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咬牙道,“五姑娘,這回,可以同我下山去見老太太了吧?”

木婉薇把裝了十顆芙蓉養顏丸的小瓷瓶握在手心,大步向山下走去。

小王氏對守在外面的兩名家丁狠聲道,“你們是受了五姑娘多少錢財收買,竟是在這裏助纣為虐!等我回禀老太太,定是将你們亂棍打死!”說罷,又對那幾個婆子道,“搜,我看誰敢攔着!”

木婉薇聞言停下腳步,挑了嘴角冷笑道,“這煉丹房是祖父建的,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膽量将這裏的東西帶走或是毀壞!”

失了東西倒是次要,幾兩銀錢而已,木婉薇怕的是被這些粗婆子發現居閣樓後面的楊林。

若是那樣,她的罪名可就大了。

小王氏考慮再三,終是放棄,留了兩個粗婆子守在這裏後,帶着木婉薇和芍藥下山了。

木婉薇一出現在侯府花園的小路上,立馬就引起了各丫鬟婆子的注視,那情景,不亞于重罪之人被押着游街。

木婉薇細聽那些閑言碎語,隐隐聽到‘害人性命’‘妖道’‘一屍兩命’這樣的字眼。

竹苑的大廳裏,已是聚滿了人。

承大奶奶一見木婉薇走進來,立馬指着她大哭道,“那幾顆仙丹正是五姑姑給我的,說是有養顏功效。卻不想春蘋只吃了一顆,便,便一屍兩命!”

第 105 章 預謀

第 105 章 預謀

春蘋死了,死于血崩。

木宏承盛怒之下,将院子裏的丫鬟婆子統統都審了一遍。最後得知春蘋在入睡前,曾經在承大奶奶那裏服用過一粒仙丹。而那仙丹,是從木婉薇那裏得來的。

一向軟弱的木宏承難得的強硬了一次,天一亮便将事鬧到了木老夫人這裏,讓木老夫人做主,給春蘋母子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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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公道,自是嚴懲木婉薇。

木老夫人坐在主位上,一臉陰沉,掃向木婉薇的目光,如冬日的寒風般,沒有絲毫溫度。

木大老爺坐在木老夫人的右下手,身上披着一件厚披風,看着一側的梅瓶似正在沉思。

木宏承站在一側,滿面哀痛,雙眼通紅,在承大奶奶喊完那一句話後,竟是落下了眼淚。

承大奶奶來到木婉薇身前,拽扯着将木婉薇拉到了木老夫人前,痛哭道,“老太太,我無害春蘋的心。她乖巧懂事,善解人意,我歡喜還來不及,又怎麽會害她?昨個兒晚上她到我的屋子裏來找我說話,看到那幾粒仙丹,想要吃一粒。我想着五姑姑同我說這仙丹是養顏的,她也正是花兒一般受美的年紀,想吃便吃吧。可誰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就血流不止,帶着腹裏的胎兒撒手人寰……”

承大奶奶‘噗通’一聲跪下,淚如雨下,“我自嫁到安平侯府,從來都是待人和和氣氣,您可以把蕭兒,迎春她們叫來問問,身為主母,我可曾苛刻過她們半分,可曾給過她們半分臉子看。老太太,您要為我作主……”

蕭兒,迎春,便是木宏承的侍室。

木老夫人聽罷,怒視木婉薇道,“還不跪下!”

聽到承大奶奶一番話,木婉薇算是聽明白發生何事了。可她卻依舊站得直直的,根本沒有要下跪的意思,“老太太,我有何錯,為何要跪?”

小王氏盈盈走到前面,對怒顏的木老夫人道,“母親,兒媳奉命前去尋五姑娘,卻不是在紫薇園中将她帶回來的。”

木老夫人揚眉毛,“不是在紫薇園,那是在何處?”

“後山。”小王氏挑唇一笑,“兒媳帶着呂媽媽去紫薇園中尋五姑娘時,見她身邊的大丫鬟芍藥抱着一包東西慌慌張張跑進梅林。最初,兒媳以為她是趁五姑娘病重,想拿了賊贓送出去變賣。心想這種惡奴是不能放縱的,便帶了呂媽媽跟了上去想将她拿下,好替五姑娘出口氣。卻不想那芍藥順着小路直奔了後山,而在那裏接應她的人,正是五姑娘。”

沒等木老夫人問木婉薇在那裏做什麽,小王氏又走到木婉薇的身前,将木婉薇握着瓷瓶的右手高舉了起來,幹脆的道,“煉丹!她手中的,就是證據。”

木婉薇甩開小王氏的手,輕蔑的一笑,道,“我是在煉丹又如何?那煉丹房,是老侯爺蓋的;那八卦煉丹爐,是老侯爺置辦的;就連那些煉丹的藥材,也是老侯爺出去親自尋回來的。你們當老侯爺出去這麽久是做什麽去了,他是去尋煉制金丹的金石去了……”

木婉薇一字一句的将話說清楚,意思很是明白,我是煉丹,沒錯。可我是奉了木老侯爺的意思在煉丹。你們想拿這事做文章,那就先将木老侯爺一起拿下!

小王氏聽了木婉薇的話後不僅沒露出半點怯意,反而擡起袖擺遮住了臉,低聲泣道,“要不是你蠱惑,老侯爺又怎會知道煉丹這種妖術?老侯爺的一世清明,算是毀在你的手中了。這種事情若是傳了出去,安平侯府的臉面還要往哪裏放?母親……”小王氏弱柳迎風般走到木老夫人面前,哽咽道,“母親,這可如何是好?”

木婉薇愣眼,看向小王氏的眼中滿是不解。

她自認,除了在後山上對小王氏說了幾句冷言,平日裏對這個晚娘也算是畢恭畢敬。可為何,在這種時候小王氏要出此惡言,落井下石?

木老夫人一向不喜木婉薇,別人不挑撥,尚要冷言三分,聽了小王氏這些話後,又怎會輕饒?

她再次高聲喝道,“你給我跪下!”

木婉薇站得筆直,高高昂着頭,就是不跪。

她不是倔強,她是心中明白。此時要是跪下,就是将春蘋母子的兩條性命攔到了自己身上。

木婉薇雖然沒有服用過芙蓉養顏丸,可她堅信那丸藥沒毒。可同時,也恍惚那種藥到底能不能給孕婦吃。

雖然制作芙蓉養顏丸的藥材裏并沒有傷胎的東西,可到底是費時一個月精練出來的,許就不适宜孕婦服用呢。

“兩年的時間,竟然都沒能收了你的野性!”木老夫人向站在門口處的呂媽媽高唱了一聲,“讓她給我跪下!”

呂媽媽稱了聲是,走到木婉薇身後擡腳狠踢木婉薇的後腿窩一下。

木婉薇腿一軟,膝蓋狠狠磕在了地面上,痛得她當即滲出一層細汗。她扶着地面想往起站,卻被呂媽媽死死壓住了肩膀。

“你到底認不認春蘋是食了丹藥致死?”木老夫人拍案怒問。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木婉薇高聲回道,“我不認。那丹藥,是大嫂向我來求我才給的。給春蘋吃的人是她又不是我,何故傷了人命要來拿我是問?”

承大奶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在一側接口道,“我若知道那丹藥有毒,便是自己都吞到肚子裏去,也不會給春蘋妹妹吃上半粒。五姑姑,我當你是好心想要幫我,可你為什麽要害我?我同你遠日無怨近日無仇……莫不是……”承大奶奶突然止了哭聲,似突然想起來什麽一樣,她跪爬到木老夫人的腳下,拉着木老夫人的裙擺道,“老太太,死的人應該是我,應該是我。我想起來了,我生産後的第三天五姑娘曾經來看我。因為當時秋風正濃,石榴便沒讓她進。也不知五姑娘是怎樣想的,竟是讓六姑娘站在我院前罵了一個上午,連個擦花瓶的小丫鬟都不放過……怪不得她讓我逢初一十五再用那丹藥,還不讓我告知別人,原來她是早有預謀!她她裝病躲到後山去煉丹了,我無故死在屋子裏,誰會想到是她下的毒手?五姑姑,”承大奶奶回過頭,淚流滿面,“石榴不讓你進,真不是在說你命硬行克。你何必要懷恨在心,給我有毒的丹藥,害了春蘋母子兩條性命?”

“你……”木宏承來到木婉薇身前,指着木婉薇痛心疾道的罵道,“你小小年紀,心腸竟是如此歹毒!”

“你還有如何狡辯!”木老夫人将手裏的茶盞狠狠砸地上,對濺了一身茶水的木婉薇怒吼道,“我原以為害死春蘋母子,你是無心。如今看來,你是算計好了要害死宏承的媳婦!”

第 106 章 偏見

第 106 章 偏見

面對是非不分的木老夫人,以及一唱一喝的小王氏與承大奶奶,木婉薇有口難辯。

她再否認辯駁,也改不了自己曾經是人人談而變色的克星,改變不了木老夫人打心底裏對自己的偏見。

看着一臉怒氣的木老夫人,木婉薇有一瞬想将在木老侯爺書房看到的那封休書說出來,将那肮髒的事情公之于衆。

既是不想她好過,那整個安平侯府就都別想好過了。

可木婉薇頭腦中到底還是保存着一絲理智,讓她把這個念頭硬生生的壓了下去。她是不在乎木老夫人如何,可那個給她關愛給她親情的木老侯爺,她卻不忍去傷害。

當承大奶奶再次哭訴木婉薇想要預謀害死她時,木婉薇再也忍不下去,怒氣沖沖的道,“你說我預謀害你,可我又如何會知道你會來找我要丹藥,從而事先下毒?難不成我的丹藥顆顆有毒?”

承大奶奶一側身,沒在說話。可在衆人的眼中,她就是木婉薇所說的那個意思。

“好!你既是說有毒,那我便吃給你看。”

說着,将手中瓷瓶打開,把裏面剛出爐還不到一個時辰的丹藥倒出一顆,扔進嘴裏吞了下去。

大廳中的人,皆是被木婉薇的舉動驚到了。

芍藥跪在最後面,将手腕咬在口中,淚如雨下。她為木婉薇心痛,這若大的一個安平侯府,除了木老侯爺和木婉蘿外,再無真心對待木婉薇的人。

就連木婉薇的生身父親,亦是坐在那裏沉默不語,眼睜睜看着這些人合起來欺負一個還不足十二歲的孩子。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木婉薇倔強的跪在那裏,即沒七竅流血倒地身亡,亦沒腹痛不止求死不能。

小王氏眼眸一閃,看了看自己被燙傷的右手,又将視線看向木老夫人。

木老夫人深吸一口氣,将手側小幾上的一個青花小瓷瓶拿起來,扔給了木婉薇,道,“春蘋,吃的是你給宏承媳婦的丹藥,你要試,便試這個。”

木婉薇拾過瓷瓶,心底一片冰涼。在初回侯府時,她還會為自己感到哀傷,如今兩年過去,她覺得自己的心早就死了。

拔開瓶塞,木婉薇裏面的丹藥一股腦的倒了出來。四顆朱紅的丹藥滾落在嫩白的手心裏,如上好的瑪瑙珠子一般。

“我給了你六顆,春蘋吃了一顆,”木婉薇伸出纖細的手指,将手心的丹藥一粒粒點過,然後側頭看向承大奶奶,“另外一顆到哪裏去了?”

承大奶奶咬了下嘴唇,看了木老夫人一眼後,垂下眼簾回道,“你曾經說過,月圓時服用一粒,月缺時服用一粒,算是一輪。我既是有心讓與春蘋,自是給了她兩粒……”

“當真是好主母。”木婉薇輕晃手裏的四顆丹藥,又将目光落在木老夫人身上,“若我吃下這丹藥沒事,是不是可以還我清白?”

木老夫人将頭別向一側,沒有接話。

站在一側的木宏承則是一甩衣袖,背過身去冷言道,“若心中無愧,又何必說這些廢話浪費時間?”

“大哥哥說話好不公道,”木婉薇冷笑,“我平白受冤,就不許辯駁幾句了。我倒想問問大哥哥,我吃下此丹藥,确定丹藥無毒,證明我沒有預謀害大奶奶,你當如何?”

“我!我……”木宏承急燥的走了幾步,指着木婉薇狠聲道,“我就不再追究此事!”

木婉薇将視線落在一旁低垂着頭的承大奶奶身上,挑眉道,“春蘋雖然是奴才,可她肚子裏的孩子卻是木家的骨血。大哥哥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它化成了一灘血水而漠視不管了嗎?”

“你說如何!”木宏承咬牙切齒。

“大哥哥要将此事追究到底,還春蘋母子一個公道。就如揪着我不放一樣,揪着那個害死她們的人不放。”木婉薇死死盯着木宏承,問道,“大哥哥,我所說的話,你可是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

“能做到?”

“那是我的骨血,我自能做到!”

木婉薇輕蔑一笑,擡手拿起了手中的紅色丹藥。她剛想放到口中,卻被從後面沖過來的芍藥奪了過去。

芍藥神色焦急的道,“姑娘,您可記得一清仙姑說過的話。這丹藥雖好,藥力卻極大,切記不可兩顆一起服用。您剛剛已經服了一顆……”

“明明就是推脫之詞……”木宏承冷哼,“還同我說那麽多廢話!”

“我家姑娘不吃,我吃。”芍藥面對木宏承的質疑無絲毫畏懼,将紅丸放在口中,喉嚨一動,咽了下去。

過了約半盞茶的功夫,見芍藥也沒有中毒身亡,木宏承有些惱羞成怒,口不則言的道,“這毒藥是你們給的,你們定是知道解毒之法。你們吃,做不得數。”

一直沉默着的木大老爺終于出聲了,他重重的将茶盞放在手側的小幾上,冷言道,“宏承,你懷疑丹藥有毒,五丫頭主仆已然試藥,你還想如何?”

木宏承連忙躬下了身子,回道,“大伯父,我,我想找別人試藥!”

木老夫人同意木宏承的提議,讓呂媽媽從竹苑裏選了個奴才回來試藥。

可這種事,又有誰敢?被點到名兒的奴才,皆是哭天喊地。最後,花白了頭發,體态臃腫的楊婆子站了出來,“老奴孤家寡人一個,沒甚怕的。就做了這試藥的人吧……”

木婉薇頓時對這個平日裏嘴碎的楊婆子生出好感,她将一粒丸藥放到楊婆子手中,柔聲道,“這丹藥,本應是昨晚月圓之夜吃。不過今日十六,一樣月圓,功效應該是一樣的。”

待楊婆子把丹藥咽下去後,木婉薇又将餘下的兩顆放到了楊婆子的手中,再從自己剛煉好的丹藥裏拿出三顆一同遞過去,“只吃一次,沒什麽效果。這是三個月的量……”

楊婆子握着手心裏藥,對木婉薇福了一福後,退到角落裏待着去了。

大廳裏,再次陷入沉默。不管是主子還是奴才,皆是時刻注意楊婆子,看她何時會突然倒地暴斃。

一刻鐘,兩刻鐘,三刻鐘……

半個時辰後,木大老爺回頭對倚在座椅上閉目冥思的木老夫人道,“母親,已近晌午,讓大家都回去吧。”

木老夫人微微挑眉,沒有搭話。

木大老爺站起身,靠近木老夫人一步,“結論已出,丹藥無毒……”

“說不定是慢毒,春蘋帶着身子,反應的快……”木宏承還想咬住木婉薇不放,卻在木大老爺的目光下止了聲音。

木老夫人依舊沉着臉色,怒氣還沒退下,“宏承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這事,要驗了春蘋的屍身,看她到底是為何小産的再做論斷。”木大老爺畢恭畢敬的道。

小王氏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她看看木婉薇,又看看木大老爺,最後對木老夫人進言道,“母親,兒媳認為夫君說的有理……”

小王氏嫁到安平侯府的時間不短了,對府中的事自是知曉一些。如果不是木大老爺對木婉薇冷淡至極,如沒有她這個女兒一般,小王氏也不會在一開始的時候,順着木老夫人的意落井下石。

木婉薇忍不住冷笑出聲,兩邊倒的牆頭草她見過,可倒得這樣的快的,卻是第一次領教。

“那,母親的意思是讓她們在這裏跪到毒發為止?”木大老爺略停頓了下,道,“慢毒,有幾個時辰之後發做的,亦有幾天,甚至是幾個月後發做的……”

木老夫人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她命呂婆子将木婉薇和芍藥關到了品秀閣的暗室中面壁。若毒發,她們是死有餘辜。若查明春蘋小産與丹藥無關,自會還木婉薇一個清白。

木大老爺再想插嘴,木老夫人卻冷顏問,“怎麽,你覺得處置的重?她現在可是牽扯着兩條人命!除去這個,她挑唆你父親煉丹亦是大過!這若是傳出去,安平侯府的臉面要放到何處?你還怎樣在朝中為官?!”

沒等木大老爺再說話,木婉薇已是在芍藥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不就是關禁閉嗎?只要還我清白,我去!”

第 107 章 朱砂

第 107 章 朱砂

品秀閣上面的隔間,木婉薇再清楚不過了。一年前,木婉蘿就是被關到了這裏,然後被吓得暈了過去。

在呂媽媽将小門‘咣’的一聲關上,‘嘩啦啦’上了鎖鏈後,隔間裏徹底陷入了黑暗。

過了許多,待眼睛适應了黑暗後,木婉薇将視線向門下望去。門下隐隐透過一抹光線,烏蒙蒙的,只能照亮寸長的地方。

芍藥跪在地上,用手去摸這個丈大的地方。在摸到那對歡喜娃娃時,吓到‘啊!’的一聲慘叫,整個人都跌倒在地上。

木婉薇摸索着将芍藥扶起來,輕聲安慰芍藥別怕。

芍藥緊緊抱着木婉薇的手臂打顫,過了好一會兒,才将懼意壓下。她再次将手向歡喜娃娃摸去,把蓋在歡喜娃娃上,摸起來極似人的皮膚的絨布拽了下來。

摸索着翻過來疊好,撲在地上後,讓木婉薇坐了上去,“姑娘,這裏冷,您莫要着了涼。”

木婉薇拉着芍藥一起坐下,兩人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睜着大眼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木婉薇回想竹苑裏發生的事,将每個細節,每個人的表情都在腦中過了一遍。

木婉薇幾乎可以确定,春蘋的命就是損于承大奶奶手上。她想不明白的是,承大奶奶為何要陷害自己。

自己同她一無怨二無仇,唯一的一次正面接觸,就是承大奶奶來到紫薇園中索求丹藥。

芍藥見木婉薇不說話,也沒哭,轉晃了晃木婉薇的肩膀問,“姑娘,您在想什麽?”

“我在想,便是證明了春蘋母子的死同我無關,老太太也不會輕易放我出去。”木婉薇幽幽的嘆一聲,“只要遇到我的事,她就沒有公正過,全是憑着自己的喜惡去斷定。”

“大老爺不是說要查?”芍藥安慰木婉薇,道,“大老爺既是開口為您說了話,就一定能想法将您放出去。”

對于木大老爺,木婉薇也是各種不解。如果想替自己說話,為何在一開始不站出來,為何不在他剛被叫到竹苑時就提出給春蘋驗屍?

芍藥見木婉薇又不說話了,伸手将木婉薇摟在懷裏,輕聲道,“姑娘,您好幾天沒有合過眼了,睡會吧。多思也是無用,現在咱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

木婉薇輕嗯了聲,在芍藥的懷裏找了個舒适的姿勢,合上了雙眸。

只她才剛進入夢想,門板上就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小五,小五,你說句話。”

木婉薇有些着涼,啞着嗓子回道,“小六,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木婉蘿沒回話,把一個火折子從門下的縫隙中塞進去後,又把兩個棉披風塞了進去。

“裏面冷得厲害,又黑漆漆的。”木婉蘿帶着哭腔道,“小五,你別害怕,火折子用沒了,我再給你送。還有吃的……”

木婉蘿用帕子墊着,将糕點往門裏送。可門縫只有遍指粗細,糕點根本塞不進去。

“我不害怕,有芍藥陪着我。”木婉薇把手指伸出去,在勾住木婉蘿拉手指後,輕聲道,“小六,我被關在這裏對外面的事什麽也不清楚,你每天過來一次就可,把那些事對我說說。”

木婉蘿點頭,反應過來木婉薇看不到,又連忙稱了聲是。

“那你回去吧。”木婉薇道,“你在這裏守着也沒用,讓回來巡視的呂媽媽看到,白白費了口舌。”

“那,那我晚些再來看你。”木婉蘿輕晃了兩下木婉薇的手指後,離開了。

有了火折子,隔間裏不再是一片漆黑。木婉薇回過頭,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對沒了遮羞布的歡喜娃娃。

芍藥左手拿着火折子,右手正将先前拉扯下來的紅色絨布往上蓋。蒼白的臉上帶着一抹紅潤,不知是被火折子映的,還是羞紅的。

木婉薇上前幫忙,将歡喜娃娃給遮住了。

“真不知老太太是如何想的。”芍藥把火折子遞給木婉薇,伸手将披風在地上鋪好,扶木婉薇坐下後紅着耳根道,“哪有将這麽大的歡喜娃娃藏在這裏的,藏也就罷了,還偏偏要把犯了錯的姑娘關進來……”

木婉薇冷笑一聲。現在她看木老夫人,就如看那對沒了遮羞布的歡喜娃娃一般,赤身裸體,醜陋不堪。

木老夫人雖然将她們關了起來,卻沒想餓死她們。過了約一個時辰,呂媽媽将小門打開,送了吃的進來。

兩碗素面,賣相雖不怎麽樣,卻是熱乎的。

經歷了這樣的事,芍藥警戒心大漲。她怕有人在這裏做手腳,沒敢讓木婉薇吃,而是自己先吃了,直過了一個時辰左右,确定自己沒有任何不适之後,才讓木婉薇将那涼得透透的面咽下去。

木婉薇吃完冷得厲害,蜷縮在芍藥的懷裏迷糊了過去。

到了傍晚,木婉蘿來了,她又給木婉薇塞了兩條披風,兩只火折子,道,“大老爺已經請了仵作來查春蘋的死因了,結果應該很快就出來了。”

“大老爺将這事報官了?”芍藥驚訝的道,“怎麽可能!”

雖是兩條人命,可和安平侯府的名聲比起來,一紋不值。

“沒報官!”木婉蘿拉着木婉薇的手指,小聲道,“這種醜事,大老爺怎麽會報官。大老爺是私下裏花了重金請來的,偷偷摸摸的查……有人上樓,我先走了……”

木婉薇只覺得手指一松,外面再沒木婉蘿說話的聲音了。

須臾,外面傳來鎖鏈抽動的聲音,呂媽媽的臉,在燭臺的光中慘白的和鬼一樣。她将兩個空碗收出去,又将兩碗素面送了進來。

仵作驗屍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春蘋的确死于血崩,而引起她小産的,是過量的朱砂。

道士煉丹,慣用朱砂。

朱砂這種東西,平常人少吃些沒事,且有壓驚的功效。只是這東西卻極其傷胎,孕婦只沾一點便會動了胎氣,更不要說吃了那樣大的一丸了。

這個結果,證明了木婉薇沒有預謀害死承大奶奶。且不說那芙蓉養顏丸是不是有養顏的功效,可她給承大奶奶的丹藥,的确是對承大奶奶無害的。

至于春蘋的誤食,就同木婉薇無關了。給春蘋丹藥的是承大奶奶,又不是木婉薇。

木老夫人怒氣仍舊不減,有她的心裏,木婉薇挑唆木老侯爺修建煉丹房煉丹的事,要比春蘋母子損于非命的事還要嚴重。

于是,木婉薇被放出品秀閣後,跪在宗祠的門外接受了家法。

木大老爺親自動手,拿着一尺長,兩指寬的戒尺,在木婉薇嫩白的右手心上整整打了二十下。

行完戒尺後,木婉薇的手心已然滲血,腫得似饅頭一樣。

第 108 章 表妹

第 108 章 表妹

紫薇園內,木婉薇蜷縮着坐在床榻的最裏面,用額頭頂着牆,撞了一下又一下。白皙的額頭已是撞的紅腫,雖未出聲,臉上的淚卻沒有斷過。

她只當自己受了二十戒尺,這事便過去了。

卻不想,同她一起出了隔間的芍藥,已經被打了二十大棍賣出侯府去了。

木婉薇覺得自己的呼吸都靜止,心髒有個部位,被狠狠刺了一刀。不止一刀,是數十刀,數百刀,數千刀。

她難以想像平日裏柔柔弱弱的芍藥是怎樣挺過那二十大棍的,更不知道芍藥拖去被賣掉時,是怎樣的心情。

是傷心,是無助,還是害怕?

木婉薇狠狠咬着自己的手臂,無聲大哭。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絕望過,她恨自己的軟弱無能,恨自己逃不過別人的算計,恨自己不能把芍藥給救回來。

屈媽媽站在床榻旁,手裏捧着金創藥,紅着眼眶不知要如何勸。

一早上聽聞木婉薇要受家法的消息,紫薇園內丫鬟婆子的心皆是挂在了木婉薇的身上,誰也沒有去留意芍藥。等她們得知芍藥被打得半死賣出侯府去時,已經是午後的事了。

據膽大敢去圍觀的婆子回來說,呂媽媽一棍下去,芍藥就慘叫連連,五棍下去,已是見血了,待到二十棍打完,下身已是鮮血淋漓,人已經沒了知覺了。

都打成這樣了,還是被從腳門拖出去賣掉了。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個未知數。

櫻桃紅着眼睛從外跑進來,看了床榻裏木婉薇的身影一眼,對屈媽媽啞着嗓子道,“……打聽,打聽不到,小桃那裏打聽不到芍藥姐被賣到哪裏去了……”

木婉薇聞言,狠狠的抽噎了一下,牙齒咬得更緊了。

“姑娘!您快松口……”櫻桃驚呼一聲,兩步跨上床榻,把木婉薇的手臂從她自己的嘴裏奪了出來。

只見白嫩嫩的粉臂,已經咬了一圈見血的牙印。

“姑娘,您這是何苦啊。”屈媽媽一拍大腿,拿着帕子去擦木婉薇手臂上流下的血,手抖得似不是自己的一樣,“芍藥,芍藥定會沒事的……”

這話,連屈媽媽自己都不信。

木婉薇縮回手臂,繼續用頭去撞牆。一下又一下,撞得她的腦子裏嗡嗡之響。只有這樣,她才會克制住自己不去想芍藥……

七巧端了碗細粥進來,哽咽着對木婉薇道,“姑娘,您吃些東西吧……他們不能把芍藥賣掉,他們沒有芍藥的身契……”

話說一半,七巧自己住嘴了,把托盤放到小幾上後轉身跑了出去,站在回郎上哽咽起來。她自小是被拐來的,一樣沒有身契,還不照樣被賣了當丫頭。

秋錦從外面一進來,便看到了迎風痛哭的七巧。她走上前,蒼白着臉色問,“七巧,姑娘怎麽樣了?”

“還是坐在牆角不說話……”七巧用手背抹了眼淚,哽咽着回道,“一個勁兒的拿頭撞牆,胳膊上的肉差點咬下來……秋錦,打,打聽到了嗎?”

秋錦強忍着的眼淚一下子滾落下來,捂着自己的嘴連連點頭,跺腳痛哭道,“被賣給一個姓喬的人牙子了,那個人牙子是專門做勾欄裏的生意的。芍藥,怕是……”

七巧連忙上前捂住秋錦的嘴,急急道,“小,小點聲,別讓姑娘聽到……”

秋錦點頭,用袖子擦了眼睛後,輕手輕腳的走進去看木婉薇。

秋錦看着床榻內木婉薇的背影,緊着嗓子喚了聲,“姑娘……”

木婉薇身子一頓,回過頭問秋錦,“可是打聽到了。”

秋錦看着眼前眼眸紅腫,袖口上血跡斑斑的木婉薇,心中猛的揪痛了一下。她連連搖頭,卻又突然連連點頭,“姑,姑娘,聽說,賣給一個小本的生意人……”

木婉薇回過頭去,把頭頂在牆上,淚如雨下,“她是受了責打被賣掉,又不是主子開恩許配親事,怎麽會賣給一個小本生意人。你不用說了,我已經明白了。定是,定是最不好的結果,否則,你不會騙我……”

秋錦低下頭狠狠抽噎了一聲,轉身向外跑去。她沒有如七巧一樣躲到外面哭,而是尋到張成家的,随便尋了個理由說要回家,要了出府的便箋。

張成一家雖然都在侯府中當差,也時常住在府中,可自己的家卻在侯府外,一個不起眼的小胡同裏。

府中的奴才,不是随意出入侯府的。上下差,皆是按着時辰點了人數統一從腳門出去,別的時候想出去,要從管事那裏拿了出府的便箋才行。

出了侯府後秋錦沒有回家,而是雇了個輛馬車直奔鎮國公府。

鎮國公府,秋錦是第一次來。這裏的人她也不認識,憑着一個直心眼,她下了馬車後直沖沖的就往鎮國公府裏面闖。

見守門的侍衛死活不讓進,秋錦‘噗通’一聲就跪下了,一邊磕頭一邊哭道,“大爺們,求你們讓我進去吧。我要見鎮國公和鎮國公夫人。大公子也行,大……”

“你是哪個府上的,找大公子何事!”為首的藍衣侍衛高聲打斷了秋錦的話。

自出了木婉月給柳景盛私下送物件的事情後,鎮國公夫人曾經明令守門的侍衛,凡是來尋大公子的,一律嚴查。

秋錦連忙擦了眼淚,報上了安平侯府的名號。

本以為那藍衣侍衛會放她進去,卻不想那侍衛‘嗆啷’一聲拔出配刀,怒顏驅逐道,“滾!大公子有令,安平侯府來人一律不見。再不滾,小心割了你的腦袋!”

秋錦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不敢靠前,又不甘離去,就坐在上馬石旁抹眼淚。

過了約半個時辰,鎮國公府的大門‘咯吱’一聲開了。

秋錦擡眼去看,只見從裏面走出一位面如冠玉,手持折扇的白衣男子。看年紀,倒似是鎮國公府的長公子。

又見那幾個侍衛對他畢恭畢敬,秋錦認定了這人就是柳景盛。

狠狠擦了把眼淚後,秋錦跑着沖到前面,不顧幾個侍衛怒顏冷喝,對那白衣男子的大聲喊道,“公子,快去救救我家姑娘,再不去,姑娘就要被折磨死了。”

江顼聞言一愣,左右打量後覺得眼前這個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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