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如果馮星辰還想過那種上班的日子,等他忙完最令他焦頭爛額的這陣子還有機會,徐振深扣住她的下巴輕輕上擡,仔細窺探她眼神裏的意願,溫聲細語地問,“以後真的不再上班了?”
他離得那麽近,鼻息火熱地噴薄在她臉上,男性獨有凸塊近在眼前,她擡起眼,光看着他黑珍珠一樣的眼睛就足以令她神魂颠倒,何況端正俊朗的五官放得那麽清晰,就更讓她恍神了,半晌回神說,“我總喜歡把簡單的事情弄複雜。不适合這種環境的工作。有些人天賦異禀,我笨鳥先飛花費更多的精力也鞭長莫及,以前我想和優秀的人在一起就算很自卑也能汲取一些經驗,可呆在家裏我都想通了,之前攝取的那些不一定能用在我身上。所以我決定依靠着你,如果哪天落魄了就跟着你過苦日子,沒什麽不好的。”
那些指責啃老、靠男人的人都只看到光鮮亮麗的向陽面,可哪日虎落平陽,同甘共苦,哪怕跳崖殉情也是美妙的。她當然相信他頂天立地無所不能,可如果他兵敗垓下烏江自刎,她也不會茍活。
徐振深低頭去吻她的眼睛,唇感受着她睫毛輕顫,動容卻很不好過。
他從來不賭,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輸。
論實力謝持珏是個難對付的角色,手段狠辣不計後果。前陣子神龍見首不見尾,見面都是笑面相對,第二天淩晨就輿論疊起,對S&W新産品的攻擊接踵而至,開會內容不停在變,大大小小的問題絡繹不絕,他頭重腳輕分身乏術。顯然應對的有點吃力,他不是神。若說把她從那個位置上把她拿下來是不想她受到波及,現在奮力抗争實際上也是為了幫她保住地位。
今朝敗北他可以再漂游北美,闖蕩或者進修,可是馮星辰身上卻背着一個龐大的家族。她鐵定是正統的繼承人,可是皇帝難為多方掣肘,她還太年輕,不但手段不夠還愛胡思亂想,各路鬼怪不必說,随便來個蔥姜蒜都夠她喝一壺。最早的打算是今後找個适當的時機扶她上位,他在一邊扶植輔佐,可眼下她挑子撂得這麽振振有詞他也不好說什麽。
安內攘外,遠交近攻,他自诩算無遺策,可關心則亂,多了一個馮詩瑤就相當于九連環上多了把鎖。雖然馮詩瑤有着自己的如意算盤,可和謝持珏還維持着以男女關系為表象的盟友關系,但凡損害到她的利益她就會出鞘,裏應外合正反夾擊。這邊聲東擊西,可那頭卻有十面埋伏,這樣形勢對他來說十分的被動。
起初卷到這場戰争裏并不是因為這個丫頭,而是盧卓堯和陸楚儀的盛情求助,所以他還不至于孤軍奮戰。三國鼎立,還有中立的小股力量可以征用。即便他到強弩之末,也能和謝持珏那邊同歸于盡,他這麽不遺餘力,也沒有什麽遺憾了。
他百轉千回沉思良久,可一心二用的本領可見功力,表面動作一刻未停,回應她情不自禁的擁抱,繼續着自己的不由自主。
許久不見,馮星辰眷戀他的溫柔,任由他從眼睛順着鼻翼一路往下,意亂情迷間竟然昂起頭迎合,兩唇相觸,她輕輕伸出舌尖,碰到他的唇又收回來,兩顆門牙沖着他的兩片薄瓣啃噬。
她竟然敢咬他。
徐振深本來沒她有經驗,可是男性的本能讓他從善如流地反擊。
智商壓制,學習能力高超,又能學以致用,比之前的吻更加猛烈,興奮席卷了整顆心,胸腔填的滿滿的,馮星辰幾乎以為他要拆她入腹。
大力的吮吸仿佛吸走了她的氧氣,唇一麻就要窒息。他又慢慢給她渡回氣,讓她醉生夢死,讓她起死回生。
沒有勉強和壓迫的意味,她一躲他就放棄了。兩片唇都在顫,馮星辰吐息不勻地小喘,比她曾經和他人嘗試的數次都炙熱熾烈,眼裏只有他。于是在他眼裏看到了點點火光,像繁星滿天的夜空,每一顆都璀璨耀眼,他在忍耐,馮星辰能清楚地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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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想把這個禮物留到洞房花燭那天。
馮星辰兩邊的碎發淩亂地耷拉着,她手伸過來把亂發卷到耳朵後面,什麽都不必說徐振深就明白了:是意猶未盡的克制,不是意興闌珊的逃避。她的眼睛清澈見心。
他的小姑娘比他想象的大度,他從未想象能這麽快和好如初,甚至較之之前更為濃烈。
他并不了解馮星辰的小心眼其實僅存在于女人的事情上。也不知道她的寬容實際上只在他的事情上有效力。可喜歡就是喜歡,讨厭就是讨厭,簡直表現的一清二楚。
但其實馮星辰的內心戲也十分豐富。她敏感纖細,觀察力也超群,即使和他相處的時間不長,也大致了解了他的習慣。
徐振深什麽都不會說,更不會将喜怒形于色,可在想問題的時候喉頭會不自覺地聳動,而這一刻她知道他在走神。
她這個九成九的矛盾體又開始轉動腦力馬達,一方面她可以萬分體諒他殚精竭慮的照顧不周,另一方面又渴望他的溫柔對待。再加上前路未蔔,她不知道究竟是在靜待凱旋,還是坐以待斃,內心就更不安了。比起有人遮風擋雨,她更怕他委曲求全,怕他犧牲不見。
就算是欠她要還的債,她也舍不得。
***
既然是裝病徐振深把馮星辰安頓好下午又回了公司。
睡了午覺馮星辰就準備買菜毀廚房,想了想還是決定打開電腦用QQ問他是不是一起吃飯。她剛打開對話框,聊天窗口昵稱下方就突然變成了“正在輸入……”。
馮星辰心下一震,盯着看了一會發現真的沒看花眼,而且這個提示反複出現了幾次,她不知道是他打的句子太長,還是删改數次。可是她等了五分鐘也沒見着信息發過來。
搞什麽啊……
馮星辰比他爽快多了,一行字碼出去問他:晚上一起吃飯嗎?
這次連正在輸入的提醒都沒有,一個簡潔明了的“嗯”字。
“那好我給你做排骨吃。青菜吃嗎?小白菜,蒜薹……”
“會做什麽就做什麽吧。注意安全。”徐振深如是說。
馮星辰氣得血濺三尺,什麽叫會做什麽做什麽。雖然她會做的的确就那麽幾道菜。
幾個月沒操鍋鏟,她破壞廚房的功力大增,沒一會兒就一片狼藉了。西紅柿汁流了一地,順着臺子蜿蜒到下面櫃子的門板上。刀又放到砧板邊上,劍走偏鋒的來回走。鍋裏煮着又分出心來切菜剁肉。
握刀的姿勢和日本武士一個樣,雙手握着刀柄,快準狠,一小塊排骨剁下來,彈了幾下就滾到地上了。雖然不幹不淨吃了沒病,但是這是給徐振深和她一起吃的,意義就不同了。而且按她的話來說,“雖然衛生習慣不好,但是有潔癖……”,讀書吃盒飯她從來只挖中間的吃,獨自生活洗過的碗用前也要再涮一遍,于是這會立刻利索的把好好一塊肉扔進了垃圾桶。
糖醋排骨,西紅柿雞蛋湯……
一個鍋裏的水燒開了,馮星辰把預先裝在盤子裏的西紅柿趕下鍋,滾燙的水花四濺,還好有驚無險,她躲得快才幸免于難。
這種冒險精神十足的事情每天得在她的生活中出現三次。徐振深果然料事如神,真真應了那句注意安全。
再然後是将攪勻的雞蛋下鍋,連成了好大一片,像厚墩墩的面疙瘩。
接下來就輪到了悲慘的屍塊,油倒得不多,可是火燒到了鍋邊,一下子蹿進去燒了近一米高,馮星辰驚叫一聲,拿蓋子無情地扣上去,火滅了。可是明火燒過的排骨都覆上了黑黢黢的一層,變成了黑椒豬排的兄弟焦黑豬排。
廚房除了狼藉,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名符其實的黑暗料理東一盤西一碗的,還有在餐具外面的,就像被鬼子掃蕩了一樣。
徐振深回來拿文件順便看看“鄰居”在做什麽,正逢上馮星辰打掃戰場,一踏進廚房就驚呆了,嘆了口氣,“一個沒看住你就幹大事了。”
馮星辰套着明黃色的塑膠手套,一手握着撮箕,一手拎着掃把,看到推門進來的他一怔,旋即谄媚地笑,脫掉手套解下圍裙被過去,拉着他的胳膊灑脫地說,“走走,我請你去外面吃!”
徐振深被半推半就地推出門外,然後馮星辰“嘭”的一聲就關上了廚房門。
這次是馮星辰帶她下館子,不是什麽高檔餐廳,就是Z市深處巷巷裏的一家焖鍋店。酒香不怕巷子深,她老早就聞其大名,連拉帶扯的領他嘗試人間煙火。
名義上是她請客,可刷的卻是徐振深的卡。馮星辰那間房子的鑰匙一共有三把,她自己手上攥着一把,房東那裏有一把,還有一把中午給了徐振深,禮尚往來,他就把自己的工資卡給她了。刷着自己男人的卡就是爽,馮星辰吃得津津有味的,一餐除了焖鍋底料的二十種菜,又加了四葷四素。培根、雞翅、鱿魚、鹌鹑蛋、生菜、胡蘿蔔、金針菇、藕片……還沒煮好她就開始流口水了。
徐振深看她可憐巴巴的,招來服務員先來了盞蜂蜜柚子茶,還有一盤水果拼盤。
可想而之當鍋蓋揭開馮大小姐是怎樣狼吞虎咽大快朵頤。悶貨和吃貨約在一起吃飯一點都不怕一個酷愛談人生一個閉嘴不說話,吃貨埋頭苦幹,悶貨都不用出聲。
吃完馮星辰掏腰包付款,服務員看兩人的眼光有點怪異,親切地問了一句,“是女士付款嗎?”
馮星辰愣了愣,然後笑眯眯地點頭說對,心情愉悅地解釋,“因為他的錢都在我這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