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管吃管住

甄蓁一步步地走到了雲铎身邊,雲铎下意識地把蠟燭舉得高了一點兒,免得燙到她。

甄蓁滿面狐疑地看着雲铎:“你敢把蠟燭放我腦袋上,信不信我打你?”

雲铎垂頭看了看甄蓁的頭頂,很認真地說:“你的頭……不夠方……”

然後甄蓁就方了。

她揚了揚手,想打雲铎一頓,想了想欺負傷員不合适,終于還是嘀嘀咕咕地把爪子縮了回來。

雲铎說:“你嘀咕什麽呢?”

甄蓁說:“背誦詩歌。”

雲铎挑挑眉:“哪一首?”

甄蓁咬着牙說:“所守或匪親,化為狼與豺,朝避猛虎、夕避長蛇,磨牙吮血,殺人如麻……”說着沖雲铎示威似地呲了呲牙。

雲铎愣了愣,黯然地接了一句:“錦城雖雲樂,不如早還家……”

聽他這麽一說,甄蓁皺了皺眉:他不是已經在家裏了麽?自然了,他父母都不在這裏,喜歡的人也不在了,這兒早就不是他的家了。

而雲铎的眼神飄忽的,想得顯然是另外一回事兒。

事實證明動物趨光普遍原理是正确的,就算是個草履蟲兒,還知道奔個亮兒呢。

所以那天他們就湊合到了蠟燭的身邊。

湊合到蠟燭身邊兒也沒話說,各愁各的,畢竟誰也不是燈裏出來的,啥事兒都能了。

雲铎的屋子靜默得有點兒尴尬,雪白的蠟燭,明暗閃爍。

甄蓁傻乎乎地想:要是紅燭呢,還喜慶一點兒,這可好,雲铎一言不發地躺着,她不言不語地坐着,這氣氛,就差再燒兩刀紙錢兒了。

尤其雲铎躺着也睡不着,睜着眼睛看天花板發呆,活脫一個死不瞑目的樣子。

一陣疾風吹來,窗外“嘩嘩”地終于下起了暴雨,屋子裏有點兒涼意。

甄蓁跪坐在窗邊兒,拉開簾子看着外面兒一天一地的瓢潑大雨,微微地皺了皺眉:“雨季來了……”

雲铎“嗯”了一聲:“甄蓁,你把蠟燭拿回房間吧。我不害怕。”

甄蓁突然轉過身:“要不咱看片兒去吧?”

雲铎一口吐沫差點嗆到:“你說什麽?!”

甄蓁摸了摸雲铎的額頭:“不太熱了,你躺着也沒勁,咱們倆去看電影吧。”說着她拉着雲铎蹦下床,端着蠟燭燈“咚咚咚”地跑下樓。把雲铎按到了三人座的大沙發上,甄蓁快樂地說:“我們看電影吧?”她忽然想起來了什麽,回過頭:“我說看片兒,你以為什麽……”

雲铎摸了摸後腦勺,反應很快:“我以為沒電!”

甄蓁拿出了充電寶!

算無遺策的甄蓁大小姐。

一樓的房間不大,還好沙發并不算小。

甄蓁體貼地給雲铎身後放了軟枕兒靠着,給他搭上了涼被,還順手塞給他一杯熱乎乎的巧克力。然後她開心地坐在了雲铎身邊兒,是那種端端正正地抱膝而坐,神情好像真的是在影院裏看戲一樣。

雲铎回過頭,看了看甄蓁的側臉:“哎,你不生氣了吧?”甄蓁雖然長大了、人瘦了,面孔其實還是有幾分小時候的圓嘟嘟的可愛,尤其她抱着一大杯巧克力的樣子,很像迪士尼裏抱着蜜罐兒的□□。

甄蓁頭也不回地按着選片播放:“為什麽生氣?因為你說我方?我要是連這個也生氣,我早把曹琛打死了。他還能平平安安活到現在?”

雲铎挑了挑嘴角:“那你幹嘛不打死他?”

甄蓁笑着聳了聳肩:“法律不管我早打死他了。”

運毒“噗嗤”笑了出來,他頓了頓,喝了一口巧克力:“你知道我在說什麽。不生氣的事兒。”

甄蓁也頓了頓,她抿了抿嘴,回過頭來看雲铎,眼神真地像個成年人:“都十二年沒見了。友誼第一好不好?”她伸出來一個緊握的拳頭。

雲铎想了想,握拳和她碰了一下兒:“好吧,友誼第一。”

雲铎歪在沙發上,喝了一大口熱乎乎的巧克力,甜甜的流質順着食道暖烘烘地進入胃部的妥帖感,讓人舒服地想□□一聲。他頓時覺得熱巧克力是個好東西,讓人身上熱乎乎、輕飄飄的,好像血液流動都加快了。有人說巧克力裏含有一種叫做□□的東西,會讓人産生一種戀愛的錯覺。

戀愛的錯覺啊?雲铎模糊地想:真好啊,戀愛一定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兒吧?嗯,一定就像雨天窩在床上看劇一樣舒服。

IPAD裏播放着一個非常非常古老的電影---居然是1997年的《侏羅紀公園2》。

雲铎恍惚記得,那年甄蓁還上小學呢,因為錯過了這一部片尾恐龍在街上追汽車的熱鬧電影,她心心念念了好久。沒想到這麽多年了……她竟然還沒看過這一部?還真……念舊啊……

甄蓁拿着PAD笑了出來:“小時候,就想看恐龍追汽車,長大了,下載了高清藍光版,可是一看就困。就快成安眠藥了,堅持了好幾次,都沒看到恐龍到美國。哎,雲铎哥,這次你叫我好不好?我要是睡着了,恐龍運到美國的時候,你叫我一聲。”

雲铎說:“你不害怕了麽?你小時候看侏羅紀公園一,吓得眼睛都不敢睜。”

甄蓁嘆了口氣:“長大了才知道,成人的世界裏比恐龍滿街跑吓人的事兒多太多了。”

那天外面淅淅瀝瀝地下着雨,甄蓁乖巧地坐在雲铎身邊兒電影,雲铎舒适地半躺在沙發上,PAD映着甄蓁的側臉,給她打上了一層電影故事裏的藍藍熒光,好像《魔戒》裏的凱蘭崔爾,自帶一層乳白色的光暈護體,讓人恍惚,她法力無邊。

電影其實很好看,雖然是上個世紀的片子,但是斯皮爾伯格拍得認真無比,巨大的史前巨獸栩栩如生、面目猙獰,擇人而噬,就在眼前。不過他們已經不是當年一驚一乍,什麽都往心裏去的歲數了,此刻對着故事裏縱然險象環生,他們也已經沒了孩子氣的感同身受,只剩下了成年人略微刻薄地冷眼旁觀。

這麽一部高--潮疊起,狂呼亂喊的片子,甄蓁居然看到一小半兒就又睡着了,戲裏的恐龍別說美國、就連雨林還沒出去,甄蓁那邊兒就已經打上呼嚕了,果然,這樣的小把戲吓不到她這樣的大姑娘了。甄蓁警覺性很高,睡着了也不會歪在哪裏,她規規矩矩地雙手摟着膝蓋,腦袋埋在膝頭上,把自己蜷成了小小的一堆兒,唯恐占了誰的地方似的小心翼翼。

雲铎想:如果她是個野生動物,據說睡覺這麽謹慎的,活得長。

窗外有涼風脈脈吹過,甄蓁夢裏略微瑟瑟,雲铎嘆了口氣,拽過來自己身上的薄毯蓋在了甄蓁身上。甄蓁着了暖意,下意識地朝着雲铎的方向靠了過來,嗯,他在發燒,所以很暖。哥哥的用處還真是讓人唏噓。

平板電腦依舊熱熱鬧鬧地演繹着虛構的災難,恐龍終于踩踏了城市,此刻正人仰馬翻,天下大亂。

雲铎想叫醒甄蓁,看了看她的睡顏,終于住了手,她睡得很是香甜,可見今天很累。

雲铎躊躇了一下兒,手指停在了明滅的屏幕上,他摁了暫停鍵。

他想,也許應該等甄蓁睡醒了,一起看吧。

養病的日子本來就無聊,屋子裏沒電又沒有電腦,就更加無聊了。

雲铎仰面躺在沙發上,呆呆看着桌邊的蠟燭細弱的火光被撲棱棱地明滅不定,屋子裏本來陰森森的,可是身邊兒無端蜷縮着睡了個人,氣氛就莫名變得溫馨了起來。

蠟燭的光芒照在甄蓁的臉頰上,給她多了幾分血色,睡着了的甄蓁更像小時候,圓嘟嘟的蘋果臉,微微打着呼嚕的樣子十分可愛。

雲铎下意識地伸手想摸摸她,手伸到半截又撤了回來。

他挪了挪身子,和甄蓁保持了個男女授受不親的距離。

“噗嗤”一聲,風吹滅了蠟燭。

屋子裏漆黑漆黑的,只能聽到外面瓢潑大雨的聲音,這聲音讓人覺得好冷,漆黑的屋子給了雲铎不知名的膽量,他終于伸出了手,慢慢地撫上了甄蓁的如雲鬓發:光滑而潤澤的濃重青絲,觸感光滑可愛,摩挲了一會兒,他嗅一下兒自己的手指,果然香澤馥郁,氣味芬芳。

讓人心安的香味兒,在雨天裏格外清新,深深地呼吸了兩下兒,雲铎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久違的困意襲上了心頭。他好像躺在了柔軟的棉花堆裏,微微調整一下兒姿勢,啊,樓下的舊沙發好舒服,真是個合适睡覺的地方啊。

甄蓁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來電了,屋子裏到處亮着燈,光天化日,閃閃發光。覺得自己腿仿佛是全麻的樣子,很想動一動,她垂下眼一看:雲铎的頭枕在她小腿上,沉沉睡的正香。居高臨下看起來,他臉色正常,呼吸也很平穩的樣子。

甄蓁猶豫了一下兒,閉着眼睛躺了回去,試圖轉移個注意力,讓自己忽視酸麻的小腿。IPAD已經進入了休眠模式,手指頭碰一下兒,播放器暫停在了恐龍進城的畫面兒裏。

甄蓁低頭看了看雲铎,笑了。

微信裏傳來“叮咚”的聲音,甄蓁手疾眼快地點開了視頻通話。

視頻那邊兒出現了曹琛的大好頭顱:“甄蓁?雲铎沒事兒吧?”不得不贊嘆曹琛顏值的高度,那真是對着蘋果手機高清晰分辨率攝像頭也全無壓力的盛世美顏。

甄蓁隔着屏幕比了個噓聲的手勢,她把攝像頭兒轉了個角度,給了雲铎睡顏的一個大號側寫。

曹琛的聲音也小了:“我去,睡的真香。還是你們女生會帶孩子,跟着我就睡不了這麽瓷實。”

甄蓁扭過來PAD,問:“說,啥事兒?不會是單純查崗吧?”

曹琛嘆了口氣,小聲說:“就問問你是不是已經逼着他念了七步詩了,那什麽,兩岸一家親的狀态要保持下去,我下午回來。”

甄蓁一臉高冷:“放心吧,金屑酒本宮還沒釀呢。”

曹琛朝她使了個抹脖子的眼色。

甄蓁揮了揮手。

雲铎睡醒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他睜開眼的時候甄蓁正坐在沙發上,認真地閱讀着IPAD,他一眼掃過去:甄蓁在看什麽資料,密密麻麻的,公式林立,一張平面圖,恍惚覺得是永無島,很複雜的樣子。

突然覺得自己的角度奇怪,雲铎定了定神,才發現自己是枕在甄蓁腿上的。

他“噌”地一下子坐了起來。

甄蓁回過頭,大大方方地問:“醒了?”說着,手背探向了他的腦門,滿意地點了點頭:“行,退燒了。這一覺沒白睡。”

雲铎揉了揉眼,赧然:“幾點了?”

甄蓁垂頭看了看PAD:“十一點半了。你睡了十三個小時了。餓不餓?”

這一覺睡得真好,一夜無夢,睜開眼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不少。

雲铎摸了摸肚子,好像還真是有點兒餓。

甄蓁一個骨碌站了起來:“你去梳洗吧,我去弄點兒吃的。”

雲铎一個翻身坐起來,滿臉期待地問:“吃什麽?”

甄蓁頭也不回:“包餃子!”

雲铎開心地一握拳:“哦也!”

那天雲铎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甄蓁在廚房忙着包餃子。上次這種配置還是雲铎十五歲出水痘兒的時候,他好幾次站起來想過來幫忙,都讓甄蓁摁了回去:“你好好休息兩天。好了就好了。別一天到晚得去大夫那兒找麻煩,真尋思肚子上能開拉鎖兒啊。”說着遞給了雲铎一杯清水,幾片兒消炎藥。

雲铎咕哝了一句:“那麽快好了就得回去了。”

甄蓁回頭看了他一眼。

雲铎撇了撇嘴:“我知道你要說什麽,該面對的遲早還得去面對是不是?”

甄蓁真誠地搖了搖頭:“相信我,大夥兒都是用上墳的心情去上班兒的。能滲一天是一天,要不然怎麽有那麽多治療拖延症的偏方兒課呢。”

雲铎“哎”了一聲,撓了撓頭:“難道不是我一個人看見正經事兒就發愁?”

甄蓁“啧啧”:“您太自戀了。這是病,得治。”

那天,雲铎豬一樣坐在沙發上吃水果、看電視,覺得自己簡直是一巨嬰。電視也沒什麽有意思的節目,雲铎拿着遙控器一個個地翻過去,覺得我國電視節目簡直反智的令人發指,還不如97年的恐龍進城好玩兒呢。

雨後的天氣非常好,陽光溫柔地照進房間來,他扭過頭,看甄蓁裙角翩翩地忙裏忙外,下意識地覺得妹子比電視好看多了。

甄蓁手腳麻利地坐在一邊兒和面,她掃了一眼屏幕:“我以為你喜歡看《空天獵》什麽的呢。”

雲铎啃着蘋果說:“我傻啊,在基地還沒看夠?”

甄蓁揉着面團兒,笑嘻嘻地問:“基地有範爺啊?”

雲铎都快把蘋果扔了,好像在撇清什麽:“所以說胡扯啊,我們連母蚊子都沒有。”

甄蓁眼光突然轉到了別處,她凝神屏氣,響亮地拍在了雲铎手背上:“看看,念叨什麽來什麽,母蚊子這不是來了嗎?”

雲铎黯然地看了看手背上的死蚊子:“那我就念叨一個天才飛行員來替我。”

甄蓁扭過頭看着他:“怎麽了?這麽喪啊?”

雲铎朝天嘆了口氣:“說了你也不懂。”

甄蓁“哈”了一聲,挑着眉毛笑了笑,不過她并不反駁,低頭專心捏着自己的餃子。

雲铎回過頭,接着看甄蓁幹活兒。

甄蓁幹活兒的樣子很好看,長長的頭發簡約地梳在腦後,她捏餃子的手法很純熟,翹着蘭花指一捏一轉就是一個圓鼓鼓的餃子,不多時就有一行餃子白白胖胖地站在竹拍子上,像一個個神氣活現的小孩子,只看着就讓人覺得心滿意足。

甄蓁“哎”了一聲,拿了幾個餃子,站起來匆匆地跑出去,不一會兒又匆匆地跑了回來。她去用餅铛貼了幾個熱騰騰的鍋貼兒回來,甄蓁夾起來一個,遞到雲铎嘴邊兒:“嘗嘗鹹淡。”

雲铎張開嘴,把餃子銜過來,“啊”了一聲,含混地說:“好燙!”

甄蓁趕緊湊過來,就他嘴邊兒吹着:“慢點兒吃,燙到了沒?”

雲铎搖頭,閉着眼睛嚼了幾口,把餃子吞了下去,說:“嗯,好吃!再放一點兒點兒鹽就好啦。”說着,他勾起來手指,擦了擦甄蓁嘴巴子上的面粉印兒。

甄蓁楞了一下兒,突然“咚咚咚”地跑了出去,不一會兒拿進來一罐兒鹽。

這日子過得,真是一種異樣的家長裏短兒。

那天雲铎托着腮幫子,心滿意足地坐在沙發上數着甄蓁手下一個個冒出來的可愛餃子,過了一會兒,他摸了摸肚子,說:“夠了吧?”

甄蓁頭也不擡:“下午曹琛回來,咱們得給他包一點兒。”

雲铎“哦”了一聲,滿懷期待地繼續等,又過了一會兒,他說:“差不多了吧?”

甄蓁拿起來一蓋簾兒餃子:“你要餓了我先給你煮一點兒。我多包點兒,明天我不在家,你自己煮着吃。”

雲铎擡起頭:“明天你去哪兒?”

甄蓁一邊兒做開水一邊兒說:“工作啊。少爺,我都哄着你玩兒了三天了。”

雲铎跟在她身後,悶悶地“哦”了一聲,有點兒撅嘴。

藍白色的火苗兒舔着不鏽鋼鍋底,鍋裏的水咕嘟嘟地冒着泡兒。

甄蓁此刻的語氣簡直跟她媽如出一轍:“我不上班兒,哪兒來的工資啊?拿什麽給您買鲅魚包餃子啊。哎,再說還欠着人家曹琛哥哥十五萬呢。你也不愁,我都愁死了。”

雲铎端着盤子跟在甄蓁身後,滿不在乎:“嗨,你還真給他啊。”

甄蓁舉着笊籬回過頭:“還能不給嗎?”

雲铎說:“他都那麽有錢了。你為什麽要給?”

甄蓁皺着眉:“哎,雲铎,你什麽三觀啊?”

雲铎嘟囔:“本來麽……他一部戲多少錢你知道嗎?還在乎三十萬?再說了,誰知道他是不是真賠了人家三十萬。就一個轉賬記錄,你就信了?”

甄蓁扭過頭:“人家一部戲一億也是人家掙的,咱們砸壞了別人東西,當然要賠錢了。如果曹琛當時不在,人家拽着咱倆不讓走,怎麽辦啊?當然了,如果歸到公安解決的話,可能不用賠這麽多錢。”想一想,甄蓁一邊兒下餃子一邊兒說:“人家少數民族,這也難說啊。”

雲铎說:“那也不至于三十萬啊?三十萬的話,起碼得把那一車切糕給咱們吧?合着我摔個跟頭,他白得三十萬?我覺得曹琛未必這麽傻。嗯,不過他土豪也不好說……那就更不用給了啊……”

甄蓁一邊兒轉悠着餃子一邊兒說:“曹琛哥哥這麽做肯定是有他的考慮。他的名節,啊,不,名聲多重要啊,肯定是想着破財消災。人家不容易啊,你看他賺得多,可是他能賺幾年啊?現在競争那麽激烈,人才輩出,一年沒有好作品,就過氣了。可是打開電視看一看,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啊?一年大紅大火的戲就那麽一兩部。要不然,你看他有合适的本子,千裏奔襲也要回去?很辛苦的。這年頭能熬成終生成就的老藝術家有幾個?你別以為他日子好過。”打開鍋蓋,點一點兒水,甄蓁接着說:“再說了,賺得多,花費大啊,他自己有工作室吧?演戲不演戲,經紀人、助理、豪車這一堆東西都指着他付賬單呢。聽說,他還管着幾個烈士遺孤。人家一睜眼就是花銷,哪像咱們啊,睜開眼看見餃子就心花怒放的。哎,你給嘗嘗,可以出鍋了嗎?”

雲铎小心翼翼地夾開了餃子,自己吃了半個,吹一吹,又把另外半個夾到了甄蓁嘴裏:“這麽說……曹琛……壓力也蠻大的啊……”

甄蓁含着餃子點了點頭,接過雲铎手裏的盤子,麻利地把餃子從鍋裏撈出來:“可不是麽,所以我一直想好好問問他,到底出了多少錢?怎麽解決的?回頭我也好把銀子預備出來。不能讓曹琛白墊啊。哎……無妄之災麽不是……”

雲铎接過餃子盤兒:“你別管了,三十萬我來出,又不是你撞的。”他随手拿了碗筷,聲音啞啞地:“這麽多年了,我的津貼足夠賠的。大不了不幹了,飛民航去。”

甄蓁拿了醋和蒜泥跟在雲铎身後:“你這次回來是怎麽了?口口聲聲不幹了。傷雖然重,也不至于不能飛吧?你以前不這樣兒啊?創傷應激症麽?找個心理醫生看看比較好。”

雲铎把餃子放在桌子上,埋頭吃,不說話。

甄蓁察言觀色,覺得他是煩了這個話題,于是決定吃飯的時候不給人家找不痛快。

這頓飯吃得相當過瘾!

白嫩嫩的鲅魚餡兒餃子,雲铎自己吃了兩盤子,并且愉快地結束在一碗熱騰騰的餃子湯裏。

吃飽喝足睡夠了的雲铎,臉頰上的血色很快替代了蒼白,嘴唇也恢複了瑩然塗朱的色調。

甄蓁小心翼翼地揭開了雲铎的T恤衫,低着頭認真觀察:那道猙獰的傷口依舊被縫得好好的,紗布是幹燥的,并沒有新鮮的血液滲透出來,摸一摸,他的皮膚溫熱而不滾燙。

甄蓁開心地拍拍手:“野狗一樣的恢複能力啊。”

雲铎一拍她的腦袋:“怎麽說話呢?”

甄蓁的頭發又密又多,本來被發夾兒虛虛攏住就是勉強,這一拍,立刻全部散了下來,缁然墨色,毫無征兆地映了雲铎滿眼。

甄蓁“哎喲”了一聲,差點兒趴在雲铎腿上。

雲铎悶悶地想:她的頭發……這麽香的啊……

就在這個時候,曹琛一臉喪地撞了進來,丫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號了起來:“弟兄們……我不活了……咦……你們倆披頭散發衣、冠不整的在在在……在幹嗎?”說着他竟然捏着嗓子,搖頭晃腦了起來:“甄大娘子,老身叫你來做衣裳,不曾叫你偷漢子,你嬢嬢知了,須連累我,不若我先去對你嬢嬢說去。”說罷,回身便走。

甄蓁慌地扯住他胳膊,回手接過雲铎遞給她的水果刀,比着曹琛的脖子,咬牙切齒:“乾娘饒恕!”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