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三)
半月後,李家末子李成治的罪行公諸于世,執行絞刑。昔日不可一世的富家少爺披頭散發,只穿一件破爛的囚衣被拷在囚車裏游街示衆。他蜷縮成一團,在衆人的注視下呆滞發抖,一直到被送上絞刑架。
李成治目光無神站在刑架上,他在人群中看到一夜白頭的父親,和滿臉痛苦與淚水的兄長。
“爹,爹!”李成治忽然大喊:“我是無辜的,我是無辜的啊!”
“我沒有殺人!”李成治被身後兩名大漢架住,在竊竊私語的人群面前掙紮大哭:“爹!兄長!你們救我啊!我沒有殺人!”
他的呼喊沒有任何作用。最終李成治被架上吊繩,繩子套進他的脖子。
他被活活吊死在了父親和兄長的面前。
李成治死後,李清悲痛過度,半年之後也郁結而死。李清的大兒子接手家業,然而官府以撫慰衆多被李成治殺害的死者名義收繳大量李家財産,李家的大半商道、店鋪與土地則被沈家低價買走。曾經風光無量的李家被輕而易舉割裂分食,從此一蹶不振,跌落江北首富坐椅。
天氣入夏,鄭家前院的梅樹長出滿樹小巧綠葉。
鄭聽雪在院裏練劍。他一身輕薄單衣被汗打濕,衣料貼在緊致的肌肉上,透出裏面白皙的皮膚。
鄭聽雪的劍名喚白梅。在他十二歲那年,他的父親将這把劍交給他。鄭聽雪不拜師,不收徒,不與仁人義士結交,唯有手中一把白梅劍。有人上門找他切磋,他便應;但誰要與他拉幫結派,他連門都不開。
人人都覺得鄭聽雪冷,冷得自成一家,獨得舉世無雙。他們猜鄭聽雪成天一個人究竟在做什麽,有人說他偷藏了嬌人在家,才這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有人說他有一本獨一無二的武功秘籍,練成以後便會稱霸武林。
他們都不知道,鄭聽雪除了練劍以外,每天不過也只是坐在院裏的臘梅樹下,夏天看葉,冬天看花罷了。
鄭聽雪一直練到黃昏。
他歸劍入鞘,鬓邊黑發被汗打濕。每次練劍時鄭聽雪都會束起長發,如此便露出長發之下薄削的脊背和瘦腰,以及幹淨柔軟的後頸。他抹掉頰邊流下的汗,轉身正要回房,擡頭卻看到屋頂上不知何時坐了個人。
沈湛懶散坐在他家屋頂上,也不知道呆了多久,見鄭聽雪終于練完劍,便對他露出一個笑容:“等你好久了,小雪。”
他依舊一身黑衣,坐在傍晚漫天金色與橙紅交織的絢爛晚霞裏,将墜的落日為他的輪廓鍍上一層光輝,光輝在他背後,照不清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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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聽雪擡頭看了他一會兒,重新低下頭。緊接着沈湛悄無聲息落在他面前,擋在他前進的路上。
“幾天沒見了?”沈湛溫柔問他。
鄭聽雪答:“五天。”
沈湛側頭過來,吻掉他額前的汗,将汗珠舔進嘴裏,又貼着他的耳尖輕嗅,低柔溫熱的氣息呼進鄭聽雪的耳朵,“香的。”
鄭聽雪抓着劍鞘靜靜站在原地,不躲不藏,像一棵樹随風吹拂。
“怎麽不去找我?”
“你忙。”
自從沈湛接手李家的大半事業,便更加忙碌起來。從前他總要來找鄭聽雪,夜裏也睡在鄭聽雪的房裏。然而這半年來他不再每天過來,時而隔上幾天,不會隔很久,但也不如從前頻繁。
沈湛聽他這麽說,笑着摟住他的腰把人拉進懷裏,“我不忙你也不找我。小雪,你總是這麽冷。”
沈湛開始吻他,吻得充滿占有欲望,鄭聽雪不禁微微揚起下巴,沈湛扣住他的後腦勺,不讓他躲。
他們在落滿晚霞的院子裏吻了很久,沈湛才放開鄭聽雪。
他輕聲說:“不過我就喜歡你這麽冷。”
沈湛把鄭聽雪按在床上的時候沒收力,鄭聽雪摔進床裏,骨頭與床板撞得一響。他的衣服散開,雙手被綁在床頭,下面幾乎沒有潤滑,身上的人就闖了進來。
沈湛幹得很急,也很貪婪,不管鄭聽雪有多緊,都兇狠地往裏面頂。鄭聽雪急喘幾聲,腰腹都繃緊了,顯然疼得厲害,卻閉上眼一個字也不肯漏出來。
空氣中很快漫出一絲淡淡的鐵鏽味。兩人交合的地方溢出血絲,沈湛聞到鏽味,低頭看了眼,笑起來,笑意三分憐愛,七分癫狂。他重新撞進去,把鄭聽雪的腿拉得大開,看起來很浪蕩地架在他的手臂裏。
“都被我操出血了。”沈湛看着鄭聽雪隐忍緋紅的臉,身下一刻不停,“小雪痛不痛?你說痛,我就慢一點。”
鄭聽雪不說痛,雖然微微顫抖的身體和起伏的胸膛都在昭示他痛。沈湛于是提起他的腿,令他的脊背大半懸空,從上往下重重地往裏面操。
喘息聲又深又重。血絲混着精液從鄭聽雪的股縫流出來,順着他的腰線往下滴。鄭聽雪終于受不了這種幹法,開口叫他:“沈湛。”
沈湛應了,等他繼續說。可鄭聽雪又閉上了嘴。他忍耐地睜開眼睛,看着沈湛在昏暗光線中的身體。敞開的黑領之間,露出一片被情欲染成薄紅的胸膛。
在他心口靠下方一指的地方,有一道很淺的疤。
這道疤在鄭聽雪認識沈湛之前就存在。沈湛不甚在意,只輕描淡寫地說是小時候被人傷的。可沈湛當時也不到十歲,他再小一些,便是個路都走不穩的孩子。究竟是怎麽樣狠毒的人,才會朝一個手無寸鐵的孩子心上紮出一道疤。
那時同樣還小的小聽雪看到這道疤以後,問他:“誰傷的。”
小沈湛努努嘴:“你又不認識。”
“我去給你報仇。”
“你多大呀。”小沈湛笑起來。他那會兒的笑容還算純粹,像個真正的小孩,帶着很明顯的愉快,“我心領啦。”
當時鄭聽雪是很認真地想要給沈湛報仇,他想等自己長大以後,把傷害沈湛的人統統懲罰一遍。
但是等真的長大以後,他們又都不再提這件事了。
他們直到大半夜才睡。床單上沾了血,鄭聽雪也沒管,只蜷在被子裏不動,眉頭不大舒服地輕輕皺着,一副睡得不很安穩的樣子。沈湛坐在床邊看他很久,才掀起被子躺進去,将人抱進懷裏,叫他:“小雪。”
他叫了幾聲,手摸到鄭聽雪的腰用力揉。鄭聽雪被他擾醒,睜開眼看着他,神情有些倦,卻沒有生氣。
“後山的茶園都快荒了。”沈湛說,“你這麽懶,也不知道打理。”
鄭家的茶園從前都是孫老派人打理,如今孫老不在了,鄭聽雪又從不管這些事,加上家裏早已沒有下人要養,偌大一個宅子只有他一個人住,無論院內院外都愈發蕭條起來。鄭聽雪一點講究沒有,不需要穿得多好多暖,對吃的也沒要求,每天兩頓能飽就行。院裏落了葉子,家裏積了灰,他也懶得清理。
但沈湛提起這件事,鄭聽雪便說:“明天雇個人來。”
“雇什麽人?”沈湛沒輕沒重地掐他的腰,“我不喜歡這裏有別人。”
鄭聽雪便不說話。又聽沈湛柔聲說:“我幫你打理好不好。”
“家裏家外,都交給我。你什麽也不要管,乖乖呆在家裏等我來見你。”
鄭聽雪靠在他的懷裏,半晌,“嗯”了一聲。
作者有話說:率先被同一個人發盒飯的孫老和李成治在片場外握手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