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何純熙此刻心亂如麻,趙融軒的死令她感到深深的自責,在趙融軒生命最後的歲月裏,她卻貪戀着樊勝美,深陷這段感情不能自拔,不能好好的做他的妻子,她恨自己,連帶着恨着自己的愛情,可是人死卻無法複生了。她悔嗎?也許她後悔自己對不起趙融軒,卻從來沒有後悔自己愛着樊勝美,這很矛盾不是嗎?直到剛才聽到鄭雲龍的一番話,她忽然覺得不矛盾了,她好像終于可以有理由恨樊勝美了。她又想起了齊修平那令人作嘔的模樣,想到樊勝美和他在床上翻滾的情景,何純熙使勁搖了搖腦袋想把這讓她惡心的畫面從腦海中甩出去,但此刻被背叛的恥辱,像火焰一樣灼燒着她的心。
她走近樊勝美盯着她,眼神近乎冷冽:“齊修平喜歡鞭打女人不是個秘密,我剛才看到了你身上的傷痕,不像是打戲受的傷吧?還有!我們到家的時候早報才剛剛出來,我問過看守的士兵尚且不知道融軒的死訊,怎麽你在車上就已經知道叫我節哀了?鄭雲龍是上次行刺後投筆從戎的,脾氣秉性正直,從來不說謊話,這樁樁件件都對得上,我想不信都難!!”
樊勝美忽然感到從腳底升起的寒意,整顆心被浸染的透涼,“她終究還是信了別人!”腦中回響起從前何純熙說過的話——“我從未想過與他離婚 ”“往後,你不要再來了”,這一點一滴的積累,直到現在她才感到徹底的絕望,果然,她不信她了,不愛她了。
樊勝美緩緩站起身,一滴眼淚也滑落了下來,嘴角卻冷笑一聲:“不錯,是我,趙将軍活着我就不能得到你,我嫉妒他,所以我要殺了他! ”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她的臉上,樊勝美雪白的面頰頓時印上鮮紅的手指印。一時間屋裏的兩個人都愣住了,何純熙失控揮出的手掌還火辣辣的疼,可見這巴掌打在樊勝美臉上是有多狠,何純熙突然覺得整個心髒都絞成了一團,疼的要擰出血來。
何純熙信了這話,不是信她心狠手辣,而是信她真的太愛她了。她可以把她的理想作為自己的理想去奮鬥,可以冒着巨大的風險到牢裏來看她,在牢裏追問過她為什麽要受趙将軍連累。樊勝美愛一個人的時候就是這樣不管不顧,連自己都豁得出去啊,走上邪路又有何意外?可是樊勝美,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只會讓我們陷入萬丈深淵,萬劫不複,我們之間從此就完了,真的完了……
樊勝美捋了捋耳邊被打亂的頭發,回過頭來慘笑着:“不是剛發誓說要親手殺了我嗎?現在我承認了,來,殺我呀!”眼神裏卻滿滿的都是絕望。
“你別逼我!”何純熙從旁邊櫃子裏取出趙融軒的佩槍,抵住樊勝美的額頭,“你別以為我不敢開槍。”
“你當然敢,當初在劇院門口你就開過槍的。”樊勝美說着閉上了雙眼,突然心裏就釋然了,死在她手裏也不枉此生了吧。
何純熙的手指扣住扳機,手腕卻強烈的顫抖起來,她視若珍寶的樊勝美,哪怕她現在變成了一個蛇蠍美人,自己對她的愛卻沒有減少半分,這種感覺讓她感到備受煎熬,她不配做她父親的女兒,不配做她丈夫的妻子。
不知僵持了多久,樊勝美感覺槍口離開了她的額頭,她睜開眼睛,看見何純熙跌坐在沙發上,放下了槍。何純熙終究沒法對樊勝美痛下殺手 。
樊勝美流着淚笑道:“你還愛我的,對不對?”她卑微的祈求。
“你走!!!!走的越遠越好,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何純熙最後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吼出來的。
樊勝美什麽時候走出房間何純熙絲毫都沒感覺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也不知這樣一個人在房間呆坐了多久 ,只有嘴唇上被牙齒咬出血印的那抹紅色,在昏暗的黃昏顯得格外刺眼。
樊勝美站在路口,看着來往穿梭的黃包車和行人,她不知道該往哪兒去,沒有何純熙的地方,對她來說哪兒都一樣。不知這樣漫無目的的走了多久,天色也漸漸黑了下來,夜色給這個紙醉金迷的城市籠上了一層保護色,風在巷子間穿過發出嗚咽的低嘯,仿佛無情的嘲笑聲在耳邊回蕩,這讓樊勝美聽起來覺得格外刺耳,心情也煩躁到了極點,她用手使勁捂住耳朵,嘴上喊着:“夠遠了嗎?夠遠了嗎?何純熙,我走的夠遠了嗎?”再加上被淚水沖花的妝容,看起來就像一個瘋子,但在路人眼中她跟瘋子也沒什麽差別了。
她就這樣走到一個巷子的拐角,這裏的路燈好像壞掉了,只剩一個燈芯的微弱光芒,忽然,背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還沒等她回頭,一記悶棍就砸在了她後腦,等不及她發出喊聲,就眼前一黑,什麽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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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四肢都被綁住蜷坐在地上,腰間的一根粗繩固定在背後的柱子上,環顧四周發現這裏像是一個倉庫。她右前方不遠處有一個案臺,上面擺着香燭,香燭後面放着一張照片,細看之下照片上正是趙融軒,樊勝美一下子就緊醒起來,案臺前幾個士兵正跪拜在遺像前焚香禱告:“将軍,我們已經抓來了樊勝美,等找到齊修平,我們要這狗男女在您靈前親自招供他們的罪行,用他們的命來祭奠您的英靈!”
樊勝美聽着聲音耳熟,等那人轉過身來,才發現正是今天到趙府要殺她的鄭雲龍: “鄭長官……”
鄭雲龍騰地一下站起來,指着樊勝美喝道:“怎麽着,你終于醒了,死到臨頭還想耍什麽花樣,想我饒你一命?想都不用想,你今天非死不可!”
樊勝美苦笑了一下:“鄭長官,我只求你先殺了我,我樊勝美再也不想看見齊修平那個禽獸。在我死之後,請你們将我火化,把我的骨灰埋在趙将軍的墓前,讓我以死謝罪。”何純熙說過生是趙家人,死是趙家鬼,那麽百年之後何純熙也是要入趙家的墳的,既然這樣自己就早一步在那裏等她。
鄭雲龍聽完這話一頭霧水:“你就這麽急着死?”
“我不過是想以死謝罪,請鄭長官成全!”
鄭雲龍不知樊勝美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倒是樊勝美不懼生死的氣度讓他這個七尺男兒有幾分敬畏,來回踱了幾步,索性就懶得細想,他的目的本就是要殺了樊勝美給趙将軍報仇,幹脆就拔出腰間的槍:“這幾件事倒也不難,我答應了。”說着,将槍上了子彈,走到她面前,舉槍對準了她的心髒:“樊小姐,我就給你個痛快,留你全屍。”
“且慢!”樊勝美突然想起什麽。
鄭雲龍心裏其實有些發虛,他是書生從軍,正兒八經還沒殺過人,被樊勝美這麽一喝,手上就哆嗦了一下,差點把槍掉地上,又生怕同伴看見了笑話,忙說:“你還有什麽話說?”
“鄭長官,我還有最後一事相求,請不要将我死之事告訴趙夫人,我死不足惜,就不要再去擾了她傷心。”純熙會傷心嗎?其實她也不篤定,她不是再也不想見到自己了麽?然而,萬一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呢,她一定會為此事痛不欲生,自己這麽能冒這萬一的風險叫心愛之人承受這錐心之痛。樊勝美說完這話,便閉上了眼睛:“好了,你開槍吧。”她的眼角泛着淚光,不為這眼前的生死,只為再也不能見到她想共度此生的純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