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顧詩筠肚子正難受,也沒太在意他的神情意思,只覺得這人大概是閑來無事硬扯尬聊。

她慢悠悠道:“我老公對我可好了,才不會呢。”

再說了,你又不是我老公,你怎麽知道“不一定”?

她覺得有點冷,便随口道了句晚安,然後指了指他手中的煙道:“少抽,對肺不好。”轉身朝自己的帳篷走去。

程赟猶豫半秒,喊住她。

顧詩筠回頭,“還有事嗎?”

程赟擡手,示意了一下指間那絲輕煙袅袅,“偶爾。”

見他着急解釋,顧詩筠稍稍有點動容,她笑了笑,說道:“我做過一個關于空軍抽煙人群的調查,飛行員是重災區,每天3.9支的平均數就是你們戰鬥機飛行員拉上來的。”

你解釋什麽?

數據在這放着呢。

壓力大,抽煙,正常。

她還在笑,就是不信。

程赟皺了皺眉,将煙滅了,“我真的抽得不多。”

顧詩筠朝他壞笑一下,“趕緊戒了,說不定你老婆轉頭就給你生個孩子。”

她沒再多說,更沒再搭理他,便快步回了帳篷。

帳篷空空蕩蕩,蔣喬還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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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那位“少爺”有夠難纏,不過有楊主任坐鎮,他又斷了條腿,也不敢多折騰。

累了一晚上,她打開手機。

程赟早在她去燒水的時候就回複了消息。

【我幫你燒一些熱水送過去?】

呵……

這男人還真是張口就來。

送過來?怎麽送?

用意念嗎?

你知道我在哪嗎就嗷嗷叫着要送過來。

顧詩筠抱着手機蜷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複着:【你開飛機給我空投嗎?】

【等你送過來,我下個月大姨媽都來完了!】

她裹緊被子,深吸一口氣。

頭頂,是一隙星辰大海,璀璨流動。

突然之間,她不想再每天一個人了。

翻來覆去,睡不踏實,她又拿出手機給那個兩年不見的狗男人發了條消息。

【提前把煙戒了!我要生孩子!】

第二天一早,林彥霖便帶來了消息。

古圭拉唯一的機場在昨晚的大餘震中被震毀,巴鐵的一架運輸機慘遭“屠戮”,剩餘的援助飛機都被迫在機場滞留。

早飯還沒有送來。

但醫護人員已經開始忙碌。

林彥霖頭疼腦熱地抓了抓兩腮,垂頭嘆息:“副大隊長,古圭拉根本沒錢修機場,就指望我們和巴鐵呢。”

程赟眉眼緊蹙,“我去請示一下旅長。”

林彥霖說道:“旅長一早就來電話了,說實話,這次事發突然,他都要再往上請示。”

程赟會意地點頭,在帳篷門口踱步思忖,“通知下去,原地待命。”

作為軍人,命令為上。

林彥霖用力點頭,“明白,副大隊長。”

現下兩架運輸機和殲擊機都停在古圭拉的機場,雖說有巴鐵兄弟們和8個機務在負責維護,但不能一直這麽停下去。

古圭拉是窮,但窮到機場都修不了,也是讓人嘆為觀止。

程赟不覺抵了抵下颌,壓力一來,煙瘾就犯了。

他拿出煙,但剛剛觸碰到口袋裏的打火機,又觸電般将手指縮了回來。

因為這個時候,顧詩筠正巧從旁邊的帳篷裏走出來。

“聽說你們走不了了?”

她精神百泰,一身白大褂,櫻紅嬌俏的裹了一層厚厚的唇膏,看樣子是起了有一會了。

程赟不動聲色地把煙又塞了回去。

然後低頭避開她的目光,“嗯。”

林彥霖毫無察覺他的異樣神色,哀嘆一聲,“唉,送佛送到西,指不定還得老陸幫忙修機場。”他轉頭對程赟道:“副大隊長,我去給機場那邊兄弟打個電話。”

程赟點頭,“好。”

見林彥霖走遠,他垂了垂眼簾,問道:“肚子還疼嗎?”

這人還挺熱心腸的,看來一定是個被老婆管得服服帖帖的模範好老公。

“睡一晚上,好多了。”她笑着摘下聽診器,“哎對了,你到底是隊長還是副隊長啊?”

聽見有人喊他程隊長,但林彥霖和那位運輸機飛行員又喊他副大隊長。

她不懂這些職務,自己那位只在微信裏存在的老公也沒跟她說過。

程赟沉吟道:“西部戰區空軍航空兵 2X旅飛行一大隊正營級副大隊長是我的職務。至于隊長,我是這次空軍派遣支援古圭拉救援隊隊長。”

顧詩筠怔住。

等等等……

怎麽這麽長……?

她腦袋嗡嗡響,沒聽清、更沒在意。

反正都是隊長,聽上去挺厲害的。

她“噢”了一聲,才緩緩道:“早上好啊隊長,一會兒有早飯,要留一份嗎?”

程赟不卑不亢,“勞駕,兩份。”

“不客氣。”

顧詩筠輕輕揮了揮手。

經過昨天晚上楊馥寧的緊急處理,落星洲的斷腿已經被固定好了。

顧詩筠壓低了聲音問道:“楊主任,你給他爸爸打電話了嗎?”

楊馥寧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臉衰樣的年輕男人,皺着眉道:“打了,但是機場現在不是待修嗎?他爸的私人飛機過不來,走陸路路上又颠簸,只能先在我們這養一段時間。”

顧詩筠緊抿嘴唇,深思道:“那就讓他一個人住一個帳篷,省得麻煩。”

楊馥寧附和地點頭,然後拍了拍她的後背,“哎對,這孩子一早起來就嚷嚷着要找你,你和他有過節嗎?”

顧詩筠疑惑蹙眉,“沒有啊。”

人都是她和程隊長扛回來的,能有什麽過節。

她讓楊主任先去吃早飯,然後走到床邊,低頭檢查了一下打着石膏的小腿。

落星洲半眯着眼睛,從喉嚨裏哼了淺淺一聲,“醫生姐姐,早啊……”

他陰陽怪氣、不冷不熱。

顧詩筠輕輕擡眼,視線在他那張桀骜不馴的臉上逡巡而過,嗯了一聲。

“還好你這骨折不算嚴重,否則開刀,又是一條疤。”

她随手拿過床頭櫃上的水杯,“喝點水吧。”

落星洲卻昂着腦袋,趾高氣揚,不肯接。

不接?

那就別喝了。

顧詩筠将水杯置在一邊。

正準備掀簾子走人,落星洲又懶洋洋地喊住她,“醫生姐姐,問你個問題呗?”

顧詩筠平和道:“你問。”

落星洲擡起胳膊架着自己的後腦勺,側過臉來看她,即使被固定好的小腿還在隐隐作痛,也架不住眸子裏透出那股年少輕狂的勁兒。

他譏诮開口:“你什麽時候結婚的?”

顧詩筠愣住,一時間沒料到他會問這麽個問題。

她耐着性子說道:“小朋友,我結婚兩年了,而且我是軍婚。”

言外之意:你自己掂量掂量,看着辦吧。

然而這壓根唬不住熊孩子。

落星洲依然不陰不陽地看着她。

啧,昨晚那聲“筠筠”,他聽得簡直不要太清楚。

柔情似水、情深義重。

呵呵……

來一趟古圭拉,居然還有這種“捉奸剿匪”的意外收獲。

但他沒打算點破,只說道:“那你老公挺可憐的。”

顧詩筠疑惑:“什麽意思?”

落星洲嬉皮笑臉地擡了擡眉毛,展開一個蔫壞的笑容,“不僅要一個人開飛機,還要一個人打-飛機。”

話音剛落,顧詩筠的臉倏地一下徹底黑了下去。

兩年沒見自己老公,你以為我願意啊?

她冷冷一嗤,不屑說道:“小朋友,你年齡小,我不和你計較。再亂說我老公,下不為例。”

說完,她冷冷轉身出門。

然而剛撩起簾子,就又和那位什麽什麽什麽很長名字的副大隊長打了個照面。

程赟皺了皺眉,“還沒去吃早飯嗎?”

顧詩筠搖頭,下巴朝帳篷內一揚,“伺候熊孩子呢。”

程赟知道這小子有夠難纏,剛才的話他也聽見了。

他确實結婚兩年沒碰過女人,但那又怎樣,寫在結婚證上的人明明白白是顧詩筠。

他的老婆,成為他的女人,遲早。

不過呢,跟一個被寵壞的孩子計較什麽,真要收拾他,也不差這一兩天。

他将自己手裏的盒飯遞給她,“你先吃吧。”

香味撲鼻,估計有麥片粥。

真有點餓了。

顧詩筠接過飯盒,問道:“你不吃嗎?”

“我吃過了。”程赟摸了摸口袋裏的煙,克制幾分,緩緩道:“我看你一直沒過去,估計是被落星洲絆住了腳。”

顧詩筠也不顧忌,直接往旁邊走了兩步,找了個小木墩子坐下來。

打開飯盒。

“呀,我鼻子真靈,還真有麥片粥。”

程赟伫立在她旁邊,眺望着遠方連綿不絕的雪頂之巅,雲霧皚皚,看不太清山脈所隔之處的國界線。

明明另一端是家,卻因為顧詩筠在身邊而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沉了沉聲線,淡道:“我老婆也愛吃麥片粥。”

回想起之前看她每周末早上的朋友圈,背景裏都有一碗濃濃的燕麥粥,她喜歡吃這個,他當然記得清楚。

顧詩筠也沒太在意,揚起臉沖他笑笑,“那我和你老婆還挺像。”

程赟依然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從眉眼的溫柔到鬓發的光澤,都一一逡巡。

“對,你和她,非常像。”

話音溫柔,被風吹入了耳朵。

顧詩筠不覺微微愣住。

她放下手中的湯匙,問道:“程隊長,我來好幾天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本名叫什麽啊?”

作者有話說:

程赟:我叫你一聲“老婆”你敢答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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