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調調到暖風,從後座上扯了他的西裝外套過來,因為天冷,他帶了放在車裏以備不時之需,現在倒真派上用場了。
輕輕替她蓋在身上,沈璃薇動了一下,只是動動腦袋換了一個舒服點的姿勢,繼續陷在沉睡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坐着睡得不舒服,她的眉心緊緊地皺着。
作者有話要說: 真是個小心眼兒的親嗎?看完一點收藏都不給嗎?(*  ̄3)(ε ̄ *)
矮油~表這樣~就收一下下哈~~
☆、這丫頭,發什麽神經?
一個多小時之後,程諾終于把車停在了茉園小區的1號樓下。剛才忘記問她住幾號樓了,正好這裏有停車位。
沈璃薇還在沉沉地睡夢中。她整個人幾乎陷進車門和座椅之間的縫裏去,腦袋垂在右側肩上,被雨水打濕的頭發滑下去,一縷一縷地擋在臉上。
她的頭發長及胸口,是純正的黑色,發尾微卷。
沈璃薇的五官比例很高,尤其是鼻梁很高,更襯得五官精致立體。她不笑的時候,表情偏冷,像是東方神話裏凜然不可親近的仙子。
她若是笑起來,你才發現不過是一個大女孩,帶着孩子的慧黠和純真。或許和她在國外的生活有關,她的笑容裏甚至有西方女人的慵懶嬌媚。
她的膚色很白,雖然她用了調理膚色的粉來遮掩,卻瞞不過程諾的眼睛,她的膚色白中透着淡淡的灰。
——如果膚色灰白而透着紫,那麽就是心髒病晚期近于病危的面容了。
程諾看到她的左手貼在身邊,垂在座椅上,把她的手腕輕輕托起來,右手食指和中指按住了她的脈。
沈璃薇的手動了一下,感覺到她要把手縮回去,程諾只能微微用力,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裏——她的手有些涼。
“你幹什麽?”沈璃薇從睡夢中驚醒,聲音有些嘶啞。
“別動!”程諾靜心替她把了左手的脈,然後說,“另一只手。”
沈璃薇還沒有回過神右手又被他拉過去。
程諾神情凝重,眉頭微微皺起,手上忽然加了力氣,按在她的脈上,沈璃薇感到一陣痛意。
“不用看了!我的病好不了啦!”沈璃薇有些厭煩地把手抽回去,扯扯衣袖擋住腕子。她的衣服剛才在雨水裏全濕透了,現在已經半幹了,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家裏有感冒藥嗎?上去吃一點,剛淋了雨,你的身體扛不住,會感冒的。”
“嗯。我知道了。”她掀開蓋在身上的程諾的外套——觸手一片潮濕,想來是自己身上的雨水有一部分轉移了。
更重要的發現是,不僅蓋在身上的外套濕了,連座椅也受害了。
“對不起!我把你的衣服和車弄濕了……”她心裏有一絲愧疚。
“沒事!”他隔着車窗玻璃往樓體上看去,“你住哪一樓?幾層?”
“2號樓3單元,最頂層。”
程諾啓動車子,往前開過去。
沈璃薇忙說:“不用動了,我自己走過去就可以了。”
程諾不說話,直接把車停在2號樓3單元的樓道前。
“你趕緊上去吧!”他再次叮囑她,“記得吃藥!”
沈璃薇點點頭,舉了舉手裏的外套,“你的衣服……”
程諾掃了一眼,“你先披着吧,外邊有些涼。”
也好,帶回去洗幹淨再還他!沈璃薇道過謝,打開車門。
雨已經停了。雨後的秋夜,涼意襲人,腦子也格外清醒。對他揮揮手,走了兩步,看他沒有開走的意思,忍不住又倒回來。
程諾降下車窗的玻璃,問她:“怎麽了?”
“那個……你不走嗎?”
“歇一會兒,不行嗎?”他反問。
“……”沈璃薇猶豫了一下,然後問,“你不是挺讨厭我的嗎?幹嘛還要幫我呢?”
“在我眼裏,人只分為病患和健康兩種,沒有讨厭這一類。”他語氣淡淡地說。
沈璃薇心裏一陣輕松,笑意染上眉眼,又問,“這樣說,你只會把我當成病患看,不會有其他的想法對嗎?”
“其他想法?你指的是什麽?”程諾微微眯了眼,腦子裏飛速的旋轉,難道他有什麽讓她誤會的嗎?
“沒有!沒有!”沈璃薇連連擺手,笑眯眯地說:“我只是還沒有睡醒。我先上去了,再見!”
她揮揮手,轉身往樓道裏跑去,腳步明顯輕松愉悅。
這丫頭,發什麽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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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諾的周末一向都是很忙碌的。
每到周末都會有許多提前預約的病人前來問診,其中也不乏是為調理身體而來的。
中醫調理是以中醫學理論為基礎,運用望聞問切、手法探查、五運六氣推算等手段,了解被檢查者陰陽平衡、五髒六腑、氣血經絡、筋骨脈絡的狀态,經過辯證分析,總體上把握被檢查者的身心狀況,以及自然界、人類社會對其的影響,從而指出健康隐患,提出針對性的養生防病方案,防患于未然。
一連兩天的忙碌,好不容易到了周日下午都快五點了,才得到時間可以休息一下,走到旁邊的沙發上歪着。小容進來給他倒了一杯參茶給他。
小容因為煎藥火候的事件,程諾把她先調到自己這裏做助手了。雖然又寫檢查又道歉還要延長實習期,但是想到以後可以跟着程醫生“混”,還是讓她很興奮。
程諾接過茶杯,慢慢喝完,正打算閉上眼睛養神,看到小容從外邊進來,手裏拎着一件衣服,外邊罩了一個大的衣罩。
“程醫生,你的衣服幹洗店給送來了。”
“幹洗店?”程諾蹙眉,“我沒有洗衣服!”
小容把衣服遞過來,笑着說:“這不是你的衣服嗎?我看着倒像你前幾天穿過的那件外套啊。”
程諾一下子想了起來,前天晚上借給了沈璃薇披,沒想到她拿去幹洗了,又讓人給送了回來。
“先挂那吧。”他的辦公室一角擺了一只衣架。
“送衣服的人說這是給的打車錢,”小容又遞過來一把錢給他,“剩下的,帶着發票一起給的。”
“打車錢?剩下的?”程諾拿着那一疊零錢,有點哭笑不得。
小容挂完了衣服,忙着收拾桌子上散着的資料、針筒還有一些病歷。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時碰出聲響來。
“小容,你有心事?”程諾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小容一凜,趕緊搖頭,程諾走過來,拿起她剛收好放在櫃子裏的幾張寫滿了字的紙說:“我說過了,這幾張是要作廢的,你還要把它們收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程醫生,我這就拿走!”小容慌張起來,現在還沒有渡過“危險期”再要出錯,真的是要小命不保了!
程諾看着她,臉上已經開始凝結一層寒意,“小容,每個人都會在生活中遇到不如意的事情,我也不例外。但是,如果開始工作,希望你盡快調整好自己,因為我們的工作是和別人的健康系在一起的,容不得馬虎大意!”
“對不起!程醫生,我知道錯了!”
程諾緩和了語氣說:“如果你覺得不舒服,就先去休息一下。”
“程醫生,我沒有不舒服。剛才出去接了姨媽的電話,有些擔心而已。我會盡快調整好的,不會耽誤工作。”
“家裏有事情,你可以先去處理,現在不忙,叫王雪過來頂替你。”
“沒關系,并不是多大的事情,表妹受了些驚吓,我晚上下了班,再去看她也來得及。”
“你表妹?就是上次給你幫倒忙的那個嗎?”程諾回憶着,對于那個大嗓門的姑娘實在是印象深刻!
“就是她啊。”小容嘆了一口氣,“她工作的西品店,前兩天的時候被人砸了,聽說是一些地皮!把她吓得不輕,回到家的時候眼睛哭腫了,晚上還做了噩夢,這兩天總睡不安穩,姨媽擔心她,想讓我去看看她。”
“有這種事?”程諾蹙眉,現在的社會治安這麽差?
“聽姨媽說,表妹開始是吓着了,倒沒多厲害。只是到了後來,她因為打不通她老板的電話,又多了一份憂慮,才變得坐立不安,總擔心她老板出事。”
“遇到了挫折總要躲兩天,給自己找找勇氣,才好出來。”
“姨媽也是這個意思,不過,表妹聽不進去。她說,她那個老板,這段時間身體都不好,病蔫蔫地,出事之前還想着不告訴她們自己的病嚴重了。出那麽大的事情,她不哭也不鬧,付了工資給表妹,還說了一些好像訣別的話。表妹這兩天給她打電話,已經打不通了,很擔心她是不是出事了,或者想不開。”
程諾心裏一跳,閃過一絲不好的念頭,忍不住問出來,“你表妹的老板是誰啊?”
“沈璃薇,”小容又補充了一句,“就是表妹闖禍那天,跟她在一起的那個人。”
“沈璃薇?”程諾心裏一沉,“她的店被人砸了?”
“是啊!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鬼幹的!她剛回來沒多久,真不知道她能得罪誰?”
程諾的目光緩緩落在挂在衣架上的那件外套裏,沒由來得有一種害怕,“小容,我去出一會兒。有事叫李亦軒盯着。”
小容正在絮絮地說自己的,程諾已經一陣風兒似的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顆扣子!
或許已經去醫院了,是他想多了!
門鈴響到第五遍,門還是關得死死的。
送她回來的那晚,他等到她上樓,看到暗着的窗戶亮起燈光才離開——他确定她平安到家了。
猶豫了一下,手再次按響門鈴,希望是他想多了!
門鈴一直響着,沒有人回應,她真的不在。
轉身離開的剎那,耳邊清楚地聽到“撲通”一聲,似乎有什麽重重摔在了地下。
驚得他差點停住了呼吸,真的是從門裏邊發出的聲音?他不确認地再次按門鈴。
聽到門裏邊傳來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似乎她走得很吃力。
時間過得真漫長,好不容易才聽到門鎖“嘎嗒”一聲響。程諾按捺不住輕輕把門推開,裏邊沒有開燈,光線昏暗。
沈璃薇扶着牆站在裏邊,但看上去更像靠在上邊,頭發淩亂地垂了下來。身上穿着一套淡粉色的家居服,壓了許多的褶皺,腳上一雙同色的棉拖鞋。
她的氣色很不好,讓程諾有一種害怕的感覺。
沈璃薇緩緩擡起頭,臉色灰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唇角仍綻開一個淺淺地微笑,有氣無力地說:“怎麽是你?”
“你怎麽了?”程諾盯着她的臉看,“你病得很重,為什麽不去醫院?”下意識地握住她的手腕,卻摸她的脈博,情況不太妙。
“我還以為……是死神……來敲門了……”她輕輕地說笑,因為太過虛弱而支撐不住,順着牆角慢慢滑了下去,程諾急忙伸手抱住她。
室內擺設極為簡單,家具也少,卧室的門開着,床鋪剛睡過,被子翻在一邊。
程諾把她抱回床上,在門後找到了挂在上邊的鑰匙,鎖了門,回車上拿了自己的藥箱,再次返回。
沈璃薇的頭腦有些昏沉,程諾問她問題,她要反應一會兒才能回答,閉着眼睛,像要陷進一場無休的睡夢中,此刻真的好累好疲倦……
睡夢中,她仿佛聞到了薔薇的幽香,她回到了八歲的時候……
春末夏初,滿架的薔薇花盛開,白的、粉的、黃的、玫紅的……風吹來,花瓣在風中飛舞,舞罷又像小精妙落在地上休息。
沈璃薇把一只淡青色的紗巾鋪地地上,小手拈起一片一片又一片花瓣,紗巾的中央很快就堆了許多薔薇的花瓣……
畫面一轉,她被媽媽緊緊地抱在懷裏,杜娅茹氣勢洶洶地指責她們,“你養的好女兒!這個沒教養的野丫頭!娜娜被她打得滿臉是血,如果娜娜有什麽意外,我就讓你們兩個償命!你們最好燒香拜佛祈禱她沒事……”
有什麽落在她臉上,她用手摸了摸,指尖一滴水痕,擡頭,她看到媽媽的眼睛裏又落下一滴淚,輕輕地滴在她的臉頰上……
畫面再次轉換,她吓得幾乎驚叫出來,小黃狂吠着朝她撲過來,米娜在小黃的後邊大叫大嚷地指使它。
她瘋狂地撲打,沒能阻止小黃用尖利地牙齒噬咬她的皮肉,她甚至可以看到自己被小黃咬得鮮血淋漓……
這一次大哥哥沒有出現。
“疼……好疼……走開……”沈璃薇恐懼地掙紮,想要推開小黃。
不知為什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抓緊了她的手,她無法掙紮,只能被小黃一次又一次的撕咬。
“走開!大哥哥……救我……救救我……”
“沈璃薇?你怎麽了?”
耳邊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像抓了救命的稻草,她拼命地朝那個聲音伸出手去。
“救救我……大哥哥,它又來咬我了……”
“沈璃薇,醒一醒!沒事了,不要怕……”
沈璃薇在這個聲音的引導下,突然掙脫了小黃!她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來,驚恐在看看身邊,哪有小黃的影子?原來是一場噩夢!
“做夢了?”
“好可怕的一個夢!”沈璃薇點頭,牙齒咬得咯咯響,真的是被吓狠了。
“沒事了,一個夢,醒了就過去了。”
哪裏過得去?這些都藏在她的心底呢!
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自己的手被另一雙手一直握着,抹汗的手都是從那雙手中抽出來的。
沈璃薇擡頭,看看對面的程諾,說:“你什麽時候來的?”
“昨天下午。”
“昨天……下午?”她有些驚恐地看着他,“你昨天就來了?”
“嗯。”他替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剛出了一身汗,快躺下。再受涼有你受的!”
“你昨天晚上在這裏待了一夜嗎?”沈璃薇順勢躺下縮回被窩裏,看到他的臉色疲倦,眼睛裏有了紅血絲。
“睡了這麽久沒吃東西,肚子餓了吧?我熬了一點粥,現在吃嗎?”程諾答非所問。
沈璃薇機械地點點頭,眼睛無意中“掃描”到放在不遠處的藥箱,腦子裏轟地一響,想起在決明堂看到的施針片斷。
“你是不是趁我睡着……用針紮我了?”其實她更想問的是,是不是動她的衣服了?
決明堂昏倒的那個男病人,當時施針就是被脫掉上衣,如果他也為自己施針,難道……
程諾盛了一小碗小米粥端開她,聞言神色淡淡地說:“你想問什麽?”
“你……”她的臉瞬間漲紅了,有些話她問不出口。
“我是醫生,在我的眼裏只有病患和健康兩種。遇到病患,我會盡我的能力去搶救。”他坦然地說,“或許在你以前生活的環境中,很重人權。但我告訴你,在我看來,沒什麽比得上生命重要!包括人權。當時你的情況緊急,我沒有辦法顧慮良多,不過,你和決明堂昏倒的那位男病人不是一個情況,所以,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複雜。”
他把盛粥的碗放在她身邊的地上,然後退開兩步。
“你的手機沒有電,自動關機了,我幫你給手機充了電。有許多人不止一次給你打電話發信息,擔心你的安全,我擅自作主替你回了信息,告訴他們稍晚一些,你會回過去。你的燒雖然退了,但是身體還需要藥物控制調理,我替你開了幾付藥,煎好了晚上給你送過來。好好休息,粥要趁熱吃。”
程諾轉身離開,沒有再多看她一眼,身影很快就被門擋掉了。
聽到客廳的門響了一聲,樓道裏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沈璃薇仍然尴尬不已地縮在被子裏好一會兒。
粥熬得很香,勾起了肚子裏的饞蟲,她從被窩裏伸出一只手,把碗移到眼前——紅棗蓮子粥,味道香濃,溫度正适合食用。
看不出來,這位“溫度不定”的程醫生倒是熬得一手好粥。
沈璃薇的唇角揚起,一抹微笑染上臉頰。
傍晚,程諾送了藥上來,又匆匆地走掉,他再次出現,是三天以後。
沈璃薇精神大好,正在樓下的小花園裏曬着太陽穿紙鶴,那些紙鶴用五顏六色的紙折成,她把它們用一根長長的絲線串在一起。
已經串好的五條并排橫搭在她身邊的長椅上。
“這是做什麽?”程諾拿起已經串好的一長串,這丫頭真的是好了,閑得無聊了?
“是幫鄰居姐姐做的,”沈璃薇很麻利地把一只紅色的紙鶴用針線穿過,擡起頭,眼睛有些紅了,“她的兒子才三歲,生了重病,情況很不好。她一直守着她的兒子,眼淚都哭幹了!她兒子說喜歡紙鶴,想要千紙鶴,小區裏的阿姨、姐姐們,就想着一起幫忙折紙鶴。我閑着沒事,就跟他們一起折了,串在一起,挂在小男孩的床頭,希望他早點康複。”說着,她低下頭去,繼續穿手裏的紙鶴。
一滴淚水啪地一聲,正滴在那只藍色的紙鶴上,慢慢暈染成開來!她看到那位年輕的母親,想到了自己的母親了,曾經她的母親也在病床前這樣守護過她吧?
程諾擡頭看去,才注意到小花園裏兩個一夥、三個一群的各自找舒服地方坐着折紙鶴。
離得不遠的花壇邊上,兩位阿姨也在幫忙折紙鶴,兩個人有說有笑,手靈活認真地小心地折着,身邊已經放了十幾只紙鶴。
另一個老太太自己坐在另一側花壇裏,大概因為眼睛花了,把紙拿得離眼睛很近,慢慢地折着,身邊也有十幾只了。
程諾心裏覺得感動,在旁邊坐下,“我幫你折一些。”
沈璃薇從身邊拿出一疊已經裁成小塊的彩色紙,遞到他手裏,“你會折嗎?”
“很小的時候折過,大了就沒再碰過。我折不好,你先折一個樣子給我看吧,讓我找找印象。”程諾倒是很謙虛,遞了一張彩紙給她。
沈璃薇抿嘴一笑,接過紙,手裏盡量地折得慢些讓他看得清楚,怕他不明白,嘴裏輕輕地介紹着每一步的步驟,程諾的唇角慢慢暈開笑意。
程諾看過一遍就記下了,自己試着折,開始很慢,像在一邊折一邊回憶,折了兩只下來,就娴熟多了。
“不錯啊,好聰明的‘學生’!”沈璃薇輕輕一笑。
“是‘老師’教得好!”程諾唇邊的笑意更深。
沈璃薇白他一眼,低下頭去,卻有笑意不減。
很快她的身邊就放滿了紙鶴,沈璃薇穿好一串,把它搭在椅背上,風吹來,幾只紙鶴便嘩嘩地滾到地上去了。
程諾俯下身去撿,“啪”地一聲清脆響聲傳來,襯衣上的一枚扣子落地了青石鋪成的地面上。
“扣子掉了?”
“松脫了。”程諾舉起手裏的扣子,臉上微微有些紅了,正要收進口袋裏,沈璃薇已經截了過去。
“正好,我這裏有針也有線,幫你縫上吧。”
她從身邊的小紙盒裏另拿了一根針,在線堆裏找了一卷顏色最淺的藍線出來,正好可以配程諾的淺藍色細紋襯衫。
“我這裏沒有純白色的線,因為覺得忌諱。幸好這個藍顏色很淺,接近于白色了,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不用麻煩了,我回去自己可以訂。”
“程醫生要‘衣衫不整’地回去嗎?”沈璃薇穿好了針線,戲谑地看他一眼,程諾只好自我解嘲地笑了笑。
那是領子下邊的第二個扣子,程諾離她近一些,沈璃薇比量了一下,把隔在兩個人中間的紙鶴捧到另一側,說:“你還是坐得近些吧,你坐那裏我不太夠得着。”
“我自己弄吧。”程諾去接她手裏的針錢。
“你自己能看得清嗎?”沈璃薇把舊的線頭抽幹淨,對着舊針眼比準了位置,才把扣子貼上去,又怕紮到他,先把自己的手墊在衣領內側扶住領子,才開始穿針引線。
她微微抿起嘴角,眼睛始終停在那枚扣子,手裏的針每次經過扣子時,都會停頓一下,才慢慢的抽出去。
程諾坐得僵直,她離得這樣近,近在咫尺,肌膚幾乎可以透過薄薄得衣料感觸到她呼出的幽幽溫熱。
鼻子裏聞到沈璃薇身上淺淺的香氣和衣服上淡淡的藥水氣息,心裏更說不出的緊張。
不由得暗自好笑,不就是釘個扣子嗎?有什麽可緊張的?扣子……
他衣服上松脫的扣子,是第二顆扣子!
作者有話要說: 扣子有什麽問題嗎?了解的小夥伴們自動略過這裏吧~~
不了解的小夥們們。。。
(左岸壞笑)下一章再科普~~
☆、“林楠,你教訓我的人?”
日本有一種風俗,就是畢業典禮那天,女生如果可以要得到男生的第二個扣子,表示對方的意中人正是你。
之所以是第二顆紐扣,是因為它最靠近心髒,表示對方願意把“真心”交給意中人。
突然想到了關于第二顆扣子的傳說,程諾的心髒忽然漏掉了兩拍!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僵直的不舒服,他輕輕動了一下,沈璃薇擡起眼睛看着他臉色不太自然,以為他怕自己針線不利索,才擔心。
“不用害怕,”她倒是很大方地笑起來,“我不會紮到你的!”
這一來,程諾更覺得不安,身子禁不住一縮,沈璃薇“哎喲”一聲。
“怎麽了?”程諾忙抓起她墊在衣領內側的左手,無名指頭上被針紮中了,一滴鮮紅的血珠湧了出來……
“對不起,我去給你拿些藥來……”
沈璃薇把手撤回去,手指含在口中,吮去指上的血跡,淡淡一笑,“你別動,針還在上邊,別再紮了你。真是不能說!剛一誇口,就遭了報應。”重新拉他坐好,把針抽出來,确定扣子已經縫得牢靠了,就在領子內側打了結,剪斷了線。
“已經好了,你把扣子扣好吧。”
“你的手指怎麽樣了?”程諾一邊扣好扣子一邊問她。
“沒事,哪有那麽嬌貴?”
“我看看。”程諾拉住她的手,看到血已經止住了,只是針眼上還沒有那麽快消失,很是明顯,沈璃薇感觸到他手上的溫熱,不自覺地慢慢紅了臉。
“璃薇,你那些紙鶴穿得怎麽樣了?”隔着花叢,一位四十多歲的阿姨,疲憊地臉上有淺淺地笑意。手裏捧的紙箱已經放了滿滿的紙鶴。
“王阿姨,穿好了幾條,您拿過去吧。”她慌張地應了一聲。
沈璃薇縮回手,把椅子上搭得穿好的紙鶴拿起來。
王阿姨看看程諾,笑着問沈璃薇:“有人來看你了?璃薇,這是你男朋友吧?”
程諾覺得有些尴尬,沈璃薇看他一眼,促狹地笑着,“王阿姨,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叔叔!”
“是嗎?”這次王阿姨開始尴尬了,“瞧我這眼力勁兒的,對不起,對不起!不過你這叔叔長得也太年輕了!”
程諾張口結舌,也不好說破,只能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不過,沈璃薇接着說出來的話,簡直要讓他吐血。
“不怪您,是他保養得好!”沈璃薇笑得更是得意。
王阿姨拿了串好的紙鶴,不好意思再待下去,麻利地走掉了。
沈璃薇想想程諾被捉弄到的樣子,忍不住要笑,程諾板起臉來裝嚴肅瞪她,沈璃薇吐吐舌頭,低下頭去,過了沒多久,自己低着頭笑得肩膀直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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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暗如墨染。
路燈下,桔黃色的燈光仿佛被夜吸收了,變得昏暗晦澀。
狹長而幽暗的巷子裏,停了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車牌照已經被收起來,車燈熄滅,車身仿佛要融進夜色裏。
車窗的玻璃搖下一半,有一只手搭在那裏,指間有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煙,袅袅煙霧像牆角暗影裏傳來的呻~吟一樣輕薄無力地飄散着。
“已經教訓過了。”牆角的黑影裏走出一個人,站在車窗旁邊恭恭敬敬地低着頭,等待吩咐。
他的身後,有人拖着四五個傷痕累累地年輕人,像扔死狗似地把他們扔在車的旁邊。
車裏的人輕輕“嗯”了一聲,站在車窗旁邊的人轉過頭去,看着地下幾個已經被打得像狼狽不堪、滿臉是血的年輕人,壓低地聲音裏已經帶了兇狠,“還不肯說是誰指使的你們?”
地上只有一片呻~吟。
“不用問了!”車裏人冷冷開口,“既然你們不肯說,那我也不費這個事!我既然找到了你們的頭上,也就知道是誰讓你們做的!以後給我收斂着點!明白嗎?”
站着的人對着地下的年輕人又是一頓拳打腳踢,那幾個人也不敢還手,只是勉強遮擋着,嘴裏異口同聲地喊着,“是是是!我們知道了!以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車裏的人這才舉手示意他們停止:“你們既然明白了,那接下來該做什麽,總該清楚吧?”
幾個年輕人面面相觑,臉上都是說不出的寒意。
站在車邊的人,擡起腳踢中了離他最近的一個,“兔崽子!問你們話,沒聽到嗎?”
“明白!明白!”幾個人連連磕頭,“我們會把錢湊出來,賠給您的朋友!”
“明天這個時候,把錢給我送到這裏!”那人的語氣不容置疑。
幾個年輕人,一疊聲地答應聲,車裏的人擺擺手,他們才敢起來,因為都受了傷,沒有辦法自己走,便互相攙扶着踉跄而去。
站在車邊上的人看他們走遠了,才慢慢回過頭來,“這幾個小子裝糊塗!”
“明天我只來拿錢,其他的,就交給你了。”
“明白!”
“辛苦你們了!”
“您客氣了!”
半枝香煙被那只手輕輕一彈,落進了黑暗中,一點紅光明滅不定。車窗輕輕搖上,車子慢慢退出了巷子,融入繁華地街道上來往的車流中。
巷子裏幾個人,也迅速消失在黑暗中,像夜的使者,消失不見。
“林楠!我有話跟你說!”
米娜闖進林楠的辦公室時,裏邊還坐着幾位公司的高層,看到她進來,正在讨論的話題被暫時擱置。
林楠點頭,又對沙發裏的幾位高層說:“先讨論到這裏吧!”
待幾位高層魚貫而出,辦公室的門重新關閉,林楠已靠進沙發裏,神色坦然地等着她的質問。
米娜站在他眼前,臉上一副山雨欲來之色。
“林楠,你教訓我的人?”她好不容易養起來的,不過才利用了一次,就這樣被“解決”了?
“那幾個混混見財起意,行兇砸店。自己做了壞事,還敢到處張揚自己是米娜小姐的人。”林楠并沒有回避,反而很直白地口吻說,“米娜小姐和沈璃薇小姐在枯木先生的攝影展上,只是出于對藝術的喜愛,并抱有不同見解才各抒己見,就被別有居心的人大做文章,試圖抹黑米娜小姐的形象。”
米娜挑眉說:“這麽說我還要感謝林先生‘主持公道,還我清白’?”
“不敢。”林楠話鋒一轉,“米董事長雖然人躺在醫院裏,但不代表他的時代過去了。”
“不要拿爸爸來壓我!”米娜目光淩厲地掃過他,“惹毛了我,什麽我都不怕!”
目光絞在一處,對視良久,米娜俯下身子,更近的距離看着他的眼睛,陰狠地笑着,“那我下次就直接砸了她,看你怎麽擺平!”
他眼底湧出濃烈的狠意,臉上的笑越發淡然從容,聲音裏更是一點漣漪都沒有。
“你這個女人腦袋裏究竟裝的是什麽?我不只一次跟你說,要對付她有的是辦法!一方面對她好,讨董事長歡心,另一方面阻止董事長把家産分三份,同時自己盡快拿到實權,這才是上上之策!你為什麽就是聽不進去?你砸她的店,打壓她,只能讓董事長恨你!夫人當年那麽高明的手段擺平沈薔,你怎麽就不能學一學?”
“林楠,不要跟我打幌子。”米娜盯着他的眼睛直欲望進他的心底深處。
“什麽意思?”他的心越驚,臉上的笑容越穩,“有話照直說,不要猜來猜去。”
“沈璃薇剛回國,你就迫不急待地幫爸爸找到她,把她安置在薔薇園別墅裏,”米娜冷笑的臉上閃過怨毒,“還帶她看醫生,想方設法讓他們父女見面,真是細致周到啊!”
“難道你希望她被別人找到,然後被董事長秘密安置起來?”林楠眼底閃過冷芒,“董事長一直想要見她,但她回避董事長,我被逼得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頓了頓,他不滿地提高聲音,“我中途發信息給你,讓你趕去攝影展阻止,沈璃薇确實半路下車了。她之後又折回攝影展,完全是出乎我的意料。”
米娜在他對面坐下來,微微眯起眼睛。
“林楠,你喜歡上她了?”
林楠的心裏悚然一驚,臉上仍是不動聲色地淡然,“她不是美女也不是財女,既不清純也不性感,沒有讓我動心的理由。”他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