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進門不能冷落了,她就是些小毛病不礙事的。

一副溫順賢良模樣。

大肖氏則直接多了,又開始哭天抹淚。左一嗓子嚎歷哥兒,右一嗓子嚎玉姐兒。不僅把木大老爺氣得半死,連小肖氏都想捂了耳朵直撞牆……

說曹操曹操就到,秋錦還沒等說完大肖氏的各種醜态,便見合子小跑進來,說大肖氏正帶着玉姐兒跪在紫薇園前哭呢。

第 53 章 認錯

第 53 章 認錯

紫薇園外,身着青色裙襖的大肖氏跪在水渠的旁邊落淚,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擦着眼角,哭一哭,顫三顫。

在她身邊,跪着的就是臉色發青的玉姐兒。

相比大肖氏,玉姐兒穿得要單薄許多,只着了一件小杉,連件褙子都沒套。秋風一送,被凍得直打顫。兩小小手緊緊的拽着膝上的裙擺,已經沒了血色。

大肖氏本是小聲嘤嘤的哭,擡眼間瞄到有人從花園的小路上往這邊來,也顧不得那是奴才還是主子,只扯開了嗓子嚎,一邊掐玉姐兒的右臉,一邊大罵,“你個下賤胚子,你算是什麽東西,竟敢打你嫡姐。今個兒欣姐兒要是不原諒了你,我,我非打死你不可!”

玉姐兒右臉被扯得老早,痛得嚎啕大哭,對着紫薇園裏哭喊道,“欣姐姐,妹妹一時糊塗,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了妹妹吧。妹妹再也不敢,您是主子我是奴,以後妹妹給您當丫婢使喚……”

“誰是你姐姐,就你個姨娘養得你也配!”大肖氏一巴掌抽到了玉姐兒的後背上,罵得更狠了,“那是你主子!”

“娘……”玉姐兒回頭看大肖氏,邊咧着嘴哭邊委屈道,“別人作踐我,你也作踐我,我哪點不比那個傻子強……”

‘啪’的一聲,大肖氏一巴掌落到玉姐兒的臉上,吼道,“叫姨娘!”

承大奶奶站在十步開外的地方,将大肖氏母女的種種作為看了個一清二楚。就連玉姐兒叫得那聲娘,亦是聽得真真兒的。

石榴扶着承大奶奶的手臂,低聲譏諷了句,“都說蘭姨娘是個腦子鏽鈍的,如今看來也不是啊?還知道負荊請罪來了,只是大老爺已經帶了田姨娘上任去了,她這般做狠模樣又給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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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大奶奶身材嬌巧,相貌玲珑,雖還沒入冬,卻披了件錦緞制成的棉披風。

聽了石榴的話,承大奶奶将手中滾燙的手爐往微隆的小腹上貼了貼,笑了,“自不是給大老爺看的了。此時,你我走到這裏,便是給你我看的。過會兒,別的主子奴才走到這裏,就是給別人看的。反正,她這樣的行舉最終是會落到老太太耳裏的。”

“呸,裝模做樣!”石榴滿臉不屑,“若真是想請罪,就不能進到屋裏去好好說?聽聞欣姐兒是個癡兒,所以玉姐兒才會欺負到她的頭上。如今想要讓一個癡兒說句原諒的話,不是難為人嗎?”

“欣姐兒是癡的。”承大奶奶往紫薇園裏努了努嘴,輕聲道,“那五姑娘可是個通透的,你以為這母女倆真是哭着讓欣姐兒原諒呢?”

提到木婉薇,石榴突然湊近承大奶奶耳邊低語了句,“奶奶,聽聞那五姑娘命中帶克的……”

承大奶奶點點頭,向另一條小路走去,“所以,和咱們無關的事咱們還是繞着走吧。”

說罷,主仆兩人繞了另一條小路離去了,如沒看到跪在秋風中痛哭的那對母女一般。

見四周再無人了,大肖氏不哭了,用手揉了兩下玉姐兒被掐紅的臉蛋,小聲道,“只有此時忍下了這番屈辱,日後你父親才會對你多一點憐惜。他即是氣你給了那傻子一耳光,你就把這個面子賣回去。我的心肝,你要是這點罪都受不了,以後可要怎麽辦啊?”

玉姐兒連連抽噎,聽了大肖氏的話後微微點頭,“我,我明白了。”

須臾,從荷塘那邊又過來了幾個人,大肖氏便又開始對玉姐兒打罵上了,母女兩個哭得肝腸寸斷。

紫薇園內,秋錦的臉都氣青了,幾番想出去将這對不要臉的母女罵走,卻都讓屈媽媽攔下了。

大肖氏帶着玉姐兒來請罪,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她們是真心認錯。如果秋錦出去将她們罵走,那理虧的就是木婉薇姐妹了。

芍藥十指扣進發髻裏,咬牙切齒的問,“那怎麽辦啊?難道讓她們在這裏一直哭下去?紫薇園前的小路是進花園的必經之路,一向人多……”

木婉薇亦是氣得渾身發抖,可她卻強裝着鎮定。無故掴了木婉欣一耳光,自己還沒去找她們去自由,她們卻借故欺上門了!

木婉欣本是趴在床上睡着了,卻被大肖氏那一陣又一陣的大哭給吵醒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揉揉眼睛醒了神後拉着七巧玩羊骨。

木婉薇在心中斟酌了良久,最後回頭問木婉欣,“欣兒,玉姐兒正在外面跪着給你請罪,你可是要原諒她?”

木婉欣回頭甜甜的笑,問道,“娘親,什麽是原諒?”

“就是,你走出去,對跪在地上的那兩個人說,‘你們起來吧,我不怪你了。’”木婉薇耐心教道。

成其讓大肖氏跪在這裏做樣子博同情,倒不如忍了一時之氣出了那句原諒的話,也好讓下人覺得她們姐妹并非小氣得理不饒人。

木婉欣歪了頭,皺着眉毛道,“我說了這句話,她們就不在這裏哭了嗎?”

木婉薇連連點頭,她們要的不就是一句原諒嗎,說了,自然就離去了。

木婉欣向來聽木婉薇的話,裏馬扔了手裏的羊骨翻身下床,趿拉着一雙薄繡鞋就跑出去了。七巧忙拿了件披風追在後面,高聲喊道,“欣姐兒,披件衣裳!”

木婉薇亦是連忙下床,顧不得整理衣裙也追了出去。

木婉欣三兩步跑出紫薇園,對跪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大肖氏和玉姐兒說,“你們起來吧,我原諒你們了。”

大肖氏的哭聲嘎然而止,抹着眼淚問道,“你真不怪玉姐兒了?”

七巧将披風披到木婉欣的肩膀上,對大肖氏道,“蘭姨娘,欣姐兒已經不怪玉姐兒了,你們就快快起來回去吧。”

大肖氏推了身邊的玉姐兒一把,道,“還不快謝謝你姐姐?”

玉姐兒擡頭看向木婉欣,問道,“你真原諒我,不怪我了?”

木婉欣看清玉姐兒的面容後微退了一步,咬住嘴唇,不說話了。她雖然癡,可對傷害過自己的人卻記憶很深。

大肖氏見狀一揚帕子,又嚎了起來,“玉姐兒是有錯,可她都跪着給你請罪,我也打罰她了,你還要如何不饒人?難道真要将玉姐兒逼死才算滿意嗎?”

第 54 章 盛怒

第 54 章 盛怒

大肖氏拉着玉姐兒到紫薇園前跪着認錯,是小肖氏給出的主意。目的在于與木婉薇姐妹緩和僵硬的關系,好讓木大老爺在心中覺得大肖氏母女不是徹底無藥可救。可不想,只木婉欣一個不吱聲,便讓在冷風中跪了半個時辰的大肖氏火氣上來了。這回她不再打罵玉姐兒,而是将矛頭指向了木婉欣。

正巧許河家的從竹苑裏取了帳本去找木二夫人從這裏路過,便被大肖氏伸手給拉住了,唱做俱佳的嚎道,“……還要将我們母女逼到何種地步?如今老爺已是不管我們死活了,玉姐兒年紀小不懂事,我打也打了罰了罰了,帶着到這風口上跪了這半日,怎的就不給我們一條活路……”

木婉薇正從紫薇園裏出來,聽了這話心裏的怒氣作時就上來了。她咬了牙上前,站到大肖氏面前冷言問道,“蘭姨娘,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是不給你們活路?”

大肖氏見是木婉薇站在身前,胡亂擦了臉,越發的不講理起來,“玉姐兒有錯,你們姐妹們兒想打就打,想罰就罰,只管出氣了就罷。何苦冷着一張臉不将她當人看?她雖然是姨娘養得,可到底是是木家的血脈……”

秋錦忍不住了,往前站一步指着大肖氏喊開了,“蘭姨娘,你說話要憑了良心。是誰說了玉姐兒不是木家的血脈了,是誰不将她當人看了,又是誰打罰玉姐兒了?憑得我們姑娘才剛從将軍府回來,你們就到門前來倒哭鬧。欣姐兒善良,聽得你們在這裏狼哭鬼嚎,連件兒衣服都顧不得穿就跑出來說原諒玉姐兒。你們,你們!”秋錦指了一直站得遠遠看熱鬧的粗使丫鬟婆子們,“青天白日的,太陽老爺在天上挂着呢。從蘭姨娘帶着玉姐兒到這裏跪着,可有誰見到我們姑娘動了她們一根手指頭了,又有誰見到我們姑娘出來說了一句不中聽的話了。”

那些低等的丫鬟婆子哪敢往這事裏面摻合,紛紛拿了自己做工的工具,躬着身低着頭走開了。

只片刻時間,小路上便再沒了看熱鬧的。

許河家的掙不開大肖氏的手,聽了秋錦的一番話後噗哧一聲笑了,“這丫頭這一張嘴,真是讓人又愛又恨的。你老子娘怎麽沒見有你一半能說?”

秋錦認識許河家的,先前因在氣頭上也沒同她搭話。此時卻不能當沒看到了,便只扯了嘴角一笑,福了禮,“許媽媽,讓您見笑了。您是自小看着我長大的,還不知道我本是同我老子娘一樣的嗎?如今這樣……”

“如今這樣甚好!”許河家的攔了話,沒讓秋錦繼續說下去,笑呵呵的道,“就應該這樣才好,再有能耐說不出來也算不得本事。”

說罷對木婉薇笑道,“五姑娘,您今個兒剛回來,累着呢。犯不着在這裏鬧氣,快帶了欣姐兒回屋去,一會着了風寒就不好了。”

轉頭又對大肖氏冷笑道,“蘭姨娘,你算個什麽東西,憑白拉着主子到這裏來下跪?知道的是你這個當姨娘的長了個腦袋只知道囔飯,分不清尊卑大小。不知道,還以為這小姐兒幾個鬧了多大的氣,就這般的容不下彼此了!”

大肖氏被秋錦搶白一頓,又被許河家的罵得沒臉,當下便坐在地上又哭開了,直說木婉薇姐妹得理不饒人,非要逼死她和玉姐兒。

許河家的是木二夫人面前的紅人,她說出這番話來,便是表明了木二夫人會站什麽立場上了。所以屈媽媽便輕推木婉薇的肩膀,使了眼色讓她回去。

七巧也是拉了一直站在那裏臉色不好的木婉欣,想讓她回到院子裏去。

木婉欣扭着身子甩開七巧的手,拉着木婉薇的袖擺哇的一聲哭了,“娘親,她推我,還用腳踢我胸口,還打我的臉……娘親,我害怕……”

木婉薇只覺得腦子裏轟的一下,整個人都麻木了。她回頭去看屈媽媽和七巧,屈媽媽和七巧皆是心虛的低下了頭。

大肖氏抹了把眼淚,緊緊的将玉姐兒護到了自己的懷裏,對木婉薇道,“玉姐兒是有錯,可她都來認錯了,我也打罰她了……”

木婉薇雙拳緊緊握死,閉上眼睛喘息了好一會。她想像以往一樣将怒氣壓下,可她發現,這次太難做到。

大肖氏還在那裏絮絮的說,玉姐兒則是左一句我錯了,右一句她也打我了。

許河家的不再摻合了,而是鳥悄打發了幫她拿帳本的小丫鬟去請木二夫人。今日這事,沒個當家的來是壓不下去了。

許久許久之後,木婉薇睜開了雙眼。她看着大肖氏和玉姐兒,在唇角帶了一抹笑意,“蘭姨娘,玉姐兒當真是前來認錯的?”

大肖氏轉了轉眼珠,點頭道,“五姑娘,玉姐兒自是誠心的。不管是打是罰,只求欣姐兒能原諒了她……”

“欣姐兒年幼,自是由我作主。”木婉薇打斷大肖氏的話,挑眉問道,“是不是我代欣姐兒原諒了玉姐兒,你們便好生回去,不再在這裏哭鬧了?”

“自是,自是……”大肖氏一抹眼淚,笑了,“五姑娘……”

“那你回去吧,玉姐兒穿得單薄,我帶她進去換身衣服,同她說幾句話,再讓婆子背她回去。”

大肖氏卻連連搖頭,“五姑娘若是原諒了玉姐兒,我就直接帶她回去了……”

“蘭姨娘,你想讓我原諒玉姐兒,總不能連句話也不讓我同她說吧。”木婉薇将哭着的木婉欣推到七巧懷裏,又道,“你若是不放心,就到紫薇園裏去喝杯熱茶暖暖,我同玉姐兒就在這裏說。這你要是再不同意……”木婉薇撂了臉子,冷哼道,“別說我不給你留臉面,現在就去回了老侯爺和老太太來評斷此事!”

大肖氏被吓得心中一顫,左思右量最後同意了去紫薇園中等着,幾句話而已,用不了多少時間。

“許媽媽,即是碰到了,就一起到屋裏喝杯熱茶吧。”木婉薇收了怒容又對許河家的笑臉相迎,“您可是大忙人兒,平日裏我費了心思想請都請不來呢。”

許河家的直誇木婉薇大度,小小的人兒肚子裏能容下百川。到底是不敢就這樣走了,所以同大肖氏一起往紫薇園中去了。

見許河家的和大肖氏都往紫薇園走了,木婉薇冷笑出聲,從牙縫裏擠出兩句話,“屈媽媽,進去落鑰。秋錦去拿,算了……”

屈媽媽大驚失色,一下子就猜到了木婉薇想要做什麽。可還沒等她出口相勸,就聽木婉薇語氣不善的問,“我還是不是主子?難道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嗎?”

屈媽媽一拍大腿,轉身小跑着進了紫薇園,待張從家的和大肖氏走進去後利落的将大門關死上了鐵鎖。然後将鑰匙往兜裏一揣,跑進繡樓把繡樓的門也頂死了。

大肖氏和許河家的面面相觑,回過神來後一起撲到了院門上,瘋了一樣砸門。

木婉薇如聽不到那震耳欲聾的聲音一聲,走到花叢裏随手抽了一根架花用的粗木條,拎在手中惦了惦分量後向要逃的玉姐兒追去。

第 55 章 打架

第 55 章 打架

動手打人,木婉薇是第一次。

眼瞅着玉姐兒臉色青白連連後退,耳聽着大肖氏一邊破口大罵一邊砸院門,她的心中不僅沒怕,反而覺得特別痛快。

七巧将木婉欣緊緊護在懷裏,退到了十米開外的地方。

大肖氏的丫鬟彩環并沒進到紫薇園中去,見事不好正想要跑去叫人,卻被芍藥和秋錦一左一右夾住了。

玉姐兒放聲大哭,因緊張害怕,手腳更加不利落,幾次爬起都摔倒了。

木婉薇咬着下唇,兩步上前将玉姐兒踹翻在地,粗木條一下接一下的落在她的肩上,背上,胳膊上。

玉姐兒被打得放聲大哭,雙手抱着腦袋連連求饒,“五姐姐,我再也不敢了。五姐姐……娘,救命,娘,這掃把星要将我打死了,娘啊……”

大肖氏被困在紫薇園裏出不來,聽見玉姐兒哭得撕心裂肺,直用肩膀去撞厚重的院門,“玉姐兒,我的玉姐兒!五丫頭,我出去非撕爛了你不可,你這個掃把星,自打你回了侯府,我們娘倆就沒過上一天好日子。”

許河家的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用手連連拍被從裏面頂死的房門,“屈媽媽,還不快把院門打開!你以為你這是在幫五姑娘嗎?你這是在害她!”

屈媽媽背靠着門,咬着牙道,“許河家的,蘭姨娘母女兩個是怎樣欺負五姑娘和欣姐兒的,你是親眼瞧見的。半年了,誰為這苦命的姐倆兒說過一句公道話。我知道今日這事兒不妥,可五姑娘是主子,我是奴才。她吩咐了我怎樣做,我就怎麽做……”

許河家的知道是勸不聽屈媽媽了,一咬牙,對院子裏的兩個小丫鬟道,“還不快去搬梯子,我要從牆上爬出去!”

櫻桃一仰小臉,似傻似楞的回了句,“梯子?紫薇園裏沒有梯子啊。合子,有梯子嗎?”

合子亦是搖頭,“連個繡墩都沒有,何媽媽,要不您爬樹吧,興行能出去。”

許河家的要是從爬上樹,就能爬上牆了,又何苦找她們要梯子?

此時,木婉薇已是打了玉姐兒十數下了,因用了真力氣,自己的手都震麻了。直到玉姐兒趴在地上哭得連氣都踹不上來,她停了手,一擡腿将她踩在了腳下。

平穩了下氣息,木婉薇回頭去看紫薇園的緊合的大門,擡高了聲音道,“蘭姨娘,我同玉姐兒已是說清楚講明白了,以後,她不再欺負欣姐兒,我也勉強原諒了她……”

“你!你!”大肖氏的手都在大門上撓出血了,啞着嗓子嘶吼道,“十年前老太太就應該溺死你!”

“喲,心疼了?”木婉薇腳下用力,踢得玉姐兒慘叫連連,冷笑着問道,“是不是打到兒身,疼在娘心啊?”

大肖氏的心都被玉姐兒哭碎了,捶得大門咣咣直響,“我的兒啊!”

“你算什麽娘!你也配?!”木婉薇大聲罵了回去,“玉姐兒的娘,早在早春時就過逝了!你個下賤奴才,在這裏嚎什麽喪,是咒玉姐兒死的晚?”

“你這惡毒的小娼婦!”聽木婉薇咒罵玉姐,大肖氏徹底瘋了,“我要是出去,非揭了你的皮不可。”

“許媽媽。”木婉薇辭窮再不會罵別的話,就不再理大肖氏,而是揚聲叫了許河家的。

許河家的就趴在門上聽動靜,聽得木婉薇叫她,連忙答應了,“五姑娘,小祖宗,你快把門打開吧……”

“許媽媽,蘭姨娘罵了些什麽話,你可是聽清楚了?”木婉薇又踢了玉姐兒後腰一下,聽得哎喲一聲後繼續問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咱們安平侯府也不是什麽亂了規矩的寒門小戶。你倒是說說,身為奴才辱罵主子,該當何罪!”

許河家的咬舌,不想把這話接下去。直到木婉薇再次逼問,才吱唔了回道,“輕則打罰,重則,重則綁了賣出侯府……”

“賣到哪裏去?”

“賣,賣到勾欄青坊窯子去……”

大肖氏早就氣得發瘋,聽了這話後一揚手朝許河家的打了過去。抓裂了的指甲從許河家的臉上掃過,立馬留下了三條血道道。

許河家的哎呀一聲,沒等用手去碰傷處,便被大肖氏抓住了發髻不顧頭臉的打了幾起來,“你個眼淺的,竟是跟着她來作踐我。我生了姐兒,我是貴妾,我看誰敢将我綁了賣到窯子裏去。”

許河家的嚎叫上了,想去打大肖氏,卻擡不起頭。

屈媽媽透過窗戶看風見了,連忙開了房門,招呼了櫻桃和合子上前,一起把許河家的和大肖氏拉開了。

大肖氏被櫻桃和合子抱着腰身動不了,一邊掐打櫻桃合子,一邊指着許河家的破口大罵,什麽髒言穢語都扔過去了。

打不到木婉薇,許河家的成了她的發洩對像。

許河家的發髻散了,頭發掉了幾絡,左臉三道抓痕,右耳的耳環被拽了下去,鮮血直流。

自木二夫人當起內宅的家後,誰不對許河家的高看一眼?如今被個下作的姨娘的打成這樣,當真是将許河家的氣壞了。

屈媽媽護在許河家的面前,拿了條幹淨帕子給她擦血,長嘆一聲道,“本沒你的事兒,你看這……”

許河家的疼得直掉眼淚,卻沒在臉上表露出一絲對大肖氏的不滿,只接過帕子道,“快勸了五姑娘住手吧,再鬧下去可就真壞事了……”

木婉薇聽得紫薇園裏大亂,卻看不到發生了什麽事,所以沒再輕舉妄動。

此時,她心中的怒氣已經發洩得差不多了。鬧到現在這種程度要說一點也不害怕是假的,可她卻不後悔。

轉念間,她已是将退路想好了,又或者說,是将木婉欣的退路想好了。

木婉薇走神間,不知不覺就放松了腳上的力度。玉姐兒趁機一躍而起,将木婉薇掀翻在地,搶了木條就往木婉薇的身上抽,一邊抽還一邊罵,“你這掃把星,讓你打我,讓你打我!”

木婉薇抱着頭護着臉,那幾下打都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秋錦大叫一聲,直直沖過去将玉姐兒撞倒在地,把木婉薇拉起來護在了身後。

玉姐兒爬起身來又瘋了般的揮棍去打木婉欣,‘啪’的一聲,本是對着木婉欣腦袋抽去的一棍卻是落在了七巧的左臉上。七巧慘叫一聲,臉上浮起了一道血痕。

另一邊,彩環和芍藥也是動起了手,兩人扭在一起誰也不肯松手。

就是主子奴才亂成一團時,木二夫人從遠處急沖沖的小跑過來,怒聲吼到。“你們這樣成何體統,還不快給我住手!!”

第 56 章 跳塘

第 56 章 跳塘

遠遠聽到木二夫人的聲音,木婉薇停下了向玉姐兒沖過去的腳步。

此時,玉姐兒手中的木棍正舞得虎虎生風,見打不到木婉欣後,退而求其次,使勁的往七巧的後背上抽打。

木二夫人是真氣急了,幾步上前,伸手就去抓玉姐兒的手。

卻不想玉姐兒回手一掃,那木棍硬生生打到了木二夫人的右胸上。

随着木二夫人‘哎呀’一聲呼痛,餘媽媽上前将玉姐兒抱住了,大聲喝道,“還有沒有點規矩了!竟是連你嬸娘也打?!”

說着,奪下玉姐兒手裏的棍子扔到一旁。幾個眼明的丫鬟立馬上前,将玉姐兒和她的丫鬟彩環圍住,讓她們再動不得手。

玉姐兒擡起袖子擦眼淚,指着木婉薇對木二夫人道,“是那掃把星先打我的!”

“放肆!”木二夫人捂着胸口,怒聲喝道,“那是你嫡姐!有你這樣同嫡姐說話的嗎?!”

屈媽媽聽見外面的動靜,及時的打開了院門,扶着一身狼狽的許河家的走了出去。

櫻桃和合子也松開了抱緊大肖氏腰身的手,任她如瘋子一般跑了出去。大肖氏此時已是紅眼,她沒看渾身是傷的玉姐兒一眼,舉了巴掌就向木婉薇扇了過去。

餘媽媽眼急手快,擡手就擒住了,落下臉子道,“蘭姨娘,你莫不是瘋癫了吧?”

大肖氏眼淚都哭幹了,甩開餘媽媽的手後将玉姐兒抱到自己的懷裏,捶胸頓足的幹嚎道,“我的玉姐兒啊,娘就不應該聽了你琴姨娘的話上這兒來讓人作踐啊!”

許河家的耳尖,從屈媽媽身後走到人前,問道,“怎的,是琴姨娘支使你來這裏哭鬧的?”

大肖氏愣了一下,沒搭這話,而抱着玉姐兒跌坐在地上哭天喊地,“這是要逼死我們母女,不給我們一條活路了!”

木二夫人此時才将目光從木婉薇姐妹的身上移開,看向了許河家的。

只一眼,便驚住了。

在外面動了棍子的主仆幾個加起來,竟都沒她一個人狼狽。

餘媽媽結巴了半天,道出一句,“你這,你……”

“沒什大礙。”許河家的看了蘭姨娘一眼,不輕不淡的道,“蘭姨娘是半個主子,我理應受教。”

木二夫人後槽牙咬得咯咯做響,這侯府中的人誰不知許河家的是她的左膀右臂,往出一站代表的就是她木二夫人本人。

打許河家的,不就是硬生生的往她木二夫人臉上呼巴掌嗎?

将木婉薇拉到身前,木二夫人将其上下審視了一遍,氣呼呼的直問道,“薇丫頭,你讓那沒臉的打到哪兒了,哪裏痛,同嬸娘說。”

大肖氏腦子再笨也聽出木二夫人這話是何意思了,當下便指着木婉薇罵開了,“沒得一個小娼婦,同她那死去的娘一樣能說會道,将我騙到園子裏去讓賤奴落了門鑰,在外面往死裏打我的玉姐兒。我這苦命的玉姐兒,怕是被打壞了。”

玉姐兒也哭開了,一會手痛,一會背痛,一會又揉着腦袋說頭痛。

大肖氏把石子路拍得‘啪’‘啪’做響,哭喊道,“玉姐兒她就是犯了天大的錯,上面還有老侯爺和老太太的,怎的就輪到一個災星行私罰了?”

木婉薇銀牙暗咬,吩咐了七巧将一直小聲抽噎的木婉欣帶回紫薇園後,向大肖氏逼進了一步,狠聲問道,“你說誰是災星,誰是小娼婦!”

大肖氏瞄了眼木二夫人,不再罵‘災星’兩字了,抱着懷裏的玉姐兒又哭道,“這是不讓我們母女活了,是要逼死我們才算罷。歷哥兒啊,姨娘這就下去陪你去了……”

木婉薇氣笑了,低下頭理了滿是灰塵的裙擺後,小手一擡,指着不遠處的荷塘道,“即是不想活了,那便去跳池子吧?我保證,這次定不會再有丫鬟婆子攔着。抱着玉姐兒,省得你到了下邊孤寂無依。”

大肖氏哭聲一頓,整個人愣在了那裏。玉姐兒死死抓住大肖氏的衣襟,咬牙切齒的看向木婉薇,目光裏盡是惡毒。

木二夫人一把将木婉薇摟到了懷裏,急聲道,“我的小祖宗,你這是在做什麽……”

“哎呀,痛……”木婉薇輕呼一聲,抱着胳膊閃開了。她掀開袖子,只見本來嫩白的雙臂現在布滿紫青。

玉姐兒年紀雖小,打她時卻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木二夫人拿着帕子不敢去碰,捂着胸口,皺着眉頭對餘媽媽喊道。“還不快拿了我的帖子去請屈郎中!”

餘媽媽不敢離了眼睛,忙打發了一個小丫鬟回去了。

放下袖擺,木婉薇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大肖氏的身上,冷笑道,“怎的,你不是一直說我要逼你們死嗎?現在我就逼了,你倒是去死啊!”

“二太太,二太太……”大肖氏突然拉住了木二夫人的裙角,哭道,“您可是看到了,這小娼婦當真逼我們母女去死,她這心是要有多歹毒!我們母女以後在這侯府裏可還要怎麽活啊……”

“不能活就去死啊!”木婉薇全豁出去了,刻薄的道,“這安平侯府裏有你一個蘭姨娘不多,少你一個蘭姨娘不少。不過是賞你幾口喂狗的馊飯罷了,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兒了。”

大肖氏被羞辱得臉色紅一陣白一陣青一陣,最後悲嚎一聲,竟是真的推開玉姐兒,站起身往荷塘跑去。

“還不快攔着!”木二夫人急得跳腳,連連對身邊的丫鬟婆子擺手。

餘媽媽自是首當其中,其餘幾個小丫鬟也是追了上去。屈媽媽,許河家的,芍藥三人,則是沒動。

木婉薇見狀對着那幾人怒喝一聲,道,“我看誰敢!誰敢去攔着她,我就命人賣了她!”

明知木婉薇沒這樣的權利,可那些小丫鬟卻依舊停下了腳步,就連餘媽媽亦是頓了一頓,回頭看了木二夫人一眼。

就這麽一剎那的功夫,大肖氏已是跑到荷塘前面。回頭見竟真的沒有一個人來攔着,大喊一聲,‘玉姐兒,娘去了!’後,身子一縱就跳了下去。

‘嗵’的一聲傳來,木二夫人的臉色做時變得煞白,後背升起一層冷汗。

她是故意不往實了管木婉薇的,想借她的手給大肖氏點難看。可她卻沒想到,大肖氏竟然真會蠢到去跳荷塘。

玉姐兒愣愣的舉着沒有抓到大肖氏裙角的手,許久後,才悲喊出一聲‘娘’,然後暈死過去。

陣陣秋風送過,明明已再沒了大肖氏的哭聲,在場的衆人卻仍然雙耳鳴響,腦子裏一片空白。

木婉薇也害怕了,臉色煞白,藏在袖子下的手一個勁兒的發抖。她走到木二夫人面前一福身子,強裝鎮定的道,“嬸娘,今日之事雖起因不在婉薇,可結果卻是婉薇一手促成的。老太太那裏婉薇便不去了,是打是罰是陪命,只差了小丫鬟來紫薇園裏告訴個信兒,婉薇絕對不會說一個不字。”

說罷,挺起胸膛,帶着屈媽媽和芍藥回了紫薇園。

木二夫人哪還有心情聽了木婉薇說些什麽,她忙招呼了丫鬟婆子去荷塘邊打撈蘭姨娘,放狠話道,“若真出了事,仔細你們的皮!”

第 57 章 思慮

第 57 章 思慮

回到紫薇園後,木婉薇坐在床榻上愣了許久的神。

在動手打玉姐兒時,她腦勁還是清楚的,可後面那般惡毒的逼蘭姨娘去死,就仿佛不再是自己了一般。

後悔嗎?

木婉薇在心中自品片刻,發現自己一點也不後悔。如果讓時間倒退,這樣場景再發生一次,她還是會這樣去做,可能會做得更加絕情更加不留餘地。

可那種未知的害怕,卻在木婉薇的心頭萦繞不去,浸透四肢百骸,随之手腳發麻。

木婉薇發愣時,屈媽媽已是帶着秋錦準備了熱水,幹淨的襲衣襖裙。

服侍了木婉薇入浴後,屈媽媽又開始照料紫薇園內受傷的丫鬟。

芍藥雖同彩環動手了,卻只被抓破了手背,傷口小得不值一提。

傷的最重的是七巧,憑白挨了玉姐兒許多下打,後背手臂就不用說了,只左臉上那一條滲了血絲的傷痕就要養上許久,若處理不好,沒準還會留下疤痕。

再次是合子和櫻桃。合子年紀最小,抱住蘭姨娘後被她又掐又抓又擰,耳朵腫得和裏面流着一汪水一樣。櫻桃是正面抱着蘭姨娘的,挨了幾拳,右臉青一塊紫一聲的已是沒了能落眼的地方。

給幾個丫鬟挨個上了藥後,屈媽媽吩咐了那些膽小怕事的婆子準備湯飯。

木婉薇姐妹一早兒從柳府回來,到現在西偏西山還沒吃上一口東西。

也沒分了主仆,飯食做好後大家坐在一起吃了。只是人人身上都帶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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