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臉子看,可對着一個比自己大不了的人叫母親,到底是有些別扭。

對于這點,木婉薇就極為佩服木婉月。除了認母那日木婉月對小王氏叫了聲母親外,其餘的時候,皆是用‘咳’代替。

想搭話了,拿着帕子一捂嘴,‘咳,我覺得這事吧……’。不高興了,臉一扭,‘咳,我回去侍候老太太用茶了。’

木婉月每次一‘咳’,小王氏的臉色都要變上三變。

木婉月是木老夫人的心尖尖,小王氏說不起,罵不起,打不起。再大的氣也只能忍着,轉了頭再給姨娘們臉子看。

小肖氏雖然長着一副狐媚樣兒,又慣會捂着肚子喊痛,可說上兩句難聽的,她倒也不會頂嘴。

大肖氏就不同了,嗓門山大,稍受了兩句難聽的,就能坐到潇潇院的門口嚎上半日,攔都攔不住。

至于田姨娘,小王氏倒是想給她臉子看,可人家田姨娘卻看不到。

做為新進門的媳婦,小王氏要留在府中侍候木老夫人立規矩,田姨娘随着木大老爺在任上侍候着呢。一個月只能見兩次,小王氏說話的音稍大一點,木大老爺立馬将田姨娘護起來了。

這些明裏暗裏的較量以是讓人落不下眼,再加上玉姐兒抄了半年的經後學會了笑裏藏刀,木婉薇就更加不願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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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老侯爺出門尋煉丹的原料,一走就是兩個月。當他回轉侯府時,木婉柔姐妹已經過了二選,随着三百秀女住在皇宮中的儲秀宮裏,等待最後的終審。

木婉薇在木老侯爺回來的當日便被叫到了後山的煉丹房裏。對照着古書查看木老侯爺費了大力氣尋回來的金石藥材。

在看到兩株難得的天山雪蓮後,木婉薇忍不住抱着木老侯爺的脖子撒嬌,,“祖父祖父,我早就想煉寒玉雪蓮丹了,那丹藥裏別的藥材都好尋,只一味天山雪蓮極其難得。祖父,把這兩株舍了我吧,我煉成後都送祖父吃,讓祖父年輕上十歲。”

木老侯爺卻連連搖頭,說什麽也不同意,“不行不行,那兩株雪蓮是用來煉金丹的。給了你煉素丹,豈不是糟蹋了?”

木婉薇心中暗道,金丹煉不成不是更糟蹋。可她不敢說出口,只跟在木老侯爺的身後做小狗狀,就差在後面安個狗尾巴搖一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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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老侯爺被煩得不行,想發火又氣不起來。最終答應舍給木婉薇一株,不過卻有條件。他指着煉丹室旁一間堆放雜物的房間,道,“你不是正在研究醫書嗎?把那個人救活,天山雪蓮我就分給你一株。若是救不活,別說雪蓮,以後後山你也別來了。”

木婉薇聞言往雜物間裏送目,見地上除了一堆黑色的破布外別無他物。木老侯爺讓她走近了看,她才猛然發現,原來那堆破布就是個人,而且,還是個要死透,出氣多進氣少的男人。

木婉薇将腦門頂在木老侯爺的手臂上亂蹭,跳腳抱怨,“祖父,那是外男,你竟讓你孫女給外男醫治。這要是傳出去,孫女不用活了,尋條麻繩往樹上一吊……”

“胡鬧!”木老侯爺板了臉,怒聲喝道,“你個堂堂的大家閨秀,侯府嫡女,學甚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下作手段。再讓我聽到這話,非打折你的腿!”

木婉薇被吼得一哆嗦,小臉一下子變得蒼白,眼淚直在眼圈裏打轉轉。

一眨眼,噼裏啪啦的就掉下來了。

木老侯爺心軟了,蹲下來好言相哄,還主動讓木婉薇去揪他的胡子。木婉薇可憐兮兮的問,“我不揪你胡子,你能不能把,把天山雪蓮給我一株?”

對這事,木老侯爺絲毫沒有讓步,立場堅定的道,“反正人是交與你了,他要是活了,你就繼續來這兒同祖父煉丹。他要是死了,你就日日随媽媽們去學刺繡練女紅吧。”

木婉薇小腳一跺,“我治!”

第 93 章 晉封

第 93 章 晉封

木婉薇研究的是藥書而非醫書,為的是能抹透藥性,以便能更好的煉丹。

木老侯爺一句話,讓木婉薇扔了藥書捧醫書,整日捉摸着怎麽能把那個左胸膛上有個一黑手印,後背全是血的男人救醒。

說是男人,有些牽強。最多也就算個身材高大些的少年而已,雖面無血色,卻可看出眉間的稚氣。

木婉薇捧着醫書無處下手,除了知道這個暈迷不醒,奄奄一息的外男是因受重傷才成這個樣子外的,其餘一無所知。

木老侯爺倒也沒徹底放任不管,他會時而走上前來看一兩眼,而且會告訴給木婉薇一些有用的信息。

例如,這個外男胸口那塊瘀青,是因為中了一掌。什麽掌不知道,反正是傷到內髒了。

例如,背後的的傷從切口的寬細深淺來看,是劍傷而非刀傷。傷口泛黑,劍上應該有毒,至于什麽毒,那就不得而知了。

再如,給外男灌巴豆是不行的,大黃不行,天麻也不行……

‘丫頭你快住手,灌化了水的金創藥更不行!’

木婉薇耷拉着肩膀,對木老侯爺沒一點的好臉色。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弄得本來就縮手縮腳的她,連往前靠靠都不敢了。

最後實在沒轍了,木老侯爺将屈郎中悄悄的叫進府裏,讓他幫着給看看這個外男的傷勢如何,又要如何救治。

屈郎中不愧是個大夫!

給外男把了脈,按了胸,翻了眼皮看了眼珠後,提筆開了三副草藥。

至此,木婉薇由大夫變成了守爐熬藥的。

屈郎中眼瞅着一鍋草藥被猛火燒成黑末,抽搐着老臉,忍不住問道,“五姑娘,您,這是煉丹呢吧……”

于是,木婉薇由熬藥的變成了給屈郎中打雜的。遞遞淨布,拿拿脈枕什麽的。屈郎中不可能日日待在安平侯府的後山,她便将那個外男每天的狀況記下來,等屈朗中來了再交給他細看。

根據木婉薇記錄的病情,在屈郎中開了四次草藥後,外男終是退了熱,後背的劍傷開始愈合了。

這段時間裏,木婉薇在屈郎中的指點下,對各種藥材的藥性理解得更為通透。漸漸的,也能混搭着開出副退熱治風寒的藥方。只是拿捏不準分量,給人開的方子,熬水後給牛喝剛好合适。

屈郎中對木婉薇這個半路揀來的女徒弟還算滿意的。在一日木婉薇回了紫薇園後,他對木老侯爺試探,若木婉薇不是個姑娘家,他想收為關門弟子,将一生所學傾囊傳授。

木老侯爺笑呵呵的顧左右而言它,裝傻充愣很是在行。

他最初讓木婉薇給外男治病不過是一時興起,後來木婉薇她跟在屈郎中後面亂轉,是因為木婉薇想學藥性,方便煉丹。

可要真讓堂堂侯府嫡女去學醫術,木老侯爺是萬萬不能同意的。

屈郎中同木老侯爺也是多年的交情了,不然也不會沒事就往安平侯府的後山跑。見木老侯爺不同意,氣得吹胡子瞪眼,指着他的鼻子怒吼了一句,“你這個頑固不化的老東西!”

待到花園裏的菊花競相開放時,那個外男終是被救醒過來了。

只是人活了,眼睛卻什麽也看不見了。因這個,那外男暴躁不已,将自己所居的房間砸了個稀爛。

一揚手,擺放在屋外的沉重藥架飛出去十丈多遠。一擡腳,厚厚的土坯牆被踹出個窟窿。

吓得在一側留意他病情的木婉薇‘呀’的一聲跑遠,躲到一心研究煉丹古書的木老侯爺身後不敢靠近。

那外男聽到木婉薇的叫聲,睜着眼睛往木老侯爺那邊望去,側着耳朵聽了會兒,笑道,“小姑娘,你來了。”

木婉薇躍過木老侯爺的肩膀,仰着小臉回道,“來,來了。”

“在下魯莽,讓姑娘見笑了。”那外男向木老侯爺的方向試探着走了幾步,揚起劍眉,問道,“姑娘叫什麽名字?”

“她沒名字,不過是個低賤的丫鬟而已。”木老侯爺放下古書,瞪了木婉薇一眼後,接話道,“救你回來的是老夫。老夫問你,你姓甚名誰,家住何方,為何會滿身是傷的躺在山崖之下……”

外男神色一愣,對木老侯爺抱了拳後,回道,“在下姓楊,單名一個林字……”

自那日起,木老侯爺不再讓木婉薇去後山了。

八月初六,皇宮中傳來消息,木婉柔木婉晴兩姐妹已經過了終審,正式封了位份。

木婉柔封的是正六品禦女,木婉晴則是正五品才人。兩人同居在一處名為清靈閣的宮殿裏,宮中主位就是賢貴妃。

到了八月二十,宮中的小太監又來報喜。

木才人已經于三日前侍寝,深得皇上喜愛,晉封了從四品美人的位份。木禦女雖未侍寝,卻合了皇後的眼緣,晉了從五品的寶林。

木老夫人歡喜的不得了,當年木娘娘入宮時,可是過了一年之久才傳來喜訊。如今木婉柔姐妹正式入宮不過月餘,竟是都晉位份了。

木二夫人心中滿是疑惑,為何一個是皇上封,一個是皇後封?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姐妹,為何木婉晴能侍寝得了聖寵一躍成為從四品的美人,而在侯府時事事拔尖的木婉柔卻落後一步,只是從五品的寶林。

當然,這話她不會說出來去惹木老夫人的不快。反正是兩姐妹,位份高點底點有什麽關系,難道還會相互之間妒嫉成恨不成?

看着宮中賞賜下來的物件,木婉月絲毫高興不起來。

這些榮耀,原本應該是她的。就因為木老夫人會錯了賢貴妃的意,導致她入不得宮當不了妃,最後連太子府也進不去。

木老夫人知道木婉月心裏不舒服,便對木婉月寬慰道,“月兒,鎮國公府也是頂好的。若鎮國公府的大姑娘真的成了太子妃,你可就是未來的國舅夫人。再說,以鎮國公府的門風,柳家大公子要想納妾只怕鎮國公夫人第一個就不同意……月兒,榮華富貴你還缺嗎?有什麽能比得上一個與自己長相厮守不離不棄的夫君?”

木婉月明白這個道理,只是那種‘本應該是我的東西卻被別人搶走了’的感覺,擾得她寝食難安。

第 94 章 月桂

第 94 章 月桂

自木婉薇兩姐妹回到安平侯府,鎮國公府一共派人來接兩次。

第一次,木婉薇正同木老侯爺在後山煉丹對外稱病,木二夫人擅自做主,直接回絕了。

第二次,木婉薇是真的病了,又回絕了。

鎮國公夫人坐不住了,她鬧不明白為何木婉薇一回到安平侯府就生病,不能來鎮國公府也就罷了,竟是連奴才的面都不見上一見,連句話也不捎帶一句。

百般放心不下,她将柳景盛叫到了身前,吩咐他無論如何也要到安平侯府将那木婉薇姐倆兒接過來。

在鎮國公府中,鎮國公夫人的話就是聖旨!她說月亮是方的,阖府上下就要說月亮是方的。她說鹽是甜的,那鹽就是甜的。誰要是敢辯駁一句,鎮國公眉毛一立,臉一板,看那人如看上輩兒的仇人一般。

柳纖雪早就受不了這兩個人了,二十年的老夫老妻,兒女都在議親了,偏偏整日膩在一起如剛成親的一樣。

柳纖雪都是如此了,腦子裏全是規矩方圓的柳景盛更是如此。所以鎮國公夫人前一日剛把話說了,他後一日就去安平侯府了。只想着要真能将兩個表妹接過來,許這兩個人會稍稍收斂一些。

柳景盛來到安平侯府,受的禮遇頗高。不僅由木二老爺從鋪子上趕回來親自做陪,還有安平侯府嫡二姑娘木婉月親自端茶遞水。

柳景盛雖滿口之乎者也的有些迂腐,可不代表他腦子愚笨。見木婉月上了茶後沒有退下,而是站到了木二老爺的身旁後,心中有了警覺。

他不再同木二老爺閑話,而是直言要接木婉薇姐妹去鎮國公府,住上一段日子後再送回來。

木二老爺笑着打呵呵,扯三扯四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後,說木婉薇姐妹收拾箱籠需要時間,他這就去催催,然後起身走了。

只,木二老爺走了,木婉月卻還站在那裏,雖什麽也沒做什麽也沒說,卻讓柳景盛特別的不自在。再喝不下茶,他站起身就往花廳外走。

木婉月卻将柳景盛叫住了,款款身姿走上前來,微低着頭,欲語還羞的道,“表哥,你,你不等薇兒和欣兒了嗎?”

柳景盛一愣,回道,“我去外面等。”

“表哥是在避嫌吧。”木婉月直言道出柳景盛的心思,咬了下唇,一扭身子,我見憂憐的道,“還請表哥安坐,月兒走就是了。”

說着一步三回頭的往外走,在往門檻外後提裙邁步時,纖白的素手扶上朱漆的門框,露出半截圓潤的藕臂,回眸一望間,水汪汪的杏眼中滿是情愫,柔媚一笑後,快步離去了。

只人走了,一縷幽香還盤旋在花廳之中。還有一條她故意留下,落在地上如一朵盛開的蓮花的粉色帕子。

柳景盛看得愣住了,他自小讀的是聖賢書,何時見過這般的千嬌百媚。他當下便羞紅了面頰,對遠去的木婉月叫道,“表,表妹,你的帕子掉了。”

說着兩步上前,将那方繡了月桂,用上等絲綢制成的錦帕拾在了手中。帕子絲絲涼涼,手感柔滑,似新生嬰兒的肌膚一般。

木婉月回轉身來,兩步走回來,紅着臉,伸過去的玉手沒有拿回自己的帕子,而是将柳景盛手上的折扇一把奪了去。

握在手中後,聲音壓得如蚊子一般小,“這折扇的扇面花樣新式,月兒拿回去描了下來,再把折扇還與表哥。”

“既是表妹喜歡。”柳景盛的臉也紅了,結巴的道,“那,那便送與表妹吧。”

“男女授授不親,月兒怎麽能拿了表哥的東西。描了紅,再将扇子還給表哥……”說着,羞答答的快步離去了。

柳景盛握着手裏的帕子,許久才回過神來。待神絲回到腦中後,一臉窘色。

見木二老爺遠遠的帶着木婉薇兩姐妹說說笑笑的行來,他連忙将那方帕子藏在了袖筒之中。心髒呯呯之跳,如做了賊了一般。

木婉薇含糊着同木二老爺說話,一雙眼眸,卻死死的盯在向那個正在遠離花廳的背影。

此處花廳在外宅與內宅交彙之處,雖沒說不讓內宅女眷靠近,可誰沒事也不會來玩兒。她想不明白,柳景盛是來接她和木婉欣的,木婉月到這裏來做什麽。

柳景盛兩步上前,同木二老爺又客套了幾句後,先一步出府了。

木婉薇姐妹,則是坐了粗婆子擡的小轎,從侯府的西腳門出去。

小姐妹兩個帶着丫鬟坐馬車,柳景盛則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路之上都沒說話,直到來到鎮國公府門前,柳景盛下馬來接她們倆個下車時,木婉薇才壓低了嗓子,避了前來搬運箱籠的婆子們問問,“表哥,剛剛,我二姐姐去花廳做什麽?”

柳景盛的耳根一下子就紅透了,結巴着道,“沒,沒什麽,碰巧路過而已,見我在,就進去說了兩句話。”

木婉薇眼中全是迷茫,自語道,“她怎麽會在那裏路過,她又不出府,就是出府,也不應該拐了彎路到那裏啊……”

柳景盛輕咳一聲,将這個話頭岔了過去,“管她做甚,快上了轎子,你舅母再見不到你,可是要不認我這個親兒子了。”

木婉薇嘻嘻一笑,終是不再糾纏這個問題,轉身上了進內宅的轎子。

鎮國公夫人的身孕正是累人的時候,挺着肚子坐不安,躺不實,維持一個姿勢只一會就腰酸背痛。

木婉薇帶着木婉欣來給她請安時,她正擰着眉頭半仰躺在竹椅上。想起身同這小姐倆兒好好說說話,卻幾番都沒坐起來。

最後只無奈的對木婉薇道,“等過幾日這個小東西出來後,舅母就自在了。到時舅母帶你們去郊外騎馬……”

胭脂輕咳一聲,秀眉輕挑,邊扶鎮國公夫人起來,邊道,“太太,您忘了老爺說的話了?也就這幾日了,您再忍忍。過了年,開了春兒,您想去哪老爺都不攔着。”

鎮國公夫人坐直身子後長籲了口氣,細問起木婉薇回安平侯府這段日子過得如何。短短幾月之間,怎會連病兩次,而且次次都是在她派人去接時。

見木婉薇眼中閃過猶豫,鎮國公夫人又不用木婉薇回答了,“罷了罷了,去尋纖靈玩兒吧,你纖雪姐姐正頭痛怎麽收莊上的租子,你也可去給她搗亂。”

她心中已将原因歸在了木老夫人身上。

木婉薇正不知如何說自己和祖父之間約定的秘密,見鎮國公夫人不問了,立馬帶着幼妹出去尋柳纖雪了。

醫婆端了碗補身安胎的藥汁進來,見兩個俏生生的小人兒牽了手出去,對鎮國公夫人連聲贊道,“夫人,這就是兩位表姑娘吧。這樣小就長得這樣标志,若再大些還了得?奴婢在宮中侍候了不少貴人,可是少見這般天仙樣貌的。”

鎮國公夫人知道醫婆的話做不真,可心中還是歡喜的厲害,頗為自豪的道,“那是自然,我那小姑姑當年就是傾城的容貌。”

第 95 章 臨盆

第 95 章 臨盆

柳纖雪現在可算是整個鎮國公府中,除了鎮國公外最為忙碌的人了。

不同的是,鎮國公忙的是國事,柳纖雪忙的是家事。

皇上封功賞爵時,賞了鎮國公府百傾良田。經過一春一夏的滋潤,這些沃土正是豐收的時候。

前一年,這些莊上的事都是鎮國公夫人親力親為打理的。如今鎮國公夫人帶着身了,自是不會去管,鎮國公又向來不理睬這些小事,這副重生的擔子,就壓到了柳纖雪的肩上。

其實收租并不難,畢竟鎮國公的聲望在那裏,佃戶也不敢做出什麽過份之事。難得是沒有鎮國公府上的人看着,怕那些長年在莊上的‘二老爺們’藏污納垢,私吞銀財。

‘二老爺們’,就是那些受了家主之托,住在莊上負責打理農田的。

佃戶們或許不知道自己的家主姓甚名誰,可卻不能不知道掌管這一片良田的二老爺是誰。每逢年節都要送份薄禮,只求別私下裏長租子,讓他們本就貧苦的日子更加的苦不堪言。

柳纖雪心思再通透,年紀到底是小,還思不到底層的困苦上去。她只苦惱要如何将那些屬于鎮國公府的錢財一紋不差的收繳上來。若她是個媳婦,蒙了面紗去莊上看着也是正理兒。無奈她是個還未出閣的姑娘家,萬不能出去露這份臉。

苦思了兩日後,柳纖雪對鎮國公夫婦提議讓柳景盛去莊上收租。

身為鎮國公府的大公子,打理柳家的田園莊鋪是再合适不過的了。

鎮國公一向不在意這些子小事,一向是鎮國公夫人怎樣安排怎麽是。鎮國公夫人覺得柳纖雪的提議很好,将柳景盛叫到身前細細叮囑了哪個莊上的守莊人本分,哪個莊上的守莊人奸猾後,讓柳景盛帶着随從出門收租去了。

柳景盛将這事接手過去手,柳纖雪的壓力頓時少了一半。府內的事,她已是手到擒來,再沒不通之處。

借着給木婉薇姐妹到來的由頭,她吩咐廚房置辦一桌席面擺到了清明居。小姐兒四個可了勁兒的鬧騰,最後都醉得東倒西歪的。

木婉薇兩頰緋紅,抱着個酒壇子直說是西瓜。芍藥把酒壇子搶去後,她擰着眉心,的對柳纖雪一臉憂色的說,“完了完了,纖雪姐姐,你這樣喝,李嬷嬷會給你念經的!”

柳纖靈嘻嘻笑道,“薇姐姐,李嬷嬷在中遠節後回宮去了,只怕以後都不會回來了。”

木婉薇腦子裏迷糊的很,一頭紮進柳纖雪的懷裏,“哇,纖雪姐姐以後可以随便玩了。”

柳纖雪眯着雙眸舉杯,大聲道,“對,可以随便玩兒了!”待将果子酒咽下後,打了個響亮的酒嗝,“我,我才不當太子妃呢……”

木婉薇來到鎮國公府的第五日,安平侯府來人了。一不找木婉薇姐妹,二不找鎮國公夫婦,只塞了守門的侍衛幾兩碎銀,讓那侍衛幫忙給鎮國公府的大公子柳景盛傳個話,讓他出來相見。

這侍衛,正是曾經送木婉薇回清心觀的何從。他惦了惦手中的銀兩,覺得眼前這個賊眉鼠眼,自稱姓唐的管家十分可疑。

他沒告訴這唐管家柳景盛去莊上了,而是說柳景盛有事出去了,要入了夜才會回來,讓唐管家有事留話,若是不方便的話,就改日再來。

唐管家的婆姨正是木婉月屋裏的管事媽媽,他聽了這話後轉身就走,沒再多一句言語。

只是第二日,又來了。

守門的還是何叢,收了買路錢後,又告訴他,柳景盛去安慶王府尋世子爺了,不入夜不會回來。

第三日,唐管家再次前來。因兩日接觸已是熟悉了,他求何從定要讓他見柳景盛一面。

何叢一臉為難的道,“這,我倒不是為了多收你銀兩,只是大公子事忙,天天都是一早兒出門,入了夜才回來。再不我同換晚值的弟兄說一聲,你入了夜再來?”

唐管家卻連連搖頭,說什麽也不同意。

“明兒個,就不是我當值了……”何從把到手的銀兩還給唐管家,“你另找別人吧。”

鎮國公府定下的規矩,守門的侍衛每半月換一回,換下的侍衛換去別處當差,半年內不再守門。這規矩,就是防止有人鑽了門衛的空子。

唐管家一聽,心急了。考慮再三後又給了何從不少銀兩,然後将一個水清色的小包袱交給何從,讓何從定要親手交到柳景盛的手上,且,不要讓任何人知曉。

何從滿臉堆笑,一口答應,待唐管家走後,轉身就吩咐人給鎮國公夫人送去了。

鎮國公夫人拿到包袱後,将其打開細看裏面的物件。

包袱中只有三樣東西,一把畫了喜鵲壓枝的折扇,一方繡了鴛鴦交頸的錦帕,兩片紅透了的楓葉。

紅葉之上用梅花小楷撰寫了文字,一片寫的是‘花自飄零水自流’,另一片上寫的是,‘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鎮國公夫人在閨閣之中時也是通讀詩書,這首情意綿綿的《一剪梅》,她又怎會不知?

看罷過後,當即動了真怒,将這三樣東西摔在了地上。仍不解氣,又将手側小幾上的杯碗茶碟盡數砸在地上。

胭脂不識字不知鎮國公夫人為何動震怒,剛想問,便見鎮國公夫人面容扭曲,右手捂在高隆的肚子上呼痛不止。身下,湖綠色的裙擺已是濕透了。

胭脂大驚失色,連忙吩咐了丫鬟婆子去叫醫婆,有經驗的媽媽們,已是開始着手準備臨盆之物。

在衆丫鬟婆子忙亂之際,鎮國公夫人指着地上的東西對胭脂低聲道,“快把那些污眼的東西收起來,不要讓別人看見。他安平侯府的女孩兒不要臉面,我鎮國公府的公子還要名聲!”

鎮國公夫人這一胎生的異常艱難,腹中胎兒雖已足月,可到底年歲已高,又動了真怒,竟是怎麽也生不下來。

醫婆、接生婆子累得滿頭大汗,看着幾番暈厥用不上力氣的鎮國公夫人,揮劍自刎的心都有了。

鎮國公急得在外廳裏團團亂轉,幾次想沖進去都被婆子給攔了回來。

柳纖雪帶着四個弟妹坐在距離主院不遠的涼亭中,時不時對面色不好柳纖靈柳景瀚道,“沒事的,母親生育了咱們四個,定會沒事的。”又回頭對木婉薇道,“你舅母生靈兒的時候,生了一天一夜才生下來。”

這番話,既是在安慰幾個年紀小的弟妹,又是在安慰心中慌亂的自己。

一直到了夜幕降臨,繁星點空,鎮國公夫人終是生了。

生下位白白胖胖的哥兒,母子平安。

鎮國公從接生婆的手裏接過一團粉肉,看着那小鼻子小眼睛的嬰兒笑得山響,“你這小子,這樣折騰你娘。等你長大,老子非把你吊起來打不可!”

小小的嬰孩兒伸手踢腿,似在抗議他老子的話一般,哇的一聲哭開了。

第 96 章 逆孫

第 96 章 逆孫

鎮國公夫人臨盆的第二日,胭脂便在鎮國公夫人的許意下,将木婉月私下送來的物件拿與給鎮國公看。

鎮國公看完氣得火冒三丈,當即派柳青到莊子上把柳景盛拎了回來。

他親自行軍法,打了柳景盛十軍棍,打得柳景盛的後背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柳景盛只強忍着,緊咬牙關連聲都沒吭一聲。

他的确對木婉月有些心動,畢竟,還從未有女子對他這般千嬌百媚過。可他心中卻有數,知道木婉月這樣的女子他碰不得。

一,鎮國公夫人早就教導過柳景盛,娶妻娶賢。不怕出身微寒,卻要身世清白,家風正派。為人要不嬌不媚,作事要端莊有禮。

木婉月,沒有一條附和鎮國公夫人選媳婦的标準。身為人子,柳景盛怎麽會逆了母親的意。

二,木婉月進太子府的事,是柳景盛親自同朱佶提的。他有幾個膽子敢和當朝太子搶人?就算朱佶大度相讓,柳景盛也是萬萬不會娶她為妻。

鎮國公邊關征戰十幾年,拼了老命拼下一番基業。柳景盛怎麽會娶太子不要的侍妾為妻,敗壞了鎮國公府的聲譽?

在得知木婉月派人送來三樣定情之物後,柳景盛更加覺得自己的判斷是正确的。

這樣的女人果真惹不得,他只茫然的拾了一條帕子就橫生出這樣多的枝節。若真腦子暈沉與期書信來往……

後果不敢想像。

鎮國公見柳景盛認錯态度誠懇,且又真沒有同木婉月有什麽往來,算是把氣消了。

安平侯府那邊,鎮國公夫人攔着沒讓鎮國公魯莽行事。

這事的确是安平侯府理虧,可以木老夫人的德行,沒準會反咬一口說是柳景盛貪戀木婉月美色,先行存了不軌之心。

到時,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再有,木婉月不能入太子府的事只有少數人知道。在外人來看,木婉月還是準太子侍妾人選,而且還是太子親點。

這事要是傳開了,太子府的臉面又要往哪裏放?

鎮國公夫人恨得牙癢,除了這些外,她還怕這事會波及到木婉薇姐妹。她們到底是安平侯府的姑娘,安平侯府的名聲敗壞了,兩人将來要如何婚嫁?

鎮國公氣頭上的想法簡單,直接尋上開安平侯府出了這口惡氣,兩府以後不往來就是。當火氣慢慢消下去,心思靜下來後,他覺得鎮國公夫人說的對。此事牽扯到太子府和自己長子的名譽,定要謹慎行事才行。

鎮國公是習武之人,一向奉行拳頭說話,可這不代表他就沒手段,不然也不會當上大将軍将北元大半的軍權握在手中。

細思了小半日後,他抱着兒子,對愁眉不展鎮國公夫人笑道,“玉女,此事,安平侯府會自行處理好,咱們只管養好兒子。”

鎮國公夫人心中還是含糊,可鎮國公說了,她便将心放到了肚子裏一心養身。二十年了,她對鎮國公說出的話從來都是堅信不疑!她信自己的夫君說得到,就一定能做到。

鎮國公幼子允哥兒的滿月,辦得很是隆重,京中的官員差不多都到場了,連皇太後都親自過問,賞下了兩柄玉如意做為安枕之用。

木婉薇雖才十一,卻也是除去柳纖雪外最年長的姑娘了。鎮國公夫人不讓她再到處跑着玩,而是跟在柳纖雪的身後學着說話處事,接人待物。

一日轉悠下來,木婉薇累得兩條腿直打哆嗦,臉上的肉都笑僵了。

累些倒也罷了,只來的姑娘們中有兩個宗室之女,一位親王郡主。都是頂嬌慣的脾氣,相互看着不順眼,五句話裏有四句裏面是帶刺的。

柳纖雪和木婉薇兩人小心翼翼的又陪笑臉又說好話,只求這三位皇親國戚別在鎮國公府的地界鬧得太過。

直到回了清明居,木婉薇才算喘均了氣。茶剛喝下兩口,七巧同她說,木大老爺來了。

木婉薇心中驚訝,又不是十五沐休日,木大老爺怎麽從任上回來了。

一思,又想明白了。木大老爺應該是接到調任文書了,正回府準備外放的事宜呢。

七巧臉色陰沉的嘟囔了句,“欣姐兒看見他了,叫他他連理都沒理,直接去舅老爺的書房了。”

“不理正常。”木婉薇無所謂的道了句,“理了,倒不正常了。”

木大老爺的确是在準備外放知府的事宜,只一切都收拾齊妥了,上任的文書卻還沒下來。他去吏部打探消息,吏部的官員言語含糊,只說讓他回去繼續等。

木大老爺心中焦急,三個月前他已經聽得風聲,說要将他外放知府,卻不知為何突然生了變故。

又去了兩次吏部,負責審核木大老爺的官績的官員暗示,讓他先到鎮國公府走一趟。

木大老爺早有上鎮國公府拜訪之意,借着鎮國公幼子滿月,便登門了。

鎮國公對木大老爺很是和氣,同以往沒有任何不同。只木大老爺提起調任之事,鎮國公卻沒有接話,而是讓木大老爺将一個包袱轉交與木老侯爺。

此等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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