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近有沒有商店?我去買身新的衣服。”

“上車。”程諾不情願地說。

沈璃薇狡猾地笑笑,重新坐進車裏。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豁出去了,你們覺得她和女配長大之後第一場正面PK勝負如何?

需不需要規定一下打人不打臉?因為打腫了不好看……

(╯▽╰)

☆、“她是和我一起來的。”

“現在感覺怎麽樣?”程諾一邊開着車,一邊冷言冷語地問。

如果不是自己的車險些撞到她,而她又心髒不好,真不想和這種倔起來連身體都不顧的人多說。

雖然帶她去參加攝影展違背自己的心意,但是扔下她,讓她自己去萬一出點事情,自己作為醫生又覺得心裏不安。

這種讓人頭疼的病人,希望以後再也不要有第二個!并希望眼前這一個也快點離開!

“放心吧!我沒事,覺得現在倒精神了!”沈璃薇笑眯眯地說。

她覺得自己現在充滿了力量!縱然米娜在場又怎樣?她年幼的時候,縱使身體孱弱仍敢跟她打架,難道現在連站到她面前的勇氣也沒有了嗎?

程諾扭頭看一眼,她此刻的狀态看上去,倒真是不錯,原本蒼白的臉頰透出淡淡的紅暈,不知是因為自身氣血已經平穩還是因為擦過胭脂。

髒兮兮的衣服換成了一條湖藍色雪紡高腰禮服,貝殼式抹胸,胸前捏着細密的褶皺。燈籠裙擺長及膝上,襯得她小巧玲珑,明媚可愛。

頭發簡單松散地盤在腦後,沒有什麽發飾。脖子裏挂一條鉑金鏈子,挂着一塊不知是玉還是水晶的花型墜子,镂空雕成一朵花的式樣。

因為那個墜子造型精美,光華流轉,不覺得就多看了兩眼。

“是一朵琉璃的薔薇花。”沈璃薇見他注意,用手托起那塊墜子說道。

程諾被她發現自己盯着她的頸窩看,臉色有些不自然,收回目光說:“很漂亮的吊墜。”心裏忽然想起一句古詩: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謝謝!”沈璃薇注意到他把車子停下了,“怎麽不走了?”

程諾看着她,目光炯炯似有深意,“已經到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往前走,忽然聽到有人叫程諾的名字。擡頭看時,一個二十六七歲的男子正在跟他招手示意。

“程哥,在這呢!你怎麽才來?先生都問了八百遍了!”看到他身邊的沈璃薇,壞笑起來,“哥,這是誰啊?沒見過啊?新認識的女朋友嗎?”

“別胡說!”程諾臉色沉下去,又恢複那一片冰冷,嚴肅地說。

沈璃薇淡淡一笑,“你好,我叫沈璃薇。”

“你好,我叫路文軒,認識的都叫我大路,以後你也這麽叫吧。”大路注意到程諾的臉色不是很好看,有所收斂。

果然是查看得仔細,進場的人都出示了邀請函。

程諾和大路進去之後,工作人員把目光落在了跟在後邊亦步亦趨沈璃薇身上。

“小姐,請出示您的邀請函!”彬彬有禮的工作人員恭敬地伸出雙手。

“我是和別人一起來的,因為他先進去了,所以把我的邀請函也帶去了。我可以先進去,找他拿給你看嗎?”

“對不起!”工作人員禮貌地說,“沒有邀請函的人一律不得進入,請見諒。”

“我……”沈璃薇腦門上開始冒汗,她是跟林楠一起出的門,半路上跑掉了,哪有什麽邀請函?現在要聯系他,可她連他的電話都沒有背下來!

沈璃薇僵住,身邊進出的人已經開始拿異樣的眼光來看她了。

“小姐,請您先讓一下,不要擋住後邊的人。”

“你……”沈璃薇覺得氣血一下子沖到頭頂,她這輩子還沒受到過這樣的尴尬!

“她是和我一起來的。” 清冷的語調卻透着一股空淨澄澈。

程諾的身影及時出現在大廳的門內,他是發現她沒有跟進來,又折回來的。

程諾向她伸出左手,目光中微微有一絲暖意。

沈璃薇感激地望着他,唇角暈開一抹淺淺地笑容。伸出自己的右手,輕輕搭在他的左手上,他的手指有些清涼如水,掌心卻有淡淡地溫暖傳來。

工作人員還要再問,大路拍着他的肩頭說:“小李,不要啰嗦了!這位小姐是程哥的朋友。快點放行吧!再耽擱下去,枯木先生要親自下來催了。程哥,先生在樓上等你呢!”

溫暖地陽光透出潔淨地玻璃窗灑照進來。

展廳共有樓上樓下兩層,門前擺了許多道賀地花籃。對着門是一張巨幅的海報。上邊張貼着枯木先生的半身像,還配了個人簡介。

樓上樓下,雪白的牆壁上,攝影作品都用板畫裝裱了,錯落有致地挂着。

受到邀請來參加展作的人并不多,但每一位來者都是衣著考察、氣度不凡。女子穿着禮服,佩着珠寶,高貴大方;男的也穿着做工精良的衣服,顯得很品味不凡。

他們穿梭在展廳的長廊和大廳裏,或者停在某一副作品前邊,低低地小聲談論着,臉上帶着贊賞的微笑。

是以,整個大廳裏顯得很安靜。

程諾回頭看着沈璃薇,她的目光在人群中迅速掃了一圈,看到林楠站在樓梯下和人說話,并沒有看到她的父親或者米娜。

“程先生,謝謝你帶我過來。我找到我的朋友了。”

“那就好。”

“再見。”沈璃薇向他道別。

林楠看到她來,很是意外,匆忙向身邊的人告辭。急急地迎上來把她拉到僻靜地角落。

“你怎麽來了?不是告訴你,米娜來了嗎?”

“她來,我就不能來嗎?我不欠她什麽,如果她步步緊逼,我是不會一退再退的!像你說的,有過一段無所畏懼的時光,人生才算圓滿。”

林楠沉默,說這話的沈璃薇,笑起來的樣子透着豪爽,像個準備迎戰的俠女。

“這是你的家事,要怎麽做不是我這個外人可以置喙的。”林楠終于微露笑容,“董事長也過來了,在二樓的休息室,正和枯木先生說話。”

“我是來看攝影作品的,不是來看人的。”沈璃薇淡淡一笑,對于米紹謙并不放在心上。

“你的衣服怎麽換了?”林楠注意到她身上穿的裙子不是自己幫她訂的那條,“還有,你沒有請柬,他們怎麽肯放你進來的?”

“對不起!你幫我訂的裙子不小心弄髒了,暫時寄存在外邊了。至于進來——路上遇到一個好心人,他帶我進來的。”

“看來你運氣不錯!”

“媽媽說,中國有個詞語叫‘否極泰來’意思就是風水輪流轉,我不會一直不走運的!”她調皮地眨眨眼睛,意味深長地笑着。

“林楠!你在和誰說話?”

林楠回頭,臉色微變。

沈璃薇打量着這個年輕靓麗的女子,年紀和自己差不多。

穿着華麗,一襲淺粉色雪紡曳地長裙襯得身形修長婀娜,肌膚白膩如堆雪。化了淡妝的鵝蛋臉上線條柔和眉目如畫,漆黑的眸子裏閃爍着驕傲的光芒,眉目之間和沈璃薇有些相仿。

米娜!

雖然之前沒有見過她,但這個名字就這樣清晰而強烈地清查地出現在她的腦海裏。是的,她就是米娜,就算隔了十四年的時間,她也知道。

林楠已經搶在米娜看清她之前,快步迎上去,把沈璃薇擋在身後。

“怎麽?汪家二公子這麽快就放人了?不是說要好好給你講解一下先生的作品嗎?”

米娜的眼睛盯着林楠身後的沈璃薇,不住地在沈璃薇身上流連,想要找出一切可疑的舉止。

“這位小姐是誰?”

她雖然派人找沈璃薇并打算除掉她,但自己并沒有跟過去看,并不知道十四年後沈璃薇長成什麽樣子,所以也才沒有認出眼前這個女子就是她想要除掉的人。

林楠作勢掃了一眼,保持微笑聲音平穩地說:“哦,她在跟我問路。”

“跟你問路?不是有有服務生嗎?”米娜仍狐疑地盯着沈璃薇看,“看着有些眼熟啊!”

“這會兒服務生不知道都躲哪裏偷懶了。”林楠轉身,用眼神示意沈璃薇,“小姐,你剛才問的休息室在二樓左手邊,還有其它要問的嗎?”

“沒有了。”沈璃薇緩步走過他們身邊,淡然微笑,“謝謝你,林先生。”

果然聽到身後,米娜尖銳的嗓音質問,“林先生?問個路還要問你的姓名嗎?”

“大小姐!現在在茉市,不認識我的人才真正少吧?”林楠頭疼地看一眼沈璃薇的背影——她是故意的!就怕他活得清靜。

彙海集團在茉市是最有影響力的房地産公司之一,而林楠年紀輕輕就已經混到拓展部總監的位置上,又是米紹謙的愛将之一,自然有人關注。

更何況他本人面容帥氣,工作能力出衆,是個長得好看的潛力股。必然引得不少美女折腰,實在是防不勝防。

“狐貍精!”米娜瞪着沈璃薇的背影憤恨地咒罵,同時警告林楠,“下次不許再和這個狐貍精說話!”

“娜娜,原來你在這裏,難怪人家到處找不到你。”說話有些娘的汪家二公子捏着蘭花指扭過來。

米娜哼了一聲,說:“你不是跟着許小姐走了嗎?還找我幹什麽?”

“哎呀!那個許小姐好讨厭,非要拉着人家去看那幅什麽什麽圖,人家也不好硬駁她的面子,才敷衍……”

林楠對這位汪家二公子向來反感,淡淡地說:“二位慢慢聊,我失陪了。”轉身快步離開。

“那你繼續去敷衍許小姐吧!”米娜丢下一句話,轉身去追林楠。

米娜看他臉色不好看,立刻攀住她的手臂輕輕搖晃,笑嘻嘻地說:“你吃醋了嗎?我最喜歡看你為我吃醋的樣子,這樣你才會知道珍惜我。”

“如果我連那種貨色都當成假想敵,那只能說,你看上我,是你沒眼光!”林楠無奈地搖頭,對米娜的論調很不屑。

“你說話總是這麽嚣張!”米娜笑的更嬌媚,“不過,我就喜歡你這個嚣張勁兒!”

“走吧。董事長該下來了,不要讓他找不到我們。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和女配……擦肩而過……木有正面PK

┑( ̄Д  ̄)┍

☆、“米娜不要鬧了。”

枯木先生的攝影作品主要是風景為主,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人物。取景、構圖大膽,角度奇特,很有沖擊力,想來能拍出這些作品的人一定是一個犀利的人。

沈璃薇在一個角落裏停下,那裏挂着一副雨後的薔薇。

雨過天晴之後的黃昏,地下積着一層水,上邊飄浮着密密的花瓣,倒影着滿牆綠意,枝上的花朵已經多半調零了。

沈璃薇定定地看着那副照片,一時失神。花無百日紅!開在風雨中,随時都會凋零化作泥,只留下一片空枝,誰又會留意到枝上曾經開過什麽樣的花呢?

手指觸上照片右下角的名簽——原來它的名字叫《薇》。

“在發什麽呆?”不知道什麽時候,林楠已站在她身後。

沈璃薇吓了一跳,手指劃過名簽。

名簽釘得有些松,輕輕一帶便落在了地上。

“吓到你了?”林楠笑她,“真是難得!你不是向來膽大的嗎?”

“那也經不住你這樣背後吓人!”她惱怒地瞪他一眼,目光在周圍掃了一眼,發現只有他們兩個,“你不用陪那些重要的人物嗎?”

“我只是一個參觀者,沒有那麽多的任務。”林楠知道她說的是指米娜,只當作并不明白,目光停在照片上,“枯木先生這副作品,含有深意啊!花開花落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東君主’?連菩薩也有拜自己的時候呢!”沈璃薇想起媽媽曾經給自己講過一個是佛家的一個禪悟故事,大意是說連菩薩都有求自己保佑自己的時候,所以,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求人不如求已!

“我倒從沒發現,你還有這樣犀利的一面。”林楠打趣她。

“我不是犀利,我只是除了自己沒有其他可以靠的。”沈璃薇饒有興趣地看着他,笑了一下,“報紙新聞上說,林先生當年籍籍無名,是從最底層一步一步爬到現在的位置,經歷都夠寫本勵志傳記了!應該比我更能明白,究竟有沒有什麽‘東君主’。”

林楠望着她的眼睛,眼底光芒變幻。

“和沈小姐相處了這段時間,還真沒發現自己什麽時候入了沈小姐的眼,受了您的關注。”

“林先生的大名,整個茉市怕是沒幾個不知道的吧?想不關注都難啊!”

“林楠!”米娜的聲音突然響起。

她板着面孔,目光淩厲地掃過沈璃薇。走過來,很不友善地看着他們。

“才一會兒的工夫,就找不到你,原來你躲到這裏來了。”

“你和那些大小姐們聊天,我插不上嘴,就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都能遇上,這個展廳還真是小啊!”米娜冷笑,目光不住打量沈璃薇,“這位小姐,這次要問去哪的路啊?用不用我指點你一下?”

林楠輕輕皺眉。

“不必了!”沈璃薇毫不客氣地輕揚下巴。

林楠正要圓場,看到幾個衣着亮麗的年輕男女圍過來,只得忍住了。

“米娜,你和林楠都在呀!”幾個年輕男女陸續跟他們打招呼,林楠一一應付,他們看到米娜的眼神冰塊兒似地盯着沈璃薇,立刻好奇地問,“這是哪家的千金?以前沒見過啊。”

沈璃薇不想在這裏被他們圍觀,轉身準備離開,卻聽到米娜提高了嗓門,笑得陰冷,“她是哪家的千金我不知道,不過,這一會兒就碰到了兩次,倒是很有緣分!”

“米娜!”林楠低聲叫她。

米娜挽起林楠地手仿佛什麽也沒發生似地笑着,“我找了你大半天了,爸爸還等着,可以走了吧?”

林楠有些憂慮地看看沈璃薇,她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米娜把他的神情一絲不落地收進眼底,怒火直往腦門上撞,挽他的手暗中用力,“怎麽,還舍不得?”米娜睥睨着沈璃薇,臉上笑得優雅,“難道這位小姐對于畫作還有什麽高見不成,竟然能令你撇下衆多前輩大師?看來,是我們走眼了!”她故意提高聲音,吸引更多人的注意。

此刻聚在這裏的年輕人,都是和米娜一起玩鬧慣了的,甚至還有兩位是從小一起長起來的。平日裏,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大家都很默契,在一起奚落人、搞惡作劇是常有的事兒。

米娜表露出的敵意被他們絲毫不落地接收到,其中一個已經尖着嗓子笑起來。

“要是這樣,那我們也來請教請教,提高提高!”

沈璃薇不願和他們多待,側身想要繞開他們,那些人立刻包圍擋住她的路。

“還着急走嗎?大家切磋一下不好嗎?”

看出米家大小姐很不爽,要尋這丫頭的晦氣,他們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當然要跟着起哄。

“就是啊!瞧不起我們還是怎麽的?”

……

安靜的展廳裏,聲音顯得格外刺耳,引人注目。

“米娜不要鬧了。”林楠的聲語氣低緩,聽不出堅持阻止的意思。

他救了沈璃薇,向米紹謙表示忠誠,會盡力保護她,如果是別人他不會客氣。但是米娜就例外了,她是米紹謙正大光明的女兒,他不能硬得罪她。

同時,他也想看看這兩個女人隔了十四年再見,第一次“交鋒”,究竟勝負如何。所以,他的勸阻不過是做做樣子。

米娜索性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尋找機會煽風點火。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見這邊的人越聚越多,聲調也越來越高。立刻趕過來查看,卻被那幾位富家少爺擋在身後。

“什麽事兒也沒有!不過是我們在讨論枯木先生的攝影作品!你們該幹嘛幹嘛去!這裏沒你們的事兒!”

幾個男女肩膀靠着肩膀,把沈璃薇圍在正中間,使她沒有辦法離開。

沈璃薇怒火越升越高,緊了緊拳頭,心想這些都是欠打的!老虎不發威當她是hellokitty?

“這裏怎麽圍這麽多人?”人群外邊傳來一位老人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宏亮有力。

所有人紛紛給他們讓路,一個年輕男子嘴裏仍笑嘻嘻地說:“我們準備請這位小姐給我們講講先生的大作,也好學習一下!”

沈璃薇看着人群中并肩走過來的兩位長者,全身的血液倏地沖到了頭頂!身子輕輕一晃,差點摔倒,接着,她聽到自己的心像擂鼓一樣的跳起來!

因為其中一位是她的父親——米紹謙!

雖然已經過了十四年,但他的變化并不大。米紹謙已經過了五十歲,卻因為保養得當,使得面龐紅潤,像四十來歲的人。他的個子很高,站在人群裏一眼就會被認出來。

兒女們也随了他的高個子,沈璃薇和米娜都是身形高挑出衆。

到底是半百的人,身體發福明顯可以看出肚腩。頭發似乎是染過才會這樣漆黑如墨,臉上已經有了皺紋,腮邊還有幾點細小的斑點。藏在眼鏡後邊的眼睛已經不複年輕時的清晰敏銳,反而多了銳利和世故。

枯木和米紹謙的年紀不相上下,因為攝影常在外邊跑,皮膚曬成了黑紅色,臉上皺紋密布,目光炯炯有如夜星,仿佛能夠看穿一切。

他并不是一個犀利的人,相反,倒有一份慈悲在臉上。

枯木笑着問道:“你們剛才在聊什麽啊?”

米娜微笑如儀,上前一步說:“在說伯伯的這幅雨後的薔薇。照片拍得很好,構圖、角度、色彩、無一不完美。只是可惜照片裏的花不好。”

枯木看了一眼照片,笑着說:“落花滿地,确實不是個好兆頭,沒想到你這個小丫頭還忌諱這些?”

“詩裏不是說嗎?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她的眼角似是無意掃過沈璃薇。

枯木一笑,說:“你們女孩子就是天生的敏感,随手一拍的東西倒勾出這麽傷感的詩來。”

沈璃薇似乎沒有聽到米娜在說什麽,目光始終定格在米紹謙身上。米紹謙的注意力也被眼前的這個女孩所吸引。

“剛才這位小姐在這副照片前觀摩許久,想必也很有見地,能否請這小姐賞臉跟大家分享一下這幅照片的領悟和心得?”米娜見沈璃薇一直呆呆地不說話,以為她被現在的狀況吓住了,直接把火引到她身上。

她擺明了要看她當場出糗,鬧個大笑話!

米娜并罷休,依然追問着:“總不會枯木先生的作品這麽讓你不屑一顧吧?”

所有人都感覺到呼吸一滞,空氣正在凝結,有幾個年輕好事的,已經開始低低地嘲笑起來。

只有米娜的眼睛含着一層冷冷的霜華。

似乎有更多人都注意到了這裏将有好戲上演,逐漸圍攏過來。

看沈璃薇還在望着米紹謙發呆,林楠裝作漫不經心,碰了她一下。

沈璃薇才猛地驚醒,“怎麽了?”

“原來你還是個沒有禮貌的人,別人跟你說話都會走神!”米娜狠狠瞪了一眼林楠!剛剛林楠示意沈璃薇她回神,米娜全部看在眼裏。

“對不起!我剛才确實走神了,因為我從來沒有遇到過——參觀畫展被人圍觀的!”沈璃薇逐漸找回飛走的理智,坦誠而緩慢地自我解嘲,“我不得不請承認,這比我小時候跟人家打架還讓我難以應對!”她的最後一句自嘲說得俏皮可愛,博得了大家的善意的微笑。

“走神确實不太妙!”米紹謙笑着說,“不過,卻是難得的忘我境界,心神飛馳!可遇而不可求呢!”他目光中含有深意,出言幫她解圍緩和氣氛。

“如果是安全地帶走神還好,最怕的是到了危險地方走神。”枯木說:“這倒讓我想起一位同行,說起他在追拍山頂上的日出時,出現過走神,醒悟過來時,眼前就是萬丈懸崖,被吓得心驚肉跳!”

枯木和米紹謙岔開話題,氣氛頓時覺得一陣輕松。

沈璃薇忽然想起了程諾跟她說過的關于枯木的幾句話,“枯木先生向來都是大家所敬佩的!早就聽說過先生有時為了拍一幅好作品,不惜廢寝忘食,涉險守候,好幾次都有性命之憂!這些照片都是先生用心血和命換來的。真正的攝影人,是很了不起的!”

枯木淡淡一笑說:“過講了!小姐,似乎對攝影人很了解啊。”

“我在國外的時候,也認識幾個愛好攝影的朋友。他們告訴我,遇到靈感的時候,他們眼裏只看得到構圖,全不知道身在哪裏。”

米娜更是要步步緊逼,笑得溫婉,“既然這樣,更應該聽一聽你對這幅風雨過後的薔薇的品評了。枯木先生嘔心瀝血的作品,總不至于連一句評價也沒有吧?”

作者有話要說:

☆、“沈璃薇?”

沈璃薇看着米娜,眼底幽深如海,仿佛有看不清的暗流在湧動。

米娜已經打定主意,不論沈璃薇做出什麽評價,她都會帶頭挑刺兒。自己的朋友必然也會跟着起哄,今天一定要讓沈璃薇下不了臺!

米娜笑容更加燦爛,故意提高了聲音說:“不說話,是先生的作品入不得眼嗎?”她故意緩了一緩,讓枯木覺得難堪。接着又說:“還是覺得我們這些人附庸風雅,不配聽你的高論呢?”她最後一句話,把剛剛緩和下來的氣氛又弄僵了,誰都聞得到空氣中的火藥味兒。

沈璃薇腦子裏飛快的旋轉,語音輕柔,含着淡淡地微笑說:“枯木先生的作品能否入得了眼,我認為,大家能夠站在這裏就是最好的說明!至于什麽高論不高論的,”沈璃薇努力回憶小時候母親教過她的中國古典文化,笑意自唇角暈染,仿佛中國水墨畫飄逸深遠,“畫中珠玉暗藏,光華不掩!大家都是胸中萬壑,非言語能形容!伯牙子期,知音難求,高山流水,妙在神交!只能用心靈去交流。我雖然見識淺薄,悟不出作品中的深意,但在這高雅殿堂中,總要裝裝樣子,又怎麽敢在人前大聲喧嘩?”

米娜聽她一番抑揚頓挫地言論,腦袋已經開始暈了,尤其看到大家聽了她的話居然還舒展了眉頭露出欣賞地笑容,更覺得惱火!

“好一番伶牙俐齒,通篇大論!臺面話倒說得光鮮!你可別把話題扯遠了。我要問的是你對這幅照片的心得!你既然這樣好的口才,不如說來聽聽,在場的多是前輩老師,就算說的不好,大家也不會計較你的見識淺薄!”

沈璃薇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搖搖頭才說:“我回國的日子并不長,只有十幾天。但這十幾天裏聽到的關于米娜小姐最多的傳言就是——米家大小姐是工商管理系的高材生,修得最好的科目卻是結交貴公子!開始我不明白這些話是什麽意思,現在多少弄清楚了。米小姐,我剛才說那麽多,難道你不明白?非要我這麽直白地告訴你?如果真的看不懂就閉上嘴,虛心地向在場的老師們請教,不要不懂裝懂還在這裏大聲喧嘩!”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不少人吸冷氣的聲音——這話說得太不客氣了!

茉市還有人敢這樣不客氣地和米家大小姐、彙海集團副總裁說話?簡直沒把米娜當回事嘛!

雖然米娜只是個挂名無實權的副總裁,大家看在彙海集團這四個字上,都要對她禮讓三分。更何況,彙海的當家人米紹謙就在這裏!

瞧瞧米紹謙已經陰沉的臉,大家不自覺地屏息準備看好戲,同時也為沈璃薇捏把冷汗。

“你說什麽?”米娜爆怒,如果不是林楠拉着,手指幾乎戳到沈璃薇的臉上去,“你有膽再說一遍!”

沈璃薇并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意,臉上仍是淺淺地嘲笑,倒是讓大家好奇她是什麽樣的來歷?敢在這裏捅馬蜂窩!

“你口口聲聲地說這是枯木先生的作品?我要告訴你的是——這張照片并不是出自枯木先生的手筆!”

“你胡說也要有個底線吧!”米娜氣得臉色有些猙獰,調門高了八度,“誰不知道這是枯木先生的攝影作品展?你居然說這照片不是枯木先生的作品?難道是枯木先生拿別人拍的作品冒充自己的嗎?你當大家都無知嗎?”

“大家都沒有無知,無知的只有你米小姐一個人!這是枯木先生的作品展不錯,但是這一面牆,卻是枯木先生的學生拍攝的作品。”沈璃薇淡淡地笑着,目光投向不遠處粘在牆壁上的提示牌,“那裏已經做了标示。”

老師的作品展上挂出學生的作品,不過是為了幫學生掙點關注的目光,并不稀奇。

米娜明顯地怔住,她只顧得看緊林楠,找沈璃薇的麻煩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

“即使你沒有注意到标示,看了這麽多作品,難道一點差異也看不出來嗎?”沈璃薇繼續嘲諷她,“先生的作品構圖嚴謹、張力無限,一幅畫就是一個故事!這幅作品雖然在火候上比先生稍遜,但勝在色彩豐富、情感內斂,模仿先生的作品足有七八分,推測應該是枯木先生的得意學生。”

枯木聽她說得準确,不由得露出笑容,微微點頭。

米娜看到枯木的反應,臉色變得青一陣紅一陣,熱血沖上頭頂,一陣暈眩——她這一輩子的臉面全丢在這裏了!

從小在父母的寵愛下捧着長大,身為米紹謙名正言順的長女,所到之處都是大家的吹捧。出任彙海集團的副總裁之後,更是風光無限!

這個臭丫頭是什麽來路?敢這樣羞辱她?

米娜盯着沈璃薇的臉,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如果不是要維護最後一點臉面,她恨不得撲過去把她撕碎!

林楠見米娜難以下臺,米紹謙已經臉色發青,立刻站出來打圓場。

“難怪米小姐看走了眼,果然是隔行如隔山,不服都不行!枯木先生是攝影界的泰鬥,先生的學生想來也是後起之秀,作品擺在一起,我們這些外行不免露拙,讓先生見笑了。”

“泰鬥可不敢擔!”枯木連連擺手,笑呵呵地說道,“就是喜歡這個,拿出來和大家交流交流!仁者見仁智者見者吧!”說完爽朗地笑起來。

他一笑,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開始轉移話題。

沈璃薇回視米娜,毫無懼意——我已經不是年幼無力反抗的年齡,如果你進一步,我可以退一步,若是得寸進尺,我不介意打你一個響亮的耳光!

枯木借着觀看作品,已經邀了米紹謙等人繼續往前走,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開。

米娜狠狠瞪着沈璃薇,眼睛裏起了血絲。

等大家走得遠了,她走近沈璃薇,恨不能一口咬斷她的脖子。

“你是誰?叫什麽名字?”

“沈璃薇。”

“沈璃薇?”米娜一怔,繼而雙目危險地眯起,冷笑着威脅,“今天這筆帳我會記住,咱們以後慢慢算!”

沈璃薇揚眉,雙瞳如星,“好啊!不過下次要謹慎了!”

轉過長廊,看到站在窗前的米紹謙,沈璃薇有轉身就跑的沖動。

“薇薇!”米紹謙叫她。

她不受控制地停住,心潮起伏。

“很意外嗎?”米紹謙目光中透着慈愛。

下意識地點頭,忽然又覺得不太好,立刻又搖頭。

米紹謙沖她招招手,說:“過來!讓爸爸看看你。”

擡了一半的腳還沒有邁出去,又被收回來。沈璃薇暗罵自己沒出息:別人說話的聲音一軟,你就不知道上下左右了?

“過來呀!站在那裏發什麽呆?”米紹謙再次叫她。

沈璃薇揉揉臉頰,希望表情不要太僵硬,目光盡量平靜地落在他的臉上。

“您有什麽事兒,就在這裏說吧!我可以聽得清。”話一出口,她就想咬舌頭。為什麽這聲音聽上去那麽不平穩?是在緊張還是激動?

不就是彙海集團的董事長嗎?不就是生父嗎?有什麽好不淡定的?

米紹謙的眼睛裏閃過失落的神色。

“薇薇,爸爸老了,眼睛也不如以前看得清楚,你能不能走過來一些。”

這句話差點讓沈璃薇控制不住要流淚,眼睛一酸,心已經軟下來,緩步走過去。

張了張嘴,嗓子裏發不出聲音,該怎麽稱呼呢?叫他爸爸?他早就抛棄了她和媽媽,以他的身份地位稱他一聲米先生或者米董事長嗎?

算了,欠身一禮,那就不稱呼了,反正她失禮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已經長成大姑娘了!我差點認不出你了……”米紹謙眼底有失落一閃而逝,旋即恢複如常,面帶着欣喜望住她,看得出來,他是真的高興。

沈璃薇沒有接口,只是淡淡地笑着,她實在想不出她可以說些什麽——她做不到對他像對陌生人那樣,更做不到對他像至親那樣親近。

他們是有着血緣的陌生人!

“薇薇,你回來怎麽一直躲着爸爸?你就這樣讨厭爸爸嗎?”

沈璃薇沉默。

對于不想回答、不願意撒謊敷衍的問題,沉默或許是最好的,但對于在乎的人也是最傷人的。

“薇薇,你媽媽的事情我也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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