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共富裕
如果單是為了我自己,就當買個教訓了;可是,那是周辰!是周辰擔了這個後果!所以,青鳶和何鑫,饒不得!莊南心中恨道。
餘書林驚怔地半晌沒說話,見莊南已經垂下了眼眸,也沒再問,只是保證道:“放心。”
***
今夜,果然是青鳶之夜。
和長莺那時一樣的流程,不過今夜競拍的是青鳶的初夜。從一百兩開始,老鸨有技巧地誘哄着衆人開價。
青鳶站在高高的圓臺上,臉上也戴着與長莺當時別無二致的面紗,志得意滿地看着臺下衆人。看着衆人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看他們為自己瘋狂。這才是自己想要的日子,站在最高處,世人都拜倒在自己的裙裾之下。
“五百兩!還有比這高的嗎?這可是新花魁啊!”老鸨有些失望,為什麽到五百兩就沒人往上加了呢?
什麽?才五百兩?當時長莺可是拍了兩千兩白銀的!青鳶心中升騰起無盡的恨意來,憑什麽?老天爺瞎了眼了嗎?自己究竟比長莺差在哪裏?不行,自己不能認命……一邊想着,青鳶一邊将自己的肩帶往下拉了拉,露出來的脖頸和鎖骨,端的是雪膚玉肌,奪人眼球。胳膊也往裏用了些力,讓胸口更高聳。
“六百兩!啧,這妞夠味兒!”有人喊道。
衆人循聲看向青鳶,都被這一幕刺激地血液加速、目露垂涎。價錢又一路攀升:
“六百五十兩!”
“七百兩!”
……
最後升至了九百三十兩。
眼見再也沒有上升的可能性了,青鳶恨得幾欲瘋狂,緊攥着的指尖深深掐進了掌心中,她猛地擡頭看向四樓的一間房,目光灼熱地像是能将那間房子燃燒起來。那是她的後盾,是她的底牌,她為他做了那麽多,他不會放棄自己的!
盯着盯着,那間房的房門竟然真的打開了,有個行商打扮的人從房中走出來,這是那個“南郎”,就是周辰夜訪宵香院時聽見的那一出“南郎與莺兒”的戲碼中的南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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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郎姓南,名廣。那天莺兒的名字也不是“長莺”的“莺”,而是叫做小纓。
南廣與小纓都是他的手下,合夥演了一場戲,足以以真亂假的戲。
對,不是以假亂真,而是以真亂假。
他對那一出戲真是費勁了心思,真名真姓出演,真人真事行房。沒有一丁點兒的違和感。就是因為如此,周辰才會吐血不是嗎?呵呵……你肯為了一出戲盡心盡力,那麽也可以對我上一點心對不對?
青鳶眼中湧出希望來,死死盯着慢慢下樓的南廣。
南廣與餘書林擦肩而過,餘書林警覺看向他,卻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對。
南廣心中冷哼一聲,從臺子一側翻身而上,不顧臺下衆人的喧嘩抗議,徑自走到青鳶身邊,挑起她的下巴,在她充滿期冀的眼神中輕輕吐出幾個字:“主人說,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說完這句話,不等青鳶驚呼,出手如電地卸掉了她的下巴,而後逼近她,右手一翻,将藏在手中的毒針從青鳶的下巴下側刺了進去,又迅速取出,沒入袖中,最後好心對惶恐愕然的青鳶解釋了一句:“你不該自作主張動他。” 說完甩袖而去。
青鳶站在臺上,眼睛發直,有兩行淚水慢慢從眼角滑落,從瓷白的肌膚上迅速滑下,很快隐入衣領間再也不見。她想擡手卻擡不起,想說話卻講不出,想攏一攏衣襟卻無能為力。
為搏出位而拉下去的衣服,而今冷了,想穿卻再也穿不回。
她呆愣愣的,目光無意識地從衆人頭頂劃過,忽然觸到什麽又滑了回來:那是賀虎。
賀虎似乎比她還呆,似是沒想到她會衣衫半掩,眼中慢慢從震驚-變成了失望。青鳶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命用眼神示意賀虎救自己。
賀虎也想救,雖然情分不再,但是眼見這麽一個姑娘落到不堪的下場還是于心不忍的。再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是麽。但是他卻有心無力,而今的價銀已經漲到九百多兩了,他沒有那麽多錢,如果硬要救,勢必只能借高利貸了。
他不想。
高利貸是禍家之災,不能開這個口子。
賀虎緊皺着眉頭,四下環顧,想要找個熟人借點銀錢湊一湊……那個低頭垂目,周身蕭索的,是白鷺吧。賀虎抱着最後的希望,分開人群擠了過去,沒等白鷺反應,就拉着白鷺走到避人的暗處,急切道:“白鷺姑娘,你可不可以借我點錢?”
簡直莫名其妙!如果逮着個陌生人開口借錢就能借到的話,大楚早就共同富裕了!白鷺沒好氣地想到,想完還白了賀虎一眼。
賀虎被她的大眼睛中的大眼白白的有些發堵,努力順了順氣解釋道:“白鷺,我……我想救青鳶,你們之前不是好姐妹嗎?你借我點錢救救她好不好?我給你打欠條。”
白鷺有些意外了,這才細細打量了賀虎一眼,記憶慢慢蘇醒,原來是那晚拉開小丫頭的那人,看樣子對青鳶倒是有情有義的。不過,你有情有義為何用我的錢來成全?有多少飯就用多大碗。最讨厭這種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了!
白鷺冷笑:“不好。”
賀虎着急:“她下場不好你也于心不忍不是?姑娘您就發發慈悲救救她吧。”
白鷺冷哼:“公子,不是我說話難聽,青鳶這樣的姑娘,你養不住。別打腫臉充胖子了!哼!”見賀虎還要再勸,白鷺擡手止住,道:“你自己看!”
賀虎扭頭去看,就見青鳶對着臺下一人面露媚笑,再順着青鳶的目光看去,目光所及,那人有些熟悉,叫什麽來着,自己明明還打聽過的……
白鷺提點:“那人叫做何鑫,家中很是有錢,之前給了青鳶二百兩銀子零花,你給的起嗎?”
賀虎沒答話,他覺得自己有些脫力。面上挂着苦笑,眼睛看着競拍臺,聽老鸨用“慷慨激昂”的語調總結着今夜花落誰家的話語。再看着何鑫将青鳶打橫抱起,在衆人的起哄聲中離開了宵香院……
不對?!
白鷺和賀虎都驚呼:“怎麽走了?”梳攏之夜怎麽會離開宵香院?
旁邊有看客随口答道:“那人買了青鳶的身契,所以就帶回家去了呗!”
賀虎與白鷺面面相觑。
那看客是個好事的,調笑道:“我說這位公子,你有錢也把白鷺買回去呗!哈哈哈,恐怕你沒有一千五百兩紋銀吧!哈哈。我也拿不出!所以只能看個熱鬧……”說完哼着不知名的調子,搖搖晃晃走了。
那人走後很久,賀虎才勉強解釋道:“白鷺,你莫當真……”
白鷺:“呸!青鳶的情郎,白送我我也不要!”
賀虎看着氣極走開的白鷺,小聲嘀咕了一句:“送你我還倒貼錢呢。”如果為白鷺贖身的話,賀虎可不就是倒貼錢麽。
……
幾日後,有消息傳來,何鑫失足落水,救上來時瘸了一只腳。而後性情大變,對青鳶非打即罵,打殘了她的一只手臂。三日後,又有消息傳來說,青鳶瘋了。
餘書林看着手下送上來的紙條,疑惑道:“可是你們吓瘋了青鳶?”
手下忙搖頭。其中一個說:“斷手斷腳是咱們做的,沒做過的咱可不認。青鳶瘋了,怕是被現實打擊的吧,要不就是被何鑫折磨的。”
餘書林也想到了那晚接近青鳶的那人,但又否決了。他怎麽都不會想到,那人指間的那根毒針,能夠過去這麽多天才發作出來。只是此時他沒有時間計較這些了,因為莊南馬上就要考試了。
+++(注說解釋)
科舉考試有四個階段:
一是童生試,也叫小考、小試。這是取得生員資格的入學考試,包括縣試、府試和院試三個階段。凡名列第一者,稱為案首。
二是鄉試。考中的稱舉人,俗稱孝廉,第一名稱解元。
三是會試。是由禮部主持的全國考試,又稱禮闱。考期在春季二月,故稱春闱。考中的稱貢士,俗稱出貢,別稱明經,第一名稱會元。
四是殿試。在會試後當年舉行,時間最初是三月初一。殿試畢,次日讀卷,又次日放榜。錄取分三甲:一甲三名,賜進士及第,第一名稱狀元、鼎元,二名榜眼,三名探花,合稱三鼎甲。二甲賜進士出身,三甲賜同進士出身。
這裏,莊南要考的就是鄉試。
鄉試分三場,每場考三日,分別于八月九日、十二日和十五日進行。三場都需要提前一天進入考場,即初八,初十、十四日進場,考試後一日出場。
***
十天轉眼而過,秋闱正式開始。
這一天,東柯早早就将莊南要用的考籃收拾好了。自從取的新文書後,東柯便将文書折疊好放進荷包裏挂在脖子上,十天裏片刻不離身。
餘書林也早早來了,提起考籃,問莊南:“齊全了嗎?”
莊南點頭,道:“多謝餘兄,不過我自己提着就行。”
餘書林沒給他,別開眼不忍心再看莊南,短短十日,莊南又瘦了一圈,現下看來比難民還不如了。只是道:“我拎着吧,送送你。”
莊南在餘書林和東柯的陪同下來到了考院門口。接過籃子,笑道:“你們回去吧,我進去了。”
後面的二人看着莊南将文書等遞交考官檢查,之後在冊子上簽上姓名、籍貫。一切完畢後,回身對他們擺擺手就進去了。
東柯吸了吸鼻子,問餘書林:“餘少爺,您說我家少爺沒問題吧?”
餘書林也抹了把臉,擲地有聲道:“絕對沒問題!”
一陣風過,不知何處的菊香吹面而來,這一抹幽香像是喚醒了秋意。
秋風更大了些,鋪天蓋地的銀杏葉和紅楓葉飄飄灑灑旋落下來。
很快就鋪滿了青石板路面。
卷二完結,九盧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