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都浮上來了。她搶回自己的耳朵,對木婉蘿連連救饒,“小六,我錯了,我錯了,你別氣了,別氣了。”
不是她不想見木婉蘿,只是一讓木婉蘿進紫薇園,必定要膩上大半日才會走。木婉薇在紫薇園裏耽擱的時間太久而心血白費,只能硬着心腸将木婉蘿往外攆。
木婉蘿從鼻子裏哼哼了兩聲,拉着木婉薇前後看了一圈,嘟了小嘴道,“果真是病了,瘦弱了不少。”
木婉薇嘿嘿一笑,不分晝夜的在爐丹房裏熬着,吃不好睡不安,能不瘦嗎。
木婉蘿也沒真氣木婉薇,讓屈媽媽給木婉薇擰幹了頭發後,小姐倆兒坐在一起東一句西一句的唠起了閑嗑。
除了木大老爺的婚事,兩人說的最多的就是二房的莺姨娘在生了一位哥兒後是如何如何嚣張,如何如何不将別的姨娘放在眼中的。
按規矩,莺姨娘生下的林哥兒是要抱到木二夫人的房裏養的。莺姨娘雖沒說不同意,可卻百般生事兒。一會說聽着林哥兒哭了沒有人去抱,一會又說見林哥兒的奶娘吃大油大葷的東西,下不來好奶……
這樣折騰了幾次後,木二老爺發話,将莺姨娘關了起來。
木婉蘿嘻嘻笑道,“論手腕,莺姨娘和琴姨娘比可是差遠了。同樣是姨娘,琴姨娘就能養自己的孩子……”
木婉薇沒接這話,剝了一枚橘子放到了木婉蘿的面前。
木婉蘿往嘴裏塞了橘瓣,眯着眼睛又道,“小五,聽媽媽們說懷胎十月才能瓜熟蒂落,我怎麽覺得莺姨娘八個月就生了?”
這話,木婉薇更不往上搭茬了……
六月二十三,大吉,木大老爺成親的日子。
木婉薇是小輩兒,觀禮時只站得遠遠的。
小王氏下轎時,她遠遠的看了一眼,雖蓋着大紅喜帕看不到樣貌如何,卻可看出寬松嫁衣之下的苗條身段。
木婉月就站在木婉薇的身邊,貝齒咬着下唇,眼中無一絲喜色。聽她的奶娘說,她小時候還同王玉娘在一起玩耍過呢。這才幾年的功夫兒,竟是成了她的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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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輩正式面見小王氏,是在她成親的第二日。木大老爺帶着新小王氏去竹苑給木老夫人請安回來後,大房的幾個女孩兒被帶到潇潇院中去認母。
披紅描金的正廳中,木大老爺與小王氏端坐主位,大小肖氏,田姨娘這三房妾室在嬷嬷的指引下上前磕頭奉茶,口尊太太。
小王氏挨個喝了三個人奉的茶,面上卻無一絲笑意,也沒讓三人起來,只揮手讓一衆女孩兒上前。
木婉月,木婉薇,木婉欣是嫡女,自是比姨娘尊貴。姐妹三個只給小王氏福了福,由木婉月出聲叫了聲母親。
小王氏臉上的笑如朵花一般,馬上從丫鬟的手裏拿過三只福包,遞給了小姐三兒。還拉着木婉月的手左瞧右看,歡喜的不得了。
玉姐兒芳姐兒兩個庶女,則是規規矩矩的跪下磕頭認母,口喚母親。
小王氏對她們也是眉開眼笑的,拉着玉姐兒只說這孩子長得機靈,一轉話音,卻又惋惜起來,“只這臉可惜了,不然定是個美人胚子。”
大肖氏一轉臉,将惡毒的眼光又落在了木婉薇的身上。小肖氏暗中掐了大肖氏一把,心中暗氣大肖氏沒眼色,才一句話就成了小王氏的瘋狗。
木婉薇神色淡淡的,如看不到大肖氏像刀子般的目光一樣。倒是木婉月,立起了眼睛冷言道,“蘭姨娘可是有話同五妹妹說?”
自年前那出鬧劇後,大肖氏就一直不得木大老爺待見,此時見她對木婉薇橫眉冷目,木大老爺不悅的輕咳了一聲。
大肖氏馬上改口,柔柔弱弱的道,“沒有,只是半年沒見五姑娘,五姑娘長得越發水靈了。”
小王氏聞言一笑,又拉了木婉薇到身前一頓誇。直說得木大老爺喝淨了一盞茶,才讓三位姨娘站起來了,說了一起姐妹和睦的客套話。
木大老爺不耐煩聽這些,獨留下了木婉月後,讓其他人都散了。
雖才見了小王氏一面,木婉薇卻覺得這個人讓人打心裏親切不起來。有種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的感覺。
就連木婉欣,亦是如此感覺。在回紫薇園的小路上,她輕搖木婉薇的手,連連問,“娘親,以後咱們能不來潇潇院,不見那個‘母親’嗎?欣兒看着她有點兒害怕。”
木婉薇忙捂住了木婉欣的嘴,前後一望,見一個身着綠色襖裙的年老婦人,由春蘋引着路,從垂花拱門那裏遠遠行來。
直到那人走近了,木婉薇才恍然認出,那人竟然是賢貴妃身前的邢嬷嬷。
第 89 章 喜事
第 89 章 喜事
往實裏說,邢嬷嬷的相貌并不出衆。要不是認出邢嬷嬷身側一臉看似憨厚,實則精明得很的綠珠,木婉薇許真的就沒忘記眼前這個一笑兩呵呵,相貌平平,骨子裏卻無數個道道兒的邢嬷嬷了。
只是她不明白,邢嬷嬷此時來安平侯府有何目的。
現在安平侯府沒有适齡進宮的女孩,她自是不必前來教規矩。若說來參加木大老爺的喜事,那也來的晚了點兒,畢竟已經是前一日的事了。
思慮間,不由得就被腳步急面快的邢嬷嬷從後面趕超了上來。
邢嬷嬷見一大一小少女站在一株盛開的栀子花樹下,不由得眯了眼睛細細打量。走到跟前,還特意放慢了腳步。
木婉薇十分不适邢嬷嬷這般看貨物般的目光,側着身子福了個禮,“一年未見,邢嬷嬷安好。”
邢嬷嬷恍然大悟,上前拉了木婉薇的手讓她走出樹蔭,來到了耀眼的陽光下,前後左右一翻打量後,連連贊道,“竟是五姑娘,一年未見,五姑娘可是長高了不少。看這肌膚好的,和新生的嬰兒似的。模樣也長開了……”
目光往木婉欣那裏一瞄,神色做時一頓,眼中露出驚豔。
木婉薇将妹妹護在身後,笑容略有些僵硬的對邢嬷嬷道,“嬷嬷,這是幼妹。”低下頭又對緊緊抱着她腰身的木婉欣又道,“欣兒,這是邢嬷嬷。”
木婉欣沒有出來行禮的意思,把臉埋在木婉薇衣服裏。
“這就是欣姐兒吧。”邢嬷嬷臉上又浮現出一絲失望,終是不盯着木婉欣看了。
木婉薇輕拍了兩下木婉欣的肩膀,對邢嬷嬷笑道,“邢嬷嬷,看您行色匆匆,定是找老太太有急事吧……”
意思很明顯,您有事兒就忙去,沒事兒我們姐妹就不奉陪了。
邢嬷嬷人精似的人怎會聽不出什麽意思,收了過分的熱絡後,對木婉薇和氣一笑,“是有些急事,卻也是喜事,五姑娘,我便先行去了,等得閑了,再去找五姑娘細聊。”
木婉薇微微颔首,退後一步笑道,“嬷嬷慢走。”
邢嬷嬷來過安平侯府幾次,對內宅也頗為熟悉了。開滿白玉蘭花的小經上,她遠遠甩開引路的小丫鬟,帶着綠珠直直進了竹苑。
春蘋正在指揮幾個粗婆子給養金魚用的搪瓷大缸換水,見邢嬷嬷進來,先是一愣,随即滿面堆笑的上前見禮請安。
邢嬷嬷沒廢話,直問了木老夫人在做什麽。在得知木老夫人正在閑着呢,直接提裙走了進去。
木老夫人難得的沒有矮炕上坐着,而是站在一只小幾前,拿着銀頭簪子撥弄雕刻了如意并蹄蓮樣式的香爐。
因才喝過媳婦茶,花白頭發上的一套祖母綠頭面還未摘下。身上穿着一件淡褐色的中衣,寬大的袖擺上滾了老紅色的寬邊。
擡頭見邢嬷嬷進來,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怎的來的這樣急,早上才派了小宮女通了信,這會子便到了?”
邢嬷嬷上前給木老夫人一福禮,皮笑肉不笑的賀道,“老奴匆匆前來,是為一件喜事。”
這麽多年來,刑嬷嬷從沒在木老夫人面前稱過奴。此時這樣叫,可見是真惱了。
木老夫人自是看出來了,待春蘋給邢嬷嬷搬了座椅,上了香茶,帶着丫鬟婆子都出去後,親自奉了茶,柔聲問道,“含玉,這,喜從何來?你要是前來賀我長子續弦,怕也是來晚了一日吧。”
“大老爺成親,自是喜事。可眼下老奴同老太太說的,卻是另一件事。”邢嬷嬷沒接茶盞,沉了臉色直言問道,“我家娘娘特意讓老奴來問老夫人,這次選秀,為何貴府沒有女孩參加。”
木老夫人微一挑眉,心中含糊了。
去年此時,她曾經帶着木家三位女孩進宮給賢貴妃觀看。賢貴妃誰也沒留,賞了些物件後将幾人都打發回來了。
在這種情況下,木老夫人自是不會再讓幾位姑娘去參加選秀。反正都是落選,又何必去廢那番力氣?
邢嬷嬷見木老夫人不說話,板着臉子又道,“老奴說句不當說的話,貴府同貴妃娘娘一不沾親二不帶故,多年來拉扯提攜貴府的女孩,無非是記挂着同老夫人早年的交情。可卻沒想老夫人如此不理解貴妃娘娘的一番苦心,竟暗自找了別的門路。”
所指,便是木婉月要入太子府的事。
木老夫人連忙好言安慰邢嬷嬷,說木婉月進太子府,是無意為之。
邢嬷嬷沒将話挑明,接了木老夫人手裏的茶盞喝了口,緩和了神色,“那老奴且問一問老夫人,是想讓貴府的女孩進皇宮為妃,還是進太子府為為妾?”
木老夫人眼神閃爍,有些猶豫。
進皇宮為妃,侍候的是當今皇上。皇上萬萬人之上,對朝堂上的局勢有着絕對的決定權。進太子府為妾,侍候的是未來的皇上。以後是萬萬人之上,可眼下卻只能安守本分,對家族沒有多少助力。
邢嬷嬷起身放下茶盞,挑了嘴角冷笑一聲,“老夫人這般神态,老奴便是明白了。即是攀上了太子府的高枝,以後安平侯府的事,同我家娘娘便再無一絲關聯了。老奴告辭!”
說着轉身就往外走。
木老夫人連忙叫住了她,問道,“貴妃娘娘,看上的是哪個女孩?”
如果看上的是木婉柔姐妹,許是不防礙木婉月入太子府。
刑嬷嬷停下腳步,回頭道,“我家娘娘看上的是貴府二姑娘。今年選秀是我家娘娘同皇後娘娘一同做主,只等着二姑娘去點個矛,便可正大光明的留在宮中為妃……”
未等木老夫人做出何表示,邢嬷嬷便又道,“只是,既然二姑娘已經有了入太子府的心,就不便再入宮為妃了。一女許二主,又是老子兒子。是個人家都忌諱,更何況是天家。”
木老夫人的心随着邢嬷嬷的話大起大落,一會又憂心木婉月進不得太子府,一會又憂心木家失去了送一個女孩進宮為皇妃的機會。
見邢嬷嬷坐回去繼續喝茶,木老夫人心中明了了。賢貴妃定是有了主意,不然也不會讓刑嬷嬷走上這一遭。
她在刑嬷嬷面前坐下,笑道,“含玉,你便明了對我說吧,貴妃娘娘,到底是何意思。”
邢嬷嬷擡起眼皮看了木老夫人一眼,終是笑了,擦着嘴角道,“老夫人可曾記得去年我回宮前說過的話?”
木老夫人自是記得,她當時問邢嬷嬷木婉月,木婉柔,木婉晴三人之中,誰更能入得賢貴妃的眼。邢嬷嬷說二姑娘就很好,無論樣貌和身段都是出挑。只話音一轉又說好事不如成雙。
就因着這一句話,木老夫人才決定進宮給賢貴妃賀壽時帶着木婉柔姐妹。
此時聽邢嬷嬷再提起這茬兒,木老夫人心中通透了,笑道,“是我糊塗了,竟是将你的金玉良言忘到了腦後。只是,如今大選的初選已定,柔丫頭和晴丫頭……”
“只老夫人還有這個心,餘下的事自不用老夫人費心,一切,有我們貴妃娘娘呢。”邢嬷嬷回答的爽快,提出的條件更為爽快,“只老夫人要想明白一件事。若貴府的三姑娘四姑娘進宮為妃,二姑娘,可就不能入太子府了……”
第 90 章 覓死
第 90 章 覓死
在北元,姐妹倆人同時嫁入皇室給父子為妃的事,不是沒有先例。刑嬷嬷非讓木老夫人在木家女孩進宮和入太子府之間做一個選擇,是因為西宮賢貴妃同當朝皇後水火不相融。
皇後有太子,賢貴妃有三皇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賢貴妃多年來一直在為三皇子登基大統鋪路墊基。
皇上正值壯年,太子可立便可廢,在未來的十幾二十年裏,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
邢嬷嬷将話說的清楚。要麽選擇站在賢貴妃這一邊,斷了讓木婉月入太子府的念想。要麽,站到皇後那一邊,以後賢貴妃不會再與安平侯府有絲毫往來。
木老夫人犯了難,活到這麽大歲數,第一次明白了什麽叫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刑嬷嬷倒沒逼着木老夫人馬上回複,而給了她三天時間。
三天後,木老夫人若是同意木婉柔和木婉晴入宮,賢貴妃會選了吉日來接兩位姑娘入皇家別院,同過了初選的秀女等待二選。
若是不同意……
後面的話,刑嬷嬷沒有往下說,只冷笑了兩聲。
刑嬷嬷走後,木老夫人犯了頭疾,躺在床榻上,痛得連眼都睜不開。
以長遠來看,讓木婉月入太子府才是上選。可要真這樣定了,就是将賢貴妃得罪了。以賢貴妃現在的實力,對付安平侯府就如捏死一只螞蟻那樣簡單。
可若定了讓木婉柔木婉晴進宮的心思,木老夫人又覺得愧對木婉月。
畢竟是她從小看着長大的,感情要是比別人深厚。她希望木婉月有個好歸宿,希望木婉月如了心願。
木老夫人神色沉重,竹苑中的丫鬟婆子也不敢茍笑。出來進去,連大氣都不敢喘,深怕惹得兩個日夜不得安眠的木老夫人大怒。
木婉月在挽月居中坐立不安,幾次捏針刺繡都紮破了手指,連彈箜篌也靜不下心來。
她知道木老夫人這般憂愁與邢嬷嬷的到來有關,也知道邢嬷嬷定是說了讓木家女孩進宮為妃的事。
她怕木老夫人會讓自己進宮。
雖然她沒有見過當今皇上的龍顏,可潛意識裏,已是把他歸到同木老侯爺一樣的年歲上去。
相比之下,自是年輕有為,同她年歲相當的太子更得她的芳心。
木婉月坐立不安時,木婉薇也正惶惶不安。
邢嬷嬷在離開安平侯府前,曾特意到紫薇園中來。說是閑聊,卻特意問了木婉欣的病情和生辰。
還說若是機會,定向賢貴妃進言,請宮中的太醫來為木婉欣好好診斷一番。
木婉薇的整顆心都揪起來了,将木婉欣在懷裏摟得緊緊的,深怕一個不留意,就讓木老夫人給賣到宮裏去。
屈媽媽亦是皺眉哀嘆,“欣姐兒雖才九歲,卻長開了。”
眉不描而翠,唇不點而紅,目如秋水,膚若新雪。這樣小就這般模樣,若長大了,還不知是怎樣的傾城之姿。
木婉薇從來沒有特意将木婉欣的容貌同別的姑娘比較過,只覺得怎麽看自己的妹妹都比別人順眼。
如果出了這事,她才算明白玉姐兒為何幾番來找木婉欣的麻煩。只怕木婉欣癡病好欺負只是一方面原因,更重要的是她妒嫉。也明白了為何人人都喜歡帶木婉欣玩兒,只怕和這副容貌也有幾分關聯。
如此一想,木婉薇頓時覺得人人都在窺探自己妹妹的美貌,個個都對自己妹妹心懷不軌。
七巧被木婉薇弄得神經兮兮,結結巴巴的道,“五姑娘,欣姐兒才,才九歲,她才九歲……”
九歲,連個姑娘都不是。現在擔心有些過早了。
木婉薇卻不這樣認為,才九歲就讓邢嬷嬷給盯上了,這要是不看緊點,那還了得?
秋錦向來話直,幾句話把木婉薇的擔心給吼沒了,“五姑娘,您當皇宮是什麽地方?選進去的妃子哪個不是西施之貌,貂蟬之姿?欣姐兒是貌美,可欣姐兒正病着啊。別說皇宮,就是京都裏的世族之家,怕也不會聘個癡兒回去為妻……”
話雖難聽,卻是正理。
木婉薇沒氣,将秋錦的話在心裏過了一遍後,臉上露出笑模樣了。她不怕木婉欣嫁不出去,只怕木婉欣離了自己會受別人的欺負。
抱着懷裏的木婉欣揉了會後,木婉薇對屋裏的幾個丫鬟婆子叮囑道,“無論欣兒去哪,必須有兩個以上的人跟着。不許任了她的性子胡鬧,更不許往外院走……”
屈媽媽和七巧連連點頭,芍藥卻看着木婉薇笑了起來,“姑娘,您才多大,整日想這些有的沒的。小心頭發還未齊腰,就青絲變華發了。”
木婉薇剛要伸手去掐芍藥,櫻桃縮着個肩膀從外面跑了進來,氣還沒喘均呢就直愣愣的喊了句,“五姑娘,不好了,二姑娘上吊死了!”
“啊!”木婉薇驚得一下子從床榻上坐起,一雙水眸瞪得溜圓,“什麽,二姐姐死了?”
從後面追上來的合子連連擺手,順了幾口氣後,道,“不是不是,二姑娘是上吊了,可救下來了,沒死,沒死。”
秋錦一把揪過櫻桃的耳朵,咬牙道,“越發的沒用了,連話都說不明白!”
“姐姐饒命,姑娘救我。”櫻桃痛得眼中直泛淚花,“我少說了一個字,少說了一個字,是二姑娘上吊尋死了……”
秋錦松了手,就勁兒幫櫻桃揉了一揉,鼻子裏哼了聲,道,“下次定要把話說清楚講明白了。還有,別這樣大呼小叫的,像合子一樣把氣順均了,慢慢說,急什麽?”
屈媽媽已是拉着木婉薇更衣挽發,邊吩咐七巧帶了木婉欣上樓,邊讓芍藥去打熱水來重新淨面,“姑娘,您到了挽月居後,多聽多看少說話。二太太哭,您就揉眼睛……”
木婉薇連連點頭,挽好發髻後将秋錦手裏的淡藍色繡石榴花的褙子往身上一套,撫平了褶子後急急往外走。
誰知還沒走出紫薇園,便見木婉蘿似只蝴蝶一般飛了進來。人還沒到跟前兒呢,先是大笑着喊道,“小五,小五,你聽說了嗎?”
“聽說了!正要過去呢,你一起嗎?”木婉薇上前牽了木婉蘿的手,心中升起疑惑。木婉蘿就是心中再厭煩木婉月,也不必笑得這樣張揚啊。
“自是一起,自是一起。”木婉蘿拉着木婉薇往外小跑起來。
後來追來的嫣紅攔住兩人,将一只翠玉步搖插在木婉蘿的發間後,又幫木婉蘿理了衣裳裙擺,笑道,“姑娘再高興,也要記得妝容啊。這樣冒冒然跑出來,讓丫鬟婆子看到了像什麽話?”
木婉蘿回頭去看一臉凝重的木婉薇,擰了眉頭問道,“小五,你怎麽沒個笑模樣啊?”
木婉薇沉下氣,幹巴巴的道,“二姐姐尋死,你怎麽就笑得這樣開心?”
“啊?!”木婉蘿當下一愣,反應過來後,結巴道,“我,我笑是因為老太太讓三姐姐和四姐姐入宮為妃啊!”
第 91 章 讨好【打賞加更】
第 91 章 讨好【打賞加更】
木婉薇和木婉蘿站在紫薇園的門口對視良久,最後相背而行。
木婉薇前去挽月居去看尋死被救下來的木婉月,而木婉蘿則去給木婉柔和木婉晴兩姐妹道喜。
為了節省時間,木婉薇抄了花徑間的小路往竹苑裏趕,心中默想着要說些什麽樣的話才适宜,要不要上前,站多遠的距離才适宜。
芍藥跟在木婉薇的後面,一面走一面向四周觀望。見在花園中做工的丫鬟婆子臉上皆是喜色,心中不由得出一絲疑惑。
她伸手将在前面埋頭走路的木婉薇拉住,悄聲道,“姑娘,我覺着不對勁兒啊。”
木婉薇微挑眉毛,示意芍藥說下去。
“二姑娘是什麽身份,三姑娘和四姑娘是什麽身份?就算三姑娘和四姑娘進宮為妃是板上定釘的事,可二姑娘出這樣的大事,這些丫鬟婆子也不應該是這般神色啊。”芍藥指了指正擡着水桶路過的兩個粗婆子,道,“您看……”
木婉薇注目一看,見那兩個粗婆子果真有說有笑的。不僅是她們,別的丫鬟婆子也是喜氣洋洋,就如根本不知道木婉月尋死的事一般。
“別是櫻桃聽來的消息有誤吧。”芍藥問。
“不會有錯。”木婉薇輕輕搖頭,“櫻桃一個人聽錯了,難道合子也聽錯了。櫻桃是笨了些,可合子卻是個心中有數的……”
低下頭細思了一會,木婉薇将這事想通了。
木婉月尋死,木老夫人定不會讓人四處宣揚。櫻桃和合子知道,應該是從小桃那裏聽來的。
只是這樣一來,木婉月是何時尋的死,這消息又過去了多久的時候,就有待商榷了。
木婉薇看着不遠處的竹苑大門,輕咬了自己的手指一下,若有所思的道,“便是無事,我去看看她也是應該的……”
況且,那些做工的丫鬟婆子已經瞄到她往竹苑裏走了,半路折回去算什麽事兒?好說不好聽的。
拿定了主意,木婉薇帶着芍藥繼續往竹苑走。與先前不同的是在臉上挂了笑臉,似只是去尋木婉月玩一樣。
正值午後,竹苑裏靜悄悄的,幾個丫鬟婆子坐在倒坐房裏,正喝着涼茶磕着瓜子在閑聊。
木婉薇沒有驚動她們,帶了芍藥直接進了竹林間的小路,往挽月居行去。
挽月居前同樣寂靜,外面連個守門的小丫鬟都沒有。明晃晃的陽光照下,将繡樓前花鋪裏的牡丹被曬得垂下了枝頭,失了往日的傲氣。
木婉薇剛想讓芍藥去找個丫鬟知會一聲,便見春蘋端了兩只茶盞從耳房裏走了出來。
春蘋也沒進去通禀,直接請了木婉薇進去,讓芍藥到耳房裏同丫鬟吃茶去了。
內室裏,木婉月倚在美人榻上,面朝裏,正用帕子捂着臉嘤嘤嘤的小聲哭泣。
木老夫人就坐在她身邊,輕拍木婉月的肩膀,連聲安慰,“月兒,祖母知道對不住你。”
只這一句話,木婉薇便知木婉月尋死之事是真的了。
春蘋對木婉薇暗暗使眼色讓她上前去勸,将描了紅梅花樣的茶盞在小幾上放下,福身出去了。
木婉薇站得遠遠的,有心上前去勸,卻不知要怎樣開口。連木老夫人都勸不好,她的幾句微言又怎會有了效果?
木老夫人說得口幹舌燥,回頭間見木婉薇站在一旁邊,擰了眉頭冷言道,“你怎麽來了……”
不耐的神色,冰冷的語氣,厭惡的目光……
木婉薇頓時覺得這樣大的一個屋子裏無她容身之處。她牽強的笑了笑後,木婉薇從嗓子眼發出聲音,“幾日沒見二姐姐,想了……”
木婉月猛的一下從美人榻上坐起來,将身側小幾上的茶盞拿起用力摔在地上,紅腫着雙眼大吼道,“我不用你看,用不着你假好心,你給我滾出去!”
“啪”的一聲,茶盞應聲而碎。琥珀色的茶汁濺在木婉薇嫩粉色的裙擺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污點。
木婉薇提裙後退一步,瞪大了水眸,一聲驚叫硬生生噎在了喉嚨裏。
“你姐姐的話你沒聽到?”木老夫人一邊好言安撫木婉月,一邊不耐的對木婉薇揮手,“快出去吧……”
木婉薇咬着嘴唇,轉身便往外走。她心中萬般後悔,後悔不應該到這裏來受這番屈辱。
木婉月卻突然從美人榻上沖了下來,一把将木婉薇抱在懷裏,大哭着連連道歉“妹妹,對不起,姐姐不是故意對你發脾氣。姐姐心情不好,你原諒姐姐,姐姐發誓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木婉薇一愣,心中糊塗的厲害。她過木婉月連連顫抖的肩膀,見木老夫人眼中也滿是驚愕。顯然,木婉月的舉動不止她沒看明白,木老夫人同樣沒有看明白。
木婉薇想掙開木婉月,木婉月卻怎麽什麽也不放手,直聽到木婉薇說了句不怪她,才坐回到美人榻上,背着身子又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木老夫人不再給木婉月擦眼淚了,只靜靜的看着木婉薇。
木婉薇哪還待得下去,胡亂福了一福,轉身跑出去了。
待屋子裏只剩木婉月的哭聲後,木老夫人長嘆一聲,對木婉月道,“以前你對她好,是想借着鎮國公府的權勢入太子府。現在……”
“祖母……”木婉月轉過身子,眼淚大顆大顆的滑下,萬般委屈道,“只怕,只怕以後我都要讨好她……”
“這是為何?”木老夫人拿着帕子的手一頓,道,“鎮國公權勢再大,還能将手伸到我的後宅來?你只管開開心心的,用不着放下身份委屈自己,去讨好任何人。”
木婉月接過帕子自己擦淚,抽噎着道,“我入不得太子府,您又不讓我尋死,難道真讓我出家當了姑子?”
“那怎麽成!”木老夫人連連搖頭,“天底下除了太子,多得是好兒郎。你是祖母的心肝肉,祖母怎麽會讓你老在閨閣中。”
“這就是了。”木婉月終是不哭了,将小幾上僅剩的茶盞恭敬的奉給木老夫人,低下了頭,“那一日,除了太子在,還有安慶王府的世子爺和鎮國公府的長公子。您曾說過,若我看上的是安慶王府的世子爺您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如此一來,也只剩下一人了……”
木老夫人聽明白木婉月的意思了,卻是滿心憂慮,“只是,鎮國公能答應嗎?祖母上次去鎮國公府,已是同鎮國公夫人傷了和氣,只怕……”
“所以,這次不用祖母出面,”木婉月輕輕抽噎了一下,信心十足的笑道,“只,只要我能随五妹妹再入鎮國公府,見上柳公子一面,便,便可。”
第 92 章 入宮
第 92 章 入宮
木婉柔和木婉晴被賢貴妃的人接進皇室別院那一天,天上正落着大雨,蒙蒙雨類圖,将紅的牆,綠的樹,黃的瓦籠罩其中,如夢似幻,帶着朦胧的不真實感。
身為後宅之主,木老夫人親自将兩柄玉如意交到木婉柔和木婉晴的手上,叮囑兩人到了皇家別院,定要遵守刑嬷嬷之前所教規矩,萬不能做出有失安平侯府臉面的事情來。
姐妹兩個跪下來受禮,将玉如意接緊緊握在手中,如珍似寶。
陸姨娘喜極而泣,上前拉了木婉晴的手不松開。想說些什麽,卻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木老夫人是頂煩姨娘同府中姑娘小爺接近的,一個淩厲的眼神掃過去,陸姨娘如被火灼了一般,立馬将手縮了回去。
身為三房主母,木三夫人自是要上前說些什麽的。她神色慌慌上前拉了木婉柔的手,貼在她的耳邊急聲道,“我的兒,護着自己和妹妹,受了委屈,就回來。娘不差你們口飯吃……”
木老夫人的臉色更不好了,木二夫人見狀連忙讓餘媽媽上前把木三夫人拉走了。
木婉晴一聲哽咽,眼淚眼瞅着就要落下來。前來接她們的刑嬷嬷連忙道,“我的貴人,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吉時到,吉時到,快上橋!”
說着命宮女前方引路,輕推着姐妹上了前來接她們的小轎。
粗婆子在雨裏點了無數個啞炮後,終是有一個‘呯’的一聲炸開。一陣羅鳴,兩頂套了粉藍轎圍的小轎被擡起來了。
木三夫人又開始發瘋了,掙開抱着她的餘媽媽,跑進大雨裏對着擡遠了轎子大喊,“我的兒,不如意就回來。娘不用你們掙诰命,娘……”
木三老爺沖進雨裏捂住木三夫人的嘴,把她抱到了偏廈中。
木婉薇看得心中酸酸的,在木老夫人讓衆人散了後,帶着芍藥往紫薇園裏跑。
雨大,撐傘和沒撐傘沒多大區別。木婉薇回到紫薇園時已是淋濕了,芍藥更是如從河裏剛撈出來的一般。
屈媽媽忙命粗婆子們準備淨身的熱水,祛寒的姜湯,又用一條薄被将木婉薇裹了起來。
木婉薇柔着鼻子一連打了三四個噴嚏,再擡頭,腦子裏已經是暈暈的了。
秋錦上前一摸木婉薇的額頭,滾燙的都下不去手。
木婉薇這一病,就病了七天。每日都是早上起來時還好好的,晚上日落時便突然燒起來。
七日頭上,鎮國公府派人來接她和木婉過去給鎮國公夫人過生辰,屈媽媽怕見了風這病更沒時間好,便推掉了。
最後,是由木二夫人帶着木婉月前去赴的宴。回來後兩人都是喜滋滋的,尤其是木婉月,來紫薇園中來看木婉薇時坐着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連番叮囑木婉薇好好養病,鎮國公夫婦和柳纖雪姐妹得知她病了都很擔心。沒了沒了,低了頭,羞紅着臉,道,“大表哥也很擔心……”
木婉月走後,木婉薇騰的一下就從床榻上坐了起來。她拉着屈媽媽的手連番問木婉月這是什麽意思,怎麽言語間對鎮國公府這般熱絡?
屈媽媽也迷糊,卻想不出哪裏不對。她将木婉薇往被子裏裹,怕剛好一點的病又反複。
木婉薇卻氣呼呼的光腳下床,提了涼茶就往肚子裏灌。
這病,就這樣被木婉月氣好了!
木婉薇其實還是喜歡病着,最起碼躲在紫薇園裏足夠清閑。不然,除了要去品繡樓上學,還要每隔三日,帶着木婉欣到潇潇院中去給小王氏這個主母請安。
雖然小王氏不會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