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捉奸
此時此刻,敖印真連殺了那人的心都有。可他已被貶入凡間一次,這回若因再造殺孽而被貶谪,卻不知幾時能回——失去法力與記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當他再度恢複記憶時,小胖鳥可還會記得他?也許那時他已找到另一個書生相親相愛去了。
不見得這般巧,每回白啾遇到的書生都是他變的。
敖印不敢冒這個險,無奈之下,他只能暫且收回不安分的右手,深吸一口氣,将蠢動的欲-望按捺下去。
白啾則已然穿好衣裳,準備過去開門,他拍了拍書生的手背,“我去去就回。”
敖印一眼不眨的看着他,很希望白啾給自己一個離別吻或是別的安撫性的動作,可惜小胖鳥渾然沒意識到他的渴求,只是自顧自的趿鞋下床。
渣鳥。敖印在心中怒罵。
此時他悄悄凝聲,卻察覺出一縷不尋常的味道,那來客雖極力掩飾,卻還是不經意的流露出與他相類的氣息。
他猜到是誰前來找茬了。
此時白啾已匆匆穿過院子,将生鏽的門闩撥開,正要請進,卻在瞥見那美貌女子的面容時,不禁怔住。
他還以為是鄰居大娘聽說他回來的消息過來探問,本來滿心歡喜——那嬸子可是個難得的好心人,白啾也想趁機打聽一下書生的病況,誰知映入眼簾的卻是這一位。
敖沁芳伫立在門口,皮笑肉不笑的道:“怎麽,不歡迎我來?”
她一雙眼睛何等厲害,立馬便瞧見了面前少年郎略顯淩亂的衣裳與匆忙紮起的烏發——還說不是來偷人的,要做狐貍也得先把尾巴藏好,這昆侖山上的妖物卻連臉皮都不要了。
白啾是真想不到她來,更料不到她會出現在這裏,當下只能嗫喏着打聲招呼:“大公主。”
這回就是三殿下逼着他叫姐姐他也不敢叫了,憑心而言,白啾着實有點怕她。他缺乏與這類美麗高貴女性打交道的經驗,龍母是個例外,不過龍母對下一向慈愛,敖沁芳卻從見面的第一眼就明白表示看不起他。
白啾并不因此感到難受,別人不待見,大不了遠遠的躲着不見就成了,他卻想不到敖沁芳會找上門來。
不過這位大姑子今日的态度仿佛好了許多,敖沁芳居然纡尊降貴的與他拉了拉手,接着笑問道:“聽說這是你朋友的住所,我能進去坐會兒嗎?”
捉賊拿贓,捉奸要雙,敖沁芳可沒糊塗到貿貿然就把事情捅破,總得見了奸夫的面才好施展吧?省得被這詭計多端的小鳥兒倒打一耙——雖然敖沁芳不認為他有此等聰明。
白啾果然慌了神,匆匆攔在她身前,“公主,那個人生了病,仔細過了病氣給您!”
雖然不知敖沁芳是怎麽找到這地方的,不過白啾還真沒底氣讓她進去搜一搜,書生病得糊裏糊塗,萬一不小心洩了底呢?雖說沖喜是沖喜,白啾心底并沒認真把這門親事當真,可敖沁芳未必這麽想。
白啾瞅着她那不懷好意的目光,就覺得這位公主殿下能一口水把自己吞下去——果然姓敖的都不是好惹的。
敖沁芳瞅着他語無倫次颠三倒四的模樣,心裏反倒越發紮實,認準了那奸夫必然在內,當下也懶得多說廢話,一手将白啾揮開,便雄赳赳氣昂昂的提着裙子進去。
白啾惴惴不安的跟在她身後,只盼着書生喝過藥已經昏睡過去,多說多錯,不給敖沁芳說話的機會興許就無礙了。
敖沁芳自然知他心中所想,卻也不着急,只要将人逮住了,她有一百種法子令那奸夫招供,不愁撕不破這兩人的僞裝。
然而當她氣勢洶洶的推開房門後,卻發現床上已空無一人,案上的藥碗仍冒着熱氣,可屋內卻連半個人影都沒有了。她仍不死心,掀開被褥一看,依舊空空如也,就好像奸夫人間蒸發了一般。
敖沁芳又驚又怒地轉過頭,“你說的朋友呢?”
白啾面上亦是錯愕,小聲道:“我也不知,可能如廁去了吧。”
敖沁芳再如何潑辣也是個黃花大閨女,沒好意思追到茅房去,只能坐在屋內的桌椅旁等候。
白啾想了想,還是給她一盞熱茶來,免得被人說待客不周。
正好敖沁芳有些口渴,便也不計較民間這點粗茶,端起杯盞一飲而盡。那碗碟雖經白啾洗漱涮過,到底沾了些藥味,敖沁芳嗅着雖覺那氣息有些熟悉,卻也不曾多想。
然則耐心等了約莫半個時辰,還是不見有人過來,哪怕上大號也沒這般費時的吧?
敖沁芳豎起兩只淩厲眼瞳,虎視眈眈瞪着小少年,“說實話,那人是否已經跑了?”
白啾連連擺手,“不可能,他一定會回來的,大約有什麽事出去了。”
何況書生病得那樣厲害,想逃也逃不遠。白啾并不覺得情人會撇下自己獨自離去,此時他心內的緊張已漸漸消除,反而生出一股類似刺激的感受:什麽是同患難,這便是了吧。
話本子上與鬼狐相戀的書生也沒有躲躲藏藏一輩子的,還不是得回去見家長,當然最終迎來的也是大團圓結局。
興許這倒是個機會。
敖沁芳瞥見他一臉蕩漾的神色,心內愈發鄙視,只覺得這妖物果真恬不知恥,也不知哪樣的男子能挑得上他——想來那奸夫也好不到哪兒去,定然是個形容猥瑣、不堪入目之徒。
逮不着賊,敖沁芳只能繼續等待,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院裏忽然傳來吱呀推門聲,顯見得有人闖入。
敖沁芳頓時精神勃發,想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倒闖進門。這回可容不得那奸夫再逃了,她立馬起身出去。
白啾亦緊随其後,他本想提前與書生對一對口風,無奈敖沁芳修為高出他何止十倍,一旦發力,九頭牛也趕不上她,更別說一只鳥了。
可惜當敖沁芳腳底生風來到院中時,見到的倒不是她想象中孱弱鬼祟的奸夫,而是一個戴着鐵面具的高大男子。
男子的聲音森冷如冰,“大姐,你怎麽會在這兒?”
敖沁芳看看他,再看看一旁同樣詫異的少年郎,不禁冷笑道:“怎麽是你?”
她原以為敖印亦是來捉奸的,看樣子卻不大像,否則不會來得這樣遲,只怕是來遮醜的吧——這沒氣性的軟骨頭!
敖沁芳此時可不管什麽家醜不可外揚的,只覺得怒不可遏,敖印這麽一出場,可知奸夫是逮不着了。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敖印不知何時已站到白啾身側,将那少年郎擁入懷中,語氣平淡的道:“我不過閑着沒事帶他來人間逛一逛,也要經過姐姐你允準麽?”
白啾被他胳膊圈着,嗅着敖印衣裳上傳來的淺淡藥氣,心裏不禁有些奇怪:之前不覺得,這麽離近了一對比,倒覺得三殿下與書生的氣息挺接近的,難道男人都是這個味?不對,他自己也是男的,身上的氣味卻迥乎不同。
不過此刻也容不得他胡思亂想,白啾很快将思緒收回,落腳于現實。一方面好奇今天為何這樣熱鬧,龍宮一家子都來了;另一方面則深深感到慶幸,還好他提前向三殿下彙報了出門的消息,否則造成的誤會可不小。
呃,也許并不是誤會。不過以書生目前的境遇,還是先緩緩再說:想到自己的夫君與心上人先後生了重病,白啾再豁達也難免郁郁寡歡,該不會他命裏就是個災星吧?
另一邊,敖沁芳眼見這蠢弟弟處處幫二人遮掩,半點沒有追究幽期密約的意思,她便有千百種手段也無處施展,只能恨恨道:“算你厲害,也罷,我何必為一個傻子打抱不平?只看你被人诓騙到哪一日才肯醒悟,你這笨豬!”
白啾不得不好言提醒她,“三殿下是龍,不是豬。”
做姐姐的,總不會連弟弟的真身都看不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