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保護你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改了個标點,看過的小天使不必再看,今晚仍是八點見。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就到了秋闱這天。
餘書林起了個大早,徑直去了衛國公府路口,只是左等右等都不見莊南出來,去門房一問才知道莊南這些日子竟一直在宵香院。
餘書林忙又去了宵香院,見了莊南就是一驚。
因為怕影響莊南備考,餘書林這一個月都沒有見過莊南,此時乍一見到他的樣子,驚怔之下竟然有些失語。
相比于一個月前,此時的莊南像是瘦了好幾圈:寶藍色的常服挂在身上顯得松松垮垮的,露出來的手腕又薄又蒼白,手背幾乎是皮包骨頭了……再看他臉上,兩頰上瘦削,下巴很尖,完全變成了瓜子臉;眼窩深陷,眼圈發黑;嘴邊胡茬雜亂,顯然很多天沒有打理過了……
大楚風調雨順多年,餘書林只是聽老一輩說起過逃荒來的難民是何等狼狽,從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親眼一見……
“你……”餘書林看着莊南,半晌沒說出什麽話來。
莊南倒是不當回事兒,對着銅鏡看了一眼,笑道:“餘兄莫不是以為小弟這前十名很容易?如同探囊取物?怎麽可能。”
欲取先予。
想得到什麽,至少得付出同樣的代價。
一得一失,才是世間萬物的公平之道。
餘書林鄭重道:“賢弟不得前十,簡直天理難容!”
莊南只是一笑,接過東柯遞上來的手帕擦了擦臉,示意東柯束發。東柯遲疑道:“少爺,您沐浴一下吧,這樣的頭發,小的實在梳不開啊。”
餘書林聽了一愣,再看莊南頭頂上亂糟糟的發絲,頓時哈哈大笑。
莊南看了眼滴漏,辰時初進場,現在還來得及,便道:“好,我去梳洗一下,東柯你幫我收拾一下考試用的文書和筆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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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柯應了,餘書林也跟去書房幫忙收拾。
……
等莊南換好衣服,披散着濕頭發出來時卻見屋子裏忙的一團亂,莊南拉住團團轉的東柯,疑惑道:“怎麽了這是? ”
東柯扭臉一見莊南就咧嘴哭了,上氣不接下氣道:“少爺,這可咋辦,您的考試文書不見了!”
“嗯?”莊南楞了一下,倒也沒當回事,只是安慰道:“怎麽會不見,我一直在這兒,除了如廁就沒離開過書房。一定是掉在哪個角落或是夾在書本裏了吧。”
東柯卻急道:“不可能!少爺的文書一直是小的收着的,就放在書房書架最底層的包裹裏。那裏面有少爺考試用的筆墨紙硯和鎮紙等物,獨獨少了那紙文書!肯定是被人偷走了!嗚嗚……”
莊南半信半疑,去了書房,見餘書林正翻箱倒櫃的,忙上前問道:“餘兄,東柯說……”
沒等他說完,餘書林就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硬生生将桌案砸出了一個大坑來,恨聲道:“好大的膽子!賤人!”說完推開莊南出門去了。
莊南不明所以但還是下意識要去攔着餘書林,餘書林卻道:“賢弟你莫着急,哥哥一定給你尋回來!”
只是怎麽能不急,眼看不到一刻鐘就要開考了,莊南苦笑一聲,擺擺手:“沒事兒,今年不行那就……三年後再考。人這一輩子重要的事情多了,這也不是什麽過不去的坎兒。”
饒是餘書林鐵漢铮铮,聽了莊南這話還是忍不住心頭一酸,他用力拍了拍莊南瘦削的肩頭,扭身出去了。
莊南慢慢坐在椅子上,長舒了口氣,心中雖然惋惜但畢竟心智已經愈發堅定了,并不曾絕望,只是拿起桌上的書本看了起來。
東柯進來看到自家少爺竟然還有心情看書,又是難過又是敬佩,也不出去了,坐在莊南身邊的小板凳上抹着眼淚小聲抽泣起來。
莊南被他哭得又是感動又是好笑,放下書本,摸了摸他的大腦門,笑道:“好了,不是什麽天塌地陷的大事,人這一輩子哪裏能一帆風順,就當是買個教訓了。”
東柯哽咽道:“少爺明明那麽努力……錯過這次,還要等三年……哇……”
莊南還沒再勸就聽門簾子嘩啦啦被人掀開了,擡頭看去,頓時驚了!
周辰!
莊南一驚而起,桌上的書卷呼啦啦帶倒在地。莊南也顧不上去撿,急切問道:“阿……阿辰,你來做什麽?”
周辰抹了把頭上的汗水,急走幾步,拉着莊南就往外走,邊走邊道:“小南你不是要參加科舉?怎麽還不去?這馬上就要遲到了!”
莊南被他拽得跌跌撞撞的,既想問他怎麽知道自己要參加科舉,又想解釋自己為何還沒去考院,兩下一糾結,就被周辰拉到了門口,與風馳電掣進門的餘書林撞了正着,周辰反應很快,見有人推門立馬将莊南往自己懷裏一帶,避開了相撞的慘劇。
餘書林風風火火推門進來,口中喊着:“賢弟!你快看看這還能……咋就抱上了?!”話尾在看到抱在一起的莊南和周辰二人時硬生生轉了個圈。
周辰忙松手,莊南從周辰懷中出來,理了理衣襟,故作鎮靜道:“餘兄,你說讓我看什麽?”
餘書林“嗯啊”了兩聲才恍然回神,将手中的一頁紙遞給莊南:“你看看,這還能用嗎?!”
那是一張文書,上面寫着莊南的考試信息,只不過,已經被人撕成兩半了,還缺失了邊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已經作廢了。
周辰看了一眼,頓時怒火上湧,急喘了兩下才平複了胸口的郁氣,寒聲道:“這是怎麽回事?!”
看二人的反應,餘書林就知道這事砸了,也沒回答,丢下一句:“龜孫子,爺爺滅了他!”說完摔簾子而去。
莊南想笑——龜孫子的爺爺不也是烏龜麽,餘兄這是急瘋了。不過扯了扯嘴角卻沒笑出來。
周辰這時也明白莊南為什麽沒去考院了,臉色陰沉地像是能滴出水來,他用力捏了捏莊南的指尖,緊抿着唇咬了咬牙,沒說話,也轉身走了。
莊南看看手中破碎的文書,再看看被扯斷了好幾根的珠簾,耳邊聽着周辰下樓時急促的腳步聲。長嘆一聲:罷了。
……
等餘書林再回來時已經是辰時一刻了,他飛奔着進了書房,又一屁股将自己甩在椅子裏,拿起東柯端上來的茶水“咕咚咕咚”一飲而盡,連喝了三杯才停了下來。仰躺在椅子上,發了一會兒呆,忽然坐起身看着靜靜看書的莊南,道:“阿南知道是誰做的?”
莊南眼睛沒有離開書本,嘴上答:“青鳶?我想不出除了青鳶誰還能不聲不響就進了長莺的房間。”
餘書林道:“也對也不對。”
莊南從書本上移開視線,看了他一眼,并沒問,而是對東柯道:“取點溫水來,讓你餘少爺擦把臉,臉上都是汗水和塵土。”東柯答應着去了。莊南這才又問:“此話怎講?”
餘書林眼睛一斜,像是在用眼刀殺人一般,恨聲道:“出主意的是何鑫,偷文書的是青鳶。”
莊南奇道:“誰是何鑫?我哪裏得罪過他?”
餘書林嘆了口氣:“何鑫就是何大牛。賢弟還記得嗎?前些日子,哦對,就是咱倆遇刺那天,在宵香院大廳,你去勸那個何大牛,讓他不要借高利貸。”
莊南恍然大悟,同時也更好奇了:“我也是為他好啊,怎麽……”
餘書林将手中茶杯頓在桌子上,又使勁兒磕了幾磕,語氣有些激動道:“當時我說這種人不能幫吧,你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這還真是農夫與蛇、東郭先生與狼的結局。”
莊南被他說得嘴角直抽,感覺餘書林有一瞬間被大哥莊文附體了,忙辯解道:“我也不過是提醒他一句,哪裏就是農夫和東郭先生那種救命之恩了。再說了,我還是想不明白,他就是因為我那麽一句話這麽恨我?”
“哪裏是因為那一句話?!”餘書林接過東柯遞來的帕子,胡亂抹了把臉,繼續道:“我問他了,你猜他說什麽?他說,‘你們這種養尊處優的怎麽知道老百姓的苦?!’‘莊南就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不借高利貸我上哪兒弄錢去?!’”
東柯聽到這兒就炸了,大聲道:“啥!這能賴我們少爺嗎?老百姓多了,安安分分辛勤勞動過日子的多了,他不要侮辱了老百姓哦!弄錢?弄錢做什麽?填給窯姐兒?這是正道嗎?他一個邪門歪道的還敢血口噴人說我家少爺?我家少爺行的端做的正,躺着說話也不腰疼!”
餘書林和莊南都被突然爆發的東柯給驚住了,好半天餘書林才道:“早知道就帶你一起去了,我被他那無恥的嘴臉氣得都想吐了。”
東柯撸袖子道:“走!餘少爺,帶我去,滅了這丫的!”
餘書林卻沒動地方,悠閑道:“不必了,他讓我吐,我還能讓他好過?”
東柯聽得眼睛發亮,忙問最後怎麽處置的。
餘書林邪肆一笑:“我這麽善良,又不是那種會斷人手腳的粗人,當然得滿足人家的心願了。他不是喜歡借高利貸嗎,那就借他一千兩,不過利息和還款期限可就是我說了算了。再把青鳶許配給他,蛇鼠一窩,正好好好過日子。”
莊南“哦”了一聲,道:“青鳶是你捧起來的?為什麽?”
餘書林挑了挑大拇指,贊道:“神童!為了什麽?為了報答她幾次三番地把老子當槍使!”
這下子就全串起來了,從長莺是完璧身,到青鳶偷聽被餘書林發現,餘書林應該是積聚了很多怨氣,才會這般整治青鳶。其實,兩人不知道的是,某天夜裏周辰夜訪宵香院,被刺激地吐了血,也是因為青鳶。
求仁得仁,倒是不虧。
莊南問:“現在青鳶已經跟着何大牛走了?”
餘書林搖頭:“唱戲就要唱完整,今晚,有我送給青鳶的大禮。”
莊南沒再問了,思緒一轉,想到方才餘書林說自己最善良不會斷人手腳,忍不住問道:“長莺那個繼父,不是你叫人斷的手腳?”
餘書林搖頭:“還真不是,我只想讓他好好享受,手下提議說斷了他手腳,我一想這樣更好,也就同意了。”
莊南忽然心中一凜,忙道:“餘兄,那些人是你一手帶起來的嗎?”
餘書林毫不遲疑點頭。
“是不是斷骨之處再無恢複得可能?”莊南又問。
餘書林還是點頭,臉上帶着“我辦事你放心”的得意之色。他以為莊南在擔心那人逃跑再來報複長莺。
莊南卻緩緩搖頭:“不對,那是軍營裏的人。我二哥提起過,在軍營中犯了殘害女人罪過的士兵,情節惡劣的,才會被處以這種刑罰。”
“什麽?”餘書林吃了一驚,結巴道:“軍營?不可能!真要是軍營裏的人,還會死心塌地跟着我?圖什麽?”
莊南輕聲道:“保護你。”
餘書林直接啞了,瞪着銅鈴一般的大眼盯着莊南的嘴唇,果然,那張嘴又動了:“你父親靠軍功起家,雖說後來當了文臣,但是從軍營調幾個人來保護你還是沒問題的。這麽一來,定遠侯府對你的态度就很是耐人尋味了。另外,之前你說宋清荷母女去你家時,你娘讓你幫忙照看兩個弟弟妹妹,那時候我就懷疑過,如果定遠侯府與你有仇,定遠侯夫人怎麽會把孩子交給你照看?豈不是羊入虎口……她很信任你。”
“不可能……吧……”餘書林心中有些亂,不知道該相信誰。明明定遠侯說自己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可是莊南分析的也合情合理。難道說,定遠侯夫人是自己的親娘,定遠侯卻不是自己親爹?
腦子裏一時間天人交戰,正混混沌沌沒有個出口時,卻聽外面喧嘩聲起,便擡頭看向東柯。東柯忙跑出去打聽,沒一會兒又手舞足蹈地跑回來了:“少爺!太好了!考院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