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林鵬飛到底愛你什麽呢?”
“幫你僞造死亡證明的陸警官我已經殺了。”
“告訴林鵬飛別親自去救單宏,估計也只有你能說聽他。”
一個問句和兩個陳述句,是孟天祥說的全部內容。
徐寧不懂孟天祥為什麽要跟他說這些,更震驚于對方說出殺了警察這種話竟可以像扔掉垃圾一樣的輕松,又一個典型的法外之徒。
孟天祥頭也不回的走遠,徐寧先是莫名其妙到了極點,轉而沉浸在陸警官已被殺害的思緒中,他怎麽都覺得不可能。孟天祥一定是個瘋子,好像什麽都知道,又好像在信口胡說。
竟然還要讓他給林鵬飛傳話,那更是不可能。他已遠離了林鵬飛的世界,他無需再費盡心力去參與。人,跟他沒關系。事,他也不必關心。
還有一公裏到達陵園時,旁邊車道迎面過來的車突然換道逆行,原祁轉着方向盤躲避不及,正撞到了護欄上,車子瞬間熄了火。
肇事車上下來個面無表情的年輕男人,一切都像是預謀已好般的從容,他走到車前拍了拍窗。
原祁根本不等林鵬飛降下車窗,他打開車門直接揪住了那男人的衣領:“你他媽什麽意思?”
臉白到沒有血色的男人任憑原祁揪着,語速緩慢道:“南郊瀝青廠,帶祝野過去換人。”
原祁松開手:“給我把話說清楚。”
過來傳話的男人不予理睬轉身上車離開。站在那的原祁其實不用多問也能聽得明白,還能換誰,無非是昨天過去辦事的單宏。那單宏到現在聯系不上便有了原因,他坐進駕駛位:“單宏在崔三那,說是讓拿祝野換。”
林鵬飛皺眉:“祝野不是在你那嗎?”
“走了。”
“去哪了。”
“不清楚。”
“你還真把人放了?”
原祁盯着撞彎曲的護欄:“玩了個賭命小游戲,他贏了就給放了。”
林鵬飛怒道:“你倒是很随意。”
“反正現在人我他媽是交不出來了,只能過去把單宏搶回來。”
“我讓你把人帶回去,是為了讓你直接放掉的?”
“飛哥,你還好意思說我,因為個徐寧,你看你多久沒管下面的事了?現在又忙着重整轉型,你真以為我們這些手上滿是鮮血的人能洗幹淨嗎?”原祁這些話像是憋了很久終于說出來,他氣息不穩的繼續道,“崔三現在都敢欺負到我們頭上來,還不是你給他臉了,廠子經營的好好的為什麽要還回去,你如果不讓去還,單宏現在能回不來?”
“別他媽說了,”林鵬飛吼道,“我想這樣嗎?”
原祁猛地砸了下方向盤,再就沒說話了,他下車掀開機蓋查看是否有故障時林鵬飛便坐在車裏給白展打電話交代事情。看到言遇澤的車從旁開過,一直擰着頭盯到看不見車尾燈。
他想追上去,但已是不行。
單宏跟在林鵬飛身邊最久,早在他跟着單清波做事時就在了。現在連單宏都敢動,崔三這是明着要跟他磕到底。現下他為入白在努力洗清所有黑,現狀卻根本不如他所願,既然如此,那崔三便留不得。
天越來越陰,徐寧慶幸還沒有雨點落下來他就到了家。進門口給言遇澤留言告知已安全到家晚點會把車還回去。
言遇澤:“不用送還,忙完我過去取,順便一起吃晚飯。”
徐寧:“你那邊還順利嗎?”
言遇澤:“一切順利,可以解決。”
徐寧:“那太好了了。”
言遇澤:“晚上見。”
徐寧打了個“好”字剛發送,就有陌生電話打了進來。
“您好,方便下來挪個車嗎?”
車位是臨時找的,徐寧怕擋住別人進出路線,上樓前特意寫了便簽粘在擋風玻璃內側,沒想到這麽快就用上了。他立馬應下來,換好鞋就下了樓。
誰成想站在他身邊等他的竟然是白展,揚着一張臉對他說道:“好久不見。”
徐寧不打算向前走了:“你來幹什麽?”
白展走上前指了指不遠處停着的車:“請你去我那做個客。”
“是林鵬飛讓的對嗎?”
“非得經過他咱倆才能有聯系嗎?認識這麽多年了,我在你那這點面子都沒有?”
徐寧轉身就走:“我沒興趣。”
白展是聽了林鵬飛在電話裏的吩咐才過來接人的,徐寧的果斷拒絕讓他變了臉色:“你應該清楚我有的是辦法能帶你走。”
又是赤裸裸的威脅,徐寧讨厭死了這種感覺,他回過身看着白展,卻完全不知該怎麽辦。
白展再次指了指車的方向:“趁我有耐心,還不趕緊上車。”
有些道理也許林鵬飛現在還能聽進去,但白展是真不行,所以徐寧不跟白展争論,他坐進車後說:“我要見林鵬飛。”
白展示意司機開車後靠進座椅:“你會見到他,但不是現在。”
徐寧真的以為林鵬飛的道歉是真心的,現在卻又讓他陷進了這種境地,他氣憤難平。他以為他可以真的重新開始了,以為林鵬飛再也不會糾纏他了。他聲音很冷的說:“讓他來見我,我有話要說。”
白展對林鵬飛跟徐寧的事是一路看着過來的,他飛哥這幾年在外面是不檢點,但對徐寧卻獨有心思。眼下要跟崔三翻臉,先想到的就是護徐寧周全。他只負責把人帶走,不負責聽差遣:“你只要記住,任何時候他都不會害你的。”
車子行駛進附近一樓區後停了下來,白展打開車門一字一頓的說:“明早天亮便送你回去,最好別為難我,大家都好過。”
徐寧盯着白展說:“我怎麽信你。”
“你別無選擇,你必須信我。”
徐寧是被連拉帶推弄上樓的,在白展打開201的房門後,他不得不走進屋裏。
室內裝修跟樣板間似的,幹淨的像是沒人住過一樣。
白展臨走前要拿走徐寧的手機:“明早還你。”
徐寧側身躲:“不行。”
白展停在半空的手放了下來:“随你。”
門被關上後,明顯有外面反鎖的聲音,等全無動靜徐寧再去壓門把手,沒有任何反應。近三百平的空間,只有他一個人了。
豐錦大廈11層寬敞的儲物間裏有兩個掄着大錘砸牆的身影,牆板随着一下下敲擊掉落。牆面破損後露出了被透明防水布裹着的一摞摞現金,随着暴露的面積越大,露出來的紅色越多。
他們像兩個機器人一樣不知累,直到整面牆拆完,将一包包防水布搬出擺在中間桌上,利落拆開填滿一個個半米多長的拎包拉鎖咬合封口。
當原祁帶着人進來的時候,那倆人已分裝完畢,拎着錘子帶上門走了出去。屋裏剩下的三十多號人各個精壯,面無表情的圍着原祁站着。
原祁看着大家說:“今晚兇多吉少,你們可以選擇不去。”
沒人出聲回應,而是有秩序的每人提起個拎包後再次站好。
原祁看了看表:“七點地下車庫集合,先散了吧。”
言遇澤五點半從印刷廠返回直接打車到了徐寧住的小區,天已經下起了雨,他跑進單元門的時候淺灰色外套上全都是雨滴浸濕的痕跡。
反複敲門無人應,便拿出了手機,徐寧的電話剛打通就被接聽了。
“我看到車在樓下,你沒在家嗎?”
“言哥。”徐寧欲言又止。
“怎麽了?”
“我不在家,有點事,在外面,你把車開回去吧。”
言遇澤聽出了徐寧話語裏的躲閃,擔心道:“你沒事吧。”
任何時候徐寧都不想把其他無辜的人牽扯到他跟林鵬飛的事情裏,當下他的境況也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解釋清,他選擇不提:“我沒事,你別擔心。”
敏感細心如言遇澤,他堅持問着:“真的沒事嗎?”
“嗯。”
“你在哪,我去找你。”
有時人崩潰瞬間真的毫無預兆,徐寧可以面不改色的任憑白展送他來這裏,可內心的厭煩與抗拒無處釋放壓得他喘不上來氣,真的有很久很久沒有人像言遇澤這樣發自內心的對他關心和在意。他沒出息的眼淚瞬間決堤,卻還在忍着變了頻率的呼吸。
言遇澤:“把位置發給我。”
“言哥,你來了也沒用,我真沒事。”
言遇澤沉默後嘆息:“是不是他又找你了。”
徐寧的沒有回應在言遇澤那裏等同于肯定,他輕聲說着:“既然反複幹擾了你的生活,就應該報警的。”
這确實是正常人的思路,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找警察。可經歷了以前種種的徐寧,知道林鵬飛真實情況的徐寧,他從來不會這麽做。
“言哥,你不了解情況,事情沒你想象的那麽簡單。”
徐寧能以假死躲避,言遇澤就該猜到林鵬飛不是個正常的角色,他只是還不确定具體情況,但他的初衷是不允許現在的徐寧再受到傷害。他堅持道:“要麽你把現在的定位發給我,要麽我現在打電話報警。”
哪怕徐寧對林鵬飛失望至極,他也從來不安害人之心,他毫不猶豫的選了前者。
這其實是讓言遇澤失落的,他倒是希望徐寧能戴着全部的勇氣跟林鵬飛來個魚死網破,他害怕的是,徐寧嘴上說着分開,心裏卻還是對林鵬飛在意的。
他在十分鐘後趕到,拍着門板讓徐寧開門。
徐寧無奈:“打不開的。”
言遇澤隔着門板大聲道:“這屬于非法拘禁了,走法律程序吧。”
“言哥,別報警,我求你了。”
言遇澤有點恨鐵不成鋼了,他質問徐寧:“你到底在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