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開始寫啦
林太郎來書的緣由說來話長。
據太宰治說,??林太郎新物色了好幾位苗子,看起來似乎有不錯的發展前途。可這兩位呢,一位以照顧母親、效仿恩人寫文為由,婉拒了林太郎的招攬。
另一位女性異能力稱不上出色,??不過為人忠誠幹練,森鷗外十分欣賞,又想着她生活困苦,??特許了優厚的入職體驗金,結果被義正辭嚴地拒絕了。
“我并非适合黑手黨之人,那裏也沒有吸引我必須前往的存在。”
少女這番話讓林太郎忿忿不平,“我們mafia也是有不少優秀的存在啊。總之,??對您口中的存在某想請教一二。”
“我想要成為那種追求心中之物、且以這份追求供養家庭的人。”
在說了這樣了不得的話後,少女補充了一句:“——就像先生那樣的。”
太宰治繪聲繪色轉述了半天,我也津津有味地聽着,??當個合格的故事繪觀衆就要默不作聲,??仔細聆聽。
但聽到這兒,??我一個沒忍住誇贊了這少女幾句,不管如何,??能有所追求的人都是了不起的勇士。
我催促他講出這少女種種,??太宰卻忽而停下轉述,??用筆尖在白紙上畫出紛亂的圓圈,看起來思緒紛雜極了。半晌才小聲說:“我才沒那麽傻呢,??白白多了對手……”
後面就沒大聽清,??太宰也沒打算解釋。振作起來後自然而然跳過這段。
“總之,??森先生想了另外一個辦法。”
他打算去招安被特務科監管着的澀澤龍彥,為此,他和特務科種田長官、和軍警作了一筆交易。
mafia幫忙看管窮兇極惡的異能者們和普通罪犯,作為交換,mafia有權在特殊時刻征用這些人。特殊時刻的申請需要種田長官、福澤殿下等人的贊成票。
反正這些人軍警們也頭疼了很久——殺吧法條不允許,不殺吧還得操心這些人越不越獄、搞不搞事。
而就此事和mafia合作就大大不同了。港口黑手黨現在雖陷入了青黃不接的境況,但戰鬥力依舊首屈一指,特務科和軍警當然有不少人持反對意見,擔心mafia會帶着這些人犯下更可怕的罪行,壯大港黑勢力。
Advertisement
但林太郎說了一句話。
“在一定限度內,我允許組織裏出現坂口安吾這樣的人。”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老古板們也有些松動。比起下層人的安危,上位者其實更在意港黑的勢力發展情況。倘若能掌握mafia情報,犧牲少數者似乎也無可厚非。
又有夏目閣下在其中周旋,這事就這麽成了。為表謝意,林太郎主動請纓,近來為禍橫濱的mimic就交給他一力解決。
只要允許他先借用澀澤龍彥幾天。
本來要是澀澤同意了,這簡直就是林太郎的高光時刻,他這個提議倘若成功,橫濱的三方勢力無疑會融合得更加緊密。
但難就難在澀澤不同意。
他好像真心悔改了,居然這樣說,“我就是死在監獄裏,也不會再為你們mafia做一件事。你們這些可恥的、言而無信的下等人!”
沉默了一會,澀澤反問。
“我為什麽要跟着你?你會幹什麽?與其是你,我寧願當老師的手下。老師要是在黑手黨的話,我加入也不是不可以。”
林太郎:“……你剛不是還說寧死不會嗎?”
澀澤啞口無言。
雖然扳回一局,但回去後的林太郎還是郁悶不已。這時候愛麗絲的一句話更是讓他不禁懷疑自我,“笨蛋林太郎,早說了要你去寫書!”
說到這兒,太宰悶悶笑了聲,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森先生正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行?這封信就是愛麗絲催着他寫的。他居然也沒反應過來。”
“……”
行吧,我決定先給夏目老師修書一封,詢問下他的看法,林太郎畢竟是老師的弟子,終于承接師道,棄黑從文,想必夏目老師一定也深有感觸。
隔天我就把信送了出去。
等回信的那幾天,太宰治依舊沒有走。他現在幾乎被默認為偵探社的一員了,有幸見識過三方交涉內幕的國木田也不再對太宰治那麽抵觸了。
何況,我既答應了他之前的請求,自沒有忽而反悔的打算。
我則繼續寫作,名為《蜘蛛之絲》的這篇文章對我來說意義非凡,我不希望自己有哪怕一丁點的疏忽。
【……佛世尊朝那十八層血池扔下一縷細細的、銀白色的蛛絲,半短不長的……停蕩在沒有星月的半空中。
犍陀多朝下望了望——血池中芸芸衆生依舊在苦苦哀嚎,偏偏他犍陀多有如是能耐,能得世尊垂愛!
至于他者,何須慈悲與人?
這念頭一生,犍陀多突然感到心中一慌,手中一松,那閃着銳光的刀山劍樹又映到他的眼中了!
犍陀多只顧一己脫離苦海,無絲毫慈悲之心,又落進原先的地獄。在世尊想來,這樣的作為實在是過于下等了。
……】
“犍陀多最終還是沒能逃離血池嗎?”
在我按照約定把《蜘蛛之絲》的手稿拿給太宰治時,太宰這樣問我。他看起來非得到個答案不可。
我給犍陀多安排了一個這樣的結局,實在是覺得他本性如此,即使是換了形勢,犍陀多也還是那個犍陀多。
但是太宰治或許因而觸景生情了吧。我雖沒有為他改寫結局的打算,也着實不認為太宰會是那個鍵陀多。
澀澤和荻原的事情不管其中有多少疑雲,他又隐瞞了多少秘辛,太宰總歸是實打實做了善事的。
我看了眼太宰。
攤開在桌上的白紙因為主人凝滞的思緒暈染了幾團黑墨,他握着羽毛筆的手指也攥得發。
這種僵硬的姿勢是寫不出心中所想之物的,太宰治需要放松。
于是乎,我這樣安慰道。
“這是我筆下的犍陀多。”
我換了新的紙張、讓他松開手指,示意他伏案寫作,“你現在可以寫你的
犍陀多了。”
“或許太宰治的犍陀多能抓住那根蛛絲,去到極樂蓮池呢。”
太宰握住筆,默了片刻,忽而露出一個軟乎乎的笑。
我得承認,是真的軟乎乎的,像棉花糖一樣,可能是因為他的臉太圓嘟嘟了?
對我這番冒犯之言,太宰治并不知情。他拿着筆,沉思了約莫幾秒鐘,就在紙張上寫了幾個假名。
這少年自言自語道,聽名字像是在和書中人物對話似的,這位讓我不禁想起銀小時候的模樣。
她會為連環畫中的角色握拳加油——一定要加油啊。
真沒想到太宰也會有這麽幼稚園的時刻。
我這樣想着的時候,太宰治已經念叨了好幾遍,得虧我及時回神,剛剛好抓住他最後一遍自語的尾巴。
“太宰治在此委托梅勒斯,一定要朝着那個方向奔跑下去。”
等又過了一段日子,看到太宰百般遮掩的那篇時,我才有所明悟。
梅勒斯奔跑的方向是光明、是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