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SD娃娃和大阿福
2005年，秋季。
18歲的秀麗少年曹琛一路飛奔着從局促的三層小樓上沖下來，把木質的地板踩得“嘎嘎”直響。
每下到一層就砸一砸那層的大門。他快樂地嚷嚷：“小懶蛋。小懶蛋。起床啦！上學啦！”
二層的大門“咣當”打開，剛剛升入高中三年級的雲铎揉着眼睛探了個頭出來：“曹琛，你簡直比鬧表還讨厭！再說誰是小懶蛋？”
曹琛不由分說拽着雲铎一路往下跑一路嚷嚷：“比我小就是小懶蛋！你比我小一歲呢！就是小懶蛋！”說着他狂拍一樓的門：“甄蓁小懶蛋！比我小三歲的甄蓁小懶蛋！太陽曬屁股了！”
一層的門開了一條縫，一個和藹的女人露出頭來：“知道，知道了。我們甄蓁還沒梳好頭呢。這就來。”
曹琛和雲铎叫了一聲：“阿姨。”然後一起伸頭瞥了狹小的裏屋一眼，一個小姑娘已經穿好了校服，正在對着鏡子臭美噠噠地梳辮子，她的頭發烏黑油亮，光可鑒人，非常漂亮。
曹琛“啧”了一聲：“女孩兒就是麻煩。”
甄蓁回過頭，朝曹琛做了個俏皮的鬼臉：“你敢情不用梳頭。”十六歲的小女孩兒白皙粉嫩，人雖然不胖，但是臉上滿滿的嬰兒肥，微微一笑，酒窩淺淺的，非常可愛。
曹琛不耐煩地催着：“那你倒是快點兒啊。”
雲铎看甄蓁在弄頭發，于是拽了拽曹琛的袖子，小聲說：“你等等她麽。”
甄蓁的媽媽柳眉在一邊兒笑着，一邊兒遞給小哥兒倆一人一個鮮紅的蘋果：“拿着課間吃。兩位哥哥就等等甄蓁妹妹麽。甄蓁今天第一天上高中。你們陪着她去，阿姨放心些。”
雲铎乖巧地接過蘋果，道了一聲謝。
曹琛翻了個白眼道：“阿姨，咱們永無才多大的地方，初中高中一個校門好不好？甄蓁都多大了，您還操什麽心啊？一個島多大地兒？拿腿量一遍能用一整天嗎？”
柳眉摸了摸甄蓁的額頭，笑呵呵地說：“這可是阿姨一百斤的大寶貝，多大我都不放心。”
曹琛捏了捏鼻子細聲細氣地學着柳阿姨的樣子：“一百斤大寶貝兒。”居然惟妙惟肖的。
雲铎垂下頭偷偷地笑出來。
甄蓁紮好了辮子，愛美的在辮梢兒套上了粉紅色的小蝴蝶結，撥拉了一下兒，左右看看，才心滿意足地站起來：“來了來了。曹琛哥最讨厭了，天天都催。你看雲铎哥哥從來沒有那麽多話。”
曹琛上下打量了打量甄蓁：“喲，大姑娘了，上高中了，知道帶花兒了。”
甄蓁一臉臭美地站在那裏等着他誇下去。
誰知道曹琛飛快地接了一句：“嘿嘿，狗熊帶花兒，沒個人樣兒。”
甄蓁背上書包，拿水壺追着曹琛打過去。
曹琛扭頭就跑。
柳阿姨站在門口，哭笑不得：“別跑。慢着！哎，你們兩個！摔倒了可都不許哭。”
雲铎乖巧地朝柳阿姨點了點頭，笑嘻嘻地說：“阿姨，那我也走了。”說着追了上去。
一行三個人打打鬧鬧地上學去了。
三樓的曹琛爸爸曹金川推開窗子往下看：“甄蓁她媽，別操心了，他們從小兒就這樣兒。閏年打366天，一天不鬧才有鬼了呢。”
柳眉嘆了口氣，對着搬着自行車下樓的李秀梅說：“還是你們雲铎聽話，小小年紀，穩穩當當的。這樣的孩子上哪兒找去。你真是上輩子積德了。”
李秀梅笑了笑：“我們雲铎啊，蔫有脾氣。就是表面上乖。”她看了看表：“甄蓁媽媽你還不去上班啊？”
甄蓁媽柳眉嘆了口氣：“哎，今天請了假麽。收拾收拾家，今天甄蓁她堂姐就來我家住了，她爸爸一會兒去接。”
李秀梅“哦”了一聲：“就是，你大伯子的女兒啊？聽說你大伯……”
柳眉皺着眉頭點了點頭：“可惜了那麽好一個人，年紀輕輕的。試飛員麽，知道是危險。哎……”
曹金川也從三樓下來了：“那也算得上是烈士了吧？“
柳眉點點頭：“誰說不是呢？可是就是留下這個小姑娘可憐。”
李秀梅說：“她媽媽呢？”
柳眉說：“也是基地的工程師，聽說工作忙……”
李秀梅皺了皺眉頭：“那也不能把孩子就扔給做叔叔嬸嬸的啊？”
柳眉說：“話也不好這麽講，一年的事兒。高三讀完了不就考大學了？聽說這小姑娘功課蠻好的。怎麽說也是甄蓁的堂姐麽。身世可憐，我這麽想，帶帶甄蓁念書也是好的。”
曹金川嘆了口氣：“說到底還是柳眉你賢惠。要是我家那口子，肯定不招。”
李秀梅說：“不招也不是不賢惠啊。咱們這個單位，這個環境，一間屋子半間炕的，再來個半大孩子。哎……夠瞧的。”
柳眉低頭笑了笑：“賢惠什麽啊？小姑娘剛剛死了爸爸，媽媽心情不好工作又忙，蠻可憐。哎，這麽一來，這樓裏又要多一個孩子了，我跟他爸爸最近事情也多，還要麻煩叔叔阿姨多多照應照應。”
李秀梅大大方方地應承了：“哎，要說這小姑娘也是命苦，你放心吧，來我家吃飯都可以的。有雲铎一口就有你家小姑娘一口。”
曹金川呵呵一笑：“你小心啊，柳眉，她這是挑兒媳婦呢。哎呀，秀梅，你家雲铎幹淨秀氣的成績又好，你着什麽急啊？我可聽李老師說了，整個永無高中的小姑娘，就沒有不喜歡雲铎的。”
李秀梅笑了出來：“哎喲喲，賊喊捉賊不是？我們雲铎還能比得上你家曹琛的桃花眼？才幾歲啊，就少女偶像咯。哎，聽說琛琛要考電影學院，真的假的？”
曹金川搔搔腦袋：“孩子是這麽說，可是我們家祖宗八代哪裏出過演戲的啊？我看是沒戲。”
李秀梅說：“不好打擊孩子的。”
柳眉也跟着點頭：“我看琛琛是這塊料兒，學什麽像什麽。不幹這個可惜了。”說到這兒，柳眉說：“要說咱們樓雖然窄吧了些，不過這兩個男孩子啊，倒都是漂漂亮亮，招人喜歡的。哎，說到底就是我們家甄蓁醜。”
李秀梅推着車子去上班一邊出門一邊說：“哪裏醜了？你家姑娘福福相相的，小臉蛋嫩的捏出水來，哎喲喲，可愛死了，可惜不是我女兒，我眼饞得很呢。”
于是這冗長的一天，就在少年人的打打鬧鬧，成年人的家長裏短裏拉開了序幕。
開學第一天，功課照例不是很多，晚上回家的時候，曹琛啃着柳阿姨給的蘋果問甄蓁：“聽說你堂姐要來了？”
甄蓁說：“嗯，伯父過世了。伯娘工作忙，姐姐來讀書的。今天就來，明天要和你們做同學了。”
雲铎小心翼翼地問：“聽說你伯父是飛行員啊？”
甄蓁扭過頭，忽閃着大眼睛看着雲铎，用力地點着頭：“是啊。是啊，是比飛行員還厲害的試飛員呢。”說着嘆了口稚氣滿滿的氣：“可惜他犧牲了。”
雲铎默默地點了點頭：“那很了不起啊。他一定是個很勇敢的人。”想了想，他說：“甄蓁，你要對你堂姐好一點兒才對。”
甄蓁癟着嘴點了點頭：“好吧。”想了想：“那你們兩個也不許欺負我姐姐，也要對她好一點兒。”
雲铎和曹琛互相看了一眼，一起點了點頭：“嗯。好的。”
氣氛稍微沉默了一會兒。
曹琛摸了摸甄蓁閃亮亮的頭花兒，手欠地拽了一下兒：“那你堂姐好不好看啊？”
甄蓁捂着腦袋，喊：“讨厭！”
曹琛一邊兒啃蘋果一邊兒笑：“讨厭是好看還是不好看？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像甄蓁一樣的醜娃娃。哈哈哈……”
甄蓁氣得直跺腳：“讨厭！讨厭！讨厭！我告訴你我姐姐漂亮的很！”
曹琛點了點頭：“那我就不和你玩兒了。雲铎我們去看甄蓁的漂亮姐姐吧！！”說着一溜煙兒地跑了。
甄蓁一跺腳：“讨厭！”
雲铎并沒有跟着曹琛跑掉，他停下腳步，好脾氣地幫甄蓁理了一下兒被曹琛拉散的長頭發：“別生氣了。”
甄蓁噘着嘴，委屈上天了：“你不去和他看漂亮姐姐？還搭理我幹嘛？”
雲铎十分好笑：“多大了你們倆？你姐姐再漂亮，我也不會不搭理你啊。對了，甄蓁，這兩天下學之後，你得幹嘛？”
甄蓁垂下頭，肩膀兒都垮了：“練薩克斯管。”
雲铎說：“雖然現在學是晚了點兒，但是實在沒人了。這是我跟曹琛在學校的最後一次聖誕演出了。你可不能掉鏈子。聽到沒？好在就一只曲子，你照着半年練，怎麽也學會了吧？”
甄蓁苦惱地點了點頭：“好吧。我聽你的。回家就練習去。”她雪白的腮幫子面如滿月，在太陽底下血色瑩然，臉上一對兒小酒窩，沒長開的孩童臉面，可愛至極。
雲铎忍不住捏了她的小胖臉一下兒：“你啊，着調點兒！”
甄蓁吐了吐舌頭，朝他扮了個鬼臉兒。
雲铎搖頭嘆息：“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啊？”
雲铎不知道的是，這要是曹琛捏甄蓁的臉，估計甄蓁早打回去了。不過是雲铎，甄蓁快樂地忍下了。
甄蓁喜歡雲铎。
雖然曹琛比雲铎帥多了，但是甄蓁就是喜歡清秀幹淨的雲铎。
女生喜歡男生的那種喜歡。
十六歲小女孩的情窦初開。
雲铎哥說什麽都是對的，做什麽都最好，雲铎哥最棒了！
他們到家的時候，甄蓁的姐姐已經被接來了，一個窈窕的身影正在屋子裏安頓行李，曹琛站在門口往裏面探了個腦袋：“哎，你是甄蓁的姐姐嗎？”
這個女孩子“啊”了一聲，慢慢地回過了頭。
曹琛和雲铎頓時看傻了眼。
甄蓉是個非常非常非常漂亮的女孩子：柳眉、杏眼、雪白的臉頰，烏黑的頭發，體态修長、連手指頭都是修長纖細的。
大概是剛剛過世了父親又寄居到親戚家的緣故，小姑娘的神情郁郁中帶着點兒拘謹。
甄蓁一腳蹦了屋子，愛嬌地喊了一聲：“姐姐！”親親熱熱地摟住了甄蓉的胳膊，回過頭蠻得意地對着門口的曹琛說：“你看，我姐姐和我是不是一樣漂亮的？”
甄蓁站在甄蓉身邊，比甄蓉足足矮了一個頭。
人家甄蓉是高瘦清秀，甄蓁是矮胖敦實。
兩個人站在一起，簡直是SD娃娃和民俗彩塑的區別。
曹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甄蓉看着門外的男孩子們，很禮貌地點了點頭：“你們好，我叫甄蓉。”
看着仿佛是二次元裏走出來的甄蓉，雲铎毫無征兆地脹紅了臉，他有點兒局促地微笑：“你好，我叫雲铎。”
美人面前，曹琛也難得地有了點兒正形兒：“我是曹琛。從今天起，咱們就是鄰居加同學了。哎，明天一起去上學吧！我和雲铎都高三，咱們一樣。”
甄蓁癟了癟嘴，挑了挑眉頭，附着甄蓉的耳朵說：“姐，曹琛哥是壞人。雲铎哥哥還行。”
曹琛虛張聲勢地瞪了甄蓁一眼，用嘴型說：“醜娃娃！”
甄蓁憤怒地拽着甄蓉進屋：“姐我們走。我們不理他。”
雲铎“哎”了一聲，可是終究沒說出什麽話來。
甄蓉回過頭，看了看這對兒傻乎乎的活寶，見怪不怪地“噗嗤”笑了出來。
自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甄蓁從此成土色。
那天傍晚，雲铎借着輔導甄蓁練習管樂的理由，在甄家混了好久，一眼一眼地偷着看新來的美人，甄蓉靜靜收拾着自己的床鋪恍若不知。
唯甄蓁傻乎乎的，把學校的薩克斯吹得滿是放屁的音兒，氣得雲铎滿臉通紅，甄蓉掩口偷笑。
過來看熱鬧的曹琛大口小口地啃着蘋果，看看甄蓉，再看看偷看甄蓉的雲铎，“噗嗤”也笑了出來。
于是雲铎的臉更紅了。
收拾好東西的甄蓉擦了擦手，往這邊兒看了看，又看了看，于是雲铎的耳朵紅得都快滴出血來了。
就連傻乎乎的甄蓁都看出來不對了：“雲铎哥，又不熱，你怎麽臉這麽紅啊？”
雲铎大窘之下，口不擇言：“教了大半天，你一個單音都吹不好。笨死了！我就是讓你活活氣的！”
甄蓁嘟着嘴，又難過又害羞，可憐巴巴地不說話了。
甄蓉走了過來，接過來薩克斯管看了看，又看了看，試着按了幾個鍵，放在嘴邊兒，幾個簡單的音符就吹了出來。
甄蓉再看了看薩克斯，想了想雲铎剛才演示的手指，閉上眼睛有樣學樣地動了動，居然就奏出了簡單的曲調。
一曲小調兒吹完，甄蓉斜過薩克斯管兒，回頭看雲铎：“然後呢？”
雲铎大驚：“你以前學過？“
甄蓉笑着搖了搖頭：“你教了小半天了，我看也看會了。”
……
甄蓁小臉兒倏地漲得通紅。
雲铎慢慢地把譜子遞給了甄蓉，甄蓉挑了挑眉毛，磕磕絆絆地居然就吹了出來。
曹琛都傻了，他顫巍巍地問：“不是，甄蓉，你真沒學過？”
甄蓉搖搖頭：“真的沒有啊。”
雲铎想了想，顫顫巍巍地終于問出了事情的重點：“那……你智商多少？”
甄蓉這才有點兒臉紅，她赧然地說：“一百七十四。”知道自己開挂所以特別對不起大家的表情。
……
最怕空氣突然的靜默。
曹琛一屁股坐在了甄蓁家的椅子上。
只有甄蓁還沒搞清楚情況，她眨了眨圓溜溜的眼睛：“174很高嗎？曹琛哥，雲铎哥，你們不是都180了麽？”
雲铎捂住了臉，苦笑一聲：“甄蓁，用海拔跟智商不能比的。”
甄蓉的到來，基本上是炸校級別的事件。
整個永無島就沒有這麽漂亮的小姑娘，高中部的學生、尤其是男生下課沒事兒都湊過來看她，竊竊私語：“咦，烈士子弟呢……”
“真漂亮啊。”
“她叫什麽？”
“甄蓉。甄蓁的堂姐。”
“啊，姐妹倆怎麽差了這麽多……"
“不知道她有沒有男朋友啊？”
甄蓉倒是個小大人兒，這麽嘈雜的環境裏，一直垂頭念書，當什麽都沒聽到，默默不語的。不像甄蓁那磨牙的聲音啊，二裏地外都聽得到。
在學校參加了兩次摸底考試之後，甄蓉的外號就已經從美女進化成美女學霸了。
女神聰明智慧、氣場強大、自帶凜然不可侵犯的主角光環。
反正自從甄蓉來了，就連曹琛天天早上都不會野蠻叫門喊懶蛋了。
小帥哥每天早上站在門口，請安似地敲門三聲，點頭哈腰：“甄蓁，甄蓉，咱們走吧。再晚就遲到了。”伺候老佛爺梳頭的李蓮英一個腔調兒。
雲铎站在他身後，是咬着壓根兒才沒樂出聲兒來。
這樣兒的小美人兒誰不愛？
高三的功課極重，雲铎不像曹琛是打定了主意要考藝術類院校的，天天忙得起五經睡半夜。
但是就這樣兒也沒有甄蓉撚重若輕，看着閑書考得好。
雲铎還在背單詞的時候，人家甄蓉已經開始接觸第二外語了。
智商的碾壓，簡直是全方位的折磨。
一個月後的永無高中的摸底考試，轉校生甄蓉輕松甩了第二名雲铎40多分兒，各個學科全方位蹂======躏的雲铎一點兒脾氣都沒有。
那天放了榜，雲铎連晚自習都沒上，拎着書包就從學校沖出去了。
他并沒有回家，只是漫無目的在永無島上東游西逛，雖然他不像曹琛和甄蓁那樣兒喜歡在島上瞎玩兒，但是他對這個地方無比熟悉，幾乎每個角落他都認識。
因為這兒太小了。
永無島，他的家，他生長了十七年的地方。
幾乎從生下來就住在這裏了，這是一個獨立的島嶼，以至于他們管島外叫大陸。
這個島上所有的人幾乎他都認識，這個島上的所有成年人都隸屬于一個大型央企，所以爸爸媽媽們幾乎都是同事，這是個熟人的圈子，封閉的循環。
要不是有一座縣裏知名的重點高中，島上的孩子都不值得開一座學校的。
所以雲铎一直以為自己挺了不起，成績又好，又有才藝，簡直聰明得飛上天。
直到甄蓉的到來，打破了這一切的幻境，宣告了他不過是一只在井底沾沾自喜的賴蛤====蟆。
今天，癞蛤==蟆雲铎就這麽漫無目的的瞎逛着，一直走到了日晚偏西，走到了島上最高的一座小山坡上。
突然，他隐約聽到了一陣陣破爛零星，不成腔調的薩克斯聲音。
雲铎心中一動，轉過幾棵樹，在山頂的小涼亭上，他看見小模小樣的甄蓁，抱着個薩克斯笨笨蛋蛋地正在對着譜子練習。
算一下，這小姑娘也練了一個多月了，可吹出來的曲子依舊殘缺不全，慘不忍睹。
要是放在平常，雲铎嘴上不說，心裏恐怕也要嫌棄甄蓁一二。
無奈今天他被天才打擊得體無完膚，再看見這個和自己一起長大的阿福娃娃似的小妹子，居然生出了三分同病相憐。
他自責，她吹不好一定是因為我沒再指點她的緣故吧……
難為人家小姑娘還锲而不舍地練習着，哎……都是……我這個當哥哥的不好……
雲铎慢慢地走了過去，把薩克斯從甄蓁的嘴裏拔了出來，仿佛從嬰兒嘴裏拔-----出來個奶嘴兒。
他看了看甄蓁的嘴唇兒，嗯，都吹腫了。
雲铎可惜地摸了摸她吹得涼涼的嘴巴子：“甄蓁，你怎麽還練着呢？不是說不用你了嗎？”
甄蓁抹了抹充滿唾沫星的薩克斯口兒，倒是有點兒滿不在乎：“可是我真的很想參加雲铎哥……嗯……雲铎哥和曹琛哥的演出啊。”
雲铎問：“曹琛讓你參加演出嗎？”
甄蓁充滿希望地眨着大眼睛：“曹琛哥說了，只要聖誕節能吹下來這首歌，就能給我一個演B角的機會。”她垂下了頭，腳尖踢了踢山頭上的石頭子兒：”當然啦，A角是姐姐。”
雲铎嘆了口氣：“傻寶寶啊，就咱這一畝三分地的演出，B角怎麽有可能上場呢？你還費什麽勁啊？”
甄蓁舔了舔嘴角兒：“那也比沒有強啊。”不過小女孩兒的眼睛瞬間又亮了起來：“曹琛哥說了，允許我參加一次和你們的最後彩排。彩排哎，可以站在雲铎哥身邊兒的那種。曹琛哥說了，和正式演出一模一樣的。是一模一樣哦！”
雲铎苦笑了一聲：“曹琛這個壞蛋！”
甄蓁垂下頭，嘆了口氣：“可是都快十一月了，我還是吹不好。”
這個胖乎乎的小姑娘，自從神仙一樣的姐姐來了之後，仿佛也平添了諸多嘆息。
雲铎想了想，伸出手：“譜子拿來，我教你。”
甄蓁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亮了起來。
雲铎看着她臉蛋上可愛的小酒窩，憑空彎了彎嘴角。
那是屬于凡人之間的惺惺相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