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
範禹他們的馬車駛入盤充城時,見一切都是一副蒼黃的顏色。範禹也不知怎麽,覺得眼前這一座城像是幾萬年前的人住過之後留存下來給現在這些人的,這麽說也有些誇張,而究竟他也沒有什麽時間上的概念,也不知幾萬年前的人住的是什麽樣子、幾千年前的人住的是什麽樣子、幾百年前的人住的又是什麽樣子的,他也只是籠統地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很古老,就像是穴居人的遺存一樣。
不過當然沒有可能那樣地破舊吓人,只是這裏的房子都是由岩石壘的,而街道是平整的硬的黃泥地,就這樣縱眼看去,就覺得像是上面浮着一層細沙。整座城看起來倒還是很工整、中看的,雖說他心裏想着的是“穴居”,可畢竟這石壘的座座房子都相當地規整,畢竟不是由原始的沒有好的打磨器具的人類建成的那種東邊凸出來一塊、西邊又凹進去一塊的四壁不平整的房子。
總之這地方看着讓人覺得新異,範禹本來來到了這世界裏就已在最早期時處處都被吓過一一遍了,早該都是見怪不怪了才是,可是一見到這個盤充城,竟還是心裏覺得新異的,還是要花一些時間去适應一下。
這裏除了民居風格不一樣、飲食與魚女城的不大一樣之外,其餘的也倒沒有什麽叫外來者不習慣的。
經那個在這一座城住過一年有餘的範禹宅子裏的男人介紹了一番,他們一行人就先找了一個落腳的地方,範禹是第一次住進石頭房子裏,還感覺很新鮮。他們在客棧裏要了兩間房,範禹一間,那兩個男人合一間。範禹本想着,石頭房子也就是看着笨拙,像是四四方方的一個盒子,可究其本質應該與磚頭房子也是差不多的。可走進去了後,還是覺得是不一樣的,就覺得沁涼舒爽得很。這房子像是一個天然的空調,将熱氣由石頭的孔隙中吸走了一樣。
他們找了落腳的地方後,先是将一些不要緊的東西先放在了他們客棧的房間裏,再把一些貴重的有如錢財這一類的東西還是随身攜帶着上了馬車。因想着天還早,也不能就這樣呆在客棧裏什麽也不做,所以就驅車外出了。
這會兒換成是那個也會駕馬車的男人來驅車。他們問範禹去哪兒,範禹本想說去這盤充城的府衙的,因他十分好奇這地方的府衙是不是也建成是一副地府的樣子,且如果真是的話,那如若要用石頭來壘那地府的樣子是應如何構建出來。可他又忽地放下了這個念頭,想着他自己也太不務正了,成天在腦袋裏浮現這些奇思妙想的東西也沒個正經的,這樣可不行。于是他就說先去海邊。
這處城是濱海的,且在這裏人的手繪地圖上看還是凸出陸地的一塊,整座城的周長的四分之三都與海水相接,所以驅着馬車随便走走也能很近便地到達一處海灘。
他們去了最就近的一片海灘。範禹見到了海,多少心裏也有些澎湃壯闊了起來,将夏侯乙那張讓他心煩意亂的臉就這麽在腦中扔得遠遠的。他們留一人看車,另一人與範禹在海灘上轉了一圈,範禹淨揀些淺灘處、水清沙細且有碎石處去看,卻發現不了他要的東西。于是三人又回去了岸邊有路的地方,範禹是想着橫豎也要在這裏呆上三兩日的,先不急,等今天一會兒回去客棧後歇歇腳,明天再去別處海灘找找,且還可以上這裏的市集看看,也能找人問問有沒有的。并不急在這一時,已奔勞了這好些天了,今天歇歇也是應該的。
于是他這麽想着,就跟他帶來的人說只随意在這城裏看看,再過兩個鐘點也該吃晚飯了,到時找一個酒樓吃飯,就別回去客棧吃了。
他們三人就這麽在這城裏駕着馬車四下裏轉轉,還一副悠閑得很的樣子。範禹偶爾還會下了馬車在街邊的小攤上翻看翻看一些當地賣的土産,他想着到時離開這城之前一定得買一些土産與紀念品帶回去給山上山下的人的。他也注意到這城裏有些人穿的衣服從底色到紋飾都十分地光豔,像是那些少數民族穿的衣裳。他問了那個對這地方熟的男人,那男人說那些人多數不住在這城裏,在海上有一座島,是不連着陸地的,而是孤立開來,所幸是離陸地也不遠,航船七八天就能到。那島倒也不小,島上相當漂亮,物産頗豐,島上的那些島民就愛穿那些顯得十分光豔的衣裳。有時他們會駛船将一些島上物品運來盤充城售賣,也順道在盤充城裏買些東西帶回到島上去。
他們來了這盤充城的第二日一大早,範禹就領着其餘兩人一道去其他海灘,還真讓他找到了他要的那樣東西,只不過不多。那東西在他原本的世界叫洋菜,經過一道道很複雜的工序,最終會被提純制成白色片狀物或粗粉狀物,跟魚膠粉是差不多的,可以用來做布丁、涼糕這一類的膠粘細糯的可愛食品。
只是他這一趟在這海灘上收獲得并不多,他還想着興許明天要去另一片海灘上看看。他領着那兩個男人正在拔着這些洋菜時,就有一個像是附近漁村裏的漁民樣子的老伯走了過來他們這邊。一開始範禹就注意到他了,還想着不是要來攆他們走的吧。可再一端相,倒又不是,那老伯手裏拿了一柄小鏟子,背上還背了個粗藤條編的簍子,只見他走近了後,就尋了一塊灘塗上的大岩石,攀了上去,拿他的鏟子鏟起岩石上的貝類來。想來是要拿回家去吃的。
範禹這時候心情也不差,見老伯也來勞作了,就沖人笑了笑,也算是打了一個招呼,就像是那種勞動者見到勞動者時互相打個照面的樣子。那老伯也沖他一笑,兩夥人又各自忙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老伯倒找他搭了幾句話,問他:“你們這是在做什麽?怎麽跑我們這裏來拔紅發菜了?看你們的樣子也不像是漁村裏的人。”範禹一被這樣問了,先是怔了一下,因他究竟也是不知道這地方的洋菜是叫什麽名字的,他低頭朝自己手裏正握着的一細叢這種紅色須狀海藻,想着原來這東西在這兒是叫紅發菜,倒也真是形象。他回應這老伯:“唉,我想拔了回去吃啊。只可惜這兒才這麽點。”
這老伯一聽,則說:“啊?你吃這個?這個每三個月才能收一批,我們這一片的都被我們村上的人收光。”範禹一聽,就想着要打聽:“那是收了去賣的嗎?”老伯則說:“倒不是,這個我們都留着自己吃,賣不上價,到底沒有往深處去撈來的黑菜好吃。這個不經煮,也不香,一不小心都煮化了,紅紅白白的一鍋看着有些惡心,又不像黑菜放碳火上烤一下那樣地香。所以我們都拔回家自己吃,就像這邊灘上退了潮後能鏟下來的貝也是自己家裏吃,往海深處去一點弄上來的好的像是黑菜或是其他海貝就拿到市上去賣。”範禹想着怪不得之前問與他一同來的那男人在這邊市上有沒有得賣他當時所描述的洋菜那種東西時,那男人說像是從來沒見過,原來因這邊的漁民都不賣這個,而只在家裏當便宜的輔食那樣地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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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禹聽了老伯這話後,就問他能不能将他們村上收的這種紅發菜都賣給他,他喜歡吃,那老伯想想這也是再好不過的了,就連岩貝也不惦記着要鏟了,就領着他們三個往他們那條漁村走去。去了後,他就把他家曬的三大筐已曬幹了的紅發菜展示出來給範禹看。
範禹先前在路上跟着這老伯走時,在老伯身後偷偷問了那個對盤充城熟悉的男人有關黑菜的價錢,他聽了先前這老伯的那一番描述,心裏想着黑菜興許就是紫菜。他想着老伯将那個紅發菜說得那樣不上價,那價錢一定是要比黑菜低許多的,他想着一早問準了,心裏也好有一個數,一會兒如看着貨好,那定起價來也不會心中拿不準。那男人倒還記得當時他住在這城中時的市中那些黑菜的價,就跟範禹說了,還說也不知是不是現在還是這個價。範禹也只點點頭說他知道了。
他現在看着這老伯的那些幹的紅發菜,覺得品質相當不錯的,就問了這老伯心裏的價,老伯倒從沒想過給這紅發菜定一個價的事情,因以往從沒有人要買過。他就猶豫着地說了一個價,他說完了,範禹就沒說話。範禹是覺得這個價是合适的,他也沒想過這個老伯會将價定得像傻愣的人才會定出的價那樣地低,因這一片漁村上的人平常都會将捕獲的東西送到市集上去賣的,不僅捕撈,且還參與到日常的經濟交易當中去,這樣的人一般不會傻愣。且又因這些住在村子上的漁民們本身的生活本質就是質樸的,就又都會有一份質樸的心性,不會是胡亂擡價的刁民一類的人,故而老伯給出的價應該是正好不高不低的。
他沒說話,是因他心裏盤算着,是否要把這一村子裏家家的紅發菜都收了來,且是否要以後每三個月來收一次。
那老伯見他不說話,就說:“這個價真地是再好不過的了,黑菜的市價比這價貴上十倍不止。我們拔來曬幹也出了力氣的。”範禹一聽,說:“這個價不錯,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你們這兒家家的這幹紅發菜的成色都像你家的這個這樣地好。”那老伯說:“你還要是嗎?行的,我帶你去挨家地問,這會兒男人們都出海了,要到下午才回來,家裏都是女人小孩還有老婆子,不過你要買像紅發菜這樣的東西,她們還是做得了主的。”
于是,他們就去挨家問了,最後收了近一百來筐的幹紅發菜,範禹還向他們買了幾只大的麻布袋子,将那些幹紅發菜都擠密實了存放入袋中,這樣就是總共四大袋的壓縮在了一起的幹紅發菜。
範禹買了後,由那兩個男人一人扛兩袋這樣地往回裏走,他們今天也沒駕車出來。因範禹想着他家那白馬到底也沒有跑過這樣遠的路途,今天就讓它休息一整天。而那些紅發菜畢竟也不是什麽重的東西,那兩個男人扛着也是十分輕松的。
他們途經一個市集,範禹特意進去看了看黑菜的價格,知道老伯也沒在诳他,倒不是說他不相信人家老伯,而是到底看了之後心裏才算是真地有一個十分準确的價錢的概念。且他也确實是要進市集裏看看的,不光是看這黑菜,也想看看這裏的海獲都有什麽品類、都分別賣在一個什麽樣的價位上。
看了之後,他們出這市集就雇了輛馬車回客棧去了。
第二天,範禹就又上老伯那漁村去了,還是找的老伯,跟他說以後他第三個月來收一次這紅發菜,老伯自然是肯的。他們就相約了具體的收貨時間與數量價格,跟着,範禹就出了這漁村。
他想着這趟回去先提了洋菜粉出來再說,看看到時候新貨上了後走貨的速度再定要不要去別的漁村也定期收這紅發菜過去他魚女城,因怕如若像是布丁、涼糕那一樓美味潤口的小食很受小孩與女人的喜愛,那怕是一條漁村供過來的紅發菜是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