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重陽節清晨徐寧想叫艾萌萌一起出門,那女人卻說臨時有事不在家。
“不是說了今天跟我去陵園的嗎?”
電話裏的艾萌萌慌張的很:“世事難料嘛,我晚點再跟你說,先挂了。”
徐寧只得決定一人前往陵園。正吃早飯,門鈴響了。他還以為是艾萌萌良心發現趕回來,結果門外站着的是言遇澤。
“言哥,”徐寧側身道,“進屋坐。”
言遇澤笑着進門:“聽萌萌說你要去掃墓,她有事忙,我陪你去。”
“她可真是會麻煩人,”徐寧還嚼着饅頭片,“我自己可以的。”
“我閑人一個,帶你過去一趟,”言遇澤聞了聞空氣中的香味,“做了什麽好吃的。”
徐寧連忙問:“你沒吃早飯?”
“就喝了杯溫水。”
徐寧立馬向餐桌走:“那快過來吃。”
大概在一年前,言遇澤吃過一次徐寧煮的番茄牛肉湯面,他生病無法趕稿,徐寧去家裏看望他給他做了碗面,讓他回味了好多天。那時他就斷定徐寧廚藝不錯,只是後來再沒機會品嘗。現在桌上簡單的兩個小菜,他依然吃的贊不絕口。
“言哥你快別擡舉我了,”徐寧笑着給言遇澤添粥,“我随便做的。”
“我是說真的。”
吃過早飯他們一起出了門,徐寧把前幾天單宏送來的包給拎上。他本是想路上去買花,坐進言遇澤車看到後座一片燦爛黃色就明白他不用去花店了。
言遇澤熟練的倒着車:“來時路上買的,不用謝我,早餐抵了。”
徐寧點點頭:“那還得麻煩言哥送我去個地。”
徐寧是要去豐錦大廈,他知道林鵬飛不會讓人把錢取走,他只能送回去。
言遇澤向來不過問徐寧私事,把車開到地方看着人拎包進了旋轉門後耐心坐在車裏等。
從跟徐寧當面真心實意道歉後林鵬飛就撤掉了蹲點徐寧行蹤的人,徐寧想不被打擾的開始新生活,他成全便是,可當真看到人,還是有股想把人帶回家的沖動。
送客戶走出電梯的他正看到在咨詢臺站着說話的徐寧。心情激動的差點直接奔過去。礙于還沒徹底把客戶送走,他只得邊心不在焉的聊天邊目不轉睛的盯徐寧。
“先生,沒有預約的話,您不能把東西直接放在這。”前臺小姐禮貌提醒道。
之前豐錦大廈不是這樣的,只要進來就能接觸到林鵬飛的人,現在弄了個前臺對往來人員情況核實,以前他刷臉就能進,現在完全不行。徐寧看了看時間,剛要開口說話,側面走過來個人。
“寧哥。”
徐寧扭頭看去,想了半天。他們沒見過幾次面,一開始他分不清原祁跟裴束,還是林鵬飛教他區分,說梳蘋果頭騎摩托的是原祁,留板寸頭養狗的是裴束。他放心将手中包拎給原祁道:“幫我把這個包交給林鵬飛。”
原祁見徐寧單手拎的吃力不得不先接過包:“他就在樓上。”
徐寧連忙擺手:“我就不打擾他了,還有事,先走了。”
原祁見留不住人,也就沒再強求,正目送徐寧走出去,就見林鵬飛閃現在了徐寧身後,明明腿還沒好利索,跑的倒是很快。他拎着包向裏面走去,笑臉相迎那兩個被林鵬飛突然冷在那的中年男人。
“你怎麽來了?”林鵬飛攔在徐寧面前。
徐寧顯些撞到林鵬飛身上,他及時收住腳:“我送東西的,給原祁了。”
林鵬飛不用想都知道徐寧是把那袋子現金給送了回來,他猶豫了兩秒,還是把人拉到了門外,徐寧在用力抽出胳膊,他只得松開手:“我們就算不在一起了,也不能心平氣和說幾句話嗎?”
徐寧看着林鵬飛戴着的金絲眼鏡,思緒有點跳脫,卻還是及時返了回來:“該說的不都說了麽。”
林鵬飛意識到徐寧在盯着他的眼鏡,扯掉後握在手裏,是剛才為方便看合同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時戴上的,反觀徐寧現在倒是不愛戴框架眼鏡了。就是這麽奇怪,徐寧活成了他喜歡卻得不到的樣子,他活成了之前他最讨厭的徐寧的樣子。連徐寧曾對他的逢迎讨好和低三下四也完全複了制。此時的他無非是希望徐寧多跟他說兩句話。
“我還有件事要問你。”
林鵬飛連忙道:“你說。”
徐寧:“辛......陸警官,你把他怎麽樣了。”
“留了條命,”林鵬飛認真回道,“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被秘密保護了起來。”
“你還會找他麻煩麽。”
辛罕自從消失後連人他都找不到,找的哪門子麻煩,徐寧真的是什麽情況都不懂,林鵬飛搖頭:“不會。”
徐寧放下心來,走下臺階:“我得走了。”
這就要走了,好不容易說幾句話全是關于別人的。辛罕按理說卧底了兩年,不至于什麽都沒查到,到現在還沒出現是完全說不通的。林鵬飛從發現辛罕是卧底就已讓韓占清理手底下見不得光的賬目,就等着辛罕有所動靜,結果一點都沒有,所以那人就跟他沒關系了。
徐寧幾乎從不會穿一身黑色,林鵬飛昨天下午讓單宏去歸還崔三郊區的一個廠子,簽字時特意看了眼手機上日期,他記得昨天是陰歷九月初八。他回身問徐寧:“今天重陽節,你這是要去給田姨掃墓嗎?
徐寧繼續下着臺階,沒回話。
“我叫人送你,你不知道在哪裏。”
徐寧走的更快了。
林鵬飛追上兩步:“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好久沒去看田姨了,今天是個該去看她的日子。”
徐寧腳步有停滞的跡象,他媽生前對林鵬飛像兒子一樣,林鵬飛也向來舍得給他媽花錢,就算他們沒能走到最後,也沒道理今天不讓林鵬飛去掃墓。
沒道理的只是,他們不應該一起去。他沒再停留,向着不遠處的車小跑而去。
徐寧有時悶不吭聲這點挺讓林鵬飛抓狂的,以前也是,鬧別扭要是吵起來還好,就怕徐寧不出聲,林鵬飛真的能憋出內傷,就像現在一樣。他恨不得徐寧打罵他一頓都好過不聞不問。
其實現在他要更慘,人呢,留也留不住,話呢,問又問不出。徐寧坐上的車是言遇澤的,在他視線裏畫了個圈離開了。
林鵬飛手中眼鏡被捏爆,支離破碎散落在地,只剩個鏡腿狠狠戳着他手掌心。徐寧離了他也能活的很好他應該早就知道的。他大步返回樓裏,叫住要進電梯的原祁問:“單宏呢?”
“沒看到人,估計昨晚在哪裏浪太晚沒起來,”原祁晃了晃手裏的包,“寧哥讓給你的。”
單宏很少出現這種情況,林鵬飛身邊最近密的幾個裏就數他勤快,早起貪黑從不說累,人沒到不打招呼簡直是匪夷所思。可林鵬飛顧不上這些了,他看到徐寧跟着言遇澤走後腦子就短了路,停在電梯口招手讓已經走進去的原祁出來:“那你跟我去趟城東陵園。”
車廂裏都是菊花的香氣,徐寧又坐在身邊,言遇澤的心境是愉悅舒緩的,直到駱旭打來電話告訴他印刷廠那邊出了狀況,需要他親自過去核實,說是幾萬冊新書可能面臨反工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車載電話的公放聲音徐寧是聽在耳裏的,他連忙讓言遇澤停車說他自己可以過去。簽售會日期将近,出了這樣的事,作者本人怎能不到場。
“我先把你送過去。”
徐寧急道:“不用言哥,你趕緊過去吧,駱助他們肯定急壞了。”
言遇澤只得在路邊停車,他沒讓徐寧下車,而是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把車留給你,帶着花一起,我打車過去。”
這人的姿态完全不容拒絕,徐寧只得應下來,在看到言遇澤坐上出租車後,他換到駕駛位穩穩的将車開走。
路上言遇澤還在發語音跟他說,他媽媽的墓碑位在大門進去左手邊第三排。
“謝了言哥,希望你那邊一切順利。”
“你開車注意安全,我的事情如果順利解決完,晚上回來請你吃飯。”
“好。”
明明是周六,路上九十點鐘的車卻很多,徐寧在車海裏連着等了好幾個紅燈才開上了近郊的公路。
二十分鐘後他抵達了目的地,在陰沉天色下走進了陵園。按照言遇澤跟他講的,很快就找到了他媽媽的墓碑。
他蹲下身将捧着的花放好,用拇指将照片輕輕擦拭。嘴裏嘟囔着:“媽,我來看你了。”
徐寧盯着他媽照片看了許久,有很多話要說,到嘴邊卻又都咽下了。站起身看到旁邊墓碑上自己的名字時,身後響起了個似曾相識的聲音。
“給自己掃墓,是不是很詭異。”
徐寧轉過身,看到來的人有些許驚訝,驚訝于這個人不應該出現在這。
孟天祥無視徐寧的神情,自顧自的坐在了墓碑的石階上,敲了敲大理石側欄:“這下面埋着的是個姓鐘的流浪漢,如果不是你,他不可能被如此厚葬。”
徐寧對孟天祥的印象還停留在那晚的君歸裏,這人要帶他走,得到了林鵬飛的同意。
“你......”
“想問我怎麽會在這?”孟天祥笑看徐寧,“就是想見見你,告訴你點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