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進言 (7)

用飯,我同她們又不熟,連門兒都是第一次登……你呢,你回府後聽了我去尋你沒尋到,也沒想着到公主府來看看我?”

木婉薇心中驚訝,她回安平侯府那麽長時間,竟是沒聽人提起過馮青蓮去找她的事兒。可這話不能明說,只等笑着把事兒往回圓,“回去後就病了,再加上府中事兒多……”

一提到府中事兒多,馮青蓮小姑娘将一雙好奇的眼睛睜大了,她湊進木婉薇悄聲問了句,“我問你個事兒,你可不許诳我。”得了木婉薇的點頭後,她神秘兮兮的問,“那陣子傳安平侯府上的八姑娘,的丫鬟在勾欄裏……”

看着馮青蓮不得到答案不肯罷休的神色,木婉薇點了點頭。

馮青蓮得了答應後道了句,“還好只是個丫鬟,不然你的名聲可都跟着毀了……”話音一頓,又趴在木婉薇的耳邊道,“我再問你一件事,你可不許生氣……你們府上的二姑娘,當真,設計了太子哥哥?”

俗話說的好,家醜不可外揚。安平侯府的家醜,卻是多到兜都兜不住。

木婉薇這回沒正面回答,點着馮青蓮的額頭下,笑道,“你同我六妹妹真像,是個百問的葫蘆。若你們能認識,定能談得來。”

馮青蓮又讓木婉薇介紹木婉蘿給她認識,木婉薇卻搖頭了,“她如今已經皈依佛門,再不理世俗之事了。”

馮青蓮擡起嫩白的指頭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的問道,“同我差不多的性格,皈依佛門了……你是在說笑吧,別說佛經,我可是連詩經都看不下一行……”

木婉薇心中一嘆,她以前又何嘗相信連幾個大字都不願意描的木婉蘿,如今會整日捧着佛經研究身毒文字?

說到底,都是為了明妃那個虛名。那名頭,能助她風風光光的離開安平侯府,能助她給生母争回一個诰命……

怕馮青蓮再問一些自己不好回答的問題,木婉薇說去看看木婉欣,借故離開了。

這種場合,木婉欣是一直不參加的。以往能同着柳纖靈玩兒,今日柳纖靈也被捉去陪了嬌客,便只剩下了她一人。

攔了幾個丫鬟婆子尋問後,回雲行閣給柳纖雪拿荷包的魚兒把手往花園東邊一指,說她回行雲閣的時候見木婉欣帶着丫鬟往那裏走了。

鎮國公府花園東側的兩處院子,是柳景盛和柳景瀚倆兄弟居住的。自出木婉月摸過去又故意落水的事後,木婉薇便有意無意的回避着往那裏走,也不許木婉欣去。

如今聽了木婉欣往那邊走了,心中升起一絲不舒服。帶着秋錦領着幾個丫鬟,便往那邊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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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二月,天氣還冷。可花園東側的玉蘭花卻開的極好,正巧前一日又落了場小雪,此時正是難得一見的雪壓玉蘭美景。

木婉薇把丫鬟四散出去後,自己帶着秋錦挑了玉蘭花樹叢間的小徑尋了過去。

走到一半時,秋錦眯了眼,指着遠處一顆玉蘭花樹下的白影對木婉薇道,“姑娘,那裏好像有個人。呀!欣姐兒今日穿的是白色的裙衫,還披了件白色錦段的披風……”

木婉薇一聽慌了,提起裙便向玉蘭花樹下跑去。

待跑進後一看,把高高提起的心放下了。背對着自己靠在玉蘭花樹上的那人雖也穿着一襲白衣,可從身形上來看卻不是幼小的木婉欣。

坐在樹後的江顼聽到木婉薇的跑步聲,回了頭,看清是誰後笑了,“小丫頭,你又哭着鼻子回舅舅家了?”

木婉薇聽到這話暗暗咬牙,垂下頭,把雙手背向身後,一擡腳,踢得玉蘭花瓣四下紛飛,“江顼,你怎麽在這裏?”

第 166 章 蹉跎

第 166 章 蹉跎

其實木婉薇不讨厭江顼,同安平侯府那幾個堂兄比起來,江顼要比他們和氣近人多了,身上也沒有公子哥兒的架子。可她卻十分讨厭每次一見江顼,江顼都問她是不是又哭鼻子了。

難道自己不哭,就不能往鎮國公府來了?

江顼見木婉薇背着手,一個勁兒的在那踢花瓣,擡起手随意指了一個方向,道,“剛和朱佶來看景盛,他先行一步,我謎在這玉蘭林裏。正想着怎麽能不驚動丫鬟婆子自己摸出去,你便來了……”

以前朱佶到鎮國公府來,是因為皇後有意裏柳纖雪為太子妃。如今朱佶到鎮國公府來,卻是奉了皇後的口谕來探察柳景盛。

皇後嫁藍城公主,要比鎮國公夫人嫁柳纖雪還憂心。

藍城公主是嫡公主,自小是被皇室捧在手心裏長大,心性單純得不知人心險惡,性子柔得似一捧春水,膽子小得從小到大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

這樣一個寶貝疙瘩馬上要嫁人了,皇後怎麽可能不擔心。整日裏念叨着不知柳家長公子人品如何,性子可是火爆,是否會給藍城公主氣受……

為這,朱佶就差将柳景盛從早起洗漱到入夜就寝的一天事宜,一件件詳細的登記在冊捧到皇後面前了。

江顼擡手,木婉薇看到了他手中的酒葫蘆。往近走兩步,酒氣大得熏得她直捂鼻子,“你怎麽喝了這麽多酒還到處亂跑?”

“本來也不想到處亂跑的,”江顼想扶着玉蘭樹站起來,手一滑,摔倒在玉蘭樹下,“只朱佶非拉着我出來轉一轉,我,我便出來了……”

木婉薇帶着秋錦上前,秉着呼吸把江顼扶坐起來。然後,往後退了三大步,背對着江顼深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江顼擡起袖子嗅了嗅自己,疑惑的問道,“我身上有那麽大的酒味?我怎麽聞不到?”

“你醉了……”木婉薇摸着鼻子,回頭對江顼說,“我去叫大哥,讓他來這裏接你。”

“讓丫鬟去叫,”江顼擡手去指秋錦,卻指到了秋錦右後方的一顆玉蘭樹上。然後又晃着手指指向眼前模糊着的木婉薇身上,“我有事兒要問你……”

木婉薇讓秋錦快去快回,自己退後一步站到聞不到酒氣的地方,問道,“什麽事兒?”

“你在宮裏,為何被責打了?”江顼打了個酒嗝,白玉般的臉頰通紅,靠在玉蘭樹上皺着眉,“你怎麽到哪裏都受欺負?就不能消消停停的,似個正常的大家閨秀那樣,沒事繡繡花兒,作作畫?”

木婉薇心中憤憤,她也想消停着過日子,可別人非找她麻煩她又能如何。擡手摘下一朵玉蘭花,木婉薇沉着小臉沒有說話。

皇後,賢貴妃,林婕妤,木婉柔,木婉晴這幾個人之間的彎彎繞不是一時半會能講清的。再說,妄議皇宮裏的貴人,不要命了?

“你家八姑娘又是怎麽回事?”見木婉薇不肯說宮裏的事,江顼又問,“就那樣放在暖玉閣裏不聞不問了?”

木婉薇心中一緊,瞪大了水眸,出聲道,“那不是八姑娘,是……”

“是八姑娘身邊的丫鬟,是吧。”江顼笑了,指着木婉薇身後的玉蘭樹道,“欲蓋彌彰,你要是不這麽大的反應,我倒真信了那是丫鬟了……”

木婉薇惱羞成怒,揚起小臉,口不擇言的頂了回去,“你喝這樣多的酒,是不是你表妹又不理你了?又吵着去當姑子了?”

江顼的笑僵在臉上,沉着眼眸,指着木婉薇道了句,“無禮!不知規矩!”

木婉薇轉身就走,語氣十分不屑的道,“那我先走了,你在這慢慢醉死吧。”自己無禮,還不是被逼的!他江顼又好到哪去,見了面一句好話沒有,專會往傷口上捅刀子。

“成成成,你回來,”江顼手一揮,扶着玉蘭樹站起來,“我同你說,反正我不說你也會偷聽……”

木婉薇暗咬銀牙,心中更氣,回頭大聲喊道,“誰偷聽了,你和你表妹找地兒說話,也不知找個僻靜的地兒……”

話沒說完,站起來的江顼腳下一滑,又摔倒了。

木婉薇賭着氣站了好一會,最後還是走上前用盡全身力量把江顼扶起來靠樹坐好,見江顼的右手背被碎石子擦傷流血後,又奪過江顼手裏的酒葫蘆,把酒灑在了上面……

酒劃過傷口時,江顼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你怎麽會這些……”

閨閣少女會繡花兒,會彈琴,會做畫。會包紮傷口的,他還真是沒聽說過。

“我十歲前是在道觀中長大的,這些小事自是要自己動手……欣兒平日裏亂跑總是碰得一身傷。”木婉薇把帕子打了個結,“都是我給她弄……”

江顼點點頭,不再問了。待到木婉薇要起身離開時,淡淡的開口了,“的确是因為靜兒……”

江顼長到這麽大一直順風順水,為一能讓她困擾的就是司徒靜。

安慶王爺一病就一年,到現在還沒有轉好的跡象。司徒靜不想再等了,幾番哭訴讓江顼選了吉日迎她過門兒。

江顼心中猶豫,家中老父纏綿病榻,身為人子,他怎麽能在這種時候大肆操扮喜事。

原來,只司徒靜一個人擰了性子鬧,可近一個月來,安慶王妃也是幾番施壓,讓他盡快和皇上請了明旨把司徒靜迎娶過門。

躺在病榻的安慶王爺聽說江顼要在他病重時娶親,氣得不輕,病情又加重了幾分。

一邊是生已育已的老父,一邊是從小青梅竹馬長大的表妹,中間是自小把他當成親子看待的安慶王妃……

夾在三人之間,江顼左右為難。

聽了江顼斷斷續續的傾訴,木婉薇驚訝的道,“安慶王妃不是你……”

“不是,”江顼搖頭,“母親是父親的繼室,我生母,在生下我後便殃了。如果母親是我生母,我或許,就不會這般為難了……”

“這還不都怪你自己,”木婉薇把江顼又歪了的身子又往正扶了扶,“說什麽非要闖出一翻作為才肯迎娶表妹過門兒。現下好了……”

“你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江顼望着不遠處的一只玉蘭花,喝了口酒後繼續道來。

司徒靜比江顼小年幼兩歲,早在司徒靜十四歲的時候,江顼便把納吉之禮送到司徒府上了,只等司徒靜及笄便把她迎娶過門。

不巧的是,司徒靜的外祖父突然病重,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便撒手人寰。身為外孫女兒,這個孝司徒靜可守,可不守。便是守了,守上一年也就罷了。

可司徒夫人卻定要讓司徒靜守孝三年,并說,若江顼對司徒靜是真心的,不會差這三兩年的時間。再說,司徒靜還未及笄,孝期一過,正是十六歲的佳齡,兩人再行婚嫁不遲。

這事若是說出去,是司徒府理虧,司徒靜知道了,也定會為難。江顼不想表妹忤逆母意左右為難,便對別人說,他江顼現在不迎娶司徒靜過門兒,是想自己闖出一翻名堂。

結果,他當真考取了兩甲的進士,也如願把聘禮擡進了司徒府,自己的老父,卻病了……

木婉薇聽後無語,上次在假山後,她聽司徒靜哭喊着自己等江顼等到一十七歲,十分為司徒靜不值。

好好人家的姑娘,哪有到了二十還不嫁的?

如今聽了江顼的話,不由得也愁上了。司徒靜能為外祖守孝三年,沒有理由不讓江顼盡了孝道。可江顼要是盡了孝道,司徒靜不知又要等到什麽時候……

正想着,秋錦引着柳景盛過來了。柳景盛見一白一粉兩個人坐在玉蘭花樹下聊得正好,喚了聲,“薇兒……”

木婉薇連忙應了聲,起身了。

柳景盛上前扶起江顼,對木婉薇又道,“欣兒在我的院子裏,你去找她吧。”

木婉薇點點頭,帶着秋錦走了。

江顼把胳膊架在柳景盛的脖子上,眯上了眼睛長嘆一聲,“薇兒,你說我應該怎麽辦?”

“江兄,你醉了,叫錯名字了。”柳景盛招呼了幾個丫鬟上前,把江顼也扶到院子裏去了。

木婉薇帶着秋錦來到柳景盛的院子時,還沒進去就聽到木婉欣的笑聲。遞眼一看,見木婉欣正在院子裏玩捉迷藏。

眼睛上蒙了條帕子,伸着小手向前探尋着,“七巧姐姐,你在哪兒呢?”

七巧躲在木婉欣的身後一拍手,笑道,“七姑娘,我在這兒呢。”

“七姑娘,來捉奴才,奴才離着你近……”一個太監打扮的人站在木婉欣右前方,掐着蘭花指笑道。

“表姑娘,我們在這,”另有兩個小丫鬟拍着手在左邊笑道,“我們離着你也近……”

木婉欣站在原地聽了會動靜,向着那個小太監摸了過去。只還沒走到那小太監身前,便被腳下的石子給拌倒。當即笑聲便沒了,瞥着小嘴要哭。

木婉薇跑了兩步剛要去扶,便見朱佶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飛了出來,把木婉欣扶起來後對着那小太監怒喝了聲,“你這奴才,怎麽當的差!”

第 167 章 請帖

第 167 章 請帖

随着朱佶的一聲怒喝,那名小太監‘噗通’一聲便跪在地上了。随之,院子裏的奴才跪倒了一片。

木婉欣被朱佶那一聲怒喝吓得打了個哆嗦,小臉變得得蒼白。含着淚水左右看一圈後,從朱佶的懷裏掙紮出去,跑到了木婉薇的身後藏起來,怯怯的叫了聲,“娘親,欣兒怕……”

木婉欣怕,木婉薇也怕。

認識朱佶不是一天兩天了,可如今日這樣發這般大的脾氣,她還是第一次見。此時,木婉薇才真正意識到,那個站在院子中央,氣勢威嚴的男人是太子,是北元朝的下一任君王,而不是普通世族大家的公子哥。

正在這時,柳景盛帶着江顼回來了。

看着跪了一院子的人,江顼笑了。他踉跄着走到朱佶身邊,拍了拍朱佶的肩膀,道,“有再大的火氣,也不能在這裏發……”

說着對跪在地上的人揮揮手,“都起來吧,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衆人不敢起,直到朱佶冷着面容扔下句‘起來吧’,才敢磕頭謝恩,再戰戰兢兢的爬起來。

江顼打了個酒嗝,對木婉薇擺了擺手,示意她帶着木婉欣快走。

木婉薇不再停留,拉着幼妹的手對江顼匆匆一福,出了院子往花園裏去了。冷着臉色讓七巧把木婉欣帶回清明居,一天都不許再出來玩後,木婉薇又回到了花廳幫柳纖雪陪同嬌客。

時間已快到晌午,姑娘們都沒了看花閑聊的興致。

柳纖雪見時辰差不多了,便吩咐小丫鬟們把飯擺到飯廳去,她帶着這些嬌客們一邊賞花一邊走過去,時間正合适。

往飯廳去的路上,司徒靜落了後,壓在了衆人的最後。

木婉薇見柳纖雪姐妹都忙着,便拍了拍馮青蓮的手,示意自己去看看司徒靜。馮青蓮回頭看瞄了司徒靜一眼,冷哼了一聲對木婉薇警告道,“你最好離她遠點,否則什麽時候被她算計了都不知道……”

木婉薇讪讪笑了兩聲,“我同她又不熟,她能算計我什麽……”

說罷輕推了下馮青蓮的肩膀讓她往前走,自己則向司徒靜走去。

司徒靜着了一襲白衣,挽得飛仙髻,打扮的很是飄逸。此時垂着眼簾壓在隊伍後方,神情落寞,有一種說不出的我見憂憐。

見木婉薇走過來,她微挑了下唇角笑了,先搭了話,“這個時候,正是玉蘭花盛開的季節。不知木姑娘能否告知,這鎮國公府的花園中哪裏植了玉蘭花樹?”

木婉薇心中咯噔一下,直覺司徒靜話裏有話。柔柔一笑,把手指向了花園東面,道,“那裏植了片玉蘭花樹叢……”

“開得很好看吧……”司徒靜笑言,也不等木婉薇回答,她又道,“我今日身子有些不适,便不再久留了。還請木姑娘同柳大姑娘說一聲,我先行回府了……”

說罷,帶着丫鬟走了。

看着司徒靜遠去的背景,木婉薇陷入雲裏霧裏。

司徒靜提玉蘭花,到底是無意,還是知道了她同江顼在玉蘭花樹叢中見過。

若是前者也倒罷了,若是後者,她還真需要找個機會同司徒靜解釋一番。江顼和司徒靜這對鴛鴦已經夠苦命的了,若再因為點莫須有的小事誤會了,可真是她的罪過了。

因都是姑娘家,席面上大家都未多飲酒。說說笑笑的熱鬧了會,午時将盡的時候大家便都散了。

木婉薇回到清明居時,木婉欣正在七巧的督促下背詩,皺着一張小臉,拿着詩書,瞥着嘴,看那上面的蠅頭小字就如看隔世的仇人一般。

擡頭看到木婉薇,似沒看到一般,氣呼呼的哼了一聲,又去看書了。

這是木婉薇吩咐的,木婉欣若是淘氣不聽話犯了錯,那便不許出去玩。要麽背會五首詩要麽繡一條帕子,自己選。

相比繡花兒來說,木婉欣喜歡背詩。她雖然癡,卻不笨,一首詩只讀幾遍也就記得差不多了。

木婉薇瞄了一眼那本詩集就知七巧挑了簡單的,又親手從書閣上又拿下一本宋詞,挑了一首宋代詞人俞處俊的《百字令》放到了木婉欣面前,讓她把這個也背熟。

木婉欣不幹了,詩大多是五言,七言,讀起來也朗朗上口。詞卻沒有章法,拗口的狠。

木婉薇沉着臉色,道,“不背熟,不許用晚飯!”

說着,讓秋錦繼續看着,把七巧叫到了自己房裏。

七巧知道木婉薇要問什麽,也沒等她開口,主動把木婉欣的行蹤給交待了,“早清兒起姑娘去了花廳後,七姑娘便在院子裏玩了會兒。想着昨日裏姑娘說讓姑娘今天練出十個大字來,我便又讓姑娘練字。練好後,七姑娘要出去玩兒我也就沒攔着。本來只是去假山那裏看看的,那裏有片迎春花樹,這個季節開得正好。到了跟前兒才想起來,前幾天倒春寒,倒是把好好的花苞都給凍掉了。白走了一遭什麽也沒看到,七姑娘便想着回清明居了。誰知剛繞過假山,便遇到太子殿下和世子爺了。世子爺一邊走一邊喝酒,太子殿下的臉色也不好……後來也不知怎麽的,太子殿下就說要帶七姑娘去大公子的院子裏玩兒,七姑娘時刻都記着姑娘的話,就說不去了。可太子殿下身邊的小太監對我擠眉弄眼的,小聲說太子心情不好,最好不要忤逆……”

“這麽說,太子殿下早前就心情不好了?”木婉薇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只要不是因為木婉欣就好。

七巧連連點頭,“世子爺說他心裏悶得慌要獨自逛逛,我就和七姑娘跟着太子殿下去了大公子的院子。大公子讓幾個丫鬟哄着七姑娘玩,自己領着太子殿下進屋了。臨進去前,我聽見太子殿下隐隐和大公子說什麽‘三皇弟’‘賦稅’‘二成’什麽的……”

朱佶所說的三皇弟,是賢貴妃所生的皇子朱懷,只比朱佶小一歲。這些年來,賢貴妃一直在拉攏朝中權臣,為朱懷登基為帝做打算。

木婉薇不知朝中事,可七巧話裏的意思卻聽明白了。朱佶的怒氣是為三皇子而發,至于責罵小太監,則是借題發揮。

“知道了。”木婉薇長嘆一聲,臉上的神色緩和了,她對七巧叮囑道,“以後,還是少去那邊兒。要是遠遠遇到了太子殿下或是世子爺,繞着走,明白嗎?”

七巧連連點頭,出對讓丫鬟婆子們給木婉薇準備淨面的溫水了。

柳纖雪辦完花會後,緊接着便是她十七歲生辰。因葉元在,鎮國公夫人也沒讓府中怎麽罷辦,準了葉元帶柳纖雪出去玩。

木婉薇無事,便被鎮國公夫人拘在了自己的房裏坐着。鎮國公每處理一件事,都會擡頭問問木婉薇有何看法。

說得差不離,就點點頭讓婆子們這麽辦了。若是說的不對,就讓木婉薇再好好想想,把事兒壓下過會兒再說。

鎮國公夫人是在故意鍛煉木婉薇管理內宅的本事,她怕木婉薇将來成了親,挑不起內宅雜事。

待到把一天的雜事都處理完後,胭脂進來了,手裏捧着兩張帖子。

其中一張,是耿府少夫人送進來的,要求見木婉薇。

近二十天來,木婉月已經往鎮國公府送了七次拜帖。這次說是要給鎮國公夫人請安,下次便說要尋木婉薇說事。

除了木婉薇見了木婉月一次外,鎮國公夫人也見了一次。

木婉月見鎮國公夫人後話不多,鎮國公夫人問什麽她就說什麽,不問就只幹坐着喝茶,只待了片刻就走了。

鎮國公夫人被木婉月的态度弄得茫然,直到鎮國公回來說了武科舉的事後,把木婉月的種種怪異舉動想明白了。

北元每五年舉行一次武科舉,同文科舉一樣,亦是從下往上一層層的選舉上來。武科舉,除了要考弓馬外,還要考論策兵法。相對來說,比文科學還要難上三分。

因是兵部舉選,鎮國公正是這次武科舉的最後點将之人,權力之大,可想而知。

而木婉月的目的,便是讓耿家老太爺,能擔當了武科學文試一官的主考。

文試主考這項職務,大多是由文官與武官共同商定出幾個名額出來,最後再由皇帝來定奪。

耿家老爺在翰林院中修書多年,擔當個主考的職務還是有些資格的。文官中身居要職的至交也不少,讓文官這邊把他的名字例入其中也不是難事。難得是,要怎麽才能讓武将們點頭。

木婉月幾番到鎮國公府來的目的,便是在此了。她常來常往,再稍微放出一些含糊的風聲,難免會給外人一種耿府同鎮國公府交好的假象。界時,也不用鎮國公親處交待什麽,兵部那些主理這事的官員自會深思幾分。

弄明白了木婉月的目的後,鎮國公夫人連連贊嘆,直道木婉月沒能進了太子府真是可惜。就這手段,這心思,小小的耿府哪容得下她這尊大佛?

鎮國公猶豫了。

耿家老爺他見過,雖說是個文官,在兵法策略上卻有獨到的見解。若沒有木婉月這樣的作為,他甚至想過推舉耿家老爺擔當武科文試的主考官。

可如今……

再寬廣的胸襟,也受不住一個小丫頭三番四次欺淩上頭。

鎮國公夫人冷着臉命胭脂把木婉月的拜帖丢出去,再不許她踏進鎮國公府一步。

胭脂又遞上了第二張帖子,是請帖。英親王的獨女朱寧姿辦花會,特發了請帖請柳纖雪姐妹還有木婉薇過去玩兒。

木婉薇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驚訝的道,“請我?”

以她的家世門庭地位,哪有資格到英親王府去做客?

“正是。”鎮國公夫人特意把請帖拿給木婉薇看,笑道,“上面寫的清楚明白。特請安平侯府五姑娘,這不就是你?”

木婉薇,越發糊塗了……

第 168 章 王妃

第 168 章 王妃

安平侯府,在京都的世族之中算是名門了。同鎮國公府相比,卻只能仰望。

可要将鎮國公府同英親王府來比,就又差了一個層次。鎮國公官爵位再高也是人臣,在尊卑上遠遜色于皇室出身的英親王。

英親王同鎮國公交好,朱寧姿往鎮國公府下了帖子請柳纖雪姐妹去玩是應當。

可木婉薇是什麽身份,同朱寧姿相比,她就是個井市丫頭。木婉薇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何過人之處,能讓朱宋姿在拟定請帖時特意把自己寫了進去。

木婉薇的惶惶不安把鎮國公夫人逗笑了,“皇宮你都去了,還怕一個親王府邸了?”

木婉薇心中暗道,就是進過皇宮了,才這輩子都不再想同皇室沾上半點關系。

朱寧姿辦花會那日正值木婉薇的生辰,一大早,柳纖雪便帶着她和柳纖靈早早的出門兒了。

姐妹三人皆是用了心思打扮,只柳纖雪姐妹的随意一些,木婉薇的正式一些。

因木婉薇是第一次進親王府邸,鎮國公夫人特意給她置辦了一身既端莊大氣又不僭越了身份的行頭。

一切,講究的都是點到為止。

下身系的羅裙是純正的天藍色,繡了寥寥幾只蝴蝶,嬌而不媚。上身所着的半袖對襟小襖是月白色的,只在領邊兒和裙擺上繡了幾朵小巧的百合,清新雅致。外面罩着的淡粉色的紗衣,用金線镂繡了小朵的梅花印,走動間,似裙上的蝴蝶在梅花間飛舞盤旋一般。

頭上挽得是流月矮髻,簪了一套玳瑁頭面,簡單而又不失大氣。

她們姐妹三人到時,花廳裏已是有許多親王郡主和宗氏女在說笑玩耍了。

朱寧姿見三人來了,遠遠的迎了上來,巧笑着說了幾句客套話。

馮青蓮伸手把木婉薇拉到身前,笑嘻嘻的道,“寧姿姐姐說你會來,我還不信呢,沒想到真來了。”

木婉薇先是給朱寧姿和馮青蓮見了禮,才起身同馮青蓮說話。略略幾語後,又跟在柳纖雪的身後四處見禮,不是給這個郡主請安,就是給那個縣主問好。整個花廳裏轉了一圈下來,頭幾乎就沒擡起來過。

這些皇親貴女中有柳纖雪和柳纖靈早就相識的,打過招呼後,兩人被招呼着過去同一處聊天。

柳纖雪想帶着木婉薇一同去,卻見木婉薇同馮青蓮聊得正好,也就做罷了。

在這個皇親的圈子裏,馮青蓮是受鄙視被排斥的。若不是朱寧姿親自上門去請她,只怕她不會來。

如今見有了木婉薇同她做伴兒,她就更不願意同那些表姐表妹說話了。

只兩人才做了一小會兒,見人未曾說話笑先達的朱寧姿過來了。同馮青蓮笑着玩鬧了幾句後,對木婉薇笑說她身後的裙帶上沾了灰塵,要帶帶她去整理下。

木婉薇不疑有它,跟着朱寧姿身邊的綠衣丫鬟走了。

那綠衣丫鬟帶着木婉薇走過一座美輪美奂的抄手游廊,又拐過一處游滿紅鯉的池塘後,在一座房屋前停下了。

木婉薇擡頭看牌匾,上面用楷書寫了梅齋兩字。看院子的大小規制,不似給外來客人換衣梳洗的地方。

她問那丫鬟這是什麽地方,那丫鬟卻低着頭不說話。打開門把木婉薇推進去後,又将門關上了。

木婉薇踉跄了一步差點摔倒,剛想回頭去問這是何意,便發現屋裏不是自己一個人。

在十步開外的主位上,還坐着一位年過四十,衣着華麗,挽着高髻的婦人。

那婦人身後站着個丫鬟,對着木婉薇高聲道了句,“見到安慶王妃,還不落跪請安?”

木婉薇微驚,壓下心底疑惑,提裙上前給安慶王妃行了跪拜之禮,請了安。

安慶王妃沒讓木婉薇起來,而是讓木婉薇把頭擡了起來,借着屋內并不明亮的光線細細的打量了起來。

在安慶王妃打量木婉薇的時候,木婉薇也在仔細打量起安慶王妃。

到底不是親生母子,同江顼沒有一點想像之處。保養的很好,粉面桃腮,一雙丹鳳眼雖細眯着,卻能看到有精光閃動。嘴角的弧度很是柔和,明明在笑着,卻帶着一股子威嚴。

安慶王妃看夠了,把目光收回,柔聲道了句,“都說安平侯府素來出狐媚子,如今看來不差。才幾歲的年紀,便知用這張臉四處招搖,勾男人的魂兒了……”

這話難聽到,已經超出木婉薇的想像。

她不再垂着頭,而是直視安慶王妃,不悲不亢的問道,“安平王妃,婉薇是第一次給王妃請安,不知何處做得不對,竟是惹得王妃這般不快?”

“你我是第一次見面……”安慶王妃拿着帕子揮了揮手下的桌面,輕蔑的道,“可你同顼兒,見過不少見面了吧。據說,顼兒曾經到安平侯府找過你?還幾番在鎮國公府的玉蘭花樹叢中私會?你可知,顼兒已經這了親,不日便要迎娶他的表妹司徒靜過門兒?便是,顼兒來日要迎娶側妃,也定是選個好人家兒的姑娘。最起碼,要門庭清白,不行克,不是在道觀被道士養大的……”

木婉薇臉色随着安慶王妃的話而變得透明,放在膝上的雙手握成了拳頭。她終于是明白英親王府為給她下請帖了,說到底,是安慶王妃想見她。

而且,已經将她的底細打聽清楚,連她寄養在道觀,為何寄養在道觀都查得明明白白。

“怎麽不說話了?”安慶王妃挑起眼皮,問道,“是在想着怎麽去同顼兒哭訴他的母妃為難你,還是想着怎麽讨好于本王妃?”

“我對安慶世子無意。”

“果真?”安慶王妃冷笑一聲,站起來走到木婉薇的身側,挑眉道,“如果本王妃沒記錯的話,當初安平侯府的二姑娘也說對太子殿下無意,最後還不是使出了那般下作的手段要強進太子府?安平侯府姑娘說的話,本王妃一句也不信……”

“王妃不信,我無話可說。”木婉薇迎上安慶王妃鄙視的目光,坦蕩道,“總之,我問心無愧!”

“好一句問心無愧……”安慶王妃伸手擡起木婉薇的下巴,笑得雖柔,說出的話卻如冬日寒風,“不要再讓本王妃聽到你同顼兒扯上任何關系。不然,本妃讓你在京都中身敗名裂,這輩子,都別再想擡起頭來做人。”

說罷,站直了身子。從發髻上拔下一只紅寶石做成的珠花,簪在了木婉薇的發髻上,又恢複了如沐春風般的語氣,“本王妃喜歡聰明人,相信木姑娘不會讓本王妃失望。這只珠花,便賞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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