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開膛手傑克狼(11)

負責走訪一號嫌疑人柯瑞傑的鄭霖和沈佳同時帶回消息,柯瑞傑是同性戀,而受害人均為女性,基本可以排除他作案的可能性。

最後結合走訪結論,偵查組将童銘洋列為重要嫌疑人,重點排查。

根據嚴衍帶回的錄音筆裏、辭職男員工的描述,童銘洋的變化主要發生在四年前韓國那起意外車禍後。

男員工反複提及“變了一個人”,而童銘洋性情大變的同時,接下來的七八月,發生了狼人案,五名妓女慘死,兇手至今下落不明。

四年前,童銘洋及其弟童重春赴韓國洽談生意合作,路遇車禍,車輛發生側翻,現場一度出現小規模爆|炸。

童家兄弟險險保住性命,童銘洋命大,醒了過來,至于老二,自那以後便昏迷不醒,長期住在療養院裏,做了個無知無覺的植物人。

童銘洋性情變化,和那場車禍估計脫不了幹系。

至于當時的車禍,是由韓國當地警方處理,嚴衍派沈佳鄭霖二人通過大使館和國際刑警組織聯系韓方,調回當時的案件資料。

與此同時,張科搜集童氏一家相關金錢業務往來、社會關系圈、生平資料等。

調韓方案件資料涉及外交過程,流程長,時間花得久。

而張科的搜查很快出現了疑點。

“這個,”張科指着電腦屏幕界面,一長列銀行轉賬記錄,“轉賬人,童川華,收款人,杜田波。轉賬沒有時間規律,但是一直持續了七八年,而且每筆數額不小,三四萬左右。”

“童川華?”嚴衍挑眉。

“童銘洋和童重春兄弟的父親,三年前在家裏摔下樓梯,童銘洋打的急救電話,反正和童重春一樣,現在是昏迷不醒的植物人。”張科調出童川華的個人資料。

“也就是說,現在童家父子只剩一個童銘洋清醒。”嚴衍凝眉。

“是。”張科點頭。

顏溯問:“杜田波,和童川華什麽關系?”

張科敲檢索界面,再次确認,最後呼出一口長氣,謹慎道:“沒有關系。”

“杜田波,男,漢族,四十七歲,雜志《異談社》記者,《異談社》是本地非常有名的地攤讀物,內容都是些民間奇聞異事,經常有讀者投稿。”

“杜田波最初在單位上班,後來辭職加入異談社,與童川華沒有任何交集。也就是說,兩人八竿子打不着一塊兒去。”

“所以這才是奇怪的地方,”張科舔了舔下唇,抓起水杯喝水潤喉,“童川華為什麽給杜田波轉賬?”

嚴衍抱臂:“這就得問問他本人了。”

張科聳肩,圈着他的吾王抱枕,下巴搭在抱枕上,悻悻:“老大,問不到他本人。”

嚴衍:“為什麽?”

張科默默擡頭,扶了扶眼鏡框,望向他,幽幽開口:“失蹤了,四年前,六月十七號他家人報警,十九號立案,确認失蹤。”

張科:“根據他家人描述,警方找到了杜田波失蹤時駕駛的車輛,一輛白色奧迪,但是車裏沒有人,什麽也沒有,就一輛空車。”

“在哪兒找到的?白色奧迪。”嚴衍察覺到不對勁,顏溯目光投向電腦屏幕。

張科咽口唾沫:“隴右市,甘省與我省交界的地級市,在隴右市文星縣發現白色奧迪,車牌號和杜田波失蹤當天駕駛的車輛相同,經過家屬确認,的确是杜田波開走那輛。”

“當時警方從兩個方向入手,一是排查杜田波的社會關系,找到了異談雜志社主編,但主編表示,杜田波沒有辭職、沒有電話告知,就平白無故消失了。”

“還有一個方向就是調查他家人,他家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張科雙手交握,手肘撐住桌面,面帶疑惑,“反正就是,憑空消失?白色奧迪車也沒有查出任何痕跡。”

“後來杜田波家人放棄,說不查了,這案子就擱置了。”張科說:“案子由青草區派出所辦理。”

直接找辦案的派出所估摸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民警工作任務繁重,不大可能對四年前一樁失蹤案記憶猶新。

要了解當事人情況,最好重新走訪杜田波家人。

嚴衍是個行動派,二話沒說,當天下午拉上顏溯去找杜田波家人。

四年前,杜田波失蹤後,杜田波的妻子帶着大學畢業的女兒移居到隔壁城市長寧。

從寧北開車到長寧兩三小時左右,兩人抵達長寧高速路收費站,已是下午三點。

顏溯總是餓的快,本來一路目不斜視,直到嚴衍将大奔開進美食街,向來不動聲色的顏老板幾乎扒在窗戶上,面無表情,眼睛直直盯着窗外的烤肉煎餅烤魚奶茶蛋糕甜點章魚丸子肉夾馍牛肉米線冷鍋串串……

嚴衍:“………”

“咳,”嚴衍嘴角噙笑,“顏老板,餓了?”

顏溯默默地坐回去,繼續目不斜視,語氣也淡淡的:“不餓。”

嚴衍将大奔停在路邊,一手搭着方向盤,一手撐在副駕車座靠背上:“那我餓了,咱們下去吃東西,去嗎?我請客。”

顏溯二話沒說,推開車門。

嚴衍哭笑不得,無可奈何搖搖頭,拔下車鑰匙,揣上手機,繞過車頭,習慣性地攬上顏溯肩膀:“盡快解決,咱們還得辦案。”

然後顏溯打包了一大堆,帶在車上,邊走邊吃,夠他一路吃回寧北。

嚴衍對吃貨顏溯的食量表示震驚,并羨慕他咋吃都長不胖。

杜田波妻子容芸和杜袅住在長寧城區,北街32號居民樓中。

嚴衍顏溯兩人運氣好,去時容芸正在家裏。

今天恰好周末不上班,容芸在家看電視劇,她女兒杜袅玩手機。

兩個不速之客登門,母女倆一陣手忙腳亂。

實話說,除了遇到棘手的麻煩,沒人願意平時同警察打交道,容芸不情不願地将兩人引進門。

杜袅給他倆泡了茶水。

顏溯接在手裏,沒喝。

嚴衍出示證件後,開門見山說明來意:“最近公安上在辦一樁案子,你丈夫杜田波恰好與其中有些牽扯……”

嚴衍沒說完,容芸打斷他,婦女焦急不安,瞪大眼睛:“他真犯罪啦?”

顏溯側了下眼珠,眼角視線掃過她。

嚴衍尴尬一笑,打哈哈:“您說哪兒的話,沒,沒有。”

他解釋:“就是我們在辦的案子發現可能和他失蹤有關,所以我倆來這兒想找您問問,還記得杜田波失蹤當天發生的事嗎?”

顏溯握着錄音筆,紅燈表示正在錄音。

“哦哦,這個啊,”容芸坐直的身子塌回去,脊背有些佝偻,她略一思忖,道,“沒有,我不記得了,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

杜袅原本在玩手機,聞言擡起眼睛,瞥了她媽一眼,嘴角撇開,嗤笑。

顏溯将錄音筆揣進兜裏,側身朝嚴衍低聲說:“我出去轉轉。”

嚴衍怔愣,回頭問:“你認路嗎?”

顏溯理直氣壯:“不認識。”

嚴衍:“……”

顏溯望向杜袅:“能麻煩你帶路嗎?”

杜袅看一眼容芸,放下翹着的二郎腿,蹦下沙發,朝顏溯招招手:“來吧。”

兩人出門去了。

杜袅帶着顏溯走出她們家小區,她家就在河邊上,遠離鬧市,白天人少,晚上來散步的人多。

陰天,挺适合壓馬路。

天氣不熱,微風送來涼爽氣息,河對岸是酒吧一條街,此刻尚且沒到開門時候,門扉緊閉。

鴉雀攀着高枝兒躍向天空,驟然滑下來,落在石橋上。

杜袅盯着那幾只啁啾不休的雀鳥,怔怔地出神。

顏溯忽然開口,主動搭話:“你們家,在這邊買的房子?”

杜袅一愣,回頭望向顏溯,停住腳步,兩手背在身後靠着沿岸石欄,答非所問:“你長得挺帥,像模特,不像警察。”

顏溯和女性交流的經驗簡直乏善可陳,杜袅不按套路出牌,顏溯只好順着她的話拐了話題:“嗯,可能和不穿警服有關。”

“什麽?”杜袅好笑,沒想到顏溯一本正經地分析問題,她說:“你是警察,難道沒有警服。”

她也就随口一說,哪知顏溯竟然點頭:“我當了很多年警察,從來沒穿過警服。”

除了那一次,嚴衍将自己的警服塞給他做外套。

“啊……為什麽?”杜袅直覺這背後有故事。

她望向面前的青年,看上去與她差不多的年紀,淺栗色皮膚,五官都很精致漂亮,眉長眼大,标準的瓜子臉,唇形很飽滿,讓她想起某個牌子的果凍,也許吻上去能嘗到涼爽和甘甜。

這是一個很容易令人動心的人,杜袅在心底暗自評價。

顏溯擡起眼簾:“秘密。”

杜袅一手撐在石欄上,一手叉腰,笑了:“行吧,警察都有秘密。”

“你爸爸也有秘密。”顏溯忽然道。

杜袅笑容僵在臉上,半晌,她聳聳肩膀,撿起地上一顆石子,掄圓了胳膊抛入河中。

石子在水面擊出水花和漣漪。

顏溯順勢望去。

杜袅呼出胸中惡氣:“他有,有很多。但是我媽不讓說,因為她害怕,害怕說出來,所有的東西就都不是我們的了。”

“你媽媽應該很愛你爸。”

杜袅坐回河岸邊的游客椅上,擡了下眼皮,垂頭答:“對。”

“你不認同你媽媽的做法。”

杜袅一怔,那聲音清澈微帶些沙啞,仿佛将她看透,語氣卻絲毫無法令人心生厭惡,好像被面前這個人發現什麽,也很正常。

她甚至,像遇到了溫柔的心理醫生,多出傾訴的欲望。

“是……”杜袅張了張嘴,沒看顏溯,兩手撐住座椅,怔怔地望向河對岸:“我爸他……掙來的錢……不全用在我媽和我身上……我看到過……他和別的女人……”

杜袅擺手:“反正就我媽被蒙在鼓裏。”

她喃喃繼續:“自欺欺人。”

“資料上顯示,你爸是早上七點左右,開車離開家,當時你和你母親都在。你爸爸離開前,有說些或者做些什麽嗎?”顏溯依舊是平靜柔和的語氣。

杜袅卻像猝然驚醒似的,自呢喃狀态中回神,擡起眼睛注視顏溯。

那一刻,在杜袅家中的嚴衍恰好立起身,無論他問什麽,容芸都是死鴨子嘴硬的一句“不知道,不記得”。

嚴衍給這位中年婦女磨得耐心告罄。

他站起身步至床邊,客廳側邊的窗子正對河岸,顏溯和杜袅并未走遠。

嚴衍眼睛尖,一眼便發現那兩人,在一棵瘦小的銀杏樹下,一坐一站。

嚴衍心底驀地湧上怪異感覺,顏溯側對他,不知在說些什麽。

杜袅起身,步向顏溯,顏溯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杜袅傾身抱住他,雙臂環過顏溯腋下,腦袋枕着他肩頭,顏溯摸了摸杜袅腦袋,像嚴衍經常那樣摸他的頭。

“謝謝。”杜袅濕了眼睛,放開顏溯:“我只是……一個人記着一些東西太久……”

“沒事。擁抱而已,但是你可能需要專業的心理醫生。”顏溯建議道。

杜袅點頭。

嚴衍已經以最快速度沖下樓梯,奔了過來:“顏老板!”

顏溯回頭。

嚴衍跟帶了閃現一樣,跑過來拉住他的手腕,往身後一拽,問杜袅:“你做什麽呢?”

杜袅驚訝,張了張嘴,目光在嚴衍和顏溯間逡巡。

“我問了她幾個問題。”顏溯發現嚴衍有點急,還有點…生氣。

“小姑娘,光天化日調戲警察,不可以喲。”嚴衍微笑,語帶戲谑。

杜袅看着他護犢子一樣護住顏溯,哭笑不得:“我沒做什麽啊。”

顏溯摸出兜裏的錄音筆,遞給嚴衍:“有了。”

嚴衍瞬間明白顏溯帶杜袅下來的意圖,他望向杜袅,略有些驚訝。

杜袅無辜聳肩,顏溯自嚴衍身後探頭:“謝謝你。”

杜袅擺手:“應該的,希望你們能查清真相,那對我很重要。”

顏溯颔首,嚴衍抓抓後腦勺,赧然,朝杜袅伸出右手:“謝謝。”

杜袅回握:“你們倆真像。”

“哈?”嚴衍沒懂,杜袅已經跑遠了。

“她說我們像欸。”嚴衍回頭,眨巴眼睛朝顏溯邀功。

顏溯想了半天,都沒琢磨明白,他和這只二哈哪點像???

兩人回大奔上。

嚴衍播放錄音,他和容芸一段扯皮,然後是下樓聲,水聲,鳥叫聲,緊接着說話聲。

“我爸他……那天早上……”杜袅的聲音斷斷續續:“其實那段時間,他脾氣都不好,在家裏大發雷霆,和我媽争吵,就好像……被什麽事情困住了。我媽問他是不是工作……他說不是。”

“別的事?”

杜袅篤定:“對,別的事。他肯定不止記者這一個工作,否則沒那麽多錢在外邊胡搞。我不知道他在做什麽。反正那天早上,他發了很大火,摔碎了家裏能摔的東西,不停地說……”

杜袅回憶起那個火.藥味四射、時鐘滴答的清晨。

“他說什麽?”

杜田波滿身都是汗水,分明是涼爽的早晨,他卻急得像只熱鍋上的螞蟻。

“他說……”杜袅咽口唾沫,低低道:“狼來了。”

杜田波魔怔了似的,在屋子裏一圈又一圈來回,頂着亂糟糟的雞窩頭,瞪着眼睛,眼袋烏黑,他不停地走,不停地說:“狼來了。”

“狼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顏溯這篇應該比較長……【相較我之前的20w短篇來說_(:з」∠)_】

然後下半年可能要出國

希望能按之前計劃寫完

一起走到最後吧=w=

另外更新時間改到每天晚上九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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