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璃薇氣得用另一只手推開他。

她是真得被撞疼了,疼得鑽心,疼得直流眼淚。

“璃薇?怎麽坐在地上?”語晴剛上樓,就看到眼前的狀況似乎不太妙。

“語晴,”沈璃薇眼淚汪汪地指指程諾,“他故意放手,害我撞破了頭……”

“……”程諾很無語,沒看到她手底下有血流出來,應該不會太嚴重,估計會腫個包。

“撞破了頭?”語晴吓了一跳,“我看看!撞哪裏了?”

沈璃薇這才肯把手拿下來,語晴看到她的額頭倒沒有破,不過是腫了個青棗大小的包,她輕輕一按,沈璃薇立刻又疼得哇哇大叫。

“沒事,沒有破。”語晴說,“不過腫了個包,塗點藥酒,應該可以很快消下去。”

“真的嗎?沒有流血?為什麽我感覺撞的地方熱辣辣的疼?腦袋還暈暈的?”

“真的沒有破。你覺得暈,應該是撞得有點狠。”語晴把她從地上扶起來,“你要不放心,讓程諾幫你看看,他是醫生。”

“才不用他!”沈璃薇氣得咬牙切齒,“他就是‘兇手’!肯定會說沒事的!”

程諾無奈地說:“這樣吧!我帶你去醫院做個腦部CT,确認一下,大家都放心。”

沈璃薇恨恨地瞪他一眼,大概是用力過猛,傷處又是一陣陣疼。

語晴扶着她坐下,叫店員去拿活血化淤的藥酒來。

“先讓程諾幫你看看,等會兒擦點藥酒。”語晴把程諾往前推了一把。

沈璃薇還要再反對,程諾在手在她肩膀上一按,“別動。”力度更好按住她,沈璃薇因為頭疼頭暈,也就懶得再掙紮。

“放心吧。”程諾看過傷處,又替她把了脈,“她只是氣性太大,消消火就不暈了。”

“語晴你看,我就知道他說不出好話來!”

語晴看看氣得抓狂的沈璃薇,又看看一再受氣的程諾,突然抿起嘴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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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薇,你的臉色很難看啊!你怎麽樣?沒事吧?”丁丁一進休息室,就看到沈璃薇斜靠在椅子上,臉色蒼白得沒有血色,連黑眼圈都出來了。

“這兩天晚上總做噩夢,也沒睡踏實,我都變成‘國寶’了!”沈璃薇揉着額角。

“那就回去休息吧,店裏有我和田雨在呢!”

“嗯,忙完這兩天吧!以後你們量力而行,大量的定做,如果感覺太累就不要接了。”她神情有些恍惚,“我過兩天可能出趟遠門,店就交給你和丁丁了,所有的一切,你們來做主,不用問我。”

丁丁瞪着她說:“你都這個樣子了,還出什麽遠門啊?乖乖去醫院吧!”

沈璃薇苦笑一聲說:“或許去這一次,我就不會這麽痛苦了。到時候一切都輕松了。”

“你去哪呀?你在這邊還有什麽親戚嗎?”

雖然相處了有一段時間,丁丁仍然不知道沈璃薇的家世。她只說媽媽去世了,并不提父親,她和田雨也就沒再多問。

哪裏還有什麽親戚?沈璃薇心裏打翻了五味瓶,不過是覺得這兩天身體一天比一天差,精神不濟,晚上總是被噩夢吓醒……應該是她最後的人生時刻要來了吧?

“你表姐的事情怎麽樣了?”不想再跟她讨論這個問題,沈璃薇主動問起了小容的事情。如果不是丁丁帶她去看醫生,丁丁怎麽會好心做壞事,連累了小容?說起來,最終還是她惹來的麻煩,希望小容沒事才好。

“還沒消息呢!我媽已經數落我八百遍了!雖然表姐和姨媽沒說什麽,不過,到底是我害了表姐,總覺得不踏實!不知道她會不會被開除!如果她被開除,那我的罪過就大了!”小丫頭嘟起嘴,一臉擔憂。

沈璃薇想了一會,說:“開除倒不至于吧?最多就是挨個罰,寫個檢查吧?”

“可我表姐現在是實習期!又不是那裏正式的員工,只怕沒這麽容易過關!她那個領導又是冷冰冰的,只怕沒那麽好說話。”

“他那個人表面上确實冷冰冰的,讓人難以親近。不過,他的心腸不壞,很有責任感!他正直,會把不喜歡的事表現在臉上!那天雖然他一直冷着臉,但他看小容的時候,并沒有讨厭或者不滿的表情。我覺得這件事情應該不會鬧到要開除小容的地步,程醫生他會公平的處理這件事情。”

“說的你好像很了解他似地!你跟他很熟嗎?”

“我們不熟,我只是憑感覺!丁丁,你不是說你表姐雖然大咧,但工作還是認真努力的學習、完成嗎?如果小容的确如此,那麽程醫生在處理她的時候就會考慮她平實的表現,一個優秀的領導是不會随便錯過一個好的員工!如果他真的把小容開了,那也沒什麽可惜的,不能夠真正發現小容的長處,并且知人擅用,這種領導也不值得小容去追随!”

“但願吧!”

丁丁退出去。沈璃薇靠在椅背上歪了一會兒,就被外邊的吵鬧聲給吵醒了。

“誰姓沈?是你還是你?給我站出來!”外邊一個粗曠的男子的聲音大聲叫嚷着。

沈璃薇忍不住皺眉,這是來找自己的嗎?誰這樣大呼小叫?

剛拉開門,迎面飛來一只竹筐,擦着她的頭飛過去,正撞上前兩天撞腫的還沒有徹底消下去的包上,落在身後的地板上!

接着就聽到田雨和丁丁的哭聲,“你們幹什麽?快住手!……”

沈璃薇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店裏闖進來四五個年輕人,每個人都拎着一條鐵棒,正在打砸店裏的東西。

面包滾了一地,甜點掉在地上,被踩得泥漿一樣,貨架被打散了,玻璃的碎片到處亂飛……

“嘩啦啦”玻璃碎裂的聲音充盈雙耳。

“住手!你們在幹什麽?”沈璃薇大聲斥責着,用身體擋住沒有被砸壞貨架,“你們憑什麽砸我的店?快住手!”

那些人聽到她的聲音,暫時停住了手,向她圍過來。

丁丁和田雨沖到她身邊,把她擋在身後,沈璃薇心頭一暖,眼睛有些濕潤。

“你們是誰?我沈璃薇哪裏得罪了你們?為什麽砸我的店?” 沈璃薇走到她們前邊,迎着那些兇神惡煞坦然無畏的質問。

“你就是沈璃薇?你得罪了誰,自己心裏不清楚嗎?你還敢問為什麽?”其中一個臉上有疤的人一邊說着,一邊兇狠地舉起手裏的鐵棒把旁邊的一只櫃臺玻璃打得粉碎!

丁丁和田雨被吓得驚叫連連。

沈璃薇腦子裏飛快地旋轉着,自己剛回來沒有多久,能得罪什麽人?

那人見她不說話,似乎自己的恐吓很有威懾力,哈哈獰笑着。

“大哥,別跟她廢話了!麻利點兒,外邊有人,別一會兒招來了警察!”他的一個同夥,小聲地提醒。

“砸!”那人大喊了一聲,帶頭去砸操作間的玻璃牆。

沈璃薇像風一樣沖過去,張開手攔在前邊,“你們這些惡棍!把我一起砸了吧!”

“你還真以為我們不敢砸嗎?”說着就把手裏的鐵棒高高舉向空中!

丁丁和田雨已經吓得腿腳發軟,坐在地上失聲大叫!

作者有話要說:

☆、“您是最棒的!加油!”

沈璃薇沒有想到這些全是亡命徒,什麽都敢做,看到鐵棒落下來,她吓得本能地舉起手臂擋在腦袋前邊。

鐵棒忽然凝住不動!

沈璃薇啰嗦着慢慢移開一點手臂,驚恐地看過去,對面也正驚恐地看着她!

“大哥,又怎麽了?你怎麽這麽磨蹭?”

那位“大哥”一邊瞪着沈璃薇,一邊向身後的兄弟招手示意,“你們過來,看看那個!”他指了指沈璃薇的手腕。

沈璃薇自己也疑惑地去看,這才明白,他指的是自己左腕上的那串淡青色的手串!

另外幾個人看到手串,也是一臉的驚恐,幾個人面面相觑,都忘了動手打砸的事情。

沈璃薇的心裏像過電影一樣飛快地過着往昔的畫面。他們臉上的驚恐,她仿佛在哪裏見過?

——追那個女賊的時候!

她差點被女賊紮死,是林楠打跑了女賊,當時她看林楠的時候,也是這樣驚恐的表情,像見了鬼一樣!

林楠當時的手腕上就戴着這串珠子!

沈璃薇手指掠過手串上的珠子,淡淡地涼意還帶着那晚的月色獨有的清冷。

“你們認得這串珠子?”沈璃薇慢慢地問了出來。

那幾個兇神惡煞突然互相使了個眼色,飛也似地往外邊跑去,眨眼之間就跑得沒有影子了。

沈璃薇心裏像煮了一鍋開水似地——怎麽會這樣?這手串上邊有什麽樣的魔咒?為什麽那些壞人都怕它?

林楠從哪裏得到的這串珠子?

驀然間,她又想起那天看到的報紙,那個女賊後來被發現在那條巷子裏被人捅了三刀!

她的臉孔瞬間變得雪白!

“璃薇!”田雨小聲地叫她,扯扯她的衣袖。

沈璃薇回神,看她們兩個驚魂未定,心裏覺得歉疚。

“對不起!因為我連累你們兩個受驚了。”

“沒有,不是你的錯。璃薇……”田雨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丁丁看着一地的狼藉,擦着眼淚說:“怎麽會這樣?到底是誰幹的?要讓我知道了,絕饒不了他!”

沈璃薇心裏已經有了主意,拉起她們兩個的手說:“你們聽着,東西雖然打壞了,只要你們沒事就好了!這些你們就別管了,我會處理的。櫃臺裏還有一些錢,你們先拿回去,這兩天就不用上班了。等收拾好了,我給你們打電話,你們要是還願意來,我随時歡迎。”

“璃薇,我們怎麽能丢下你一個人呢?”

沈璃薇堅決地說:“本來是打算瞞着你們的!我說過兩天出遠門,把店交給你們,其實是我覺得我的病已經惡化了,可能……我想悄悄地住到醫院裏去,不知道這一去,還能不能出來,所以才對你們撒謊的。我原想着把這個店就留給你們兩個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既然砸了,那就砸了吧。就是覺得對不住你們兩個,到最後,還要受這一場驚吓。”

“璃薇,你太不仗義了!”兩個人聽她這樣說,忍不住又哭起來,“你身體不好的事情,怎麽能瞞着我們呢?你放心!好人有好報,你不會有事的!你一定可以平安!”

“我就說,你這兩天氣色不好嘛!從開業到現在,你沒少了忙碌,肯定累着了!璃薇,你別瞎想,你就是累着了,好好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你們不要哭了!弄得這麽傷感!”沈璃薇忍下眼淚說:“好了,最後就對我笑一笑吧?灑脫一點!你們快點回家吧!我也想早點回去休息了。”

沈璃薇從櫃臺裏把錢拿出來,分給她們,田雨和丁丁堅持不肯要,沈璃薇只好硬塞給她們。

臨出門前,沈璃薇看着那些碎片,臉上有淺淺地笑意,“我就知道,好東西,我都留不住。”

沈璃薇睡得昏昏沉沉,如果不是手機的鈴聲把她吵醒,她都不知道自己會睡到什麽時候。

“璃薇,董事長想見你!”電話是林楠打過來的。

“我沒空!”想也不想就把電話挂斷!憑什麽他想見就見?

手機執着地再一次響起來,林楠的聲音很急促,“先不要挂!聽我說完!董事長心髒病犯了,還沒有渡過危險期!”

沈璃薇怔了怔,林楠說董事長?

“董事長要做手術,因為有風險,他希望在手術前見你一面!”

手術?沈璃薇的眼睛一陣酸澀,她知道做心髒手術意味着什麽!他知道她在恨他,不來打擾她,這一次若不是手術的風險太大,只怕他永遠都不會打擾她的吧?

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想起在車禍中死去的媽媽。一轉眼,便是陰陽兩隔,明天和意外,誰能知道哪個先來?這個世上,有什麽樣的恨,可以超越生死?

沈璃薇匆忙地應了一聲,立刻爬起來。

出門的時候發現天陰的厲害,風雨欲來的陣勢。看看時間,才四點多就已經陰得像是天要黑了一樣,怕是要有一場暴風雨吧?

急急火火趕到醫院,進電梯前,手機又響起來,是丁丁打過來的,說了一件好消息。

小容的事情解決了,被程諾調到身邊做助手,延長了一個月的試用期,以觀後效。确實是件好消息,沈璃薇不自覺地露出微笑,丁丁可以不必再為小容的事情自責。

她以為她已經見過米紹謙一次,第二次再見,心已經有防禦可以足夠硬。

可是,當她看到躺在病床上一下子蒼老的了十歲的爸爸,心裏又猛地一酸!

她總覺得,只要人活着,一切都還有挽回的餘地,死亡才是最大的懲罰。所以,她此刻唯一求的是他平安!

米娜母女已經被支開了,林楠也在沈璃薇進來之後,悄悄地退到外邊去了,偌大的病房裏,只剩下了他們父女兩個。

米紹謙自她出現,眼睛一直就沒有離開她身上。

柔和的燈光照在她臉上,漸漸和他記憶中的那張臉重合在一起,歲月如梭,恍如隔世。

米紹謙輕輕嘆了一口氣,向她招手,“薇薇,過來!”

沈璃薇忍着眼眶裏的兩汪淚水,遲疑了片刻,才慢慢地移過去。

米紹謙看着她的臉,眼神複雜,終是輕輕一笑,“你和你的媽媽很像。”

“媽媽卻希望我不要跟她太像。她說,她的命不好,不要我像她那樣一生坎坷!”雖然再三忍了,到最後還是忍不住說出來。雖然有些後悔,卻也覺得痛快,這些話,她忍得太久了。

米紹謙的臉色一僵,失神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媽媽的命太苦了……”他想起了什麽似地,岔開了話題,“你的身體怎麽樣了?我聽林楠說,他帶你去做過檢查,說沒什麽大礙了。我知道他怕我擔心,不會全跟我說實話,總想着找機會問問你。”

“我沒事。”沈璃薇很幹脆地回答。

米紹謙看着她的臉色,遲疑着說:“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是店裏事情多,累的嗎?”

提到店時裏,沈璃薇心中像被抽了一鞭子,咬咬牙,沒有回答他,把臉轉向窗外。雨似乎已經下起來了,綿密的雨在天地之間織起一面巨大的網,像要網住天地萬物。

沉悶壓抑的情緒充斥在病房裏。

“薇薇,其實我有一個心願……或許對你來說太過分。”米紹謙身體不好,說了沒多久的話,就已經顯得疲倦,“但我如果不說,又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說了。”

“說吧。”沈璃薇轉臉看着他,目光卻盯在他頭部上方的緊急按鈴上。

“我知道我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你一直都恨我!不願意和我相認,但是薇薇,”他慢慢撐起身體,用乞求的目光望着她,“你能不能看在我時間不多,無法做更多的事情彌補的份兒上,叫我一聲爸爸?你已經十四年,沒有叫我爸爸了……”

米紹謙聲音哽咽地說完,滿含期待地看着她。

沈璃薇突然無法自持地淚水漣漣,猛地轉回身,不讓他看到自己的眼淚。

“薇薇!”米紹謙看到她就要拉開門走掉,着急地大聲叫她的名字。

“等你的手術做成功了,我再叫您!”沈璃薇背對着他,極力穩定發顫的聲音,“只要你好好的做完手術,我會來看您的!想不留遺憾,那就咬牙堅持下來!”

記憶中,她幼年做過一次大的手術,情況兇險,米紹謙握着拳頭對她晃了晃,笑着說:“小薇薇是最棒的!加油!”

“您是最棒的!加油!”她握緊舉起的左手,用力地晃了兩下,一如他曾經鼓勵她。

米紹謙看到她開門出去,瞬間老淚縱橫……

他沒有忘掉那次臉上帶笑,心裏擔憂得流淚的鼓勵——她也是。

門拉開的一剎那,沈璃薇吓得退了兩步,米浩竟然站在門外。

隔了門上的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門裏的狀況。見她出來,米浩亦退了兩步向旁邊一轉,用牆擋住身子。

沈璃薇回頭,見米紹謙閉目躺着并未看到什麽,便輕輕帶上門出來。

米浩猶豫了一下,直接問出來,“爸,還好吧?”

“為什麽不進去看他?”

米浩嘴角抽了抽,苦笑着說:“我希望他平安,就不進去刺激他了。”

“這樣逃避,就不怕将來留遺憾嗎?”

米浩的眼神一點一點暗淡下來,沈璃薇以為他會改變主意,卻沒想到他竟然轉身就走。

“米浩!”沈璃薇追着叫了兩聲,眼看着他鑽進電梯不見了。

“到底是什麽樣的隔閡?可以這樣避而不見!”沈璃薇看着合攏的電梯門,悲哀地自問。

她的父親真的很失敗!一個女兒從小被帶出國,不能相見,另一個女兒雖然長在身邊卻養成一別刁蠻脾氣,唯一的兒子卻寧可将來遺憾也不見他。他縱然擁有了名利地位又能怎麽樣?

正在錯神,另一部電梯的門“叮”地一聲響過,緩緩打開,米娜手裏提着一只保溫桶走出來。

看到她站在電梯前出神,米娜有些意外,尖聲責問,“你怎麽在這裏?”

沈璃薇狠狠地瞪她一眼,準備進電梯,米娜伸手攔住她的路。

“誰讓你來的?”

沈璃薇怒極,今天心情極度不爽!劈手揪住她的衣領,把她按在牆上。米娜措手不及,被她一推一按,沒提防後腦勺砰地一聲撞在牆上,眼前一陣發黑。

“米娜!我跟你說的話,全當耳旁風了嗎?我說過,你再敢惹我,我不介意拉人去墊背!”她的手扼住米娜的脖子,慢慢使上力氣。

米娜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兇狠的樣子,頓時吓住,連反抗也忘記了,只能驚慌地睜大眼睛看着她。

“沈璃薇,你,你別,你別亂來!”

還真是欺軟怕硬的小人嘴臉!

“沈璃薇,這裏是醫院,爸爸還在這裏,你要惹他生氣嗎?”

爸爸的病房離得也不遠,真鬧起來,不過是給他添堵!他已經躺在病床上,只剩了半條命,何苦再讓他面對兩個女兒反目動手?沈璃薇勉強往下壓了壓怒火。

電梯的門适時響了一聲,門打開之後,裏邊已經站滿了人。看到門外這一幕大概是覺得新奇,人人都睜大了眼睛伸長了脖子要看個熱鬧。

沈璃薇不經意地掃了一眼,有些意外,站在最前邊的居然是那個陰魂不散的程諾!

他正在手裏翻着一份病厲,旁邊有個穿白大被褂的一邊湊在他身邊指點着病歷,一邊說着一些專業的名詞。

程諾看到她站在電梯外邊,初時也怔了怔,旋即恢複了神色,冷眼旁觀地看着她們。

沈璃薇手上使力,把米娜甩了出去。米娜的高跟鞋噔噔搶了兩步,滑倒在地,保溫桶“喀嚓”一聲被摔開,裏邊的湯湯水水灑了一地。

沈璃薇也不看她,直接就走進電梯,裏邊的人自動自發地向後退,似乎都要避一避她的火氣,免得“引火燒身”。

電梯裏只有身後的白大褂低聲細語地介紹病歷中的相關情況,程諾最後才說了一句,“我回去再研究一下,回頭給你電話。”他的聲音低沉如大提琴,有一把難得的好嗓子。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 我突然發現我的文章标題和文章的內容并沒有必不可少的關系,

只是挑了文中一句比較有點吸引力的話放在上邊。

但是看內容又和它關系不大~~

你們表介意哈~~

☆、“我正在戒煙。”

雨絲像在天地之間織了一層紗,将一切籠在其中,看不真切。

沈璃薇沒有撐傘,就在雨中淋着一步一步往前走。清涼的雨水,沖刷着心底的沉悶,那些前塵往事攜着今生今世撲面而來,像一面大而厚的蛛網,緊緊纏繞着她,那絲線是用痛苦和悲傷撚成,一道一道,勒得她體無完膚!她叫不也來,也吼不出來,只有眼淚像決堤一樣流下來!

上天要一樣一樣地奪走她手裏僅有的東西!她以為她已經習慣了,不會再去害怕彷徨,可是到最後她才明白,她也是會絕望、會哭泣的。

她平日裏的豁達壘起的堅強壁壘,都在這裏轟然倒塌!

從記事起,她就跟着媽媽艱難度日。媽媽總是忙着工作,她被托付給鄰居看着,有時候一天都見不到媽媽的影子。她知道媽媽很忙,忙着賺很多的錢給她看病。

看着和她同齡的不朋友牽着爸爸媽媽的手穿着漂亮的衣服下樓去玩,她會躲起來偷偷地哭泣,然後壓低了聲間一聲一聲地叫着“爸爸”。

她總是想着,或許有一天爸爸可以聽到她的呼喚,出現在她面前,然後她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

小時候,見到爸爸的次數少得可憐,她不敢問媽媽。因為每次問完,媽媽都會偷偷的哭。後來,她才知道,她的爸爸并不是屬于她一個人的。

她和米娜在同一所學校裏讀書,米娜像個驕傲的公主,趾高氣昂,每次看到她,都要跟她吵架,因為在米娜的心裏,她是壞孩子,是要搶走爸爸的壞孩子。

她們的摩擦越來越多,到了她十一歲的時候,兩個人因為罵彼此的媽媽的“狐貍精”而大打出手。

因為長年生病,她像個七八歲的孩子一樣瘦小,米娜和她同歲卻已經長得高高壯壯,打架的時候相當有勁兒。

沈璃薇被米娜打得痛了,發起狠,使出全身的力氣把她推倒!那一推,就把她推進了花叢裏!

米娜被月季花枝刮破了臉,弄得滿臉是血,吓壞了在一旁喝彩看熱鬧的同學,大家嚷着“打死人了”四散跑開。

老師把媽媽叫去如何批評,她記不得了。

只是清楚地記得,醫務室裏,當時爸爸抱着滿臉是血的米娜,心疼地哄她,立刻就把她抱去了醫院,卻沒有來問一問她有沒有受傷。

在爸爸的心裏,一定沒有她的一點位置!

沈璃薇怨恨地看着爸爸抱着米娜離開,心裏的恨一點一點累積起來,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她是沒有爸爸的孩子了!

那次打架之後,媽媽因為杜娅茹動用的關系而丢掉了教師的工作,到處打工,總是被人無故辭退。後來,媽媽被同學介紹着出了國,她和媽媽這一離開就是十四年!

自從清楚地認識到被爸爸遺棄之後,她變得沉默,脾氣也慢慢養了起來,誰要敢嘲笑她,就要對着那個揮拳頭。

不過半年的時間,她就成了街坊鄰居眼裏的壞孩子!

“反正我是沒人要的孩子!我才不怕你們!”沈璃薇在心裏這樣對自己說。

打完架,媽媽跟在後邊給人賠禮道歉,支付醫藥費,每次對她都是又氣又恨。打過,罵過,她只是讓自己變得更叛逆!直到遇見後來的繼父,當時的安東尼叔叔,她才有了大的改變。

安東尼叔叔是中英混血,他有一半的中國血統,會說一口流利的中國話,通曉中國文化。

第一次見安東尼叔叔就打破了他面包店的玻璃貨架,刮傷了手指。她以為安東尼叔叔會像別的叔叔伯伯那樣先把她痛罵一頓,再把家長找來賠償。

就在她破罐子破摔地等着一頓臭罵的時候,安東尼叔叔卻把她抱進了醫院,急着找醫生幫她的治傷,并安慰她,不要害怕。

第一次覺得,原來這世上,還有一個人不會在她做了壞事的時候罵她。

當她第二次出現現在面包店門口的時候,安東尼叔叔微笑着請她品嘗剛出爐的面包,并邀請她常去做客。

安東尼叔叔不忙的時候會和她說話聊天,像一個知心的大朋友,一點架子也沒有。忙起來時候,他會拉着她一起動手,就像面包店她也有份一樣。

後來,沈璃薇常感嘆,如果沒有安東尼叔叔,她後來的日子如果不是躺在醫院的床上,就是躺在監獄的床上吧?

安東尼叔叔是生命中的一道陽光,透過繁密的枝葉照進來,一直照得那些躲在黑暗中的枝葉都明亮起來,籠在溫暖中。

安東尼叔叔!沈璃薇用手抹去臉上混着雨水的眼淚,眼淚止不住越來越多。

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安東尼叔叔撲過去救媽媽,最終卻沒能成功,兩個人因為傷勢嚴重去世,奪去了她生命中的陽光。

她從那片溫暖中跌落,摔進了陰暗的沼澤,從此,她的生命中又變成暗無天日,不見陽光!

從此之後,她又是一個沒人要的孩子!

想起那觸目驚心、鮮血淋淋的場面,沈璃薇的心驟然一緊,仿佛有看不見的手扼在那裏,緊緊的擰着,緊緊揪着……

大滴的雨點猛烈地砸在臉上,打得眼睛難以睜開,模糊了視線……

腳下不知道踩了什麽滑溜溜的物件,沈璃薇“撲通”一聲摔在地上的積水裏,膝蓋磕得生疼,手掌似乎也擦破了皮,被雨浸得火辣辣的疼。

其實這些疼,是可以忍受的,但她此刻一點也不想忍,就借着這疼痛發洩出來,大聲地哭着,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把那些壓抑了多年的情感,一起哭出來。

像一個被全世界遺棄的孩子那樣,像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那樣,絕望地、無助地哭出來……

街上匆匆駛過的車輛,腳步匆忙的人群,都會朝她投過詫異地一瞥,接着又在這茫茫雨霧中湮沒。

“你怎麽了?怎麽坐在地上?”

一柄雨傘,遮去了頭頂的雨水。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臂,想要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沈璃薇甩開那只手,仍然不計形象地坐在地上大哭。

“起來!”那人語氣有些生硬,力氣很大地把她從水裏扯起來,沈璃薇掙紮中,看到一張布滿怒意的臉,是程諾。

他一手撐着傘替她遮雨,一手控制着她,自己反倒大半個身子都在傘外,衣服被雨水打得濕透。

“你哭什麽?就算要哭,也找個擋雨的地方,不知道自己身體不好嗎?”

“不要管我!你走……我不需要你們可憐我……讓我自生自滅……”她很大力氣地推開他,再次站在雨水裏,哭得難以自持、泣不成聲,眼淚和鼻涕混着雨水糊了一臉……

程諾瞪着她,眉毛挑了挑,突然揚手扔掉傘。

他把她扛起來往車裏塞,沈璃薇尖叫着、掙紮着,最終還是被他用安全帶綁在了車裏。

“你安靜點兒!”程諾從駕駛位坐進車裏,鎖死車門。

“啊……啊……”沈璃薇手拍腳踢地大喊大叫,結果拍疼了手,踢疼了腳,更是疼得眼淚直流。

“你看看你!”程諾看着她像被困的小獸急怒叫嚣,眉頭微微皺起,“哪還有個姑娘家的樣兒?”

“我有沒有姑娘的樣兒,關你屁事?”沈璃薇氣惱地頂回去。

程諾很無奈地搖搖頭,從操縱臺下邊的盒子裏,拿了一盒抽紙遞給她,沈璃薇哭得眼睛腫脹難受,眼淚更是像放開的水龍頭,越擦越多。

“住哪裏?”程諾啓動車子,在雨中小心地行駛。

“同康路茉園小區。”

車外的雨滴如珍珠亂落般打在車頂上、玻璃上,車內只有沈璃薇漸漸低下去的抽泣聲。

車窗外陰暗的天空,雨勢洶湧,像是天河被沖開了一道口子,河水傾洩而下。

雨下得這樣大,仿佛可以沖垮這世上的一切,卻唯獨沖不走她的記憶……

走了一段,前邊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開始堵車。隔着昏暗的天色,能見度不高的大雨,只能看到前邊的車尾燈一閃一閃。

程諾皺眉,有種不祥的預感。

等了十幾分鐘,前邊的車還沒有動的跡象,他呼出一口悶氣,忍不住去操縱臺上拿了煙出來,抽了一支含在嘴裏。

潔白的火柴梗正要擦過火柴盒上的鱗片,感覺到被注視,側過臉,看到斜靠在副駕駛座上的沈璃薇。

後者正瞪着一雙腫得像核桃似的水汪汪的“小眼睛”看着他嘴裏的煙,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程諾的手頓住,然後把火柴重新放進盒子裏,嘴裏的煙也被拿下來重新插回煙盒裏。

“其實,你可以打開窗戶抽煙,外邊的雨已經小了。”

“我正在戒煙。”他淡聲說,并把煙和火柴放回操縱臺上的小盒裏。

“抽煙對身體不好,你是醫生,就不應該明知故犯。”

程諾扭頭看着她,嘴角抿出一絲笑意,說:“淋雨對身體不好,就算不是醫生,也不應該明知故犯。”

真是個小心眼兒的男人!一點兒都不肯吃虧!

沈璃薇恨恨地轉回頭看窗外,不理他!

原本十幾分鐘的車程,硬是堵四十分鐘沒有走一步。

車窗封閉得很嚴實,待得時間一久,車內空氣就變得憋悶,程諾伸手去按空調的按鈕,正好瞥見沈璃薇頭朝另一側歪着,似乎睡着了。

仔細看看,的确是睡覺了,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在眼睑上投下極淡地一抹陰影——煞風景的是眼皮又紅又腫。

一身濕衣服像水裏撈出來似的,又這樣睡覺,回頭非着涼不可!

程諾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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