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不是這個夾菜扯了肩膀輕叫一聲,便是那個嚼東西碰到了嘴角傷處哎呀一下。
木婉薇捧着飯碗,看着這些個帶傷的丫鬟,看着看着心就酸了。
用過飯後,木婉薇讓七巧帶木婉欣上樓去休息,餘下的則都叫到了身前,将自己能考慮到的地方一樣一樣吩咐了下去。
她先是将秋錦叫到了自己身前,打開妝匣随手抓了把碎銀子塞到了秋錦的手裏,讓秋錦去将軍府請鎮國公夫婦,“我是嫡女,她們再氣不會把我怎麽樣,我也吃得起苦遭得起罪。欣兒不同,萬一将我們姐妹分開,豈不是随便別人欺負了去?別心疼銀子,速去!”
秋錦含淚點頭,用袖子擦着眼角跑出去了。
木婉薇從一開始打算讓木婉欣到柳府去,就将随行的人員想好了。屈媽媽和七巧兩個人一個都不能少,只有她們在木婉欣的身邊,自己才能放心。
至于兩個人的賣身契,相信只要鎮國公開了口,安平侯府是不會不給的。
她一将打算說出來,屈媽媽紅着眼圈搭了話,“姑娘,太太去前,已是将我和七巧的身契都給了我了。讓七巧陪着欣姐兒去,我跟着姑娘。”
木婉薇堅定的搖頭,“沒了我,再沒了你,只七巧一人怎護得住欣姐兒?”
也不由屈媽媽再反對,木婉薇将芍藥叫到了身邊,說了對芍藥的安排。
芍藥命苦,生在貧家不說,還有一個爛賭的父親。先是輸銀子輸地,後是賣兒賣女,芍藥七歲時就被賣人牙子攔到菜口,與牛馬同欄估價。如果不是柳氏的陪房看着可憐買下,此時早不知流落到哪了哪裏。
木婉薇将匣子裏的碎銀子一股腦的都倒在了一方帕子上,遞過去後帶着哭腔道,“這些年讓你跟着我吃苦了。你的身契在哪你自己知道,你拿了這些銀子走吧。回家同你娘好好說,讓她給你尋戶好人家安穩過日子。躲着你爹些……”
芍藥哭開了,“姑娘,我應該攔着您,不讓您胡鬧的。”
木婉薇卻笑了,抹了下眼淚,道,“攔什麽攔,我以前是想歪了,想着我和氣些,她們就能讓我過舒心日子。如今我算是明白了,我自己若不強硬起來,誰會護着我們姐妹一分半毫?鬧就鬧了,又能怎樣?她們是能打死我還是能賣了我?最多就是把我關起來,或是送回清心觀……你們就不同了,雖然沒身契束縛着,可只要還在這侯府一天就還是奴才。他們打了罰了,你們只能受着……”
芍藥是個死擰的性子,将那包銀子往床榻裏面一扔,坐在腳踏上賭氣道,“我不走,我老子娘早死幹淨了,我就陪着姑娘,姑娘你再攆我我就陪太太去!”
木婉薇了解芍藥說一不二的性子,便不再說什麽,又将櫻桃和合子叫到了身前。櫻桃比木婉薇的年長兩歲,可身高卻如木婉薇一樣長。合子則是同木婉薇一般年歲,模樣憨憨的,沒一點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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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婉薇從妝匣子拿出兩只綠玉镯子遞給了兩人,還未說話,櫻桃就道,“姑娘,您在哪我就在哪兒。就如芍藥姐姐說的一樣,您別想把我趕走。”說着一跺腳,轉身跑出去了。
合子則把镯子往回一推,憨憨的說了句‘哪也不去’後,低下頭當起了啞巴。
木婉薇心中感動,在這種時候,什麽安慰的語言也比不上這些人的不離不棄。
将幾人打發出去後,木婉薇趴在屈媽媽的懷裏痛哭起來。
屈媽媽紅着眼圈,想勸,卻不知道要如何勸起。
木婉薇緊緊抓着屈媽媽胸前的衣襟,斷斷續續的哭道,“我,我就哭這一次。我害怕,我逼死了蘭姨娘,老太太和大老爺定不會輕易放過我,不知要對我怎樣的懲罰。我委屈,他們從來沒有真心待過我,看着我們姐妹受欺負,從沒有人站出來說一句公道話。我反抗了,就是我的不對。安平侯府的天是黑的,我夜夜噩夢,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才能看到一絲亮光……”
屈媽媽心都絞碎了,眼淚滾滾而落,“要是太太還在,她定不會讓你們受這樣的委屈……”
“要是我娘還在,我現在還在清心觀中修行。”木婉薇打斷了屈媽媽的話,哽咽道,“這次回清心觀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我娘搬到別院三年,為何從來沒有想過接我回去同住?就連小住也不曾有過?後來想明白了,在我娘的心裏,我也是克星……”
“姑娘,太太她……”
“別說了,”木婉薇從屈媽媽的懷裏起來,翻身躺到了被缛裏,抖着身子道,“我娘一定是有什麽不得以的苦衷所以才将我獨自留在道觀中,一定是這樣的,我全懂,我明白。如若不然,我還有什麽堅強下去的理由……”
屈媽媽再說不出一句寬慰的話來,站着身,擰着手裏的帕子落荒而逃。
第 58 章 懲處
第 58 章 懲處
木婉薇在床上趴了沒多一會,木老夫人跟前的春蘋就來了。
春蘋一天中來紫薇園兩次,先後是兩種不同的态度。前一次,還是畢恭畢敬,這一次,卻是冷鼻子冷臉。對木婉薇連禮都沒福,只道木老夫人讓她過去一趟,快着些,別磨蹭。
木婉薇敢杖打玉姐兒逼死蘭姨娘,此時還會懼一個狗丈人勢的勢力小人?
她當下便撂下臉子,怒聲道,“你算哪一根破蔥爛蒜,竟是敢這樣同我說話。芍藥,把她給我轟出去!”
沒等芍藥動手,春蘋又轉了笑臉,對木婉薇好言相勸。
木婉薇不領情,臉色依舊陰沉的厲害,冷哼一聲道,“怎的,怕交不了差事你心中着急了?你回去只管同老太太說,想打想罰請随意,我不會去竹苑為自己争辯一句。”
春蘋見叫不動木婉薇,便叫了屈媽媽,芍藥,七巧這幾個當時在場的人同去。
“去吧。”木婉薇這回沒攔着,品着櫻桃端上來的茶盞,冷笑道,“你只同老太太說清楚道明白,她們身上添了一處傷,我便燒了紫薇園。添了兩處,我就燒了品繡閣。添上三處,梅林也就別要了……”
木婉薇每堅起一根白嫩嫩的手指,春蘋的臉色就蒼白一分,這個往日裏任人辱罵踐踏的十歲娃娃,似突然換了一個人一般。
嘴中道出的威脅之詞雖無氣勢,可就是讓人覺得,她會将所說的這些付之于行動,而且不達目的不會罷休。
從心裏打了個冷顫,春蘋連連搖頭,道,“五姑娘,只是帶她們過去問話而已,問話而已……”
屈媽媽三人跟着春蘋走後,紫薇園徹底安靜了下來,靜得似乎連空氣都是凝結的。
木婉欣忘性大,一轉眼的時間便将之前發生過的事抛到了腦後。她賴在木婉薇的床上,先是纏着要玩翻繩,後又鬧着想玩羊骨,最後拿着自己的頭發一邊打結一邊打哈欠,不一會的時間,便睡過去了。
木婉薇雙手懷膝,就在床榻上一動也不動的坐着,失神的看着屋內的光線,由亮到暗再到徹底漆黑一片。
二等丫鬟憶朵進來掌燈,看見木婉薇坐在那裏咬着下唇一動也不動,上前小聲道,“姑娘,用飯吧。”
木婉薇搖頭,放下一側床幔擋住光線讓木婉欣繼續安睡,将憶朵打發出去了。
就這樣一直等到了新月爬上柳稍頭,屋外突然喧鬧了起來。
不一會的時間,木老夫人身前的呂媽媽帶着一身冷氣闖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幾個身材魁梧的粗使婆子。
木婉薇吓得一哆嗦,臉色變得青白,不由自主的往床榻裏縮了縮。
呂媽媽一臉橫肉,一雙三角眼裏射出的目光如刀子似的。見了木婉薇也不行禮,只操了震耳欲聾的聲音吼道,“老太太有令,将這紫薇園上鎖,沒她老人家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進出。五姑娘,從今個兒起,就要委屈您在這個院子抄經寫文好好思過了。”将兩本經書扔到木婉薇的面前後,呂媽媽又冷哼了一聲,“五姑娘,您最好管約束好這院子裏的丫鬟婆子,要讓老婆子我看到哪個不知死活想偷溜出去,就不要怪我廢了她一條腿!老太太說了,你要是願意燒了紫薇園,那就燒吧,只是,別想會有人來救!”
木婉欣本睡得熟,呂媽媽一吼,吓得她猛得一下坐起來,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木婉薇連忙将木婉欣摟到懷裏安慰。
呂媽媽又是一聲冷哼,帶着幾個粗婆子出去了,随之,便是關大門上鐵鏈的聲音。
木婉薇的心呯呯之跳,回過神來剛想追出去問屈媽媽幾個人哪去了,便見屈媽媽帶着芍藥和七巧進屋了。
在她們的身後,還跟着把頭垂到胸前的秋錦。
沒等木婉薇,秋錦已是回身将門合上,上前道了原委。
身為內宅的丫鬟,想出去不是那樣随意的。所以秋錦先是去尋了張成,張成不在,又去木二夫人的院子裏去尋張成家的。
誰知剛同張成家的才說了兩句話,便被餘媽媽給攔下了。餘媽媽倒也沒細問秋錦想要出府的事兒,只生拉硬拽,将秋錦拉到了竹苑中去問話了。
木婉薇氣得砸了手旁的茶盅,她唯一的退路就是鎮國公夫婦,此刻,卻硬生生被堵死了。
秋錦‘噗通’一聲就跪下了,低下頭認錯道,“姑娘,是我無能。”
木婉薇平息了怒氣,下地将秋錦扶了起來,說了聲‘不怪你’後,對屈媽媽問道,“這樣說來,老太太對我的處罰已是定下來了?就是關在這園子裏抄經?”
屈媽媽搖頭,“老太太大怒,說先這樣關着,等大老爺回來了再行處置。”
木婉薇聽出來了,關禁閉,抄經文不過是略施懲戒,真正狠的在後面呢。
“玉姐兒呢?怎麽處置的?”木婉薇又問。
“同姑娘一樣,也是關禁閉。”屈媽媽一邊吩咐芍藥收拾地上的碎瓷,一邊回道,“蘭姨娘和玉姐兒分開關的,也是抄經寫文。”
“蘭姨娘?”木婉薇詫異,“蘭姨娘被救起來了?”
“不是別人救的。”秋錦蹲在地上同芍藥揀碎瓷,擡起頭滿臉的鄙視道,“姑娘當她真想死?她會水性的,當丫鬟婆子跑去搭救時,她已是游到親水橋爬上岸,跑出老遠了!”
芍藥冷笑着接口,“姑娘當玉姐兒真暈過去了?二太太心急火燎的招呼人去救蘭姨娘,一回頭,她早站起來跑了!可真看出是蘭姨娘生養的了,竟是連路數都一樣,就如事先照着戲拆子排練好的一般。”
木婉薇算是開了眼界了,竟還有這樣假死裝暈的!這都是什麽龌龊手段!
“沒死好!”屈媽媽倒是滿心欣慰,“要真鬧出了人命,姑娘的名聲就敗壞了。為了這種人,不值!老太太和二太太可是氣壞了……”
木二夫人豈止是氣壞了,簡直是氣瘋了!她挨了玉姐兒一棍,又被這對母女耍得團團轉,當下就氣得眼前發黑,連竹苑都沒去就回去休息了。
蘭姨娘和玉姐兒做事絕上加絕,木婉薇最起碼還見了春蘋的面,她們則是躲在屋裏将房門一鎖,任誰怎麽說就是不開門。
也就是說,審了一個下午加小半個晚上,木老夫人只聽了一群奴才吵吵鬧鬧,正主兒一個也沒見到。
了解了種種原委後,木婉薇高高吊起的心落了底。
木老夫人即是沒有往實了處置她,那木大老爺更是不會。
說來可笑,木大老爺雖從未正眼看過木婉薇一眼,木婉薇卻自認無比了解他。
同前程官位相比,一位姨娘一位庶女算什麽,奴才而已!
第 59 章 哭鬧
第 59 章 哭鬧
木大老爺所就職的府衙,就在京都邊上,駕了快馬,一日的時間能跑來回。只是因新官上任,木大老爺着實想做出點成績來,便将自己回安平侯府的日子定在了每月的十五,意喻阖家團圓。
木婉薇回府這日,正值月初,離木大老爺回來還有八九日的時間。木老夫人也未派人特意去通知,只等着木大老爺自行回來再做處置。
呂媽媽帶着粗使婆子鎖了紫薇園,每日只早上開了北面的角門一次,往進送了當日要用的米疏,再将前一日的恭桶運送出去。
因在受罰,一切份例都有所縮減。
原來所用的山泉水,變成了府內的普通井水。嫡姑娘所食的精米精面,也被梗米糙面代替。沒了鮮肉,蔬菜倒是管夠,只是蔫得厲害,似是前一晚剩下來的一樣。
木婉薇不挑吃食,一碗白水泡飯配着一碟素醬就能吃飽。她只讓屈媽媽将這些粗糙的食材盡量做得精細,好哄着木婉欣多吃些。
到底是身子底子弱,只兩日的時間,木婉薇原本紅撲撲的臉蛋就變得沒有血色了。相比之下木婉欣倒是要好許多,她一點也沒有被關起來的自覺,整日裏拉着櫻桃和合子在院子裏東躲西藏,玩的那叫一個盡興。
閑下時,木婉薇将呂媽媽扔下來的那兩本經書拿過來看了看。
一本《心經》,一本《金鋼經》,佛家經典。
心中冷笑一聲,木婉薇将那兩本經書扔到了角落裏,坐在床榻上将一清仙姑所贈的那幾張丹藥藥方拿出來細細研究。
素丹,主要的原料是藥材。各種功效不同的藥村,按比例,按順序投進煉丹爐,精心煉上相應的時辰,便可成丹。
這種丹藥,相比平日裏熬藥的優處就是最大程度的減少了藥性的流失,所以藥效顯著。
将幾張藥方翻來複去的看上幾次後,木婉薇覺得自己想要将這些藥方真正的理解透,将它們親手煉制出來,道先要做的是找本講解藥材書,将這些藥材的藥性抹清楚了。
她書櫥上的書不少,可除了道家經文便是《女兒經》《女論語》,以及木婉柔姐妹送的各種詩集,關于醫術的書,一本沒有。
芍藥知道了木婉薇的想法後,笑嘻嘻的問道,“姑娘,你想學醫?我原來看到一清仙姑的房間裏有許多的醫書,您若是早點有這想法就好了,一清仙姑定是會用心教您的。”
“可萬萬使不得!”屈媽媽聽後連連搖頭,似聽到了什麽洪水猛獸一般抗拒,“那是男人幹的活!您一個姑娘家琢磨那個還不如描描花樣繡幾條帕子,練練古筝,寫寫書,都要比那個有用的多。”
秋錦直拍了胸脯保證,“姑娘,您放寬了心。等我出了紫薇園去找我老子,他總是在外面幫老侯爺辦事,尋幾本醫書還是尋得到的。”
因心中做了數,木婉薇根本就沒把這關禁閉往心裏去。她的鎮定,給紫薇園內的丫鬟婆子吃了定心丸。所以日子雖過得清苦,可衆人還是該說說該笑笑,同以往沒什麽區別。
相比之下,被關在下奴房裏的大肖氏就沒有這樣的好品性了。
下奴房,是粗奴居住的地兒。在安平侯府的最西面,因侯府裏的恭桶都是從西腳門運送出去,所以整日裏彌漫着一種騷臭加上草木灰的味道。
木老府人命人将大肖氏關在這裏,可見是動了大怒。
大肖氏自被關進去的那日起,便又使出了一哭兩鬧三上吊的看家本事。整日裏油頭垢面,一會嚎喪着她們母女沒法兒活了,一會又嚎喪要跟着歷哥兒去。
這樣的哭鬧,若是往日可能還有人信,會到跟前來勸一勸。可如今,不過憑白給丫鬟婆子塗添笑料罷了。
要真想死,又何必從池子裏爬上來?直接沉下去不就好了!
大肖氏被關起來後的種種舉動,可是将挺着個肚子的小肖氏氣壞了。
尋了空閑,小肖氏買通了守門的粗婆子,前去看了看大肖氏。只是粗婆子不肯開門,只讓她站在門外同大肖氏說話。
知道大肖氏平日裏嘴饞,小肖氏就将帶來的燒雞清酒之物從破了的窗柩送了進去。
大肖氏一邊把嘴囔得滿滿的,一邊口無遮攔的埋怨道,“當初我就不應該聽了你的話,現在倒好,弄得我們母女丢盡了臉。我那可憐的玉姐兒,如今不知被關在哪兒,又吃些什麽東西。那些眼界低的賤奴,想着法的作踐我們母女!整日裏只送青菜幹飯,是要餓死我!”
玉姐兒到底是庶姑娘,木老夫人就将她關在了潇潇院中。因在一個院子裏,小肖氏到是時常去看她。
只是一張嘴同大肖氏一樣惡毒,從被關起來就沒停了哭罵。什麽污穢的字眼都能吐出來,詛咒之詞都不會重了樣兒的。
以前玉姐兒還算聽小肖氏的話,只這一次,卻将小肖氏一起罵了進去,惡毒到連小肖氏肚子裏的孩子都捎帶上了。
小肖氏被氣得七竅冒煙,要不是粗使婆子攔着不讓進,只怕已是沖進去給了玉姐兒幾個耳光。
氣歸氣,她卻沒想放任大肖氏母女去死,不然也不會出現在這裏了。
只是大肖氏實在是笨蠢,一點也不反思自己的錯過,反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将過錯都推到了小肖氏的身上,最後嘴吧一歪,連不得好死這句話都噴出來了。
小肖氏可算是氣急了,讓丫鬟冬雨出去守着不讓下人靠近後,指着大肖氏罵了個痛快,“憑得是一個娘胎裏爬出來的,我就不知你怎的就蠢笨到這種程度。我讓你去同五丫頭陪不是,是讓你進了紫薇園好好說上幾句軟話,将這事給掀過去。你可倒好,竟是将我的話都咽到狗肚子裏去了!我倒是要問問你,你多少的年紀了,土埋半截的人往那一跪,竟然連點兒臉也不要了。自己都這樣作踐自己了,還要讓別人怎的高看你?”
大肖氏蔫了,抽抽噎噎的不再争辯。她自知自己的腦子轉得慢,不及小肖氏來得聰明。
“跪也就跪了,誰讓你只是個姨娘,是個奴才!可欣姐兒都出來說原諒玉姐兒了,你為何不借勢應了?你當你能耐,竟是在那裏耍上姨娘威風了,現在倒好,五丫頭拿着棍子打了你們娘們一頓,你們又能如何?大房的臉面,算是被你們兩個無腦的給丢盡了!”不肖氏氣得厲害,一張嘴,絲毫沒給大肖氏留情。
大肖氏嘴裏含着雞,終是含糊的争辯道,“我們娘們兒也不是吃素的……”
“放屁,你當那是什麽值得炫耀的好事!”小肖氏氣得直拍窗柩,怒吼道,“五丫頭是嫡女,嫡女你明白嗎?你的玉姐兒不過是個姨娘養的庶姑娘,庶姑娘打嫡女,你是嫌你玉姐兒活得太自在?還有,那許河家的是你能動手的?你将二太太的臉面放在了哪裏?那一日你倒是主意正,沒往竹苑裏走一步。你可知這事的原委經過都是許何家的一點一點對老太太說的?若不然,五丫頭怎會只關在紫薇園裏,而你卻被關到了這下奴房!”
“那遭天瘟的,萬人騎的娼婦,竟是這般作踐我,等我出去了,定是要她好看。”大肖氏用拳頭一捶牆,惡狠狠的說道。
“蠢!”小肖氏氣得肺都快炸了,靠在門上捂着自己的肚子連連喘息,“看你将玉姐兒教成了什麽樣的德行?你這輩子這樣也就罷了,合該你天生的奴才命!可你就不想玉姐兒尋了個好人家,吃香喝辣擡頭做人了。小小的人兒,讓你害成了這副模樣,別說別人看着厭煩,就連我這個當姨母也不想多瞅一眼!”
話一扯到玉姐兒身上,大肖氏不再出聲兒了。想了許久,終是回過味兒來,扔掉手裏的雞腿沖到門前,大哭道,“妹妹,你可不能不管我們母女了啊。說到底,我們到底是一母所生,你若是不管,我,我和玉姐兒可怎麽活啊?”
“我倒是希望你們死了,死了幹淨!”小肖氏恨鐵不成鋼的罵道,“我同你說過多少次了,這裏是安平侯府,不是寧遠那個只有巴掌大的小宅子。可你就是不聽,就是不聽。現在好,你就作吧,什麽時候作得大家一起都死了才算幹淨!”
大肖氏往地上一坐,哭開了,“早知落得今日的下場,當年我不如跟着歷哥兒去了,我那可憐的……”
“你給我閉嘴!”小肖氏先前只是氣,如今卻是真正的發怒了,她咬牙切齒,壓低了聲音道,“肖蘭!我再同你說一遍!哭歷哥兒,你只在老太太面前裝裝樣子便罷了。以後,以後再讓我聽到你哭他,我親自求了老爺将你賣到窯子裏去!我肖琴說到做到,肖蘭,別讓我不顧了姐妹情份!”
大肖氏被小肖氏陰狠的語氣吓得一顫,果真收起了眼淚,不再哭了,“我,我記得了。嗝~嗝~”
剛吃了不少東西,又這麽一吓,大肖氏竟拼死的打起嗝來。
小肖氏聽着大肖氏打嗝,所有的怒氣都化成了無力,她終是捂着臉落淚了,“我怎的就有了你這麽個姐姐……”
小肖氏哭得正傷心,守門的粗使婆子回來了。小肖氏忙擦了眼淚,對裏面還在打嗝的大肖氏道,“你若是還想安安穩穩的留在侯府裏當個吃香喝辣,丫鬟婆子侍候的姨娘,從現在起就別再鬧了,剩下的,我去想辦法。”
說罷,扶着冬雨的手離去了。只是沒有回潇潇院,而是直接去了木二夫人的院子。
第 60 章 手帕
第 60 章 手帕
自挨了玉姐兒一棍,木二夫人便不再出院子,每日只歪在床上養傷,連侯府裏的日常運作都是不管了。
整日裏捂着胸口哎哎喲喲的喊痛,似真傷筋動骨了一般。
玉姐兒多大點個小人兒,力氣再大也有個限度,木二夫人真正傷的不是胸口,而是臉面。
她這一養傷,不僅自己不動了,還将平日裏大事小情都拿得起放得下的何從家的放了假。
升下的管着各處事宜的丫鬟婆子,只得每日捧了請事帖子往竹苑裏跑。
東府白事西府紅事,這家小子滿月,那家姑娘及笄,月中點算發放阖府上下月錢,眼瞅着就要入冬,各處院落該修的修,該換的換,填制過冬物件,拔分炭例,又要差人采辦花色新穎的布帛趕制過年穿的新衣,去銀樓打制新首飾頭面……
除了這些雜七雜八的事,還有幾個媒婆上門,皆是為二房嫡子木宏宇拉媒牽線的。
木老夫人已經不管府中事宜多年,猛的一接手,做時亂了手腳,看着帳本兒上那些蝌蚪小字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她知木二夫人是故意使了小性子大撒手的,心中有氣,便越加厭惡蘭姨娘和木婉薇。
木二夫人傷得不重,樣子卻做了個十足十,因此不僅是後宅知道,還驚動了在外面鋪子上忙生意的爺倆。
木二老爺正忙着去莊上收佃戶的秋後租子,便打發了木宏宇回來探看。
木宏宇回來,木二夫人自是高興。雖還是一副養病的打扮,卻笑得和花兒一樣。
孩子大了,首要操心的便是婚事。談到這個,木二夫人不免将有交集來往的府門都點上了一點。
木宏宇邊聽邊給木二夫人奉茶,笑了,“若說模樣作派,婁家妹妹倒是個排得上數的。只是……”
木二夫人亦是一嘆,“可惜了,娘是有過這個打算,不然也不會讓老太太将她留在府裏居住。只是她運道不行,那日親水橋上的幾位姑娘,偏她吓得呆了。聽說婁府請了不少杏林高手,吃了數不盡的珍貴藥材。只是一直不得好轉,唉,也只有跟着婁家老太太理佛時,才有個正常姑娘樣兒……”
木宏宇也是說了幾句可惜,然後将話題引到了別府的姑娘身上。
母子兩人聊得正開心,便見餘媽媽進來說小肖氏來了。
木二夫人神色一愣,想讓餘媽媽趕小肖氏走。轉念一想,又讓餘媽媽叫她進來了。
木宏宇便不再多留,躬身告退了。
眼見着小肖氏進了稍間,一衆丫鬟婆子忙活起來準備茶水糕點,他身子一隐,上了往偏院去的抄手。
剛走了沒幾步,木婉蘿便在院門口處遠遠的喊住了他。
木宏宇心中略急,可還是轉過身子向木婉蘿迎了過去,笑着問道,“小六,這樣冷的天你怎麽在這裏站着?”
木婉蘿指了指嫣紅手裏的朱紅色食盒,小臉上挂着甜甜的笑,“二伯母身子不适,我特地為她炖了人參烏雞湯。平日裏就知到這裏來混吃喝,現在也合該我盡盡孝心。”
“這小嘴甜的,你二伯母聽了,還不知要怎樣高興呢!”木宏宇拉着木婉蘿上了抄手回廊,避了寒風後又道,“你也不多穿着些,看這小臉都凍白了。”
木婉蘿穿得的确少,只在襲衣外套了件嫩粉色的大褙,連條披風都沒披。風一吹,站在那裏直發抖。
木婉蘿舉起雙手捂耳朵,連連跺腳取暖,“還不是因為二哥哥,若不是見到了你,我早就進到屋子裏去了,二伯母才舍不得我受凍呢!”
“成,成,成!就你有理,”木宏宇的目光落到木婉蘿手中的帕子上,笑了問道,“小六,你這條手絹……”
木婉蘿先是‘啊?’了一聲,然後笑嘻嘻的道,“二哥哥也覺得這帕子的花樣特別?”
“是挺特別的,別人都繡了花草,你卻繡了只鳥。”木宏于将微微出了虛汗的右手背在身後,伸出左手接過了帕子,細看了起來。
粉綠色的細綢,在四個角處繡了拇指肚大的彩色小鳥,樣子很是別致。
相似,又不是。
那日莺歌在涼亭丢的那一條,除了繡了小鳥外,還暗繡了一個宇字,這個上面沒有。
木婉蘿看着木宏宇的臉色,笑道,“小五沒去将軍府做客時,我曾經在她那裏見了一條這種花樣的帕子。繡功精致的緊,配色也好看。我同她要她小氣的不給,連拿手裏看看都不讓。我眼饞的緊,回去就自己繡了一條。”沒了沒了,木婉蘿又加上一句,“小五也是頂喜歡這個花樣的,昨個我買通了那個守門的兇婆子去看小五,見她把那帕子擺在小幾上念念有詞的……”
“她說什麽?”木宏宇拿着帕子的手一下子攥緊了。
“什麽說不說的……”木婉蘿皺着眉心,噘了個小嘴埋怨,“二哥哥問這些做什麽,女孩兒家的東西。太冷,我可不同你在這裏站着了,把帕子還我!”
木宏宇卻把帕子收到了手心裏,笑了,“好妹妹,這條手絹就給了我吧。如容最喜歡新鮮花樣,我拿回去她定是喜歡。”
如容是木宏宇房裏的大丫鬟,模樣清秀,早就開了臉。
木婉蘿鼻子裏哼哼了兩聲,小跑着往木二夫人所居的稍間去了。
嫣紅匆匆向木宏宇福了福,抱着食盒子追上去了。
待兩人都地了稍間後,木宏于看了四周,隐着身形往偏院走去。
因天氣寒冷,後院空蕩蕩的沒一個丫鬟婆子。木宏宇熟門熟路的穿過門廊,身子一閃,進了西偏房。
莺歌正坐在窗前的小幾旁繡帕子,見到木宏宇進來差點驚叫出聲。
緊張的看了眼窗外空蕩蕩沒有一個人的院子後,莺歌展了笑臉,關死門後拉着木宏宇進了內室,問道,“作死的小冤家,就這樣進來了,也不怕那些嘴碎的看見。”
木宏宇把莺歌摟到懷裏,不老實的将手伸到莺歌的衣襟裏,輕揉軟乎乎的渾圓,笑道,“要是不看清楚了,我怎會進來?心肝兒,想小爺沒有?”
莺歌摟住木宏宇的脖子在他的耳朵上輕咬,嬌聲笑道,“當然想,老爺哪裏如小爺好?”
說着,便将嫩白的素手向木宏宇的腰間摸去。
軟玉在懷木宏宇怎會拒絕,三兩下扯開莺歌裙子襲褲,化身為狼撲了上去。只剛進正題,又停了下來,抹着莺歌隆起的肚子問,“這肚子,不會壓到咱們兒子吧。”
莺歌随手扯了綢巾擦了濕淋淋的下身,爬在枕頭上後将粉嫰嫰的嬌tun高高撅了起來,媚眼如絲的嬌聲喚道,“親爹爹,輕着些……啊……”
“別叫!”木宏宇拿個香囊讓莺歌咬住,越加的賣力起來。
一番雲雨過後,莺歌趴在床上轎喘,擡手将墊在身下染了穢物的綢巾收到了繡枕下。
木宏宇則穿好衣服,把從木婉蘿那裏要來的帕子遞給了莺歌,道,“那日在外偷聽的,果真是小五。”
莺歌無一絲意外,用玉臂支着頭,冷哼道,“我早就知道了,那一日我從小路走拾到了一顆桂花糖。那日擺碟的糖果裏并沒這糖,所以我便留了心。後來聽丫鬟們說,只二太太在閑暇的時候給了五姑娘和六姑娘幾顆。六姑娘當時就坐在我旁邊的席面上,五姑娘可是過了好久才露面。”
木宏宇深吸一口氣,在床榻上坐下後,用手去抹莺歌的肚子,“五丫頭的嘴,要堵住才行!”
莺歌一愣,随即眼中露出兇光,狠聲道,“你可是有了打算?”
“不許胡鬧!”木宏宇伸手刮了下莺歌的鼻子,正色道,“她是長房嫡女,鎮國公又是她的親舅父,動不得。再說,她要是想将此事說出來,早就說了,何必等到現在。這事兒,要軟着來……”
莺歌轉念一思,便明白過來了。拉了木宏宇的媚笑道,“十歲的孩童,好哄。特別是五姑娘,別人對她一分好,她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