傻,驚覺羞辱之餘,然後在心底得意地嘲笑江與舟,他果真上了套!這場戰役她還沒有輸!

江與舟的在乎,便是最好的證明。

她伶牙俐齒回複的很可惡,“關你什麽事?江與舟,我的一畝三分地樂意種蘿蔔還是種青菜,那是我的事,需要你多管閑事嗎!”

江與舟被她的執迷不悟一度氣到爆裂,就差氣急敗壞地晃一晃她那顆小巧又精致的頭顱裏到底盛了多少水。

簡直孺子不可教也!

望着江與舟殺氣騰騰大為火光的快速離去背影,祝之繁呆笑不已,仿佛看見勝利女神在向自己微笑。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原來高貴清冷的江與舟,也不盡然是金剛塑的冰冷無情軀體,他也會為了她的“愚蠢癡傻”而生氣惱火。

他看她愚不可及,她看他失心走火。

***

這段時間為了備戰期末考,祝之繁起早貪黑,成了圖書館的釘子戶。

早上七點,祝之繁就已經從食堂吃完早飯,走在去往圖書館占座的路上。

途中媽媽給她打來電話,通知她林雪昨晚夜裏已經走了的消息,祝之繁仰頭望着頭頂冬季灰敗的天空,只覺得這一切好不真實。明明昨天中午還給她打過電話的人,現在就已經陰陽永隔。

作為家裏的代表,祝之繁跟學校請了假,帶着赙儀前往霧城。

媽媽安排了老韓開車送她,但是祝之繁選擇了坐綠皮火車,慢吞吞的火車,讓她想起了林雪第一次帶她去霧城的時光,她們一起在火車上閑話家常,她把林雪當成一個知心大姐姐那樣尊重崇拜。

時隔幾月再回到霧城,物是人非,林雪的葬禮由族人辦的十分熱鬧。

熱鬧,一個用來形容葬禮多麽割裂酸澀又有點荒誕的詞語,可惜人間的繁華與喧嚣,逝者再也聽不到了。死去的人,身體是冰冷而僵硬的,怎麽能用這麽一個“熱”又“鬧”的詞,為逝者在人間的最後一刻做加冕呢?

院子的鐵棚下,原本的臺球桌全部被清理到一邊擠着,院子裏烏泱泱坐着一堆祝之繁完全陌生的族親。在場的人,傷心的很少,笑容卻有很多,祝之繁想:靈堂前,他們怎麽好意思若無其事地說笑呢?人走了,這是一件多麽悲傷的事情!如果做不到悲傷,那麽也請盡量收斂刺眼的笑容。

可她又想:只有幼稚的人才會把自己當成了宇宙中心,要求世界跟随自己同悲同喜,只有小孩擡頭看月亮的時候,才會覺得月亮是一直跟着自己走。

殡儀館的車開到林雪家的鐵門前停下,鎮上殡儀館的工作人員下來要擡走林雪的屍首前去火化,一時間,整個靈堂哭聲恸天,那些原本說說笑笑的男女老少無不失聲痛哭又或者掩面埋首抹淚。

祝之繁呆呆傻傻地後知後覺:原來成年人并不是麻木不仁了,而是他們已經習慣于如何控制自己的悲傷。他們的悲傷只有在群體動物一起感傷,大家不會嘲笑彼此眼淚的時候,才會肆無忌憚地流露出來。

自愛妻走後一直強忍淚水的祝峰終于也在這一刻,宛如摯愛被奪走般發了瘋地嘶吼大哭。

誰也沒想到,林雪的屍首還沒擡上車,原本挽靈的祝峰卻猛然掉頭,撲通一聲跪在祝之繁身前。

祝之繁被這突如起來的一幕吓得手足無措,登時眼淚都吓收住了。

祝峰跪在她面前,三十好幾的大男人,哭得心碎欲死,鼻涕眼淚一齊在剛毅的臉龐上刷刷而下,他不停地扇着自己的耳光,“我該死,我該死……”

祝之繁吓得不輕,臉色蒼白,茫然不知所措地盯着祝峰。

在場的族人紛紛上前攙起祝峰,痛心疾首地勸他:“阿峰,你傷心糊塗了,怎麽跪平凡的女兒呢?快起來、快起來……再跪下去大家要看笑話了……”

祝之繁也尴尬又慌亂地說:“峰叔,你這樣幹嘛?我爸媽說你和雪姐人都很好,禮金對我們來說不多的,你放心收……快起來嘛……”

她以為是爸媽讓她代給的赙儀太多了,那個白事紅包裏有三萬,祝峰覺得多不肯收。

祝峰跪在地上遲遲不肯起來,顫顫巍巍地掏出麻衣口袋裏的一對耳珰,雙手奉上,絕望又悲傷凝視祝之繁:“之繁,耳珰你收回去好不好?”

祝之繁望着他手上那對眼熟的耳珰,想起來它們昔日在林雪圓潤耳垂上的熠熠生輝樣子,她迷惑了……

“這是你阿太留給你的,是我,是我貪心和混賬,昧下了這對寶石耳珰!老太太兒孫成群,憑什麽她那點壓箱底的東西,到死了都還要記着你?我是她最小的孫子,她死的時候把我叫到床前,神志不清拉着我的手,我以為她要交待我一些什麽東西。都說老太太有錢,在你家幹了那麽多年的保姆,還能不攢點貼身錢?可是我把耳朵湊到她的嘴邊去,她居然跟我說:阿峰,這裏你最小,他們這些人都變了,只有你不惦記我的東西,我那個陪嫁的樟木箱裏有一對耳環,你把這對耳環替我送去給之繁,她長大後,戴着一定好看……”

祝峰把耳珰強塞到祝之繁手裏去,哭得像個孩子,泣不成聲,“現在東西還給你了……你把阿雪還給我好不好?”

祝之繁整個人如遭雷擊,詫異驚愕地微張着嘴,怎麽會這樣……?

這一對藍寶石耳珰原來是阿太留給她的嗎?

迷迷茫茫又回想起了什麽,難怪暑假她跟着林雪上霧城來,祝峰見到她時立即沉下臉,第一句話說的是“你怎麽把她帶這來了?”。

那時候她還以為祝峰不喜歡她到家裏做客,原來,原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阿太曾經說過,這是昔日戀人送給她的定情信物,但是最後那個人卻違背誓言娶了別的女人。阿太年輕的時候人長得漂亮心氣也高,蹉跎了前半生,被拖成了老姑娘,最後只能心有不平地嫁給了為人老實木讷的老太公。

也許是那會還小,聽阿太說起這些事的時候,祝之繁并未有多深刻的感受,而是像聽到一個結局未完待續的童話故事,甚至開玩笑地把這對耳珰當成了童話故事裏的美好信物,童言童語地說:“王子靠着水晶鞋找到了灰姑娘,阿太,這副耳珰上的寶石好漂亮,你要好好留着它,總有一天,你的王子也會憑着它找到你!”

阿太摟着她流淚說:“傻孩子,一個人只能有一次青春啊,人這一生,也只能用盡全力地愛那麽一個人啊……失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窮小子祝峰,認識了心愛的姑娘,因為囊中羞澀,萌生出了錯誤的貪念,這些年每每看見林雪鐘愛如初地戴着這對“定情信物”,他就于心有愧,将其視為某種詛咒。甚至家中每每起了什麽風波,有丁點的風吹草動,他都覺得是逝去的亡魂在責怪他。

他勸了林雪好多次把東西收起來別再戴了,他一看見這東西就不由心慌背後出汗,偏偏林雪對這耳珰愛不釋手。

出完殡,祝之繁也不能在霧城多停留,畢竟下個星期開始就是考試周,大學第一次期末考馬虎不得。

祝之繁在學校人脈廣,小道消息衆多,從師哥師姐那打聽到消息,據說滬大第一個學期的成績單是直接寄到家裏來的。她聰明着呢,萬事都要起一個好頭,要是考砸了,爸媽看到她上不了臺面的成績單,必定大學四年對她嚴加管教。

這次期末考的成績,說是直接決定她大學四年的生活質量都不為過!畢竟有了好成績,就算她再膽大包天胡作非為,爸媽都會睜只眼閉只眼,還會看在獎學金的份上給她提一提生活費和零用錢。

女孩子的錢是根本不夠花的,今天看中什麽小玩意,明天看中漂亮的衣服,每到月底,兜裏還剩仨瓜倆棗就挺不錯了。

曹敏八月中旬就回美國上學了,齊遠則踏實留在工作室從學徒做起,曹漢青有意栽培他,便經常帶着他一起去全國各種展會和交流會開拓眼界。

祝之繁原想難得來一趟霧城,林雪的喪事也辦完了,大家就抽空一起聚一聚,沒想到齊遠跟着曹漢青去西安出差了,偌大的霧城,那些熟面孔竟一個個離散了,祝之繁不免有點失落感傷。

她又一個人去了河邊,冬天的河邊,兩岸樹枝都禿光了,竟讓人都快想不起它夏日繁茂的樣子了。

這幾天霧城經常雨夾雪,河邊陰飕飕的,祝之繁低頭走在石子灘上,像是在記憶裏摸索着什麽。那一天狂風暴雨,她已經對找回石頭完全不抱希望了,卻還是垂着腦袋一遍遍在石子灘上來回轉悠,試着能不能把它找到。

或許她不該那麽沖動的,就算石頭和江與舟有着某種關聯,當時傷心絕望的她有多急着和他斷絕一切聯系,但現在恢複理智的祝之繁還是想把它找回來,只是因為覺得它更多的是屬于自己有關青春的回憶,誰都不該奪走。

一個下午搜尋無果,祝之繁沮喪地想:關于這顆石頭,它好像就這樣永久地在自己的生命裏失落了。

那天祝之繁一個人在河邊坐了很久很久,看着河面上的那孤舟,偶爾想念那只有溫度的手,也會想起那一晚的煙火。

有關這顆石頭的消息再次出現,是大一剛放暑假的時候。

夏天又一次來臨了,經過一學期周末暴曬練車,之繁剛拿出駕照,就蠢蠢欲動準備自駕去霧城見朋友們。

曹敏這學期中就已經拿到心儀大學的offer,于是早早回了國,時不時嚷着喊祝之繁快放暑假,好到山莊跟她一起小住。

好不容易等祝之繁放了暑假,又剛好趕上祝之繁的生日,曹敏拿了主意,說要在山莊搞一個派對為祝之繁慶生,到時候大家在一起熱鬧熱鬧,誰都不許說有事來不了。

新手第一次上高速,祝之繁內心絲毫不慌張,畢竟從小坐在祝之宇狂飙的摩托車後座長大的。

車子不溫不火地在高速上開着,頭頂的那一片豔陽天啊,真是燦爛而美好。

天很藍,雲又白又厚,像棉花糖讓人忍不住要咬掉一口。

車內的柏林之聲音質立體環繞,祝之繁連上自己的藍牙,車內歌單皆是《戒不掉》、《有你就夠了》、《思念是一種病》之流。

輕聲歡快哼着小曲,去見自己熱愛的人,從滬城到霧城,翻山越嶺,途經沿海公路,遠處蔚藍大海與天際線連接到一起,這一路的風景,是屬于她一個人的全力奔赴。

渴了拎起一瓶礦泉水喝,手指不小心觸碰到按鈕切換成了電臺模式,電臺女主持人輕柔的聲線在明媚的午後顯得那麽慵懶而惬意。

“下面為大家帶來一首老歌,《不愛了也是一種愛》。”

祝之繁聽到歌名哂笑一聲,不愛了也是一種愛,那麽江與舟即使不愛了,算不算某種意義上也對她保留着另一種愛?

“悠悠盛夏午後,在路途上的你,是不是也有一個正思念着的身在遠方的人,戒不掉、放不下?”

祝之繁輕笑了一下,她思念着的人,剛從美國參加完超算競賽回來,HPL計算性能新的世界紀錄在他的手下誕生,此時恐怕人前人後前呼後擁鮮花着錦,是全校最忙碌的一個人了。計軟學院甚至為了那人,已經單批了教學樓裏的一間工作室供他的團隊使用,據說他的系主任春風滿面,已經公然上校領導辦公室開出一長串硬件設備的采購申請單,腰杆直得不行。

應盛跟祝之繁吐槽說:從來見過這麽變态的人,剛拿了國際上的大獎,還打破了世界紀錄,甚至國內幾家做風投的公司狗鼻子靈得很,江與舟團隊剛從海關出來,那些人就搶人一樣堵了上去要融資。晚上學院組織了慶功宴,你知道這變态大晚上慶功回來後幹了什麽嗎?宿舍都熄燈了,他居然面不改色,淡定捧着電腦去走廊的照明燈下學習,媽的!我半夜在過道裏抽煙,他看我的眼神簡直就像在看一個絕望的傻逼,太瘋魔了,這種人根本不給我們這些人一條活路!

應盛受不了江與舟這自律到近乎一臺精準機器的卷王,搖着祝之繁失心瘋大吼:你知道你喜歡的是什麽嗎?太恐怖了,你喜歡的不是根本不是一個血肉之軀的凡人,是一個變态!他是一個堪稱變态的天才!

祝之繁只是淡然地莞爾一笑,一點不意外江與舟可怕的自律,畢竟連高三畢業後大家瘋玩的那個暑假,他都雷打不動每天早起學習。

有時候她想,或許正是因為江與舟有着如此強大的自制力,所以他才那麽容易就把她戒掉了。

而她,從小到大生活在優渥的物質條件裏,除了愛,什麽東西都能輕而易舉得到,什麽都不缺的她,是如此渴望擁有一份濃如烈酒滾燒在心頭的愛。

越是得不到,越是念念不忘。

生日派對在山莊的影音室裏舉行,曹敏提前在網上買了好多氣球,前一晚拉着齊遠他們在影音室裏布置了好久。

夜色降臨,第一次性感着裝打扮的祝之繁坐在梳妝臺前有一絲緊張與不自然。

鏡中的女孩,一年時間,蓄起了長發,不再是當初那個短發的假小子,褪去青澀與茫然,如墨緞一樣的長發垂散肩頭,氣質平添了一份成熟和妩媚。

妝是曹敏幫她化的,她給祝之繁今晚定的主題是埃及豔後,影音室的包廂光線幽暗,正需要這種豔光四射的妝容令壽星成為全場的焦點。

妝容妩媚天成,亮片眼影加上釉面紅唇,足夠吸睛。

衣服則秉着濃淡相宜的原則,選了一條泛着珍珠光澤的修身乳白吊帶連衣裙,腰身位置收的極緊促,祝之繁的腰原本就很細,裙子一上身,從視覺效果上,那如柳的腰段更是不堪一握。

素淨的禮服裙暗藏心機,裙擺有一側極為大膽熱辣地高開叉到大腿根部,祝之繁走起路來,一邊是裙擺搖曳生姿,一邊是裙擺下若隐若現勾火的美腿,所到之處,叫人根本挪不開眼。

腰間搭了一條複古的拜占庭風格香奈兒金鏈腰帶,垂挂在盆骨兩側位置,将女性特殊的生理曲線托襯得玲珑畢現。

真正的美人,絕不單單在于皮相,而是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極度松弛,美而不自知,嬌憨又迷人。

衆人坐在包廂裏互相見證着彼此這一年來的蛻變,大家今晚都有被祝之繁驚豔到,她越是迷糊地伸手投足間落落大方,大家越被她身上那種松弛的美震撼得驚心動魄。

最後一個推開包廂門進來的是齊遠,姍姍來遲,立即當着祝之繁的面自罰了三杯。

祝之繁望着他身後的位置空蕩蕩,眼神難掩失落,不過她不想掃大家的興,沮喪在她臉上轉瞬即逝,很快就和齊遠笑鬧成一團。

曹敏很有正牌女友的風範,叉腰生氣地質問道:“你怎麽現在才來?之繁姐生日你又不是不知道!”

齊遠的眼睛似有若無掃過祝之繁,啐聲罵道:“這幾天家裏在搬家,姓江下午剛從滬城回來就在家裏發瘋。”

曹敏眼睛一亮,驚喜道:“與舟哥哥真的趕回來了?天啊!太好了,他怎麽不跟你一起來?”

齊遠吊兒郎當嗤了一聲吐槽說:“現在還在家裏發神經,神經病!剛到家就陰着一張臉罵這個斥那個,別理他,老子天生就是小偷嗎?兩顆破石頭和一個破陶瓷,老子稀罕偷他那點東西?郝紅萍自己幫她的好大兒收拾東西搬家,弄丢了來怪我,老子冤死了!”

祝之繁聽到石頭兩個字,眼皮莫名跳了跳。

她笑吟吟的,裝作不太在意,随口問了句:“什麽樣的石頭?能讓江與舟發這麽大的火,估計還真值點錢。”

齊遠連連揮手痛斥道:“見都沒見過,老子哪知道他的石頭長什麽樣?說是兩顆雞蛋形狀的,一顆是青色,一顆是白色。好像還丢了一只青瓷材質的船擺件,煩死了,關老子什麽事……”

祝之繁臉上的笑容,就那樣生生地僵住。

怎麽會?

她不信!石頭她明明丢了的……

然而越是這樣在心裏極力說服自己不要多想,她的心越是不聽話地咚咚亂跳。

她一面在心底隐秘而又驚喜萬分地期待着,一面又太害怕那期待轉眼落空。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會有多傷人,可是怎麽辦,還是忍不住會期待啊!哪怕真相是萬劫不複,她都忍不住想要再一次靠近。

祝之繁幾乎激動到快要将眼淚湧出眼眶,然而她卻暗暗捏緊拳頭,竭盡全力把眼淚逼了回去。她告訴自己一定要鎮定!她愛上的不是一個凡人,是一個智高近妖的天才,她必須運籌帷幄,步步籌謀,絕不能這樣沖動魯莽,憑一腔熱血就沖鋒上前應戰,這樣只會打草驚蛇吓跑獵物。

愛上這樣一個天才,實在是太心酸太苦了,她知道自己必須竭盡身上所有的智慧和美麗才能贏得他的一次回眸。

祝之繁收起眼淚,淡然微笑地問齊遠:“他有說今晚要來山莊嗎?”

齊遠深思片刻,挑眉道:“要不我現在去把人給你綁過來?”

祝之繁的表情有一絲微微的崩壞,沖齊遠抛去一個感激的眼神,笑容繼續那麽迷人而驕傲:“最好是這樣,我先出去打一通電話。”

作者有話說:

赙儀:向辦喪事的人家送的禮。

來自祝大小姐的絕地反擊,江某人瑟瑟發抖,小子,這還拿不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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