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一)
“人确實是沈公子殺的。”
密探站在堂前,屋外的天光漏進來,照不亮門裏的暗。
“我們擔心在沈公子面前暴露行蹤,便沒有跟上去。等到沈公子回了後,我們将聚寶山翻了三天三夜。”密探說,“找到了屍體的所有部位,以及被扔進水潭的麻袋。”
堂上坐着鄭家如今的家主鄭聽雪。他大半個身子隐沒在光線照不到的地方,雪衣烏發,身段鎮靜沉穩,臉龐泛着天生的冷意。唇薄,鼻挺,雙眼烏黑透亮,在黑暗中自發着夜中雪一般的光。
鄭氏為江湖公認的正派第一武學世家,名聲顯赫,人心所向。而鄭聽雪與鄭氏過往家主相比,可謂歷任最年輕的一個,也是最得鄭家武學真傳的一個——鄭家獨門絕學“斷梅劍法”,數十年來如一日震懾正邪兩派群英,如今又在年輕的鄭聽雪手中達到無人可及的巅峰。
鄭聽雪很冷,像他的名字,也像他無情的劍法。但此時他坐在椅子上,纖長的睫毛蓋住眼珠,慢慢掀起來的模樣比起冷酷,更像怔仲。
他開口:“确定是他麽。”
密探答:“是。屬下埋伏多日,親眼看到他用麻袋裝着孫老的屍體往山裏去。”
氣氛重新陷入寂靜。鄭聽雪不說話,下屬便也低着頭不開口。直到門外的樹枝上落下一捧雪,掉到地上摔出啪沙一聲響,鄭聽雪才仿佛被這一聲喚回神來,眼中重新聚起一點光。
“江南那邊如何。”
“每日守着,不會有差錯。”
鄭聽雪說:“你們都過去。”
密探猶豫片刻。他從不違抗鄭聽雪的命令,此時卻稍微拿不定主意。鄭聽雪沉默半晌,又說:“讓朱雀留下,其他人都過去。”
“是。”
“孫老的屍體,”鄭聽雪開口時聲音重新變得冰而靜,“你們動了沒有?”
“沒有少爺的吩咐,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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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聽雪點頭,“屍體不要去收。到時你去了江南,為孫老立個衣冠冢,牌位歸入鄭家祠廟。”
“......是。”
來人走後,鄭聽雪坐在院子裏看梅。
深冬時節,正是臘梅開放時。鄭家前院的兩棵臘梅開得正盛。萬千白瓣紛紛揚揚如落雪細碎,堆砌在漆黑的枝桠間。偶爾飄下一兩瓣,慢悠悠地落在鄭聽雪的肩頭。
通常在這個時候,孫老都會捧一件狐裘為他披上。鄭聽雪內力深厚,不受寒熱侵擾,但這位老管家總見不得他寒冬天裏只穿一件單衣,不僅要給他泡熱茶,還要念叨年輕人不顧及身體,老了又要落下病。
雖然今後再不會有這份念叨了。
一枝白梅出現在鄭聽雪的面前。
鄭聽雪的目光從樹上收回,定在那枝白蕊點綴的花枝上。他沒有回頭,只如常接過花,拿在手裏輕輕把玩。
“小雪。”一把低緩磁性的男聲從耳後吹來,帶着溫熱的濕潤氣息和繞入心尖的撩勾意味,覆上鄭聽雪的後頸,像一片沾濕的密網攏住他的皮膚。
鄭聽雪沒說話,只垂眸看着手裏的花枝。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後的人開口:“好看嗎?我從山裏摘來的。”
鄭聽雪答:“沒有院子裏的這兩棵好看。”
一聲輕笑傳來,緊接着鄭聽雪忽然捏緊了手裏的花枝,下一刻,他慢慢松開了手指。
落在後頸的吻輕柔得像一片羽毛,一觸即離。沈湛從他身後走出,一身黑衣站在雪裏,低頭饒有興致地看着他。沈湛的眉眼極俊雅,一雙天生多情的桃花眸子既溫柔又邪氣,透着缺乏煙火氣的淺色琉璃光,令他看起來親近溫和,也難以接近。
”不高興?”他伸手摘下落在鄭聽雪發頂的花瓣,手指卻不離開,順着鄭聽雪的發絲紋路撫摸而下,摩挲過耳朵,下颚,最後停在鄭聽雪的脖子上。
沈湛輕揉鄭聽雪的後頸,手指微微用力,令鄭聽雪轉過頭,看着他。
“誰讓我家小雪生氣了。”沈湛捏着他的脖子,俯身靠近他,兩人挨得很近,沈湛的臉上一如既往挂着親昵的笑容,目光中卻生出欲望和占有意味。他不讓鄭聽雪看別處,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說:“你若是瞞我,我可要不高興的。”
鄭聽雪任他拿捏着自己,表情始終清清冷冷的,既不反抗,也不柔順。他淡淡地看向沈湛,開口:“孫老的事如何了?”
“原來是為這個煩心麽。”沈湛的語氣稍稍緩和:“正要與你說起。我這幾日多方調查,有了些眉目。”
“人雖然還沒找到,但我在你們家的茶鋪後院發現一枚指甲蓋大小的寶石繡珠,看起來像是裝飾在鞋帽上的,而且價值不菲,不像尋常人家的東西。血跡在茶鋪西北方向二裏處消失,我猜是兇手把孫老拖去了城外的山裏,便派了人去找,暫時還沒有找到孫老的蹤跡。”
“另一邊也讓人拿着寶石繡珠在城中一一搜尋,想必再過兩日便有結果。”沈湛柔聲安撫他:“別擔心,孫老說不定還活着。”
鄭聽雪看着手裏的臘梅花枝,半晌毫無反應。
“小雪。”沈湛将他手裏的花枝抽走,“看我。”
鄭聽雪再次看向他,沉默良久,說:“這麽久沒消息,想必人已經沒了。”
“很難過嗎?”沈湛撫摸鄭聽雪的臉頰,目光如一把甜蜜淬毒的刀刃釘在他的身上,“可我不喜歡你對別人這樣上心。”
“我為你的事忙了好幾天,你也不問問我如何。”他說。
鄭聽雪平靜開口:“孫老在鄭家呆了四十年,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照顧我,照顧整個鄭家。”
他看着沈湛,眼中沒什麽情緒,“還有你,沈湛。”
“我不也陪了你十二年?”沈湛笑着,“小雪,你好不公平,他不過比我多活了幾十年。”
“我也會一直照顧你,陪在你身邊,很多年。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這輩子我都陪着你。”沈湛微微俯身,在鄭聽雪的耳邊如此說道。
花枝落進雪裏,沈湛按着鄭聽雪的脖子,低頭吻上了他的唇。
一開始沈湛吻得很溫柔,纏綿地吮着鄭聽雪的嘴唇不放,濕熱的舌舔進口腔,仔仔細細掃過牙齒,勾起鄭聽雪的舌尖糾纏不休。鄭聽雪仰頭承受他的親吻,唇齒交換間溢出暧昧的水聲。可鄭聽雪只是稍微動了動,沈湛就突然兇狠地加重手下力道,按着鄭聽雪的後腦勺如野獸一般撕咬下去,毫不留情地啃噬那兩瓣嘴唇和柔軟的舌尖。
鄭聽雪的呼吸重起來。他不再掙紮,只一動不動任沈湛虐待一般地吻他。他們在如雲花海下一坐一站,白衣與黑衣交疊,一直吻到花都停止下落。
唇舌剝離時,鄭聽雪嘗到嘴裏的血腥味。
他的舌頭被生生咬破,血絲被沈湛意猶未盡地牽出來,落在嘴角。
沈湛看着他的嘴唇,湊上去将那一點血跡慢慢舔淨。
“小雪,你真甜。”沈湛貼着鄭聽雪的鼻尖輕聲細語,像個愛意深重的戀人,“我怎麽就吃不夠呢。”
門從裏面合上。
鄭聽雪扣住書桌的邊緣,斷斷續續地低聲喘息。
沈湛摟着他的腰站在身後,衣袍松松散着,腰帶落在地上。 光從窗外透下一點進來,落在窗邊的書桌,照着鄭聽雪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的手指。
鄭聽雪從來不叫。他在床上也冷,既不哭也不求,只一味任沈湛對他胡來,無論沈湛怎麽折騰他都只是無聲喘息,聲音全都壓進嗓子裏,只有在太過激烈的時候才會洩露出一兩聲嗚咽。而沈湛為了把他操出聲響,往往能折磨他很久很久。
書桌被兩人的動靜撞得磕響不止。桌上的筆架倒下來,幾支筆骨碌骨碌地滾,落在地上。
沈湛按住其中一支羊毫,好整以暇握在手裏,身下還壓着鄭聽雪的腰用力頂。他迷戀地撫摸身前勁瘦白皙的身體,傾身過去吻鄭聽雪的側頸和肩背,在他耳後低聲調笑:“小雪,怎麽這麽浪。”
羊毫筆首慢慢刮過被撞得發紅的臀肉,筆首越往中間去,就越是滑得厲害。等伸到臀縫最裏面,筆杆上已經沾滿了液體。
沈湛用力一挺,把鄭聽雪撞得差點抓不穩桌沿。接着他拿羊毫抵在那被幹到濕漉的穴口,貼着邊緣一點點往裏面送。
面前的身體猛地一顫,扣在桌邊的手指痙攣着抽動,昭示出主人正在遭受難以承受的入侵。可鄭聽雪還是沒有叫出聲,他低着頭,身體僵着,既要吞沈湛的硬物,又要多吞一支筆,兩條腿都繃緊了,也只是深深地喘氣。
沈湛垂眸看着鄭聽雪微微顫抖的脊背,和落在白衣上的黑色發絲。他的嘴角牽起一個惡意而飽含欲望的笑,把筆杆全都送了進去。
他捏着鄭聽雪的腰,重新動起來。一邊幹進很深的地方,一邊哄懷裏的人:“小雪,受不了就叫出來。”
鄭聽雪不吭聲。沈湛笑得更深了,笑意裏摻入無端的瘋狂。他越撞越深,一下比一下用力,直要把那羊毫整根頂進鄭聽雪的身體裏。兩人交合的地方水液四濺,在地上落下點點水漬。
鄭聽雪霍然抓住沈湛掐在他腰上的手指,那裏已經被掐出深深淺淺的青紫痕跡。他壓抑着嗓音,終于說出一句話:“拿出去。”
侵入身體的性器只停了一瞬,便更用力地抽送起來。沈湛沒有聽他的話,反而發了狠地操他,操得滿屋都是肉體拍擊的脆響。
“水比之前還要多。”沈湛咬他的耳朵,舌尖舔進裏面,把火熱的氣息都送進去,嗓音被鋪天的情欲熏得沙啞性感,“我該再放幾支進去。”
天擦黑的時候,沈湛才抱着鄭聽雪去清洗。
鄭聽雪扶着浴桶,擋開沈湛的手,啞聲道:“我自己洗。”
沈湛握住他的手腕,吻了吻他汗濕的鬓角,“我幫你。”
沈湛很纏鄭聽雪,且一年比一年嚴重,如今到了幾近病态的程度。但鄭聽雪對此默不作聲,甚至多少帶着放任自流的意味,好像并不介意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沈湛能這樣一次又一次踏入他的防線,将他堅固的城牆盡數摧毀。而外人只是遠遠看到鄭聽雪冰冷的臉和手中的劍,就一步不敢靠前。
今夜沈湛沒有回去,兩人睡在一張床上,鄭聽雪的體溫高,沒一會兒便把被子烘得暖熱。他有些累,沈湛卻摟着他不放,手指把玩他濕潤的發絲。鄭聽雪被他弄得睡不着覺,只好側過身,與他面對面躺着,“怎麽不回去睡。”
“想你。”沈湛拉近兩人的距離,聲音低柔磁性。
他又問:“小雪不想我麽?”
鄭聽雪從不說這些話。他不親昵,也不溫柔,與其說極少表露感受,不如說幾乎沒有情緒。可沈湛捏住他的下巴,在昏暗的黑中溫聲要求他:“說想。”
鄭聽雪只是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沈湛就加重手中力道,将鄭聽雪捏得微微皺起眉。
“說,想。”沈湛一字一字地教他。
“想。”鄭聽雪順着他,低聲說。
沈湛這才輕輕笑起來,他松開手指,湊過去溫柔地舔他被捏紅的下巴,“早點說不就好了。我是不是捏疼你了?”
鄭聽雪的目光越過沈湛,看着房間內虛無的一點。他閉了閉眼睛,又慢慢睜開,良久,才平靜地回答:“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