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雙修
白啾并未聽懂娘親的言外之意,根本他對周公之禮這檔子事也僅是紙上談兵,略知大概而已——他平素看的是話本,不是小黃文。
故而白母這麽問,傻兒子也只能朝正經方向理解,規規矩矩答道:“許是這幾天事情太多給累的。”
光一個成親就鬧得沸反盈天,加之賓客們陸續前來拜訪,怎麽也得費點精神。
白母是個水晶心肝琉璃鳥,一聽這話就知道兩口子還未圓房,否則白啾不可能仍是這副憨然無知狀态,再一看三殿下态度并不算壞,可知對于這樁婚事沒什麽不滿的,只怕是有心而無力——三殿下的病勢果真不容小觑啊。
雖說沖喜是龍宮那方的意思,至于能不能沖好,自家這頭是不用沾任何幹系的,不過白母是個良善人,想着龍母娘娘那般疼愛幼子,若敖印的病勢日漸纏綿下去,他娘該多傷心啊!
對兒子在龍宮的處境也不利。
白母想了想,便在內室的書架子上翻箱倒櫃找尋了一陣,從裏摸出一本珍藏已久的舊冊子來,吹了吹上頭的灰,鄭重其事地遞給獨子,“拿去。”
白啾只稍稍瞟了眼,眼看是兩個赤-裸的人形妖精打架般抱在一起,臉上立刻紅了,一時也不及分辨男女,忙扭開頭。他再無知,也能猜到這該是話本子裏“颠鸾倒鳳”一類的形容了。
好羞恥。
白母反而不以為意,臉上竟帶些得色道:“避諱什麽,不過是些雙修的法門,想來能助你派上用場,萬一三殿下因此而痊愈了呢?”
白啾一聽說如此,立刻來了精神,“果然有用?”
白母道:“有用無用,試過不就知了。”反正也是遲早的事,而且這樁事快活着呢,不過裏頭的妙處,為娘者不便細細分說。白母和丈夫一般不注重修行,專愛鑽研些歪門邪道,這本小冊子還是花了大價錢從一個走方郎中手裏得來的,倘若無用,白母能生撕了他。
白啾緊緊捏着那冊書,心裏卻感到一陣悵然。他當然希望三殿下快點好起來,可是這樣做會不會太對不起人?可是話本裏那些狐貍精也有過盡千帆後再找人從良的,她們還只為貪圖一時的享樂,自己卻是為了救人,動機都不同吧?
書生要是知道了,會原諒他嗎?白啾心中糾結着,一時頗有些矛盾。
母子倆說完了密語從小樓下來時,敖印看到的就是胖鳥兒愀然不樂的神情,他下意識的走上前去,将一只手掌搭在對方肩上,關切的問道:“怎麽了?”
白啾身子微微發抖,只能含含糊糊搖了搖頭,“沒事。”
不能對三殿下說自己正想着另一個男人罷?這樣未免太放蕩了。白啾也不知自己怎的就擔上這樣的罪名,他根本沒打算做一件壞事。
哎,怪道凡人總說情關難過,小胖鳥現在是體會到了。
女婿難得過來一趟,白母自然得留人用飯,盡管也只是些尋常菜色,聊勝于無而已。
用膳時,敖印頻頻觀察白啾苦惱的臉色,弄得小胖鳥心慌不已,總懷疑他是否察覺了什麽。為了掩飾窘迫,白啾不住地往夫君碗裏夾菜,連湯也要親自盛給他喝,甚至于喂到他嘴邊。
若非敖印有手有腳,白母恐怕會以為自家的寶貝疙瘩嫁了個殘廢。不過她的注意力倒是全被敖印那張鐵面具占去了,母子倆如出一轍的想到:這個人一定生得很醜。
一頓飯用得賓主盡歡,出門的時候,白啾已下定決心:倘若這卷秘籍真的有效,他不該吝惜與三殿下雙修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沖喜都沖過了,這點犧牲算得什麽呢?
就算心愛的書生知道了,一定也會諒解他的……要是他不能諒解的話,白啾只能另想法子挽回。
一路上這麽千回百轉,白啾始終耷拉着頭,話也沒說半句,比起來時路上興致似乎少了許多。敖印偶然碰他一下,他就仿佛被蛇蟲蟄了一般,匆忙躲到角落裏去。
敖印看在眼裏難免生疑,遂沉聲說道:“方才你與娘在閣樓談了些什麽?”
他竟也順理成章的喊起娘來。
白啾卻沒留意這一點小小的語病,只慌忙抱緊懷中書卷,支支吾吾道:“沒……沒什麽,娘只是讓我與殿下好好相處,沒別的。”
雙修這種話他當然沒好意思說出口,而且,敖印他也未必願意——大惡龍從小就看不起他這只醜小鳥,些微法術都不肯教給他,更別說雙修了。
就算是為了救命,也得那人願意接受他的幫助,白啾可不想熱臉去貼冷屁股。
敖印卻不知他的腦子已被“雙修”二字弄得一團亂,只疑心白夫人是否給兒子灌輸了些別的念頭:譬如勸他早早和離之類。
對于白家人愛看話本的癖好,敖印稍稍有所了解,不過他的想象也就僅止于此了,至于話本裏謀殺親夫一類的故事,他相信白家還沒這個膽子,更想不到雙修這上頭——可憐三太子輾轉人間與東海數百年,至今仍是一條處龍,他唯一勝過白啾的,也只是那點理論知識而已。
兩人各懷鬼胎,路上反而相安無事。回宮之後,龍母簡單的差人問了幾句,得知一切都好也就散了。
白啾如常用過晚膳,服侍敖印躺下,按照這幾日的慣例,便該他睡外間,三殿下睡裏間,看似方便照應,其實也泾渭分明——至于每天早上搭到自己頸間的那只胳膊,白啾則下意識忽略掉了,權當三殿下睡覺習慣不好,姿勢不當。
敖印向來睡得很沉,或者裝作睡得很沉,這樣在小胖鳥睡熟之後,便可不着痕跡地将他摟住,即使不能一親香澤,過過幹瘾也是好的。
白啾這種沒心沒肺的小妖精當然不會是失眠體質,每每沾上枕頭還沒半刻鐘就打起了呼嚕,十分好糊弄。但今日仿佛奇怪些,敖印耐心等了半日,枕畔人仍在那裏輾轉發側,跟炕燒餅似的,沒個定性。
奇怪了,春天早就過去,難不成鳥兒的發情期與他們不同些?
正狐疑間,枕畔的小腦袋已悄悄靠過來,敖印忙閉上眼,省得被他發現自己在裝睡,那就太尴尬了。
白啾輕輕推搡他的臂膀,小聲喚道:“殿下。”
敖印紋絲不動,心裏卻緊緊地繃起一根弦,心想這胖鳥兒好生經不起撺掇,白天被娘那麽一鼓動,晚上就想跟他談和離了,做夢!
他幾乎已認定了白啾要背叛他,好跟那俊書生雙宿雙飛——盡管這綠帽子是他自己戴上的,那他也不願意。
于是敖印緊緊阖着雙目,絕不成全小胖鳥跟另一個自己的好事,否則太便宜這兩人了!
白啾小小的糾結了一會兒,終于還是下定決心,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氣來,将手沿着敖印的衣襟悄悄滑進去。
他手背上的肌膚在床邊擱了半日,被寒玉沁得涼意陣陣,才伸過去敖印便一激靈,立刻洞悉了枕邊人的意圖:這好色鳥兒,難不成是欲-火焚身難以自持,找他來瀉火來了?
怎麽,把他當成那窮書生的替身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