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進言 (5)

把邊兒壓在地上,提槍上陣。

季姨娘氣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聲吼道,“把他們給我亂棍打死!”

幾個粗婆子聞言立馬抄起了棍棒,不顧頭臉的向粗奴和邊兒打過去。就是這樣,地上的兩個人還是沒有分開……

第 159 章 緣薄

第 159 章 緣薄

天還未亮,王郎中就在許河家的帶領下輾轉于安平侯府內宅的各個院子。

先去了竹苑給已經清醒過來,給只剩下一口氣慢搗的木老夫人診脈。

診畢,對呂媽媽道,木老夫人是怒急攻心,沒有別的大礙。吃兩副藥,細心養上幾日便好了。

開了張藥方交給呂媽媽讓她天亮了打發人去抓藥後,王郎中又随着許河家的去了二房的院子,給斷了腿的木宏宇看了傷勢。

木二夫人已是緩過來了,雖還渾身無力,卻依舊坐在床榻旁,給痛得滿頭大汗的木宏宇擦汗。

王郎中一邊按木宏宇的斷腿,一邊連連搖頭。對守在一側的木二夫人明言,木宏宇的這條腿半年之內斷了三次,這次再接好,怕不能像以前那樣靈便了。

說罷,讓木二夫人出去,帶着藥童給木宏宇治腿傷。先是把斷了的骨頭複位,然後再用兩片薄竹板把斷處固定好。

待王郎中将固定好的腿放到床榻上後,木宏宇痛得已是快要暈厥。

王郎中留下藥方走後,木二夫人用帕子抹着眼淚又進來了。她就這麽一個兒子,如今卻是被打殘廢了。

木宏宇痛得青筋暴起,腦子卻出奇的清醒,他緊緊拉着木二夫人的手,道,“娘,如月找到了嗎?我說過,再不負她……你定要幫兒子找到她。無論是她休夫還是合離,兒子都答應,就是別想不開尋了短見……如月,如月若是不在了,兒子,也不活了……”

木二夫人猛捶了兩下胸口,揪着胸前的衣裳哭得喘不上氣來,“我這是做了什麽孽啊!我這媳婦是千百個合我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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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木宏宇的院子,王郎中又去給木三姑奶奶母女診病。

木三姑奶奶一點事也沒有,醒了後覺得餓了,還讓小丫鬟給端了些糕點茶水來吃。

盧碧雲被碎瓷劃傷了手臂,是輕傷,上了藥,養上幾日也便沒有關系了。

王郎中留下瓶金創藥後走後,木三姑奶奶發威了。她三兩步沖到床榻前扇了盧碧雲兩個耳光,壓低了聲音怒吼道,“你可是把盧家害慘了!”

盧碧雲一聲冷笑,轉過身子躺在床上不再看木三姑奶奶,“我把盧家害慘了,你想把我賣給一個年過半百的老翁當繼室,換銀子給大哥娶安平侯府的嫡姑娘,就不是把我害慘了?”

“當繼室有什麽不好!你看大太太,嫁給大老爺多風光,現在已經是知府夫人!過幾年,诰命就下來了!”木三姑奶奶血紅着眼睛,咬牙切齒的道,“只這樣的人家,你是不要想了。以你爹家的門戶權勢,你連那個老翁的繼室都當不成!年紀大又如何?嫁過去吃香喝辣,過兩年再生個兒子,他家的萬貫家財不全是你的!”

盧碧雲回頭對木三姑奶奶嗤笑道,“你再去問那老翁,我破了身子他要是不要?如果要,我立馬就嫁過去……”

“你!你!”木三姑奶奶氣急,揚起巴掌又向盧碧雲扇了過去。

盧碧雲卻揚手攔住了,挑眉問道,“你不就是想攀上安平侯府嗎?娶個女孩回去和嫁個女兒過來,沒什麽區別。有我在,你還怕大哥借不到安平侯府的權勢?”

“你這孽障!”木三姑奶奶哭了,“你哪裏懂!”

娶媳婦的确是要不薄的聘禮,可那聘禮最後卻會随媳婦的嫁妝擡回來婆家。

嫁女兒,收到聘禮只能留下一小部份,餘下的全上擡回婆家去,不僅如此,還要搭上與聘禮同樣價值的嫁妝。

安平侯府是什麽樣的人家,盧家現在哪出得起與之相當的嫁妝?可要是娶個安平侯府的女孩就不同了,那是娶了大筆的銀錢回來。

一嫁一娶的區別,是上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只可惜,木三姑奶奶打得精響的算盤,卻不想被盧碧雲親手給毀了。

王郎中給幾位夫人姑娘看過病後,季姨娘又把請到了一個隔間裏。拿出一包粉末,一杯未喝完的茶,讓王郎中驗驗這都是什麽。

王郎中嗅其味,觀其色,又用指尖沾起淺嘗了下……

用大量的冷水洗了臉後,對季姨娘肯定的道,那包粉末,是春藥無疑,且,是藥效奇佳的春藥。那半盞殘茶裏的下的春藥,和那包粉末同屬一種。

聽了這話,季姨娘拍桌怒起,命丫鬟端了證據去了木二老爺的書房。

季姨娘素來是梗直的性子,将那包粉末往書案上一拍,大聲道,“老爺,這次的事錯不在宏宇。全是盧碧雲那個賤蹄子做下的手段,她給宏宇的茶裏下了春藥,您若不信,我可以把王郎中叫進來,也可那賤貨的丫鬟被我關在柴房,老爺一問便知……”

木二老爺背對着季姨娘,老淚縱橫。他就這麽一個嫡子,受了冤屈他不僅沒能問清楚查明白,還一氣之下把他打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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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園內,同二房一樣燈火通明。

自宇二奶奶醒過來,木婉薇便坐在繡墩上,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她,深怕一錯眼珠,她就會做出什麽傷害自己的事。

宇二奶奶神色呆呆的,已經不哭了,臉色白得如紙一般,嫩白的脖頸上有一道觸目驚心青紫色勒痕。

木婉薇抖着手,從旁邊的水盆裏擰了條帕子,小心翼翼的去幫宇二奶奶擦那道傷痕。

宇二奶奶捂着脖子猛的咳嗽起來,她爬在床榻邊上,吐出的全是帶着血絲的吐沫。

木婉薇看了害怕,一邊輕拍宇二奶奶的後背,一邊讓秋錦出去請郎中。

宇二奶奶卻抓住木婉薇的手,連連搖頭,啞着嗓子道,“五姑姑,不用了。這事若是傳出去……”

“你還管什麽傳不傳出去?”木婉薇氣得直跺腳,“你顧慮着這府裏的名聲,這侯府就幹淨了?”

宇二奶奶哽咽一聲,眼淚又落了下來,“我現在還顧慮什麽侯府的名聲,我顧慮的是我家中老父老母……他們本是不同意這門親事的,是我任性,絕食相逼,才逼得父親點了頭……如今我落得這樣的下場全是報應,我自己找的……”

木婉薇抽噎一聲,視線落在屏風上,落淚了,“這樣的火坑,我逃都逃不出去,你卻直愣愣的往裏跳!”

宇二奶奶側過頭看木婉薇,蒼白的臉上竟是帶了一絲紅潤,“我第一次遇到你二哥哥時,我才七歲。那一日我和婉月在梅林裏玩,夠不到枝上的梅花,他正巧路過就抱起我去摘。他個子也不高,最後我們雙雙跌在雪地裏。他怕我摔痛,就在落地時把我抱在胸前……我聞着他身上的味道,覺得真好聞……”

“有一次落大雨,我和婉月躲在八角涼亭裏避雨。正巧他也在……”提起往事,宇二奶奶笑得甜甜的,“他見我的衣裳被大雨淋得濕透了,紅着臉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我穿,傻傻的,頂着大雨自己跑了……那時,我們才多大,還遠沒到男女大防的年紀……”

“後來慢慢長大了……”宇二奶奶低下頭,嗓子裏含糊了一聲,再擡起頭來,額頭上已是滲了汗絲,“他每次從店鋪上回來,都會帶些小玩意給我玩。我知道他把我當成妹妹,可我卻沒把他當成哥哥……”

木婉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才知道,原來宇二奶奶對木宏宇用情如此之深。

“他娶我過門時……”宇二奶奶目光落向不知明的點,無比留戀的道,“我坐在花轎裏,看着他騎着馬走在隊伍的前面……那一日落着大雨,我卻看到了滿天的美人虹……那,那是我這輩子,最最幸福的一天……五姑姑,告訴你二哥哥,嫁給他我從沒後悔過。今世我們緣薄,就,就到這裏吧。來,來世,也別、別見了……”

木婉薇聽得宇二奶奶語氣不對,忙低頭去看,只見宇二奶奶臉色青白,滿頭大汗,右手一直壓在身下,繡着桃花的月白色的袖擺已經被鮮血浸透。

木婉薇慌忙叫秋錦進來幫忙,把宇二奶奶軟棉棉的身子翻過來。

宇二奶奶的左胸上,赫然插着一枚桃花簪……

第 160 章 扶正

第 160 章 扶正

因着宇二奶奶再尋短見,安平侯府又沸騰了起來。剛被送出去沒到半個時辰的王郎中,又被急匆匆的接了回來。

宇二奶奶被一群丫鬟婆子接走後,木婉薇看着自己被血水浸濕的被褥嚎啕大哭。

她揪着那帶血的地方,仿佛想把血捧起來,再送回到宇二奶奶的身體裏。一遍又一遍,最後把一雙小手被鮮血染得通紅。

屈媽媽緊緊抱着如瘋了般的木婉薇,連聲勸道,“姑娘,二奶奶吉人天相,定會沒事的……”

“怎會沒事!怎會沒事?”木婉薇用雙手狠狠的去拍打床榻,哭喊道,“桃花簪那樣長,她竟是狠着心刺進去了半截……二嫂嫂最喜歡桃花,那桃花簪是二哥哥在她生辰時送給她的……她竟是用這個尋了短見……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沒看住她,是我沒看住……”

站在一旁的合子跟着哭得稀裏嘩啦,一邊用袖子抹眼淚,一邊勸道,“姑,姑娘,秋錦已經去打探了,有了消息,會,會馬上回來告訴姑娘的。”

木婉薇止不住落淚,就坐在床榻上,眼睜睜窗外的天色由黑變灰再變白最後變得刺眼。

用早飯的時候櫻桃端上來一碗稀粥,木婉薇只用了一口就便吐了出去,幾乎哭了一夜的她根本用不下東西。

到了辰時将盡,秋錦終是頂着寒氣回來了。宇二奶奶救回來了,她那根簪子刺得是深,卻沒有刺中要害,此時,喝了藥正休息着呢。

木婉薇聽了立馬站了起來,顧不得換件衣裳就往外跑。屈媽媽一把拉住木婉薇,拿了件深粉色的襖裙,把她身上那件帶着斑斑血跡的換下去了。

顧不得披件披風,木婉薇急沖沖的跑出去了。

木二老爺和木二夫人也是徹夜未眠,一夜之間,似變老了十歲一般。

兒子變殘,媳婦尋死,沒有倒下不起,已是堅強!

木婉薇進了屋還沒等說話,木二夫人已是起身拉住了她的手。

木二夫人将木婉薇拉到一旁,帶着哭膛道,“薇丫頭,你二嫂嫂救回來了。只是人呆呆的,不哭不笑也不說話。你素日裏同你二嫂嫂的關系最好,你,你就幫嬸娘進去勸勸她吧。”略一停頓,木二夫人回頭看了木二老爺一眼,在木二老爺點頭後,将盧碧雲是如何設計陷害木宏宇的事兒說了一遍,最後長嘆了一聲,道,“你年紀還小,嬸娘本不應該對你說那些污耳朵的龌龊事兒。可除了你,怕別人的話你二嫂嫂都不會信。”

木婉薇聽完之後,一雙杏目裏差點噴出火來!她連連跳腳,将自己所知道的罵人詞都用在了盧碧雲的身上。

木二夫人恨得牙根癢癢,拍案罵道,“那不要臉的小娼婦,我是不會讓她如願的!”一轉臉色,又對木婉薇好言相求,“好孩子,你就過去看看吧。”

木婉薇點頭,跟在許河家的身後去了木宏宇的院子。

正房前的抄手回廊上站滿了丫鬟婆子,見許河家的和木婉薇過來,紛紛上前請了安。

許河家的并沒和木婉薇進去,只親手挑了門簾子,對着裏面喊了句,“壁虎,五姑娘來看二奶奶了。”

木婉薇正詫異着,便被一只手拉到了屋裏。随之,房門‘咣’的一聲又在身後關上了。

壁虎紅腫着眼睛,對着木婉薇就跪了下去,邊磕頭邊哭,“五姑娘,若不是有你,我家姑娘怕是已經不在了。”

木婉薇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又落了下來。将彎腰壁虎扶起來後,進到內室裏去看宇二奶奶。

宇二奶奶已經換了身幹淨的月白色襲衣,臉白得和紙一樣。她閉着眼睛仰躺在床榻上一動也不動,若不是胸腔在隐隐起伏,幾乎同死人沒什麽區別。

木婉薇坐在壁虎搬來的繡凳上,拉起宇二奶奶冰涼沒有一絲血色的手,輕喚了聲,“二嫂嫂……”

宇二奶奶長嘆出一口氣,胸口的傷痛得她直皺眉頭。過了好一會,她才轉過頭看着木婉薇一眼,虛弱的道,“五姑姑,你不應該叫人來救我。我現在,活着比死了還難受……”

木婉薇拿着帕子擦了眼角,連聲道,“二嫂嫂,二哥哥是被盧碧雲陷害的,他真想和你好好過日子,真的……”

帶着哭腔,木婉薇把盧碧雲是如何設計勾引木宏宇的事細細的說上了一遍。

宇二奶奶靜靜的聽了,卻無一絲反應。把頭往裏面床榻裏一別,皺着眉頭幽幽的道,“五姑姑,這些事都與我無關了。我想睡了,你回去吧……以後,別再來看我了……”

木婉薇不依,壁虎卻上前拉着木婉薇的手把她拉到屏風處,紅着眼睛道,“五姑娘,姑娘這會子實在是沒心情。改日姑娘有些精神了,我再去請您過來……”

木婉薇點頭,一步三回頭的出了屋子。

歡姨娘已是在外面回廊上等候多時了,見到木婉薇出來,福了身子,啞着嗓子道,“五姑娘,二爺想見見您。您……請您随我來吧。”

語氣裏,滿是請求。

聽木二夫人說木宏宇是無辜的,木婉薇對他的氣已經消失殆盡。點點頭,跟在歡姨娘的身後去了後院。

歡姨娘一邊在前面引路,一邊柔聲道,“……本來二爺是在正房裏歇着的,可二奶奶說什麽也不肯同二爺在一個屋子裏。沒有法子,二爺拖着傷腿給二奶奶騰了地兒,暫時居到我的屋子裏了。”

站在門口,歡姨娘拿着帕子抹了眼淚,道,“五姑娘,您好好勸勸二爺吧。從昨晚到現在,他一眼都沒合。別說他身上還帶着傷,便是個鐵打的人,也熬不住啊……”

擡手挑起深藍色的棉門簾,讓木婉薇進去了。

歡姨娘自落了胎後,在二房裏便不再向從前那樣得臉。屋子裏的擺設略寒酸,唯一一套算得上名貴的骨瓷茶具還是随着木宏宇過來的。

屋子裏有個小丫鬟在侍候着,見到木婉薇進來,請了安,在木宏宇的床榻前擺了個繡墩後出去了。

木宏宇眼睛裏布滿了血絲,手裏握着那枝曾刺進宇二奶奶胸腔的桃花簪,愣愣的發呆。聽到小丫鬟請安的聲音後,他轉過頭看木婉薇,強撐起身子連聲問道,“五妹妹,你二嫂嫂如何了?可是用過東西了。郎中叮囑過,不可飽食……”

見木婉薇搖頭,木宏宇神色一暗,艱難的躺了回去,長聲嘆道,“你二嫂嫂,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了……五妹妹,你幫二哥哥帶句話,就說不管她想要什麽,休夫也好,合離也罷,只要她別再做傻事,”木宏宇哽咽了一聲,握着桃花簪的右手瑟瑟發抖,“我,我都依……是我配不上她……”

不知為何,木婉薇聽了木宏宇這洩氣的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她狠狠拍了木宏宇的傷腿一下,不顧木宏宇的連聲喊痛,怒聲罵道,“你個懦夫!遇到了事你只會逃避!你可知,我二嫂嫂在尋死的最後一刻,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你!她說,披上嫁衣嫁給你那日,是她這輩子最最幸福的一天……她對你用情如此之深,你卻一次又一次的去傷害她。事到如今,你又想把她推到一邊徹底不管她的死活……二嫂嫂,真是被鬼迷了心竅,才會寧可違背父母之命也要非你不嫁!”

木宏宇充血的雙眼睜得牛大,待木婉薇叫喊着把話說完,連聲問道,“你說的是真的?五妹妹你說的話都是真的?”

“真不真又有什麽關系?你都不想要她了!”木婉薇氣呼呼的起身,狠力踢了繡墩一腳,‘哎喲’一聲後,含着眼淚一瘸一拐的走出去了。

木宏宇眼中卻露出一絲欣喜,把那枚桃花簪在被子上擦了又擦,捂在胸前傻笑了起來。

木婉薇出了歡姨娘的屋子後,發現後院裏一個人也沒有了。不僅是後院,便是前院也是空空蕩蕩的。

心中正納悶着,見秋錦急沖沖的跑了過來,拉着木婉薇就往木二夫人的院子裏跑。

木二夫人氣得臉色發青,捂着胸口站在抄手回廊上,指着站在院子中間的盧碧雲冷聲喝道,“我不管你從前是誰,現在既是入了我這院子便是我院子裏的一條狗,一個奴才……”

“我不是奴才。”盧碧雲仰頭看向木二夫人,不卑不亢的道,“老太太親自發話,我是貴妾,若我早于趙如月生下兒子,便給我扶正……”

“貴妾?”站在人群裏聽的歡姨娘冷笑了,她兩步沖上前去,拿起一根棍子照着盧碧雲劈頭蓋臉的就打了下去,紅着眼睛罵道,“你也配當奶奶,你連二奶奶的一根腳指頭都比不上。你這不要臉的娼婦,論大小,論尊卑,論先後,這院子裏哪有你耀武揚威的地方!”

宇二奶奶的房裏,壁虎将主院裏亂糟糟的事對宇二奶奶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宇二奶奶捂着胸口,稍稍回暖的心又變得冰涼,哽咽着道,“他是無辜的又如何?人都進了院子了,生下孩子就扶正……到底,我同他,是再沒什麽盼頭了……”

第 161 章 半奴

第 161 章 半奴

盧碧雲正式入到二房院子第一日,便被歡姨娘打了個頭破血流。

木二夫人和季姨娘解氣的在抄手上站着,絲毫沒有讓丫鬟婆子上前拉架的意思。就連送盧碧雲來的呂媽媽,亦是一臉冷笑的站在一旁觀看着,似歡姨娘棒打的不過是一個低賤的丫鬟,而不是木老夫人剛剛給了臉面,擡成了貴妾的親外孫女兒。

木二夫人的這般做法,惹怒了木三姑奶奶。當日下午,木三姑奶奶怒氣沖沖的往二房的院落前一站,插起腰便開罵起來。什麽肮髒的詞彙都抛了過來。那樣子,活脫脫一個市井潑婦,哪裏還看得出這是正經兒八百的侯府嫡女出身。

木二夫人聽得木三姑奶奶大罵,連眼皮都沒挑一下,更是沒氣。只在屋子裏安穩的吃茶,同季姨娘閑聊。

待到木三姑奶奶稍稍有了歇兵的跡象,木二夫人馬上命歡姨娘把盧碧雲揪到院門口甩了幾耳光。

然後,院門一關,命粗婆子落了鑰。

木三姑奶奶一看,這還了得。氣都沒喘順呢便又開始罵上,眼睛瞪得銅鈴大,雙手插腰,吐沫湦子四處橫飛。

木二夫人,則安安穩穩的繼續吃茶,把木三姑奶奶的罵,當成唱曲兒一般。

待木三姑奶奶再罵不動了,她再讓粗婆子起鑰開門,依舊讓歡姨娘把盧碧雲拉出去痛打一番,給木三姑奶奶鼓鼓勁兒。

如此三番,待到用完中飯,木三姑奶奶已是氣得在二房的院門口前搗氣兒。捂着胸口,嗓子啞得連聲兒都出不來了。

待到日頭偏西,歡姨娘再把盧碧雲拉到院子門口狠力掴了幾個耳光後,木三姑奶奶氣得一翻白眼,直挺挺的栽倒在了地上。抓着胸口喘不過來氣,眼珠子亂轉,嘴裏真搗白沫。

木二夫人聽小丫頭說了,冷笑一聲,“可不能讓她死在我門前髒了我的地兒,去,把她扔到竹苑去。”

對于木老夫人把盧碧雲擡為貴妾這事,木二夫人在心裏做了恨。盧碧雲将二房攪得歡飛狗跳,如今反倒想進來享清福了!

世上哪有那樣的好事兒?

木二夫人心裏已是打了主意不讓盧碧雲過一天好日子。打罵是家常便飯,至于什麽生下兒子扶了正,那更是想都別想。

她甚至硬下了心腸對木宏宇揚言,若木宏宇再敢碰那賤貨一下,她立馬讓人把木宏宇的另一條腿也打斷!

木三姑奶奶被送到竹苑不到一個時辰,木老夫人命呂媽媽來請木二夫人過去。

木二夫人一撂茶碗,昂起頭,如個要上站場的将軍一樣。離出院子前,還對歡姨娘吩咐,按着時辰來,別歇着,讓盧碧雲好好嘗嘗什麽是貴妾的滋味兒。

竹苑中,木三姑奶奶已經恢複過來了,只臉色還白的厲害。她坐在木老夫人的面前,哭天抹地的大聲指控,說木二夫人如何如何虐待她的心肝,才送過去,就讓下作的姨娘把她往死了打。

木老夫人沉着臉色,對木三姑奶奶怒聲問道,“怎麽,心疼了?心疼就領回去,你當你那破爛貨,我們安平侯府稀罕?”

木三姑奶奶一聽這話,哭得更厲害了。

木二夫人就是這個時候進得屋,剛想給木老夫人請安,便聽得木老夫人一聲怒喝,“跪下!”

木二夫人是聽慣了木老夫人指令的,膝蓋一軟就跪了下去。反應過來後,又扶地站了起來,直視木老夫人笑道,“我會錯意了,竟是以為母親讓我跪下。”轉了頭,對木三姑奶奶怒喝一聲,“跪下!事到如今,竟是連母親的話也不聽了嗎?”

木三姑奶奶哪裏會跪,抽噎一聲,拿帕子捂着臉嚎開了。

木老夫人深吸一口氣,對不肯落跪的木二夫人怒斥了幾句,言稱不許她虐待盧碧雲,要将盧碧雲當成半個兒媳去看。若盧碧雲早于宇二奶奶生下位哥兒,那就扶正了做嫡妾。

這種事,木二夫人哪會答應。過門兒二十幾年來,第一次同木老夫人聲嘶力竭的吵了起來。

最後,木老夫人用收回木二老爺手上掌管的田産店鋪威脅,讓木二夫人硬生生的閉了嘴。

木二夫人滿心的怒火,揚手摔了茶盅、香爐、梅瓶,直到稍間裏滿地碎瓷,憋着氣憤憤離去。

木三姑奶奶雖還哽咽着,眉眼中卻露出了幾分得意。她轉頭對臉色氣得發青的木老夫人輕泣道,“還是母親疼我,疼雲兒。若不然,只怕是要被二嫂嫂給折磨死了……”

“折磨死?”木老夫人冷笑一聲,“你生下的那個爛貨,不把別人折磨死我就要敲着鞋幫念佛了!她那下作的手段,哪是別人能比得了的?!”

木三姑奶奶就如沒聽到這些難聽的話一般,湊上前去給木老夫人捶腿。

木老夫人一腳踢過去,正中木三姑奶奶的胸口。

木三姑奶奶臉上一白,沒再往前湊,而是明言道,“母親,雲兒的事已是定落下來了,女兒便不再久留了。這就回去,準備給五丫頭下大聘的聘禮……”

木老夫人聽後笑了,甚是慈祥,她對木三姑奶奶擺擺手,柔聲道,“三丫頭,你過來……”

待木三姑奶奶靠近後,木老夫人突然變得臉色,拿起小幾上一柄玉如意不顧頭臉的向木三姑奶奶抽打了過去,怒罵道,“你個下賤的東西!用下作手段硬把那爛貨塞進我孫子的屋子,我已是百般容忍。現下,還敢再去算計我嫡親的孫女兒!”

木三姑奶奶被打得抱頭逃竄,縮在角落裏哭求道,“母親再可憐可憐女兒,盧青那作死該瘟的,把手伸到了公中的田産上。族長發現了,氣得要讓我們這一房逐出家族。”

早些年盧青也把手伸到公中裏,只因木三姑奶奶同安平侯府的關系密切,族中顧忌着安平侯府的權勢,也就左三番右四次的忍了。只要不太過分,全當沒看到。

這兩年,盧青越發大膽起來,從早前的小偷小摸變成了公然強搶。因着木三姑奶奶又同安平侯府斷了聯系,族中再不慣着盧青了,讓盧青這一房把占了公中的田産店鋪都交還出來。

那些東西都讓盧青換成銀子撒到堵坊勾欄去了,又要如何去還。最後沒法,只有變賣了木三姑奶奶僅剩的嫁妝堵窟窿。

只那點嫁妝對于盧青敗的田産來說,只是杯水車薪。族長一怒下,要将他們一房驅逐出盧家老宅,還要把盧青這一房從族譜中劃下去,再不認這不肖子孫。

木三姑奶奶被逼的沒法兒,便把主意打到了安平侯府上。只要聘回去一位嫡女,自己的兒子盧紹閑便有了倚仗。而且新媳婦帶過去的不薄嫁妝,還可以把盧青欠下的債還一還。

木老夫人聽了更怒,指着木三姑奶奶罵開了,直道自己這些年來養了只養不熟的白眼狼。

木三姑奶奶被罵得狗血淋頭,卻不再哭了,軟招不行換了硬招,梗着嗓子喊了句八姑娘。

打蛇打七寸,木三奶奶十分清楚木老夫人的弱點在哪裏。相比安平侯府的聲譽而言,其餘一切都可舍棄。

木老夫人怒上心頭,手中的玉如意脫手而出向木三姑奶奶飛過去。木三姑奶奶一躲,玉如意砸到牆上‘啪’的一聲碎了,“你這孽障,你以為能拿着八丫頭的事威脅我一輩子?我已經答應了讓那爛貨進二房的門,你竟得寸進尺起來了!”

木三姑奶奶回答的倒是爽快,“要是母親答應了讓雲兒當嫡妻或是平妻,也是解了女兒的水火之急。只眼下她當了妾……母親,這些年來您一直對五丫頭克死歷哥兒事耿耿于懷。可礙于鎮國公府,你又不得不善待她。又因鎮國公,父親才會匆匆把月丫頭嫁給了耿府那樣不體面的人家。您看着心痛,想要給月丫頭撐撐腰都難……母親,若把五丫頭嫁到盧家,她就是盧家的媳婦兒,搓圓捏扁還不是我說了算,不出三五年,定能幫母親出了這口惡氣……”

當妾,自貶身份又撈不到銀兩,對木三姑奶奶來說等于陪了女兒又折兵。要是真能聘到木婉薇,她不僅能借了安平侯府的權勢,更能攀上鎮國公府的高枝。

知女莫若母,三姑奶奶眼睛一轉木老夫人就知她心中打了何種主意。怒視了木三姑奶奶好一會,她咬了牙問道,“聘五丫頭的事,你想都別想!說,你們一房,欠了公中多少銀兩。”

木三姑奶奶先是一驚後是一喜,剛想舉起三根指頭卻突然變成了一個巴掌,嘴上道,“六,六千兩。”

“我的體已銀子還有不到五千兩的數,我拿出兩千兩給你。”木老夫人壓下了火氣,沒有揭穿木三姑奶奶慌報數目,而是用手指敲着桌幾,冷冷的出聲道,“只有一樣,這銀子不白給你。我會讓人寫一份納妾文書,你給我在上面簽字畫押!”

木三姑奶奶的臉上露出焦急,“母親,兩千兩哪裏夠,再說,簽了納妾文書,我,我不等于是在賣女兒了嗎?”

簽了納妾文書,盧碧雲就是半個奴。

木老夫人怒了,指着門口高聲喝道,“那就把你那個破爛貨領出安平侯府,就算我安平侯府沒了臉面,我也不讓你們盧家好過!”

第 162 章 提親

第 162 章 提親

木二夫人回去後病倒了,躺在床榻上氣得直哆嗦,連茶碗都拿不穩。王郎中一日三次的來給她診脈,苦藥汁子幾乎是一個時辰就灌進去一碗,可就是不見好。

五日後,木三姑奶奶志得意滿的乘着小轎出了安平侯府後,木老夫人親自到二房給木二夫人開了一計良藥。

盧碧雲的納妾文書。

捧着那張文書,木二夫人雙眸驟亮,一改往日萎靡,精神抖擻的似吃食了不老仙丹一般。她翻身下了床榻,也不顧自己還站不穩,跪下去穩穩的給木老夫人磕了個頭,為自己那日同木老夫人吵架的事賠理道歉。

木老夫人見木二夫人的心病解了,自己也笑了。親手将木二夫人從地上扶起來,長嘆一聲,道,“這事兒,還沒完……”

木二夫人畢恭畢敬的聽後,連聲讓木老夫人放心,揚手将許河家的叫到了跟前。

把那張文書交于許河家的讓她收好,木二夫人眉開眼笑的放了話,“現在盧氏是二爺的妾,貴妾!自是要有個當貴妾的樣子。你告訴歡姨娘不可再對她不敬,讓丫鬟婆子們好吃好喝的侍候起來。對了,把歡姨娘叫來,我有事同她說……”

許河家的歡快的應了一聲,走路都比往日輕快了幾分。

木婉薇聽說了木二夫人承認了盧碧雲的貴妾身份後,氣惱得坐不下立不安。一想到宇二奶奶,心中就如壓了塊巨石一般。

她想找木婉蘿去說說,木婉蘿又整日裏抱着身毒文的佛經念個不停。實在忍受不住了,木婉薇跑去同木二夫人知會了一聲,言明要去鎮國公府做客,待上一些時日再回來。

木二夫人這幾日心花怒放的,想都沒想就滿口答應了下來,然後又好言讓木婉薇去同宇二奶奶說說話兒。

木婉薇本就有意去看看宇二奶奶,只宇二奶奶連門都沒讓她進。

同樣沒有進去的,還有歡姨娘。歡姨娘手裏攥着一方深紫色的帕子,見木婉薇的眼睛往上瞄,便主動遞上前給木婉薇看。

裏面包着的,是桃花簪。

這枝桃花簪,木宏宇已經讓歡姨娘送來許多次了,可每次歡姨娘都是吃了閉門羹。

木婉薇轉身剛想離去,便見盧碧雲自回廊上往後院去。挽起了婦髻,簪了珠玉鳳釵,為了遮掩住臉上的青紫,搽了厚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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