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閃閃發光的神經病都有一個特點——壞心情來得快去的也快,馮星辰經過盧伊人的精心開解又變成了沒心沒肺的高嶺之花,到家就搜出沉積的碟子看,光盤剛塞進機子就有人按門鈴,哈尼一馬當先跑到玄關一陣狂吠。

馮星辰估摸着這個點來找她的也只有丁胥彥,在家裏轉了一圈,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柄前陣子搬家除塵用的雞毛撣子。

只要他敢踏進來半步,她保證不打死他。

馮星辰滿臉寫着不高興,哈尼搖着尾巴退開她就開了門,将手裏的棍子緊了緊,看見來人卻怔住了,回過神趕緊往後藏了藏。

還是慢了一拍被馮劍豪看見了,“給我準備的?”

馮星辰最怕他這種似笑非笑的樣子,一雙丹鳳眼眯成好看的線條,很好的表達着令她不戰而栗的效果。馮星辰識趣的遞給他,開始扮楚楚可憐。

馮劍豪看了眼門口屏幕漆黑一片的可視電話,順手接過來倒拿着,細的那端貼着她大腿危險的游走,在她最敏感的那塊皮膚上來來回回滑,半晌沉聲問:“有沒有跟你說過一個人在家不要随便開門?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要送別人兇器?”

馮星辰平時就一肚子壞水,當即敏銳地說:“我猜到是你啊!這不是兇器好不好!”

馮劍豪彎起嘴角,揚着調“哦”了一聲,反問:“這不是兇器?”

馮星辰忙不疊狗腿的點頭。

馮劍豪停了手上的動作,盯着她,良久,眼神突然嚴肅起來,又問:“要不要讓你見識一下這是不是兇器?”

馮星辰抓着杆子的頭,嚎着求饒,“別別我錯了!”

馮劍豪居高臨下審視着她,未幾把雞毛撣子抛給她脫了鞋往裏面走。

一看沒事了,馮星辰馬上得理不饒人的追上去,幾步沖到他面前跺着腳說:“幹嘛一回來就吓唬我!不知道我膽子小啊!都快被你吓哭了你造嗎!”

馮劍豪難以置信地看她,氣極反笑:“我吓你?最近附近有入室搶劫案發生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馮星辰語氣頓時弱了下去,呆若木雞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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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劍豪也不管她了,就往客廳走。桌子颠三倒四放着真果粒的空盒子,吃完的薯片袋子,攤開沒收進去的威化餅……馮劍豪拿起垃圾桶,就把東西都往裏面掃。

“放下!”馮星辰遠遠大喝一聲及時制止,三步兩步跑過去奪過來護在懷裏,瞪着眼睛說:“這袋我還沒吃完呢!”

馮劍豪嫌棄的看了她一眼,剛準備說話,就被她大驚小怪地打斷,咋咋呼呼的忿忿說:“你怎麽能随便進女孩子的閨房呢?!”

“你這哪一點像女孩的閨房?”馮劍豪說着這話就把裝的滿滿的一桶斜着給她看,話間好麗友派的大包裝盒還滑到了地上。

然後馮星辰就噤聲了。

馮劍豪給她收好了自顧自坐上沙發,擡眼說:“為什麽搬出來。”

“沒有原因。我想去哪為什麽要跟你說。”馮星辰跟着他坐下來,摳着指甲雲淡風輕地說。

馮劍豪就當沒看見,“和你嫂子商量過?”

馮星辰義正言辭的擡頭看他,振振有詞地說:“我好歹成年人了,做什麽為什麽還總被你管着,一點人身自由都沒有。你怎麽不把我關籠子裏天天派兩個人看着我呢?”

馮劍豪不吃她這套,反倒真給她這籠子上了道鎖:“明天我就讓老爺子給你派兩個保镖。”

馮星辰如遭雷擊,咬牙切齒地直呼其名:“馮、劍、豪,你行!”

“你因為談戀愛不去國外念書的事我還幫你瞞着的,不要在外面惹事。”這話暗示得明顯。

馮星辰被拽着辮子,登時就怒了:“你到底還是不是正人君子,每次都拿這檔事威脅我!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信不信我魚死網破。”

馮劍豪就笑:“魚死光了網也不會破。”

馮劍豪惹她也知道分寸,點到為止,坦白說,“我回來拿點東西明天就走。聽一婷說你到S&W工作,提醒你長個心眼。明達底下就這個子公司發展不起來不是沒有道理,就算你不拿自己當回事,也要知道你是有背景的人,你代表的已經不是你個人了懂嗎?”

馮劍豪是應了祖父的命令,圓了他老人家的心願才去當的兵,到那裏發現自個兒也喜歡就紮根在了部隊。眼看着馮家嫡親的繼承人就這麽一兒一女,希望就寄托在馮星辰身上了。

當年馮星辰因為執意不去國外留學鬧得雞飛狗跳,還是馮劍豪用手腕壓下來又說服了家人,對她這個妹妹的疼愛可見一斑,不僅不拔苗助長,竭力為家族培養出名媛淑女,連此刻說話的時候都溫聲細語。

馮星辰一邊聽他頭頭是道的說,一邊“咔嚓咔嚓”咬着奪過來的半袋子薯片,聽到後面半截嘴角抽搐了一下,“你這麽說不就是說凡是接近我的人都是有目的的嗎?我的資料除了學歷不都是僞造好的嗎?有什麽好擔心的。”

“總之跟你說你聽着就好,不要掉以輕心。你再這樣的态度我跟家裏說一聲,你就回老宅裏待着。”

馮劍豪也不生氣,就這麽輕描淡寫的提醒,一句話就把她從雲端上打下來,待在地面上也不踏實。馮星辰郁悶地開口:“要是人家跟我接近真的是喜歡我呢?”

馮劍豪連頭也不搖,不動如山地輕嗤:“你現在多大?還怕嫁不出去嗎?你玩玩也就算了。你以為你不和那個男生分手,就真的能嫁給他嗎?”

馮星辰聞言神色漸漸黯下去,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她這個家庭背景無論如何容不得她亂來,龐大的家族枝繁葉茂,也多方掣肘,動辄得咎。從頭至尾她都只是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學得知書達理、舉止優雅,然後許配給門當戶對的人家當賢妻良母模範太太。

想到這裏她垂死掙紮,拉她嫂子救場,“那這麽說你和嫂子也不該結婚,後來還不是在一起了?”孟一婷是貨真價實的私生女,就像玉上有了瑕疵,名聲也不好,可馮劍豪還是把她娶回了家。而且現在如膠似漆伉俪情深,活生生的例子。

馮劍豪神色不明的凝視着她,半晌意有所指地問:“你是不是遇到誰了?”

馮星辰心想着沒必要避諱,瞞着也遲早被挖出來,索性看着馮劍豪的臉色惴惴交待出謝持珏的事,末了極力聲辯,“我撿到他手機純屬偶然,算起來也是我惹的他......而且他本人看起來很正直,這麽有錢有勢也沒和哪個女星鬧出花邊新聞....”

馮劍豪從容反駁,“你見過哪個盜竊犯往臉上寫賊字的?你怎麽知道巧合不是布的局?網上那麽多桃色陷阱不都是人主動送上門的,能不能動點腦子。”馮劍豪頓了頓又條分縷析地說,“謝持珏的确是橫空出世的黑馬,查不出背景就很可疑了,加上他年紀輕輕獨闖天下,親信少的可憐,可見有多多疑。怎麽就因為你撿手機就相信你?你是知道他團隊的規模還是他的家業?說不定是明達在和哪個集團鬥法,你非得插-進去淌這灘渾水。”

馮星辰聽他這麽說不樂意了,堅持說:“我開始也想過,可是沒法自圓其說。要能揭開秘密指不定有收獲。你這樣畏首畏尾,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又不肯承擔風險,怪不得老爺子沒讓你接手生意。”

這丫頭越拽越背道而馳,多固執較真馮劍豪再清楚不過。話題說着已經上升了人生攻擊了,代溝這麽大有理也說不清,馮劍豪自認拿她沒轍,最後幹脆利落的撂了句話:“你自以為是一意孤行遲早後悔,別怪我沒提醒你,後果自負。”

馮星辰把馮劍豪弄得絕袖而去再不管她後,在床上直打滾,翻來覆去睡不着,半夜起來跑到哈尼的窩邊找它說話。

其實她也沒那麽想招惹謝持珏,就是想在口頭上一較高下。謝持珏到底是何方人物她一概不知,倒是不同人三番五次明的暗的提醒激起了她的興趣。她好奇卻沒想靠近。

她多想把禮教禮儀暫時抛之腦後,痛痛快快的戀愛,沒有那些虛與委蛇陰謀算計,就算腳下使絆也能看得清楚明白,再生氣沖動後果也不是難以承擔。可今天突然有人嚴肅正經的告訴她,你的朋友可能都不是真心對你,以後每一步都要走的小心翼翼,愛恨都不可以大膽說明白。後果可能很嚴重,你可能承擔不起,但是沒有辦法,也沒有人會管你。

陽臺上的衣服還沒收,挂在外面像鬼影。馮星辰擡頭看看星星和月亮都還在,眼前昏天黑地,腦袋裏亂糟糟的想:今天是周末,明天可以好好休息,周圍沒有什麽變化,她的狗還在。一切井然有序,無序的是她的思想和邏輯。

從始至終她都像一只張牙舞爪的怪獸,努力表現得冷淡疏離,好和不善良的世界親近。同時內心卻渴望保護渴望被愛,時而裝得弱勢低姿态。可真輪到有人管又忍不住挑戰權威。想強大,又指望凡事不用都靠自己。無奈生活告訴她,她向往的美好,如果不是童話,只能是笑話。

言談裏的諷刺和不甘心,都是因為那個人還沒出現,沒人給她足夠的力量願賭服輸。

夜風從紗窗吹進來,撩起她的頭發,馮星辰靜默地看着哈尼,正對上它炯炯有神的目光。

馮星辰氣餒地抱頭,揉了揉亂糟糟的長發,起身拖拉着拖鞋一步步往卧室走,攤在床上就不動了。

就這麽幾天她什麽都經歷了,更可悲的是哭比笑多。不是笑得皮開肉綻,就是哭得肚破腸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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