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說喜歡她,可她覺得那不是愛情。

其他說愛她的人出現仿佛為了證明某個人即使不說愛也是她這段生命中的唯一。因為不想再找其他人,他做的一切都可以被原諒。

馮星辰說不出哪裏不對勁,可就是很排斥這個小叔子。她曾經很喜歡人家掏心掏肺講大實話,做什麽都光明正大,說什麽都情真意切,可這樣真實的欲望……或者說企圖令她不舒服,甚至反感。和她想象的坦誠不一樣。

徐明占還是興高采烈的,忘了手髒,興致勃勃捯饬起頭發,一撮毛屹立在頭頂格外惹眼。

“你覺得你哥是什麽樣的人?”馮星辰出其不意地問,目光有點失焦,過了一會就垂眼看地了。

徐明占不屑地“嘁”了一聲,“說實話我覺得他是個很厲害的人,其實我很崇拜他,也很看不慣他。不過我喜歡裝作很怕他。”

“你抖M啊。”馮星辰頓時覺得他心理變态,心裏發了一陣毛,半點笑意也無,“那他這個人呢?”

“我都說看不慣他還觊觎他老婆了你還想從我這兒聽好話嗎?”徐明占聳聳鼻子嗤笑,還是說,“啊,人又悶又冷,除了能力強點有什麽優點?”

又悶又冷這點馮星辰心有戚戚,可後面那句話就不中聽了,不想挑撥兄弟倆關系,也沒打算替氣得她郁郁寡歡的人說話,奈何這會兒仿佛格外扒家,佯裝伸張正義地指責,“那你呢?外表輕浮內心淫_蕩,無所事事,整天騎着摩托跑,撞到人都不道歉,跑到網球場就為看人女人胸。”

徐明占“嘶”地吸了口涼氣,“怎麽說話這個口氣呢?是不是你不開心帶你出來玩,忘恩負義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就是白眼狼。”

他一口氣說完馮星辰就撂了網球拍起身。

徐明占連忙跟着站起來,“開玩笑呢,你上哪去啊。”

“累了,回家。”馮星辰言簡意赅地吐字,三步兩步就走過去,拿挂在椅子上的包。

“我跟你一塊回去呗。”徐明占伸手攔她。

“我才不要坐你的兩輪摩托。”她盛氣淩人地表示,之後一個急停把他手腕撞得回折甩着手瞪她,她理都沒理就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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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出汗又分泌了多巴胺輕松又愉悅,沒日沒夜的趕工,織了又拆,歷時一天半,圍巾終于出世。馮星辰圍在脖子上,用臉蹭了蹭嘗試了一下柔軟暖和的質感,興奮的想立刻告訴他。剛蹦起來才想起兩個人已經很多天沒聯系了。

公司的事情一概不知,他的現狀她也沒有過問,馮星辰一向把面子看得大過天,眼下卻守不住矜持,連聯系人列表都已經情不自禁地點開了。再容不得多想,因為她一手抖就撥了出去。明明下意識的就要挂斷,偏偏神經中樞發號施令硬生生停住了手,再後來振鈴就變成了通話中。

徐振深的聲音比平常清朗,從容不迫地“喂”了一聲。

馮星辰還是沒出息的問了句,“你在哪?”

“開會。”

兩個字根本聽不出語氣,馮星辰不能保證他是否真的在開會,況且她都這麽生氣了他都沒管她,誰知道是不是打算畏罪潛逃真的不打算搭理她了。

馮星辰本着寧可她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她的原則,為了讓自己出師有名,無所不用其極地掐着大腿,凄慘地叫了一聲,可憐兮兮的拖着音調說:“我肚子疼……好疼……”為了使表演效果更逼真,她擰得更使勁,帶了點哭腔說,“我疼得快死掉了……”畢其功于一役,她演得出神入化淋漓盡致,又捏鼻子又掐腿的。

苦肉計對徐振深屢試不爽,當即緊張地問她的位置,馮星辰自然從善如流的招了。

雖然負罪感頓時漲了許多,但是破窗效應尤為明顯,馮星辰又開始對鏡苦練氣息奄奄的慘狀。

可徐振深到的比她預想的快了整整一刻鐘,門敲得是鮮有的、更是前所未有的粗魯。

馮星辰趕快捂着肚子去開門,徐振深估計被她凄凄的喊聲迷惑,關心則亂,半點眼力都無,都沒仔細看她一眼就焦急的要抱她去醫院。他吐息火熱,她的臉觸及到都陣陣發麻,有些心虛了。她拉着他的胳膊蹲下來,按住腹部裝要死不活。

他俯身就要将她打橫抱起,馮星辰“哭哭啼啼”地刻意拖延,虛僞地唱一出舍生取義視死如歸的大戲,“你陪我一會就好,我不去醫院。”

“萬一是闌尾炎怎麽辦?”徐振深态度強硬,特別在這種事上絲毫不含糊。

“真的不是闌尾炎!”馮星辰情急之下露出馬腳,一謊遮一謊,心虛地說,“我闌尾早就切了……”

徐振深幹脆蹲下身來,不專業的看診。

他從外面風塵仆仆的進來十指冰涼,透過她的毛衣她都能感受到。他摸着她的肚子左右按壓,然後問她,“這裏疼嗎?”

馮星辰當然不能就說這裏疼,裝模作樣地說,“上面一點。”

于是徐振深手指又往上移了一寸,“這裏嗎?”

“不是,再下面一點。”不疼但是好癢,正正戳在她最敏感最怕癢的地方。

徐振深聽她的指令繼續挪,問,“這裏?”

馮星辰支支吾吾的“嗯”了一聲,聲音從鼻腔裏哼出來悶悶的,又裝模作樣地補充道,“還有旁邊,左右都疼。”

“可這一片沒有重要髒器。”徐振深擡眼看她。

“沒有嗎?可是就是這裏啊。”馮星辰理直氣壯地咬定,嘟囔了一句,“不是更好嗎……跟器官沒關系。”雖然這麽說,還是不敢正眼看他。

徐振深無奈,整只手掌覆上去用了點力道揉,給她緩解所謂的疼痛,“還有哪裏疼?”

“哪都疼。”是不是說得誇張了?馮星辰的圓謊能力愈發長進,“你摸到的地方就好一點……”

徐振深抽手。

馮星辰肚子上一空,心裏也一空,驀然無措,下一秒卻被他抱起來,方向卻是往屋裏走。

人也拐來了,還是從會議室叫回來的,不但是從會議室叫回來的,還是裝病诓來的,馮星辰陣陣心虛,更不可能明知故問他那個會議重不重要。

按他說的不用解釋,就是這麽的任性,全然重複這當初他犯罪的過程。可他沒有當她的法官,她也放過了他的錯誤。

被他抱着的時候記憶一點點清晰起來,終于明白她為什麽會愛上他。不是因為哪天的雲哪天的風景,不是燈紅酒綠世界裏片刻的安靜,而是她遭搶那天他将她從窗外抱進來的一瞬間,把她從失戀的困境中解救出來的一瞬間,讓流言蜚語消失的一瞬間,所有的一瞬間加起來,她就信了一生。

徐振深把她抱上床,要給她燒熱水喝。

馮星辰比他沉不住氣,不但老實交代了前因後果,還拱手送了他條圍巾。

徐振深受寵若驚,又氣不打一處來,在冰火兩重天裏,等着聽她的解釋。

闡述開始。

“我就想當個尋常人家的太太,和你過這一輩子。我不想學業事業,也不觊觎家業,就想在柴米油鹽的家常中過活。我也不能再染指嘗試過的領域,也不想涉獵其他行業,既然這樣就用全部心力顧好自己支持你,這是我邁出的第一步,此處需要掌聲。”馮星辰義正言辭地說。

命裏有時終須有,她從來不強求。

徐振深也懶得跟她計較,看她确實沒事就安了心,忽然問,“要過年了,願意跟我回家嗎?”他這麽問,就是沒打算較勁,給了她個臺階下,順便從一個話題就轉到了另一個話題。

不是願不願意,是必須吧,過年......她其實更怕回老宅。

馮星辰點點頭弱弱說,“我很喜歡你的家人。”說到這裏她又想到另一個問題,試探性的問,“你到底和你弟弟的關系怎麽樣啊?”

“他不喜歡你嗎?”徐振深不鹹不淡地問。

就是因為喜歡啊。可是她不敢就這麽說。他不看着她她就敢直視他了,“......我只是覺得他不是很待見你。你也不是很想和他打交道的樣子。”

“他不待見我是正常的。我不想搭理他只是因為你而已。”徐振深毫不吝啬解釋。

馮星辰呆若木雞,以為他知道他弟的心思,這種事兒哪裏好說出來呢?

“別想太多,只是因為他對你态度不是很好。”他補充道,難得多解釋。

這倒是!馮星辰相當認同。其實她打心眼裏把徐明占的告白當兒戲。現在她相當能理解徐振深諱莫如深的舉動——人往往因為嫌麻煩選擇簡單的解決方式,卻要用更複雜繁瑣的後續為之負責。眼觀鼻鼻觀心,馮星辰拿手肘捅了捅他,看着他反過來安慰她的份上說得含糊了點,她想他這麽聰明,肯定能明白的,“你弟很喜歡我,可是我不喜歡他。前天他約我出去打網球了。以後我不想和他再有多的接觸......過年我跟你回家你照顧着我點吧。”

徐振深一怔,旋即應了聲好,然後轉而問她,“肚子還疼嗎?”

馮星辰面紅耳赤地掙紮了一番,最後索性放棄了狡辯,破罐破摔,“你明知道我是騙你的。”

“以後要說什麽就直說吧。”徐振深誠懇地提議。言下之意就是讓她別再裝病了,害他白白擔心一場,心驚肉跳的。

馮星辰當然有數,只不過被他逮住又是一番滋味在心頭,甕聲甕氣地附和,“我也這麽覺得。”

竟然有點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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