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匪媒不得
曹琛氣急敗壞地站在永無縣醫院急診室,指着雲铎的鼻子破口大罵:“姓雲的,你特麽偶爾能不能讓老子省點兒心?省點兒心?您都三十了,怎麽混成不能自理了?我送快遞的時候你看着也好着呢。現在老子要出去做節目了,你給我住院了!你你你,你跟我有仇是吧?跟我見面兒砸切糕!看我賺錢你生病!誰也不是誰大兒大女,大忙忙的你說誰有功夫伺候你?來,我查仨數兒,趕緊打動我。要不然我弄死你!”
雲铎滿臉愧疚地半躺在病床上,藍白條的病號服特別寬大,顯得他整個人都虛虛軟軟的,就這樣兒這孫子還企圖掙紮着坐起來:“曹琛,哥,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曹琛憤怒地捂住耳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三!起來,讓我弄死你!”
雲铎也急了:“那你還安排我住院幹嘛??”
曹琛拍了拍胸口給自己順順氣:“氣糊塗我了氣糊塗我了,好,哥!給你三分鐘。”
雲铎嘀咕:“你自己已經嘚吧五分鐘了好不好?”
曹琛攥拳頭:“信不信你病了我正好打你?反正平時我也打不過你。”
雲铎讓曹琛鬧得眼暈,他揉着太陽穴解釋:“我不是故意這樣的!我本來做擺渡來醫院看病的,可是誰知道那擺渡上現在坐了這麽多人?誰知道他超載了還冒險開船?誰知道那個老大娘生生給擠到海裏了?我堂堂人民解放軍我總不能看着不管吧?別說我,就是你,就是甄蓁在也不會不管的啊。”
曹琛依舊火冒三丈:“你還來勁了是吧?你還逮理了是吧?那是什麽人?那是大娘!你惹得起嗎?歐盟峰會看了嗎?女王多裏啰嗦下下臺階兒,俄羅斯領導還不是跟一邊兒幹看着?這說明什麽?說明普京都不敢扶大娘!那一船人,就你能耐梗?你肚子上那大口子沒拆線呢你心裏沒點兒數兒啊?讓船老大下去呗。哎喲我去,氣死我了。陸上敢砸切糕攤兒,海裏敢去撈大娘。你也算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鼈了你。”
雲铎揉着太陽穴,聲音軟軟的:“不是鼈,是大娘。”
曹琛一聲冷笑:“你是不是還覺得傻不錯兒的?你會算賬不會啊?你還是飛行員呢,您值錢,大娘值錢?這要真是淹死了你,誰損失大?”
雲铎放下了手指頭,理直氣壯:“生命無分貴賤。你就不能這麽比!再說了,大娘又不是我擠下去的。那麽多人給我作證……”
曹琛洩氣地捂着了臉:“你可真是啊……幫不上忙,嘬死在行!”
雲铎捂住了腰,慢慢地倒在床上,有點兒氣短:“你到底要我怎麽樣?見死不救?我做不到。再說了,你忙你走啊。我又沒求你在這兒。”
曹琛活動了活動手腕子:“小樣兒,英雄了是吧你?剛才你化驗報告老子可是都看過了,逮什麽什麽不過關。你這茄子樣兒,我正好打得過你。哎喲我去,千載難逢。我還不能耽誤了。”說着,曹琛惡狠狠地撲了上去,作勢要揍雲铎一頓。
雲铎破天荒地沒反抗,居然軟綿綿地讓曹琛壓倒在病床上。曹琛一愣,這一下子沖勁兒有點兒狠,雲铎岔了氣兒一樣讓他壓得居然咳嗦了起來。
曹琛伸手摸了摸,兄弟這滾燙的腦門子。
“卧槽……勝之不武,勝之不武……”曹琛怏怏地從雲铎身上翻了下來,忙不疊幫他拍着背:“大夫說了,你得住院。你這樣兒不行啊。我走也不放心。哎呀,我還是跟甄蓁說一聲吧。也就她能治你。”
雲铎勉強支起來胳膊,按住曹琛的手:“別……哥……她不想見我……”
曹琛冷哼了一聲,把雲铎扒拉了回去:“躺着你的。她敢不見你?我不在,她不管,她還是人嗎?哎,你們倆不是都那個了麽?怎麽說分就分啊?三言兩語哄哄妹子就完了。哎,你這個形象,整好,你就裝個可憐,來個苦肉計。”
雲铎抿了抿嘴角:“我才不要……再說了……她不想見我……”
曹琛“切”了一聲,二話不說撥通了電話,想了想,他惡狠狠地按下了免提鍵。
雲铎嘆了口氣,重重地躺回了病床上,用手背擋住了臉。
甄蓁很快接了電話,她那邊兒的背景音是相當的熱鬧。光聽着這“叮咣五六”的,就可以想見妹子此刻正身處工地,大幹快上,熱火朝天。
曹公子一張嘴就是霸氣側漏:“我,曹琛,來醫院。”
甄蓁電話那邊兒都要啐他了:“滾!我正忙得火上房呢。沒工夫跟你貧。”
雲铎默默地扭過了頭。
曹琛急赤白臉:“你尋思我有功夫跟你貧?雲铎住院了!我晚上得趕到帝都去。總不能把他一個人兒撂急診吧?這是急診室,又不是太平間。沒有家屬不行。”
甄蓁也急了:“卧槽!我這兒吊裝呢!!!吊裝懂嗎?我去!雲铎起什麽哄啊?搗亂麽不是?!”
雲铎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就要爬起來搶電話。
曹琛單手推開他,比甄蓁嗓門兒還大:“我不管!你吊裝,你上吊也得來!我那兒還拉着切糕的饑荒呢!你不來我怎麽上北京?我都半個月沒活兒了。好容易有個正經事兒。排大小個兒也得是你來了。”
甄蓁的背景是空前的混亂,看來不是假忙:“你不能把他媽叫來嗎?再不行找護工啊!”
曹琛大聲嚷嚷:“遠水不解近渴。再說雲铎也不樂意讓他媽操心。”
甄蓁那邊兒有“哐當”的一聲,好像是什麽砸下來了,聲音挺大,吓得曹琛跟雲铎都是一激靈。
電話裏的甄蓁大聲咆哮:“怎麽幹活兒呢?!往哪兒卸?”電話裏都聽得見,有人朝甄蓁大喊:“甄工!對不起!你小心啊!”
雲铎眉峰跳了跳。
曹琛嘆了口氣,硬下心腸接着嚷嚷:“護工個屁!這是永無縣,不是大北京,你瞅瞅這縣醫院有護工嗎?就一個管背屍首的大哥,還是個有牛皮癬的酒鬼,聽說脾氣還特次。”
甄蓁緩了口氣:“我脾氣也特次!”
曹琛叉着腰,一臉惡霸:“一句話,你來不來?你一起睡覺的哥哥,你還管不管?咱今天散不散交情?”
甄蓁顯然是移動到了個略微清淨的地方,她嘟囔:“不是,前任質保我還得管三年是吧?今日份兒的反婚反育啊。”
雲铎咬了咬嘴唇,沖着電話大聲喊:“甄蓁你不用來。不用聽曹琛的。我挺好。”
曹琛一皺眉一個手指把雲铎戳了回去:“別廢話。”
甄蓁顯然也聽到了雲铎的聲音,她停了好一會兒,跟曹琛說:“等着!中午!”
雲铎沖着電話更大聲的嚷嚷:“不用你……”
“嘟……”甄蓁把電話挂了。
說是中午交接,曹琛十點半就走了。
這位富貴人家的少爺給醫院砸了厚厚一沓子錢,跟主治醫生說好了:“能治就治,治不了就拔管子。沒關系,我們家屬沒意見。辦喪事的錢下午您找個姓甄的小丫頭要。妥妥的!”
永無縣城小地方,曹琛這口罩墨鏡鴨舌帽的特務裝扮,可把護士小姐姐吓得直哆嗦。
雲铎因為覺得太過丢人,所以幹脆拿被子蒙住了頭。曹琛給雲铎訂了一個單人間的病房,永無醫院本來就跟帝都三甲客流量比不了,這一下子曹琛撤了,屋裏立刻清淨了四分之三。
雲铎躺在床上,漸漸迷糊了起來,畢竟一夜沒睡,一天低燒,滿消耗體力的。
護士長趁亂給他輸上了液,門外邊亂哄哄的,聽說是老太太家裏人前來跪謝恩人。論說雲英雄是應該起來三辭三讓的,可是他的眼皮好像有千斤重,實在沒精神兜搭這些人和事兒。
雲铎漸漸地睡着了。
最後的迷茫裏,他看了看表,想:嗯,十一點了,我不能睡,再忍一會兒……也許甄蓁就來了……我得和她說清楚……不是……那樣……的……
雲铎飛快地堕入了夢裏。
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夢裏。
好像游戲重新DOWNLOAD到了最險惡的關口,無數次了,無數次了。
他從來沒有通關過,他很熟悉這裏,熟到他自己都對這種恐懼産生了厭惡。
黑夜,四處都是黑漆漆的。
眼前的儀表盤閃爍着幽暗的微光。
有紅燈嘟嘟地閃爍,那油料告急,
雲铎張開了眼,他對自己說:再試一次,再試一次。也許我就降下去了。也許我就降下去了。
漆黑的海面,孤零零的航母,閃爍着幽暗的光點兒。
視野很不好,海上風浪很大,巨大船舶上的跑道飄飄忽忽。
對準……
對準跑道……
耳機裏有人大喊:“姿态不好。太高了!”
旋即,小小的駕駛艙裏一片電子警報聲。
來不及了!
是誰在驚呼?哪兒來的火?
一團橘紅色的火焰裏,一個女孩子扭曲的身影,她光可鑒人的長發分明卷起了火舌。
她驚恐地朝他伸出手,漆黑的海水,巨大的風浪,終于卷走了她……
啊!
高空墜落的風呼呼地從耳邊刮過。
雲铎猛然坐了起來,他大口大口的喘息。
隆隆的雷聲,劃過天際,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窗邊兒,分明坐着一個女人。
那女人背後是玻璃窗,天陰沉沉的,只有一點兒電腦的藍光從她背後照進來,模模糊糊的輪廓。
雲铎眨了眨眼:“甄……”
那個女人轉過身來:“你醒了?做噩夢了嗎?”
那……不是甄蓁……
一瞬間好像丢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雲铎很黯然,這個女人她認識,她是甄蓁的手下,好像叫做周淑雲。
周淑雲笑得很和煦:“你好點兒了嗎?醫生來過了,說你情況很穩定。但是需要觀察。哦,你救的那個大娘的兒女來過了。千恩萬謝,還給你帶了不少好吃的。我跟他們說,你吃了藥睡下了。他們沒好意思打擾你,說過兩天再來看你。”說着,她指了指雲铎擺了滿滿當當鮮花素果的床頭櫃:“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弄。”
雲铎半擡起身子,落寞地搖了搖頭:“不……我不餓……”
周淑雲天生一副笑模樣:“我姓周,你還記得嗎?我們甄組長太忙了。沒來。她讓我來守着點兒你。你就叫我周姐姐吧,有事兒你盡管招呼我。”
雲铎垂下眼皮,“嗯”了一聲。
屋子裏就又安靜了,周淑雲低下頭,重新對着筆記本電腦,審核着一張表格。
雲铎悶悶地看着她。
他睡着無所謂,這麽大一活人真醒過來了,一言不發的,就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周淑雲反而覺得有點兒尴尬,她咳嗽了一聲,擡起了頭。
雲铎嘆了口氣,沒話找話:“甄蓁,啊,甄組長,她那麽忙啊……”
周淑雲笑得眉眼彎彎的:“不是我說,你病得太不是時候了。正是最忙的時候,今天我們吊裝。級別最高的負壓潔淨室就算封起來了。組長盯着進設備,一個一個地穩,這會兒腳後跟打後腦勺了,上午嗓子就喊劈了。”
雲铎“哦”了一聲,他想了想,很認真地說:“那你走吧,去幫幫她,我沒什麽事兒。”
周淑雲好脾氣地笑着說:“她既然讓我來守着你,必然有她的道理。我看你這兒要是沒人,她更不安心幹活兒。早上接了曹先生的電話,就夠神不守舍了。”
雲铎“哦”了第三聲。
屋子裏又安靜了下來,周淑雲企圖和他搭個話兒:“你還挺本事的,來看病的路上還從海裏撈個大娘上來。”
雲铎赧然:“看見了,不能不撈吧。”
周淑雲“噗嗤”笑了出來:“你這個人啊,真實誠。”她想了想,捋了捋頭發:“要說和我們組長……哎……可惜啦……”
這顯然是話裏有話,雲铎靜靜地看着周淑雲,一言不發。
周淑雲別有深意地笑了笑,沒說別的。
天已經黑了下來,外面嘩嘩地下着雨。
眼看着晚上交班的大夫來查過房,周淑雲柔聲說:“我說雲先生,你快點兒好了吧,省得甄組長放心不下你。最近組長可忙呢。吊裝是一件大事兒,進設備是一件大事兒,下周她生日,李少爺給她辦生日會,把她介紹給自己家裏人認識,這又是重中之重的一件大事兒。你說她一個人應酬這麽多,是不是就忙死了?不過忙好啊,依我看,好多事兒,忙完了就能定下來了吧。”
雲铎咬住了嘴唇:“她……就要嫁給他了麽?”
周淑雲說:“也許吧。不過這事兒要是定下來,這次也就定下來了。有道是:取妻如何?匪媒不得。當着那麽多李家人昭告天下,總歸就差不多了吧?也省的林董不放心。這不,自打甄組長昨天從老宅搬出來,林總高興得不得了。說傻姑娘終于想通了呢……她這一定下來,自然林董以後也就跟組長母慈子孝回歸正軌了,也省的……也省的……我們這幫人……受她們家兩輩兒人擠兌,一個兩個都說我們吃裏扒外的。哎,雲先生你說我們打工的,吃的什麽裏,爬的什麽外?正反面兒的都是幹活兒的為難。你說是不是?”
雲铎慢慢地垂下了頭,大概是輸液的緣故,他的指尖冷冷的。
這時,門口傳來一個聲音也是冷冷地:“反正也是幹活兒的多嘴,你說是不是?”
雲铎倏地擡起頭。
周淑雲有點兒尴尬:“啊,組長,你怎麽來了?”
病房門口站着一個穿着厚重雨衣,渾身滴答水兒的人,不是甄蓁是誰?
甄蓁翻了個白眼:“我再不來,你怎麽住嘴?”
周淑雲很有眼力見兒地走過去,幫甄蓁把雨衣卸下來,她有點兒臊眉耷眼:“我也是替你着急麽……你不知道林董要來了啊我的祖宗……”
甄蓁一邊兒配合着讓她脫衣服一邊兒冷着臉說:“我的姐姐,你自己也說,左右都是我們家人。那我們家的這點兒事兒您就少跟着摻和吧。我就服了你們了,一心做事兒,誰能把你們怎麽樣?”
周淑雲也嘆了口氣:“郡主娘娘是不知道我們的苦啊……”
甄蓁擺了擺手:“行了行了,我這假郡主沒辦法替天行道。天兒也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趕緊回賓館休息吧。”
周淑雲看了看一臉疲憊的甄蓁:“那你不是也累了一天了?你還在這兒……今天夠累的,你回去休息吧。我守着病人無所謂。”
甄蓁拍了拍周淑雲的手,說:“我陪他待一會兒就走。下雨了,你先回去。”
周淑雲瞧了瞧甄蓁,又看了看雲铎,沒好意思再說什麽,關門走了。
臨走,她還意味深長地看了甄蓁一眼。
甄蓁朝她揮揮手。
屋子再次就剩下了甄蓁和雲铎。
兩個人默默地對視着,誰也不說話。
病房裏的燈光不太亮,外面中雨轉了大雨,時而有閃電霹過,過後就是雷聲隆隆。
氣氛是肅殺又凝重。
以至于甄蓁疑心,下一秒鐘他們倆就能拔刀相向了。
僵了好一會兒,雲铎垂下頭,低聲問:“你吃飯了嗎?”
甄蓁搖了搖頭,疲憊地坐在椅子上:“搞定那邊兒第一時間沖過來看你。”
雲铎垂下眼皮:“給你添麻煩了。”
甄蓁苦笑:“聽說了,見義勇為,您可真了不起。哦,我問大夫了,你這次沒有大礙。燒退了就能回家了。”
雲铎拆開了身邊的水果籃子,在一堆水果裏逡巡了一下兒,拿了一個不用洗的香蕉出來,他和顏悅色地在甄蓁面前晃了晃:“吃點兒東西好不好?”
甄蓁抱着肩膀兒看着雲铎,這個家夥……穿着病號服半躺在那裏的樣子,嗯,倒是不難看。
不過你手裏拿香蕉跟拿個撥浪鼓兒似的在我眼前晃是幾個意思?
當我三歲嗎?你又不是我媽。
想到這兒,甄蓁”噗嗤“一聲笑了。
雲铎一僵,有點兒落寞地看着甄蓁。
甄蓁把香蕉接了過來,三下五除二剝開吃了,她挑了個哪兒都不挨着的話題:“聽說今天你拆線了?順利嗎?”
雲铎摸上了腰:“挺順利的。”
甄蓁一邊兒吃一邊兒問:“疼嗎?我還沒縫過針呢。什麽感覺的?”
雲铎挑着嘴角笑一笑:“不疼。就……和昨天你跟我說要走了……的感覺差不多……”
“呃?”甄蓁擡起頭,不解地看着雲铎。
雲铎抿住了嘴角:“拆線啊……就是那種,把明明已經長在肉裏的東西突然抽走的感覺……不是很疼,但是,肉裏會覺得空落落的……”嘆一口氣,他幽幽地說:“雖然明知道那也不是自己的……”
甄蓁頓住,過了好一會兒,她擡起頭,說:“我要是你,就不想那麽多……”
雲铎深深地呼了一口氣,躺回了床上:“我知道了……”
甄蓁沒說話。
外面一個雷接着一個閃的,屋子裏寂寂無聲。
雲铎突然說:“甄蓁,你回去吧。早點兒睡。”
甄蓁笑了笑,看着窗外的瓢潑大雨:“這麽大雨,我怎麽回去啊?”
雲铎為難地四外看了看,曹琛給他要了個單間病房,裏面只有這一張病床:“那……那你上來睡吧。反正我也睡了一天了。”說着,他起身下床。
甄蓁“呵呵”地笑了出來,她把雲铎摁了回去:“躺着你的吧。回頭曹琛劈了我。”說着她拿出來PAD,坐在探視病人的小沙發上:“不睡了,忙死了,正好我歪在這兒把設備清單再核一遍。”說着,她扭過頭:“你睡吧,有我守着你,你就不怕睡不着了。好不好?”
雲铎想了想:“我睡了一天了。你看文件,我看會兒手機好了。”
甄蓁聳了聳肩膀:“也行。”又垂下了頭,看得出來,甄蓁很快又進入了工作狀态。
雲铎歪在床上,呆呆地聽着窗外狂風驟雨,看着床前的一臉疲憊的妹子,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別有用心地按了電影播放鍵。
甄蓁發了兩個電子郵件,突然覺得屋子裏有點兒吵,嗯,是雲铎在看電影,聲音開的不大,但是絕對沒有自覺到戴耳機的地步。
甄蓁微微皺了皺眉,心想:這什麽電影?這麽熱鬧。
她瞥了一眼:啊……侏羅紀公園……
他看這個幹嘛?又掃了兩眼,甄蓁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嗯,這一天一宿的,她也着實是累了。
窗外的雨淋淋漓漓地下,屋裏的恐龍嗚嗚嗷嗷地喊。
甄蓁都不用看,只聽着,就覺得眼皮越來越沉。昏昏沉沉的,好像有一床薄薄的被子罩到了她身上。那就睡的更舒服了!
迷迷茫茫之間,甄蓁喃喃自語:“雲铎……你這個狗賊!自己睡不着就算了,謀害別人打瞌睡技術還當真……是好……”
雲铎呵呵一笑,抱洋娃娃一樣把甄蓁抱上床來,放在自己身邊兒。
然後,他遠遠地退到床沿兒躺下,讓了好大一塊兒地方給妹子。
昏黃的燈底下,雲铎放任自己支着腮幫,貪婪地看着床上熟睡的甄蓁:妹子并不重,仿佛比前兩天背着她的時候還輕了一點兒。在離她皮膚幾厘米的高度,雲铎虛虛地撫摸一下兒甄蓁的臉,她氣色不是很好的樣子。想來是這兩天吃沒好吃,睡沒好睡……
垂下眼皮,雲铎想:也許嫁到李家,就不會這麽辛苦了吧?
再摸一摸她的頭發,雲铎喃喃地說:“對不起,甄蓁,昨天,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知道嗎?”
應該在睡夢中的甄蓁調皮地彎了彎嘴角,她并沒有睜開眼,說:“嗯,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