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因為一場夢,記憶長廊裏那些本逐漸褪色的畫面,一點點被複原。

林鵬飛清晰的記得,那晚之後他開始着手将他爺爺轉去省城醫院的事,想趁着林鵬宇請假結束把善後全部搞定方便爺三個直接搬過去。

心牽徐寧的不舍讓他很猶豫,權衡再三他還是确定應該給他爺爺更好的治療,只是他還沒想好是直接走人還是多少跟徐寧說下。

那個從病床下撿起碎了個鏡片的眼鏡就揣在他外套口袋裏,每次手伸進去都能觸碰到金屬框架的溫涼。

他竟還在盼着徐寧能突然在某個晚自習後出現在病房門口,繼而嘲笑自己忘性快,他已經告訴人家不要到醫院來了。

那個周六的下午他從醫院返回家帶中介和買主看房子,領着人轉了一圈也沒什麽進展,他心煩意亂的把人打發走了。正準備鎖門離開的時候,看到了推開虛掩單元門進來的徐寧。

第一秒是欣喜,第二秒是質疑。

“你怎麽來了。”

徐寧已換上了備用眼鏡,輕微褪色的鏡框,應該是用很久了。就站在那看着他不說話。

林鵬飛歪頭打量徐寧:“問你話呢。”

“你是不是搬走了都不打算跟我說一聲?”徐寧直直看着林鵬飛,“太不夠意思了。”

這麽久以來他對待林鵬飛都是小心翼翼的,還從沒有過這般質問,很快就沒底氣的将視線移到了林鵬飛身後的門板上。

此時的徐寧有些可愛,像是很生氣卻又生氣的不徹底,林鵬飛笑道:“就是過來問這事的?”

“我下樓扔垃圾碰到黃阿姨,她說你把她辭掉了,又告訴了我你們要搬走的事,我想過來确認一下。”

林鵬飛調整了語氣:“不是不告訴你,是房子還沒處理掉,所以......”

他在解釋,卻被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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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個想法不是就應該先告訴我嗎?我以為我們......”

“以為我們怎麽?”林鵬飛笑問。

徐寧措詞了半天,緊張到結巴:“我......我們......已經很親......親密了。”

林鵬飛半天不言語,把玩着手中鑰匙,端詳着徐寧漲紅了的臉,當鑰匙扔起後被接住,他上前一步将徐寧拉進懷裏。

他能感受到徐寧是意外的,那僵硬身體撞到了他後一直沒動。這是他們第二次面對面的擁抱了。

第一次他是心生疼惜更多,這一次是心生歡喜更多。

心跳快的他有些慌,卻在故作鎮定的輕聲低頭問:“是這樣的親密嗎?”

徐寧完全發不出聲音,像只受驚了的小兔子,眨巴着眼睛縮着肩膀靠在林鵬飛懷裏低頭看自己的鞋尖。

如果過去能定格重來,現在的林鵬飛,多希望那天昏暗的樓道裏他沒有擁徐寧入懷。

他們确實從來沒有說過在一起,就那樣在一起了。

明明是心照不宣的兩情相悅。可後來他卻對徐寧說,他都不曾記得他們在一起。

他怎麽就那樣堂而皇之的說出口了呢,怎麽舍得讓徐寧的心在那一刻有萬箭穿過。

下墜到浴缸底部,他愛上了窒息的感覺,在恍惚間總能看到徐寧的臉。

那張臉在笑着,不停的喚着他的名字。從年少時的歡喜一路過來,對他的熱烈從沒有改變。

老天為了給他一個教訓,從他身邊把徐寧帶走了,這是他無法釋懷的。

“鵬飛。”

“鵬飛。”

......

被從水中拎包出來的時候,林鵬飛的五感才逐漸恢複,他看了看破碎的門和面前的人,緩緩道:“你怎麽來了。”

戴着帽子口罩的韓浩東襯衫外套前襟上都是水,扯了條毛巾胡亂的給林鵬飛擦了擦臉上的水:“堂堂林四在家中浴缸被淹死,未免是個笑話了。”

林鵬飛咳嗽了兩聲後拽過浴袍,面部表情呆滞:“更大的笑話我已經鬧過了。”

“我聽說了,”韓浩東摘下口罩,“徐寧不在了。”

“過來嘲笑我的?”

韓浩東調侃道:“韓占給我打了電話,你這狀态他們都不敢近前,因為你耽誤了我一天的拍攝,看來是白耽誤了,人都已經沒了,這時候來勁了?人家在的時候做夢呢麽。”

林鵬飛自顧自的穿衣服:“不用你教訓我。”

“我可沒教訓你,我只是實話實說,”韓浩東哼道,“誰讓除了我沒人敢說呢。”

“沒你事了,回吧。”

“我今天的行程放你這了,好不容易申請下來的,你別打我臉。我看下面車庫裏停着好幾輛不錯的車,要不要開出去兜兜風。”

“看來你是又想輸給我了。”林鵬飛有了點興致。

“話別說太滿,時隔挺久了,你怎麽知道我在國外沒有好好練。”

單宏看到倆人從洗手間出來,連忙迎上前:“飛哥,現在趕過去嗎?”

林鵬飛看了看時間,揮了揮手:“不去了,把車庫裏車的鑰匙全找給我。”

單宏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這......”

韓浩東拍了怕單宏肩膀:“啧,讓你去你就去,找挨罵呢。”

停放在車庫裏的那幾輛車都是曾經買給徐寧的,徐寧不喜歡開,逐漸成了擺設,林鵬飛知那人不喜過于招搖的東西,卻也還是一輛一輛買了回來,他喜歡,他就也想徐寧擁有着。

這種愛是霸道的,卻不是徐寧想要的,林鵬飛不是不知道,他只是越來越不會去放下面子。

“選個車也能溜號,你不是腦子泡的進水了吧。”韓浩東提高了聲調。

林鵬飛回過神,走向了一輛車旁,是幾輛裏最低調的了,當時一眼看中,他就買來送給徐寧了。

那時徐寧臨近畢業,他在道上已站穩了腳,不想徐寧出行騎電動車,就給換了輛車。徐寧開心的拉着他,上蹿下跳圍着車轉了好幾圈,好奇後備箱竟然在前面。

他坐進車裏,側頭看向副駕駛,仿佛還能看到那個歡呼雀躍後轉而埋怨他亂花錢的人。

震耳的喇叭聲是韓浩東給的信號,林鵬飛緊接着啓動車尾随那輛車駛離了院子。

闫老大飯局林四缺席的事在道上傳的很快,聽說當天白五一個人差點折在飯桌上,許久都沒再露面。此事就像是個轉折點,所有人都開始明白,林四跟白五已經站好隊要對抗闫老大了。

衆所周知馬上要變天,有各為其主的,也有陌路旁觀的。

崔三立場明确,始終沒離開闫老大的陣營,會所裏跟幾個親密的手下商議着怎麽把前段被林四弄走的廠子趁亂奪回來。

“死了個相好跟個瘋狗一樣,見誰咬誰。”

“不是說那人跟了他好久麽。”

“喲,怎麽看也不像是個戀舊的人啊。”

“誰知道呢,總之白展現在不知所蹤,适合挫挫林四銳氣,我們的東西也不是想拿就拿走的,不能受這窩囊氣。”

......

崔三打斷了幾個人的談話,問左手邊坐着的人:“天祥,你怎麽看。”

孟天祥點燃了叼着的煙,咧嘴道:“羅欽确實是會背後做那種事的人,林鵬飛盯着他沒錯。去年因兩筆交易毀了,他們結了梁子,當時羅欽就說會讓林鵬飛付出代價,還專門找人到國外打聽他弟,後來就不了了之了,保不齊就是這孫子下的手呢。當下局勢嚴峻,依我看,我們跟着闫老大和投向林鵬飛的勝算概率是旗鼓相當的,事別做的太招搖,定了性就不好改了,我建議暫時中立。”

崔三思量後問道:“那有沒有可能林四就只是借着這件事想反水呢。”

“我看不像,”孟天祥嘬了口煙,緩緩吐出煙圈,“那個叫什麽徐寧的我很早就見過,別看林鵬飛喜歡在外面花天酒地,但對這個徐寧是不一樣的。表哥,警局不是有你的人麽,那條線摸一摸,不如賣林四個人情,好好查下人是怎麽沒的。總之最後他不管槍口對着誰,也對不到我們身上。”

正說着話,有人敲門進來趴在崔三耳朵旁要傳話。崔三側身躲開:“都是自己人,敞開說。”

那人點頭後道:“羅欽死了。”

孟天祥接過話:“闫老大的人終究是給動了,這等于宣戰了,我開始有點佩服林四了。我在獄中這三年看來是錯過了他很多豐功偉績了,有點兒意思。”

下班的高峰期讓車子行進很慢,坐在副駕駛的原祁目光死盯着前面那輛尾數121的黑色奧迪,眼看着它行駛過了十字路口,自己的車被紅燈攔住了。

他目不轉睛道:“我讓你停車了嗎?”

“祁哥,這......”司機小心翼翼的說,“紅燈啊.....”

“我他媽用你提醒嗎?開過去。跟丢了算你的你擔待的起嗎?”

司機立馬咬着牙沖了過去,新來的小白一個,趕上替班給拎過來當臨時司機,他知道原祁要不是右胳膊打着石膏用不着他跟着。這人向來是騎着摩托出行的,見了數的過來的幾次都是頭盔不離手,他曾親眼看到原祁在酒吧用頭盔把一個鬧事的打進了ICU,想到這他手心都冒汗了,

“小張。”

“祁哥,我姓王。”

“無所謂了,”原祁繼續道,“一會兒呢,我們可能跟不進小區,你想辦法把前面的車攔下來。”

“怎麽攔。”

“簡單,在小區門口一腳油門撞上去就行了。”

“啊?奧......好吧......”

原祁邊說邊翻出了手機,看了看早上辛罕發的照片,嘴裏嘟囔着:“車牌號是對的,那就應該是那個喬醫生了,去會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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