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在回家的車裏,何純熙痛苦的閉上雙眼,可滿腦子都是電影裏的那場吻戲,她的樊勝美和別人在親吻,一想起來便讓她百爪撓心。她自小便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出嫁後趙融軒又對她忠心不貳,人人誇她美麗聰慧,對她都是予取予求,她從來沒有品嘗過這種滋味,沒想到這滋味,樊勝美輕易就讓她嘗了個夠。她不想說出這種滋味的名字,可是這個名字卻在她的內心呼之欲出,它叫——嫉妒。
何純熙走後,樊勝美再也忍不住眼淚,放聲大哭。她已經把話說得盡量婉轉,可她還是從她時不時呆滞的眼神,不自覺搓動的指尖,看出了她的震驚與悲傷,誰讓她是太專業的演員,這些細節怎麽逃得過她的眼睛。可她心裏卻有一點不應有的竊喜,因為她發現了她對她也是一樣的情誼,只這一點情誼,哪怕她們倆将來再無交集,也足以讓她回味一生了。
趙融軒放何純熙出門的時候,心裏是忐忑的,他覺得以樊勝美這種在染缸裏混大的女人,有一千種辦法可以哄得他的純熙上當。但他還是放她出門,是實在不忍心再禁锢她了,也算是給自己一個放了她的理由吧。沒想到何純熙回來的時候,真的垂頭喪氣,看樣子樊勝美是承認了此事,這倒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并不想花太多時間去梳理個中緣由,只是接下來的正月,何純熙居然再不去看電影,讓他有些意外,看她整日坐在房間對着窗外發呆,自己都替她悶起來。
十五的時候,齊治平發了一份餐會請柬過來,原來是他的幼妹齊邦媛自美利堅回國,齊治平想介紹她給圈內認識。齊治平前半生戎馬生涯,手足之中帶在身邊最長的就數這個妹妹。齊邦媛從小就舞槍弄棒,當年也曾在死人堆裏救過她哥哥的命。齊治平當上委員長後,本想好好為她尋一門親事,卻不料她自己買了機票去美利堅學音樂去了。這孩子天分倒是極高,幾年下來,已經是紐約愛樂樂團的梵婀玲(violin)樂手。在政界父老口中,她有個別致的诨名,人稱“劍膽琴心齊邦媛”。
齊邦媛雖與何純熙同年,卻至今待字閨中,成了齊治平的一塊心病。這次趁她回國開這個餐會,自然是打着要為她物色乘龍快婿的主意,只是也不便盡數邀請未婚男性,所以齊治平身邊的親信夫婦也都在邀請之列。
到了小禮堂,齊治平遠遠看見趙融軒就熱情地招呼他過來,指着身邊站着的女子說:“舍妹邦媛。”又對齊邦媛說:“這就是趙将軍夫婦啦,看看人家伉俪情深。”
何純熙見這女子身穿一襲白衣,頭發向上梳得光亮,眼角眉梢頗有幾分孤芳自賞的高傲,果然是西洋做派,與自己想必不融,所以略欠身打了個招呼,趙融軒卻是很熱情:“早就聽說齊小姐是位藝術家,特地帶拙荊來請教。”
齊邦媛微笑着看向何純熙:“趙将軍太客氣了,我聽說尊夫人也很熱愛藝術的?”何純熙今天穿一件拖地綠色長裙,峨眉淡掃,神色憂郁,像一只美麗而孤獨的孔雀。齊邦媛在海外多年,見過各式各樣的女子,西方的太過奔放熱情,東方的又總是畏首畏尾,今天見了何純熙這樣恰到好處,自信從容又帶着幾分羞澀的女子,一時驚為天人,癡癡打量了一個上下。
趙融軒不屑的撇撇嘴:“怎麽談得上藝術,就是愛看個故事罷了,不能登大雅之堂,齊小姐既然回國了,有空找純熙玩吧,讓她也跟着熏陶熏陶,知道什麽才叫真正的藝術。”何純熙不滿的低頭不語。
很快,有部屬約了趙融軒聊天,何純熙端起一杯紅酒,獨自到後花園坐在長凳上品茗。每到熱鬧的時候,她就格外思念起樊勝美來,現在她在哪裏,又在做什麽呢?哦,想必是正在和馬之瀾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呢,何純熙想到這裏,猛的喝了一大口酒。
“我也很喜歡電影。”背後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把何純熙從萬千思緒中拉回來,回頭一看,卻是齊邦媛,手裏也端着一杯紅酒。
何純熙往旁邊讓了讓,齊邦媛在她身邊坐下,“看起來你不喜歡這個酒會?”
何純熙苦笑道:“我喜歡不喜歡,有那麽重要嗎?”
齊邦媛馬上糾正她:“當然很重要,人生而平等,這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同樣的重要。”
何純熙訝異地看着她:“這句話之前我從沒聽過,可是聽起來卻很有道理。”她承認她對齊邦媛的第一印象不太好,可是現在卻有些改觀。
齊邦媛翹起嘴唇沖她眨眼一笑:“所以,回答我,你是不是也不喜歡這個酒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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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純熙被她的表情逗笑了:“原來你私底下的樣子和臺面上這麽不同。”她這次是真的發自內心的笑容,眉眼彎彎,齊邦媛心想,這園子裏所有的花都開了的樣子,也不過如此吧。
e on,baby,回答喜歡與不喜歡有這麽難嗎?”齊邦媛假裝不滿。
“你說的沒錯,我是不喜歡,不過你別誤會,與你無關,我只是不喜歡這種場合,可是你為什麽要用‘也’這個字?”何純熙反問。
“別說你看不出來,我哥哥要給我安排一場集體相親呢,可是我不想結婚。”齊邦媛搖晃着杯子。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何純熙以過來人的口吻勸道。
齊邦媛撲哧一聲笑出來:“我怎麽看你嫁得不開心。”
何純熙被說中心事,勉強笑道:“我表現得有那麽明顯嗎?”
齊邦媛抿了一口酒:“婚姻應該建立在愛情的基礎上,雖然我覺得融軒真算個好男人了,但是看起來你不喜歡他?”
齊邦媛說的這一切何純熙之前從未想過,出嫁之前她父親都沒有問過她,你喜歡不喜歡這個男人,可是她現在很清楚的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嗯,我不喜歡,他……”
“Nonono,打聽其他人的隐私不是我的愛好,我剛才問的太多,sorry。”齊邦媛舉杯和何純熙碰了一下,“很高興認識你,何小姐。”
“我也是,謝謝你教會我表達喜歡與不喜歡這件事。”何純熙出嫁之後一直被稱作趙夫人,何小姐,真是一個久違的稱呼,如果還能回到何小姐的時候,那麽一切該有多好?
何純熙酒量不濟,喝了幾口酒,兩頰已經緋紅了,更加顯得嬌豔欲滴,齊邦媛突然感到這個酒會也不那麽讨厭了,至少,認識了何純熙讓她心情大好,她這麽想着,生起再逗一逗她的念頭,坐直了身子,深情注視着何純熙:“那麽,你喜歡不喜歡我呢?”
何純熙有一陣恍惚,她突然想起了樊勝美,想起了樊勝美說“我有喜歡的人了”那句話的表情,齊邦媛顯然誤會了她的遲疑,連忙給自己找臺階下:“不用現在回答我,我有的是時間等你給我答案。”
“我喜歡一個人,可是她已經喜歡了別人。”何純熙喃喃地說。
齊邦媛沒料到自己一個玩笑炸出了一個天大的秘密,趙将軍夫人心中竟然另有所屬,覺得自己這個玩笑真是開大了,正在尴尬之際,齊府的管家尋了來:“小姐,委員長讓您準備表演了。”齊邦媛拍拍何純熙的手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