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殺無赦
“什麽冒充我?”餘海下意識重複了一遍。
老莫氣急敗壞道:“老大,就是冒用你的身份!那人住在定遠侯府,上朝時站在你站的地方,說不準現在連嫂子都保不住了!”
餘海眼神有些狐疑,這太天方夜譚了,怎麽可能?!他搖頭不信:“這不是找死嗎?誰又不是傻子。”
老莫也搖頭,說的卻是:“老大你還別不信,那人你長得一樣,一模一樣你知道嗎?!要不是咱倆熟悉,被我看出了不對……哎!老大你怎麽了?!”說着說着就見餘海臉色慘白,身子有些搖晃了。
餘海心中不啻于翻江倒海,從聽見老莫說的那句“一模一樣”開始,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是大哥嗎?是大哥吧!這是怎麽回事?冒充朝廷命官可是殺頭的大罪!餘海忽然想到什麽,忙問老莫:“是不是皇上召見我,那人是為了幫我才……”
話說不下去了,他離京回家請了四個月的假,皇上也禦筆朱批準了的,怎麽可能會緊急召見自己?!
“老大,你還在想什麽?快點去報案啊!把那個冒牌貨抓起來砍頭!”老莫大聲嘶吼着。
“噗通”門口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兩人一驚,忙回頭看去,就見餘海的娘親倒在門口地上。
“娘!”餘海飛奔過去扶起母親,卻見母親額頭上流着鮮血,再看門檻上的血跡,可以知道餘母是在倒地時磕到了頭。
老莫也跑過來,一看這樣就有些發慌了,忙喊道:“我去請大夫!”說完就跑了。
餘海心急如麻,想要将母親抱起挪到床上去,卻被母親抓住了手,他急道:“娘,咱起來……”
餘母死死攥住餘海的手,眼睛流出淚來,抽泣道:“兒子,那人說的是不是……是不是你大哥?”
餘海雖也是這麽猜測的,但卻不想讓母親跟着擔心,忙搖頭:“不是,大哥絕不會這樣做……”
餘母卻哭得更厲害了:“孽障啊!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你這些年這麽拼命都是為了誰,山子怎麽能這麽做啊?!沒良心啊!”
……
一刻鐘後,老莫扯着個老大夫急慌慌回來了,餘海已經決定将此事隐瞞下來,畢竟那是自己的親哥哥,不管他有沒有苦衷,都不能眼看着他去死!
餘海見沖進來的老莫着急忙慌的,像是天塌地陷一般,反而笑了:“我娘沒事,只是磕了額頭,血也止住了。骨頭都沒事兒,現在已經躺下休息了。你不要着急。”老年人摔跤最怕的就是骨折之類的了。
誰知老莫卻連連擺手,也沒回話,只是先推着大夫往裏間去給餘母治病,自己則留在外間與餘海低聲說話。只是他心中又氣又急,話音怎麽都壓不下:“老大,這可咋辦?!那個冒牌貨竟然上折子說放棄軍銜,轉作文官了。皇上還準了!”
餘海先是一呆,而後就苦笑了。這也并不難猜,大哥在鄉下念過幾年書,當文官還能湊合,武官卻是肯定無法勝任的。至于皇上那邊,兵權這東西,還是握在自己手裏的好。既然臣子這麽識相,那麽順水推舟罷了。
老莫見他表情不對,還要再勸就聽外面有人禀報:“末将拜見将軍。”
餘海用口型問:“誰?”
老莫低聲道:“我的參将。我讓他盯着定遠侯府,一旦那個冒牌貨有異動就回來告訴我。”然後揚聲道:“進來吧。”
餘海自嘲地想:還能有什麽異動呢?現在連兵權都丢了。
那參将進來看見餘海,忙又行禮,行完禮輕聲道:“那人在京城門口布置了軍士,定遠侯府附近也都是探子。”
餘海腦子一片空白,眼神呆愣愣的,聽老莫喝道:“混賬東西,他想要做什麽?!”
參将言簡意赅:“發現餘海,格殺勿論。”
屋子中一時間靜寂地吓人。
餘海艱難道:“他下令說發現自己就殺死?說不過去吧?”
參将解釋:“他說有人冒充他,被他發現打跑了,不過可能還會回來,所以讓士兵在城門口和府門口蹲守,見到……”似乎下面的話有些難以啓齒,那參将遲疑了一下才繼續道:“說是見到帶着一個老婆子的、和他長得相似的,就地格殺。”
餘海聽得心如刀絞。他攔住要和大哥拼命的老莫,勉強笑了一下,安撫道:“老莫你別沖動,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那參将是個有眼色的,知道這是自己的上司要密談,便行禮退下了。
餘海定了定心神,拉着老莫去了書房,盡量心平氣和地将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雖說是猜測,但是時間地點人物都能對得上,十有八-九就是那個餘山了。老莫沒想到這件事裏面還有這樣的隐情,他又是個直性子,聽了之後坦率道:“老大不是我說啊,你大哥真不是個東西。”
餘海苦笑,實在不知道該附和還是應該反駁。只是提議道:“今夜,你陪我去一趟定遠侯府吧。這件事最好還是壓下來,畢竟他是我大哥啊,胳膊折了往袖子裏藏吧!”
老莫撇嘴:“你拿人家當大哥,人家可不把你當兄弟!”
***
入夜,餘海和老莫穿了夜行衣,悄沒聲地潛進了定遠侯府後院。
先去後院看看林雪茵吧,畢竟她也是無辜的……這是餘海的解釋。老莫理解:好不容易娶回來的嬌娘子,就這麽平白無故地被人占了去,還是大伯子與弟媳婦,如果那人不是餘海的親大哥,老莫肯定賞他一百句“畜生不如”了!
兩人落地,沿着游廊的陰影處輕手輕腳地走着,轉過柴房,眼看就要到達後院的正房了,餘海忽然聽見柴房中有什麽聲響。他扯住老莫,二人側耳聆聽:果然,柴房中有嗚咽聲。
餘海打了個手勢,老莫會意:餘海進去查看,他望風。
餘海悄悄啓開柴房上挂着的大鎖,先開了一條縫,向裏看去,就見裏面有一個……女子,被捆着手腳、堵着嘴巴,躺在地上,不時抽搐一下。除了那女子,并沒有別的人。餘海放心了,輕輕推開一人寬的空隙,自己側身擠了進去。
地上的女子很是警醒,餘海剛進去她就扭臉看了過來。
餘海清晰地看到:就在那女子看見自己臉的時候,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恨意!繼而用力掙紮起來。
餘海怕被人發現,也沒立刻去解捆着那女子的繩索,而是彎下腰低聲道:“我叫餘海。你是誰?”只是第一句話,就讓那女子眼中恨意頓消,面上現出濃烈的驚喜來!
餘海又道:“我給你取下嘴裏的布巾,你不要喊,否則,你的聲音可能快不過我的刀。”說完将匕首抵在那女子的喉間,拿下了那塊抹布。
那女子不僅沒叫,還瞬間淚流滿面,用嘶啞的嗓音道:“小叔子,我是你大嫂啊。”
這真是意料之外了。餘海還以為她是府中的丫頭或是嬷嬷,再不濟是大哥搶來的民女……種種身份,就是沒想到她是自己母親口中那個性子好容易相處的大嫂。
餘海滿腹狐疑。
那女子又道:“我叫韓杏兒,兩年前嫁給了餘山。聽婆婆說你和你大哥是雙生子。所以我知道你。”
這女子說話很有條理,并且用的是“我”,而不是一般鄉下人的土話中的“俺”,餘海眼中疑惑不僅沒消反而更重了。
韓杏兒竟然笑了一下:“我是教你大哥念書的那個舉人家的女兒。”
餘海恍然大悟:當時在村子裏,有一個唯一的舉人老爺,就是姓韓。這樣說就解釋的通了,舉人家的小姐,說話辦事自然是一般鄉下丫頭不能比的。
韓杏兒見他信了幾分,繼續道:“我和你大哥來京,陰差陽錯地進了定遠侯府,慢慢地知道了原來這是你的府邸。後來,你大哥動了歪心思,竟要取代你,我沒攔住,便想要告訴你家夫人,只是被他看出了端倪,就把我關了起來。”
餘海信了八-九分,想到自己妻子又是一陣心慌。這時外面的老莫貼着門縫道:“老大快點,來人了!”
餘海猶豫了,帶着韓杏兒走肯定會立刻暴露,不帶她走又實在不是君子所為,倒是韓杏兒自己道:“小叔,你先去救弟妹,等回來再救我。快點兒,要不然來不及了!”
餘海只能如此,道:“嫂嫂保重。”
他這邊剛出去就見有一行人提着燈籠往正房去了,待看清領頭的那個人時,最後一點兒懷疑也沒有了:那是餘山!
老莫扯着發楞的餘海道:“快走!那混蛋是往嫂子那邊去的!”餘海也反應過來了,兩人忙上了屋頂,低身貼着屋脊一路疾走先到了正房的屋頂上。掀開一塊瓦,底下的情景一目了然。
一個小丫頭道:“夫人,老爺過來了。”
林雪茵“嗯”了一聲,道:“你先退下吧。”待小丫頭走後,她從枕頭下摸出了一把匕首,藏在袖中。然後理理衣裙,正襟危坐。
餘山進了屋子,看着乖乖坐在床邊的林雪茵,很是滿意:這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韓杏兒算什麽?!單是名字就比不上人家!餘山笑道:“娘子,咱們歇息吧。”
屋頂上的餘海緊攥着嘴唇,雙拳握緊、青筋暴露。
林雪茵鄭重道:“侯爺莫不是忘了,雪茵還要為母守孝。”
餘山不以為然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不弄出孩子來,誰又知道呢?!”
林雪茵恨得咬牙切齒,餘海聽得目眦欲裂。
餘山見林雪茵不為所動,就要動粗,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道亮光閃過,緊接着又是一道黑影劃過,眼前的林雪茵就被那黑影抱走了,而被黑衣人攬在懷裏的林雪茵,手中正舉着一把锃亮的匕首。
“夫君!”
“餘海!”
林雪茵和餘山異口同聲喊道。只不過,一個是驚喜,一個則是驚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