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皎若雲間月(九)
自從受了傷以後,鄭聽雪短時間內不能練武,行動也不甚方便,沈湛便幹脆在他家住下,一天到晚守着他,吃飯都是親自喂,也不管鄭聽雪願不願意。
“不是忙麽?”鄭聽雪見他成天呆在自己身邊什麽也不幹,問他。
“交給家裏人去忙。”沈湛端着一碗粥慢慢攪,讓熱粥一點點冷卻下來,“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照顧好你。”
他舀起一勺,吹了吹,小心遞到鄭聽雪嘴邊,“來。”
鄭聽雪抿住嘴唇,想擡手接過碗,“我自己吃。”
沈湛避開他的手,溫和地說,“我喂你,不亂動好不好?”
鄭聽雪于是不再反抗,讓沈湛一點一點喂他吃粥。
空掉的碗被放到一邊,沈湛将蓋在他腿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問:“還餓不餓?要不要再給你拿點吃的東西來。”
鄭聽雪說:“不餓。想出去走走。”
話音落下,兩人誰都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沈湛才擡起手,輕輕摸他的臉頰,“小雪,你受傷了,怎麽能到處走動呢。”
沈湛總是不想要鄭聽雪下床,就算鄭聽雪只是去院子裏的樹下坐着,沈湛也不會讓他坐很久,沒一會兒就要過來把他抱回房裏。他連路都不想讓鄭聽雪走,好像眼前這個所向披靡的劍客受了傷以後就徹底成了一個廢人,得時時刻刻捧在手心,抱在懷裏,不能受到一絲一毫的日曬雨淋。
“等傷好了再出門,好嗎。”沈湛捧着他的臉,看了一會兒,側頭吻了吻他的嘴唇,柔聲說:“就在院子裏呆着,不要跑到外面去。你每次跑去外面,我都要生氣,你也不好過。”
“小雪,答應我。”
鄭聽雪低垂着眼眸,順從接受他的吻。他閉上眼睛,“嗯”了一聲。
沈湛便很高興地笑起來,“乖。”
“那你去幫我買蛋黃酥。”鄭聽雪睜開眼,看着他,眼睛清清亮亮的,“要徐婆婆那家的,我嘴裏沒味道,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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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知道你喜歡吃她家的蛋黃酥,給你買。”沈湛心情好,答應得也快,“還想不想吃別的?”
“不要別的,就這個。”
沈湛出門去給他買蛋黃酥了。鄭聽雪靜靜坐了一會兒,直到院子外面的腳步聲徹底遠離,他才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
起身下床的動作将他的傷口牽扯得有些疼,但鄭聽雪不怕疼,也不在乎這種傷。他走到房間門口,推開門,來到院子裏。
一個人影如鬼魅般出現在他的身旁。
“朱雀。”鄭聽雪開口,“說。”
“江南那邊來了信,說是見到了聶家的人。”喚作朱雀的男人道,“已經在家附近解決了三個,身手皆不一般。”
鄭聽雪沉默良久,朱雀又說:“家裏守得很嚴,他們進不去。”
“一共多少人。”
“查出來的有九人。”
“父親和弟弟最近如何?”
“老爺幾乎不出門,小少爺性子活潑,喜歡往外面跑,但我們都看得很緊,沒出過差錯。”
鄭聽雪輕輕皺起眉。
“這幾天別再讓他出門。”他說,“繼續查,讓他們活捉一個拷問,在我到之前不要弄死。”
朱雀正要應下,忽然反應過來,擡頭看着鄭聽雪。
鄭聽雪面色沉靜,吩咐:“你去一趟河西,将之前收集到的沈家河西分鋪的消息透露出去,之後依舊回來這裏。我過幾日去趟江南。”
他們從不反抗主子的命令,因此朱雀雖然面有豫色,卻依舊恭恭敬敬地答了一聲:“是。”
沈湛回來得很快。他給鄭聽雪買了蛋黃酥,還多拎了一碗小馄饨。回來見鄭聽雪坐在床上看書,笑着說:“小雪,看,我還給你買了你喜歡吃的小馄饨。”
鄭聽雪合上書,沈湛将吃食都擺在桌上,裝馄饨的食盒掀開,冒出騰騰香氣。他沒什麽胃口,但還是吃了一點。馄饨一如既往很香,皮薄肉嫩,放足蝦米,青綠的蔥花沾上油光,亮得引人食欲。但鄭聽雪只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馄饨不能剩,沈湛便把他吃剩下的全部吃完,将蛋黃酥都收好,有條不紊地整理桌面。
在一般情況下,沈湛都是正常的,除了纏鄭聽雪纏得太緊,他甚至算得上是一個完美的戀人。可如果鄭聽雪想出門,或者哪怕有一點點惹得他不高興了——這種不高興也單單局限于鄭聽雪與外界産生的任何一點細微聯系,他就會開始竄出一點瘋的苗頭。有時候鄭聽雪将這苗頭壓下去了,有時候壓不下去。因為沈湛陰晴不定,沒人知道他真正的心思。
鄭聽雪看着沈湛專心替他整理房間的側影,看了一會兒,說:“想喝水。”
沈湛停下手裏的事,給他倒了水遞過來,順手摸了摸他的頭發,“怎麽還撒嬌起來了。”
鄭聽雪冷着一張臉,一點表情沒有,沈湛說這話不知是真看透了他,還是自己臆想過了頭。
“沈老夫人如何了。”鄭聽雪喝下一點水,問。
沈湛答:“還是不像往常一樣,聽聽小曲,做些刺繡什麽的。”
“家裏的事不要緊麽?”
沈家如今家大業大,自從吞并大半個李家之後,俨然成為整片江北最富有的家族。沈湛政商野都吃得開,更是與正派其他幾大家都相交甚好,坊間既有稱贊他年紀輕輕就有雄圖大略的,也有诟病他野心太大,心機太重。沈湛上頭有幾個哥哥,但這他們都不如沈湛有手段,也沒有沈湛的腦子,因此整個沈家幾乎由他一人操持,可想而知他有多忙。即使如此,沈湛還是成日泡在鄭聽雪的房間裏,什麽正事也不幹,只上趕着伺候他一個人。
頗有些君王不早朝的意味。
“擔心這些做什麽?”沈湛笑,“就算家業被我糟蹋沒了,剩下的錢養一個小雪還是綽綽有餘的。畢竟你吃得少,要得也少,比那些王公貴胄可好養活得多。”
鄭聽雪知道他又打趣自己,便沒再說話。
沈湛照顧了鄭聽雪近一個月,沈家那邊來了人三請四催,也請不回這尊大佛。
“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鄭聽雪對沈湛說,“你手上應該積了不少事,別再拖了。”
沈湛将他抱在懷裏,有一搭沒一搭地玩他的發尾,聲音軟軟地拖長了,“在小雪這裏待得一久,都不想回去了。哎——樂不思蜀也不過如此……”
他把冷淡不近人情的鄭聽雪當作溫柔鄉,說出去誰都不敢相信,因為人們只知道鄭聽雪是一道無影的劍光,一捧冰冷透骨的雪,一條不見底的深淵。至于“溫柔”這個詞,鄭聽雪與它理當半點也沾不上邊。
“小雪。”沈湛呢喃他的名字,用一種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親昵愛憐的方式。他側過頭親吻鄭聽雪的嘴唇,呼吸很熱地纏上來,手則穿過衣袍,溫柔撫上包裹在腹部上新換的紗布。
“這陣子都不敢碰你。”沈湛嘟囔一句,像吃不着糖的小孩沖大人耍賴,“餓了。”
鄭聽雪任他無限度地靠近,沈湛的皮膚很冷,貼上鄭聽雪溫熱的身軀時像冰撲進了火。他擡起手碰上沈湛的臉,手指輕輕摩挲起來。
這像是一個準入通行的信號,沈湛徹底卸下君子面具,将鄭聽雪按在床上,開始邊吻邊脫他的衣服。鄭聽雪大部分時間都在床上,本就沒穿多少,只須随手扯掉腰帶,單衣就從他的身上滑落,露出裏面緊致漂亮的身體。沈湛掰開他的腿,将他抵在枕頭上,手摸進股縫間慢慢地揉,嘴上還溫柔哄着:“我輕輕的,小雪不會痛。”
鄭聽雪躺在床上看着他,開口,“沒關系。”
他輕聲說,“我不怕痛。”
沈湛揉着他,聞言笑了笑,是一個很溫和的笑,蘊着水光的桃花眼微微彎起來,纖長的睫毛落下,将他瞳孔中透亮的琉璃光芒細致切割,折射出美到異樣的色彩。
沈湛幾乎比任何一次都要溫柔。他一寸一寸頂進去,将快感無限拉長,抻開,像一場勢不可擋的細雨覆蓋所有感官。鄭聽雪揪住被單,腿根下意識抖着,被沈湛輕輕按住。
“放松。”沈湛俯身過來,安撫地吻他的鼻尖和嘴唇,聲音帶着誘哄,“松開被子,抱着我。”
鄭聽雪擡起手臂抱住他的肩膀,沈湛的一只手始終覆在鄭聽雪的傷口上,一旦感覺到手心下的皮膚有片刻繃緊,他就會停下來,直到鄭聽雪停止發抖,才重新開始動。
也不知是在折磨鄭聽雪,還是在折磨他自己。
這場性愛被拉伸得無限綿長。沈湛按着鄭聽雪的腿不讓他動,性器脹成粗硬的形狀挺進他的身體,進出之間迸出隐秘粘膩的水聲。鄭聽雪克制地喘息,被這緩慢磨人的入侵逼得額角落下汗水,連帶皮膚也覆上一層細密的汗珠。他抱緊沈湛的肩膀,手指握成拳,不願在他的身上留下傷痕。
“別……這樣。”鄭聽雪深深地呼吸,身上泛起一層薄紅,開口時聲音有些微的抖。
身上人的喉嚨裏滾出一聲輕笑。沈湛握住他顫巍巍滴水的性器,低聲說:“太爽了?”
“每次操你都操出這麽多水。”沈湛逗貓似的揉着他的前面,埋在他肚子裏的東西越插越深,“真要命。”
鄭聽雪閉上眼,頭埋在沈湛脖頸間不肯接他的話。沈湛也不勉強他,只含住他濕潤殷紅的嘴唇,用牙尖細細碾磨,然後壓着他越動越快,連着床都響動起來。直到鄭聽雪終于忍不住洩露出一點呻吟,床上的動靜才漸漸歇了。
那天沈湛本想繼續留在鄭聽雪這邊,然而沈家再次派人找上門來,這回無論如何也要請他回去。他們在院子門口說了許久的話,來人走了,沈湛回到屋裏,坐在床邊。鄭聽雪還有些沒緩過來,他面朝牆側躺在床上,淩亂的發絲黏在他的脖子上,紅潮褪去,皮膚只餘一點淡淡的粉。
沈湛為他捋了捋發絲,說:“小雪,我要出一趟遠門。”
鄭聽雪慢慢回過身,望着他。
“河西那邊出了些岔子,我得親自去解決。”沈湛撫摸着他的臉,“要讓你一個人在家了。”
“沒關系。”鄭聽雪說。
“這幾日還是會有人來照顧你起居,像以前一樣,不會打擾你。”沈湛溫柔看着他,“但是你一個人的時候,不可以到處亂跑,好嗎?”
他以指腹擦去鄭聽雪額頭上殘留的汗珠,“我回來的時候,要看見你在家。”
靜谧的房間裏,鄭聽雪低低地“嗯”了一聲。
作者有話說:愛情就是互相坑蒙拐騙(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