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進言 (9)
事人一般問她怎麽這麽快就回來,怎麽沒在鎮國公府多留些日子。
木婉薇只笑不語,掙脫了木二夫人的手往屋子裏走。凝露卻把她攔住了,“五姑娘,您回去吧,老太太現下沒空,不能見您。”
木婉薇擰起了眉心,臉上那強撐起來的笑不見了。
木二夫人輕握住木婉薇的肩膀,擁着她往竹苑外送,輕語道,“先回去吧,你祖父在裏邊兒呢。”
正說着,便聽西稍間兒內傳來噼裏啪啦的碎瓷聲。
木老侯爺連聲怒吼:
“她的親事,不用你來操心……”“沒了她,這內宅裏也沒幹淨了!”“這都是你這個蕩婦三十年前做下的孽!”
木老夫人聲嘶力竭的喊了回去:
“她是克星!”“……她克死了我的歷哥兒,克得家宅不寧……”“安平侯府還要不要臉面!”
木二夫人斂了笑臉,定在了原地。
木婉薇臉色變得蒼白,低着頭,向着紫薇園的方向一路狂奔。還未進了院子,卻被人攔住了。
木三夫人抱住眼淚一個勁兒往下掉的木婉薇,自己也哭,擡起手幫木婉薇擦了眼淚,語帶憐憫的道,“孩子,這不怪你,這都不怪你。娘的兒,這十幾年來你受苦了……”
聽到那聲娘的兒,木婉薇知道木三夫人又發瘋了。她擦了臉上的淚,對木三夫人道,“三嬸娘,我是婉薇,不是……”
不是木婉柔或是木婉晴。
木三夫人卻捧着木婉薇的臉,眼中全是慈悲,“孩子,真不怪你。歷哥兒的死和你無關,他不是你克的……”
木婉薇神色一變,直覺木三夫人知道些什麽。她猛的抓住了木三夫的手臂,追問道,“嬸娘,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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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眼看到,她把歷哥兒推進了荷花池……”木三夫人湊進木婉薇,貼着她的臉用嘶啞的聲音道,“歷哥兒在水裏哭啊,喊啊,手在空中亂舞……然後,沉下去不見了……哈哈哈”木三夫人眼珠又開始亂轉,看着木婉薇瘋笑了起來。突然又豎起一根指頭噓了聲,臉色凝重的道,“這事不要告訴別人,那天在潇潇院前經過的丫鬟婆子,全都死了。她想殺我……”
木三夫人猛得抓住自己的臉,驚恐的說道,“她想殺我滅口,我好害怕……她讓我看被拔掉的舌頭,看被剁碎的人手,看丫頭被劃得面目全非的臉,看血淋淋的眼珠……我害怕,我不敢說出來……舌頭,我不要舌頭……”
木三夫人突然狠力往出拽拉自己的舌頭,直拽得嘴裏流出鮮血,眼球凸起,嗓子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第 173 章 壓驚
第 173 章 壓驚
木婉薇被木三夫人吓到了,她抖着身子癱坐在地上。一連喊了三四聲,才從口中發出一聲凄厲的叫喊。
聞聲最先趕到的是紫薇園內灑掃的兩個粗婆子,她們看到木三夫人瘋成這般模樣,連忙撲上去把木三夫人按住了,幾人合力才把木三夫人死死拽着舌頭的手掰開。
木三夫人的舌頭已經變得醬紫色,耷拉在嘴外,上面還帶着絲絲縷縷的鮮紅血絲。
後出來秋錦吓得一聲慘叫,收了聲音後忙對吓得臉色蒼白的合子道,“快去通禀二太太,”轉了身又對正往這邊跑過來的櫻桃說,“櫻桃姐姐,快拿根繩子來……”
說罷,自己沖上前,讓幾個婆子按死木三夫人。抖着手把軟軟滑滑的舌頭塞回口中,又用一條帕子堵了起來。
木婉薇吓得身上滲出一聲冷汗,直到秋錦伸手去扶她她才回過神來。扶着秋錦的手臂站起來後,她對如意跑遠的身影大喝了一聲,“如意,回來!”
“姑娘……”合子眼臉詫異焦急的道,“三太太,她需要請郎中……”
木婉薇深吸一口氣,指着紫薇園道,“先把木三夫人帶到我的房裏去,吩咐人打熱水……”
木三夫人知道的歷哥兒是怎麽死的,也知道害死歷哥兒的那個人是誰。只要橇開木三夫人的嘴,她便再不用背着行克之名。
秋錦馬上上前去扶木三夫人進紫薇園。
木三夫人卻突然大力掙紮了起來,她吐出嘴裏的帕子,耷拉着舌頭,口齒不清的大喊道,“放,放開烏,烏蔔嗨恥(我不想死)……”
“還愣着做什麽,還不快幫忙!”見那兩個粗婆子沒動手,秋錦自己又拉不動,木婉薇不由得一聲怒喝。
那兩婆子打了個寒顫,回頭見木婉薇滿面怒容,終是動手幫秋錦把木三夫人帶回了紫薇園。
屈媽媽只聽到一陣喧嘩,出來見木婉薇把木三夫人綁了回來,心中大驚,忙問木婉薇這是怎麽了。
木婉薇無心做答,她慌忙跑到書案前,憑着自己淺薄的藥理知識開了張藥方,塞到秋錦的手中後,急急的道,“你快出府去,如果屈郎中不在,你就按這藥方捉藥。如果屈郎中在,就讓他開一幅寧神,能讓瘋子安靜下來好好說話的藥來……”
秋錦連連點頭,把藥方塞到袖子裏,飛也似的跑出去了。
黃鹂不知發生了何事,進到內室見合子和櫻桃把滿臉是血的木三夫人綁到柱子上,不由得驚叫了一聲,“姑娘,她們這是在幹什麽,你……”
“滾出去!”木婉薇拿起硯臺向黃鹂砸了過去,一聲厲喝,“沒我的吩咐,不許進來!”
黃鹂被潑了一身墨,眼圈一紅,轉身跑出紫薇園了。
屈媽媽急得直跺腳,疾聲厲色的把合子和櫻桃都趕了出去,顯少的對木婉薇發了火。
木婉薇失魂落魄的把事情說了一遍後,看着屈媽媽道,“如果讓二太太來把三太太帶走,我又要問誰要真相去?!”
屈媽媽一拍大腿,連聲道,“錯了,姑娘,你這事兒做錯了!”
“我怎麽就錯了!”木婉薇紅着眼睛瞪了回去,“因為歷哥兒的死,我背了十幾年的行克名聲。如今知道他不是死于意外而是人為,我為什麽不問清楚還自己一個清白?”
“就算您從三太太的口中問出了真相又如何?一個瘋颠之人說的話誰會相信?不僅不會信,老太太定還會把這事兒壓得死死的,不讓傳出一點風聲。不然,謀害長房嫡孫這種事一傳出去,那還了得?”
屈媽媽慌張的小跑出去,吩咐了如意去請木二夫人,櫻桃去打熱水,合子遠遠的守着不讓人靠近。
回來後神色焦急的繼續道,“到時,不僅不能為您洗清冤屈,反而會惹來殺身之禍!”
被拔掉的舌頭,被剜下的眼珠,被砍碎的人手,被劃得面目全非的丫鬟……
木三夫人所說的這些若都是真的,那每一句都是一條人命。
那個對歷哥兒下手的人既是能這般心狠手辣,在得知木婉薇知道了真相後,又怎會善罷甘休?
屈媽媽一樣樣一件件把道理掰開說明白,“姑娘,您可還記得莺姨娘?就算您時時刻刻的加着小心,可還有欣姐兒啊……”
木婉薇癱坐在瘋言瘋語的木三夫人前面,用雙手捂住臉,忍不住悲聲問道,“難道,我要當不知道,任……”
話說一半,外面突然傳來了合子給木二夫人請安的聲音。
屈媽媽再不勸木婉薇,而是擰了帕子給木三夫人淨臉,淨手。接着又把木婉薇扶到了一邊的繡墩上坐定,小聲道,“姑娘,三太太先前對您說的那些話,定不能再讓別人知曉了。不然您在明她在暗,情勢對您更為不利……”
說着又回身蹲在了木三夫人的面前。
剛蹲定,木二夫人便帶着許河家的風風火火的急步走了進來。進了屋後沒看別人,直接把淩厲的目光盯到了木三夫人身上。
許河家的上前,輕拍了兩下木三夫人的臉頰,喚了兩聲三太太。
木三夫人似看到鬼了一般,掙紮着亂叫了起來。珠花發釵掉落,頭發披亂下來,更顯瘋态。
許河家的回頭叫了幾個粗婆子過來,揪扯着把木三夫人帶走了。
木三夫人眼中的緊張不減,強扯了一抹笑容,來到木婉薇的身前,放柔了聲音問道,“薇丫頭,把你吓壞了吧……別怕,你三嬸娘這病一陣一陣兒,等請了郎中來,給她吃上幾副藥就好了。”
木婉薇聽話的點頭,伸手拉住了木二夫人的袖擺,問道,“二嬸娘,三嬸娘這瘋病是如何得的?有多少年了?治不好了嗎?”
木二夫人仔細觀察着木婉薇的神色,摸了摸她的發髻後,輕聲道,“有個十幾年了,如何得的不知道,是突然發瘋的……至于能不能治好……”木二夫人話略一停頓,笑了,“郎中說是心魔,治不好了……”
木婉薇哦了一聲,對木二夫人怯怯的道了聲害怕。
木二夫人把木婉薇抱在懷裏輕聲安慰,又狀似無意的問道,“你三嬸娘發瘋時,都說些什麽了?”
木婉薇心中猛的一驚,細思後,小心翼翼的回道,“三嬸娘她突然跑到我面前,說有個鬼追着她對她索命,長長的舌頭……然後,她就拉扯自己的舌頭……我,我被吓壞了,就去喊粗婆子來……”
“別害怕……”木二夫人拍了拍木婉薇的肩膀,柔聲道,“過會子我給你送碗壓驚的湯藥來,你喝了後好好的睡上一覺,醒來後就什麽也不記得了……”
言罷,讓屈媽媽好生照顧,帶着丫鬟走了。
木婉薇坐在繡墩上一動不動,直到看着木二夫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紫薇園,才抖着聲音對屈媽媽問道,“屈媽媽,這麽多年了,你可是有懷疑過歷哥兒的死,可是有想過,害他的人是誰?”
屈媽媽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皺着眉道,“其實,太太是懷疑過歷哥兒的死因的……”
只是柳氏懷疑歷哥兒死的蹊跷時,已是木婉欣被馬驚癡之後的事兒了。
當年柳氏回安平侯府參加大姑娘木婉蓉的婚禮,已是帶了五個月的身孕。在寧遠時木大老爺曾經找郎中給斷個脈,說這一胎定是個哥兒無疑。
木婉欣被馬踢後,柳氏動了胎氣,把好好一個哥兒給滑掉了。當時柳氏便懷疑到了木二夫人的身上,長房無子,得益最大的便是二房。
柳氏把自己的懷疑對木老夫人說了後,得來的不是公道而是訓斥。木老夫人言稱她自己生不出兒子,是在妒嫉二房有子傳後。
柳氏氣憤之下自己去查,可七年過去,當年的丫鬟婆子死的死賣的賣,竟是查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後來木大老爺從寧遠趕回京都,得知這事後不僅沒幫柳氏說話,反而站到了木老夫人的一邊一起訓斥柳氏。
“太太是被老爺傷得透透的了,”屈媽媽一聲長嘆,“小産後的身子還沒養好,就倔着脾氣,帶着欣姐兒去別院居着了……”
木婉薇從繡墩上滑坐在地上,目露驚恐的問道,“這些,你以前怎麽沒對我說過?”
屈媽媽滿面哀傷的反問了句,“姑娘,您回府的時候才幾歲的年紀,我便對您說了這事兒,您又能做些什麽?”
初回府時,木婉薇連怎麽在侯府裏生存下去都成問題,又何來能力去查這陳年往事?
把木婉薇從地上扶起來,屈媽媽嘆道,“姑娘,這事兒,您想清楚了。是繼續往下追查,還是讓它含糊過去,然後找個好人家嫁了過安穩日子……”
說到這個,屈媽媽又是一聲哀嘆。現在木婉薇行克的名聲傳遍了京都,又有哪戶人家願意娶她?
木婉薇說了句想想,轉身回了內室。
過了約一個時辰的時間,餘媽媽端着一碗壓驚藥來了。她笑容滿面的把藥遞到木婉薇的面前,連聲催促道,“五姑娘,這是二太太特意讓郎中開的壓驚藥,您喝了後好好睡上一覺,明天早上醒來就什麽也不記得了……”
屈媽媽眼中露過緊張,她連聲讓餘媽媽把藥放下,等涼涼再讓木婉薇喝。
餘媽媽卻特別的堅持,把碗往前遞了遞,笑得如朵花兒一樣,“五姑娘,還是趁熱喝好,您喝了,我也好回去對二太太交差,不然二太太總惦記着您這裏……”
木婉薇看着那碗琥珀色的藥汁心底升起陣陣寒意,她怕喝了這藥,明早不是什麽也不記得了,而是再也醒不過來。
餘媽媽又催促了兩次,大有木婉薇不喝她就不走的架勢。
咬了咬牙,木婉薇終是端起那只瓷碗,把裏面的藥汁一飲而盡!
第 174 章 敵明
第 174 章 敵明
依舊是以前的方子,兩副藥三碗水熬成一碗濃濃的藥汁。帶着熱騰騰的白氣給木三夫人灌下去後,木三夫人的嘴唇上,口腔裏被燙掉了一層嫩皮。
她再喊,再鬧,再掙紮,也不過是牢籠裏的困獸。不到一刻鐘,便會合上越來越沉重的眼眸暈睡過去。
做這種事,許河家的已經是駕輕就熟。把暈睡過去的木三夫人往床榻上一放,再動手換去她落了藥汁的衣裳,交給小丫鬟速去漿洗。
打點好一切後,許河家的回了二房。
木二夫人正坐在矮榻上吃剛炖好的血燕,聽到許河家的進來頭也未擡,讓身邊的季姨娘親自出去守了門兒後,挑眉問道,“辦齊妥了?”
“嗯……”許河家的掃了掃袖子,見袖擺上落了許些藥汁,眼中滑過一絲不耐,“以前沒這麽瘋鬧過,今個兒這是怎麽了……”
木二夫人可沒心情管木三夫人怎麽了,反正藥一吃下去,她會消停很久。把最後一口燕窩吃到口中,一推湯盅,木二夫人擡頭問,“你說,小五知道了嗎?”
許河家的拍打袖口的手一頓,迎上了木二夫人的視線,道,“五姑娘是機靈,可再機靈,若三太太沒說什麽,她也不知道不是……”
“就是這個……”木二夫人眼中浮現出一絲迷茫,對許河家的擺擺手,讓她到自己身邊坐,“那會子她爬在我懷裏,我問她老三可是說什麽了,她猶豫了一下……如果老三什麽也沒說,她猶豫什麽?”
不過木二夫人也不确定。
畢竟木三夫人當時的樣子太過吓人,連她看了都心驚不已,更何況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
“那太太是怎樣想的?”許河家的搬了個小繡墩,在木二夫人的腳下坐了。
“我讓餘媽媽給她送了碗藥去……”木二夫人冷笑了,輕描淡寫的道,“小五聰明得緊,如果老三真對她說了當年是我把歷哥兒推下荷塘的,那這碗藥她定會找了理由不喝。若她喝了……”
許河家的大驚失色,‘噌’的一下子從小繡墩上站了起來,語氣焦急的對木二夫人道,“太太,您太過于心急了。且不說還不清楚五姑娘知不知道這事兒,她便是知道了,太太也不能現在動手啊。現下,大太太肚子裏那個才是要緊的……”
如果小王氏一舉生下個哥兒,大房便有了後,那這安平侯的爵位,安平侯府的萬貫家業就再沒有讓二房打理的道理。
和小王氏肚子裏的孩子相比,木婉薇一個丫頭片子算什麽,她便是把木三夫人說的話嚷嚷得人盡皆知又如何,有誰會信一個瘋子說的話?
屆時,木老夫人只會對木婉薇更加的厭惡,都不用木二夫人動手,木老夫人都不會讓木婉薇有了好日子過。
只眼下要真是給木婉薇下了手,那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自己招認了?
見許河家的一臉急色,木二夫人笑了,“你真當我一點腦子也沒長的蠢貨?藥是我吩咐人送去的,若在裏面下了毒,我能逃脫得了幹系?我不過是讓餘媽媽盯着她喝下,看她到底是何反應罷了……”
許河家的長松了一口氣,笑了,“那就好……現下大太太那裏馬上就要有了動靜,要是五姑娘再出了事,難免惹眼……”
正說着,餘媽媽端了個空碗回來了。站到木二夫人面前把木婉薇前後喝藥的表情神色說了一遍,末了道,“五姑娘喝完後,還讓我回來同二太太說讓二太太勞心了,等她明個兒好了,再過來看二太太,連着去看看二奶奶……”
“然後你就回來了?”見餘媽媽點頭,許河家的回頭對木二夫人又笑了,道,“太太,這能試出什麽來,五姑娘轉身就把藥吐了您也不知道不是……”
木二夫人往炕枕上一歪,擡手把耳朵上沉甸甸的八寶耳環摘了下來,丢到了許河家的懷裏,挑眉問道,“我說我沒在裏面下毒,我有說我什麽也沒在裏面下嗎?”
許河家的接住耳環,擡起頭愣愣的問了句,“那太太,下了什麽……”
木二夫人一笑,擡手又摘下了發髻上的珠釵,沒有回答。
木婉薇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等她睜開眼時,覺得整個世界都是搖晃的,強撐着坐起來,天和地掉了個兒,過了好一會才又正過來。
木婉薇能看到秋錦和屈媽媽在自己的身前轉,也能看到她們在同自己說話,可卻聽不到她們在說什麽。
就如,她與別人之間隔了一層透明的屏障一般。
過了許久許久,似是秋錦的聲音從遠處隐隐的傳來,“姑娘,您醒了……”
木婉薇想要回話,卻發現舌頭是木的,一張嘴,口水流了出來。
秋錦慌了,拿着帕子去擦木婉薇的口水,對屈媽媽哭道,“這可怎麽辦啊,和姑娘說什麽她都聽不到……”
屈媽媽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我就說那碗藥不能喝,可姑娘接過去就喝了。現在,可如何是好啊!”
合子端了杯涼水來,揚手就潑到了木婉薇的臉上,見木婉薇還是沒有反應,又上前用力掐木婉薇的虎口,直掐得出了一道血印子也沒聽木婉薇喊痛。
木婉薇還是愣愣的,眨了眨眼,世界又晃了兩晃,秋錦和屈媽媽的身影似在水中一般,飄上又浮下……
木婉薇睜大了眼睛直直去看,想讓這兩個人站穩別動,卻發現自己伸出的手猶如鬥大。
那強烈的視覺沖擊讓她害怕,可那怕意,卻過了許久才傳達到心底。
過了不知多長時間,她看到餘媽媽領了個男人在自己的眼前晃,幾番飄遠飄近後,給自己灌下了什麽東西。
那東西一放口,木婉薇只覺得舌頭如被刀子割了一般劇痛了一下。然後品到嘴裏有股子濃濃的苦味,苦味過後,舌頭能動了……
随之,身上的感觀回來了。酸軟無力的躺在床上後,鼻下傳來了火燎燎的痛感……
餘媽媽的聲音再次從遠方飄來,難聽得如什麽東西在撓鍋底一般,“好了好了,這就好了……睡會吧,再睡會……”
木婉薇無力的閉上眼睛,忍着胃裏的惡心感,再次睡了過去。
待到她再次醒來時,天色已黑。她捂着饑腸辘辘的肚子,一歪頭看到了守在床邊的屈媽媽,秋錦,櫻桃和合子。
艱難的發出一聲如小貓般的叫喚後,四個人皆是驚動了。
緊接着,便是一陣捯饬。準備飯菜的準備飯菜,擰帕子的擰帕子,端茶的端茶,遞水的遞水,手都忙着,嘴也沒閑着,這個一句那個半語,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遍。
餘媽媽給她端來的不是壓驚藥,而是給木三夫人服用的治瘋病的藥。說是兩種藥在一個廚房裏煎,臨往出端的時候弄混了。
木婉薇會好,是因為木二夫人得知藥弄‘混’後,特意請了郎中過來給診治,開的藥方。
忍着惡心感喝下一大杯溫水後,木婉薇呆呆的坐了許久。屈媽媽四人的話的确是落到她的耳朵中了,可腦子卻沒轉個兒。只到被屈媽媽喂了一碗細粥後,她才把事情思考明白。然後從嗓子眼裏發出聲音,對屈媽媽問道,“如今,二太太不會再懷疑我了吧……”
屈媽媽含着淚點了頭。連命都不要了,木二夫人怎麽會不信?
“我,我想清楚了……”木婉薇皺着眉,想說的話就要嘴邊卻怎麽也表達不出來。現在的她,腦子實在是鈍的厲害。又猛敲了幾下後,才咬着牙,斷斷續續的把想說的話說清楚,“這事,我,我要含糊下去,然後,敵明我暗,慢慢,慢慢和她算帳……”
第 175 章 藥方
第 175 章 藥方
木婉薇的‘病’好的極慢,雖看着如平日裏無異,可腦子卻如鏽住了一般。以前看到一件事,聽到一句話,只一瞬便能反應過來。如今要許久的功夫,才能把事情落到心底,做出相應的舉動。
秋錦擔心,暗地裏同屈媽媽說木婉薇不會就這樣傻了吧。
屈媽媽也是心焦,卻不許秋錦說出半個不中聽的字。
醒來後的第二日,木婉蘿撚着佛珠來看望了木婉薇一次。同木婉薇前言不搭後語的聊了幾句天兒後,直道木婉薇現在的狀态和她娘有幾分想相像。
木四夫人一直不出院子,別人看不到她是什麽樣子,可木婉蘿卻是天天能見到的。每隔一段日子便會神色呆呆的,話不多,往往是木婉蘿說上十句,木四夫人只能回上一兩句。
接着,又說了明妃的事兒。如今婁雨晴已經舉行過第三次度身儀式,明妃的篩選已經緊鑼密鼓的開始了。
京都中真正的望族是不屑于明妃這個稱謂的,自佛母說出要選明妃後,便不再帶着自家女兒前去聽佛。
餘下的,便都是門第略底的人家。其中不乏有真正信佛的,可大多數都是存了同木婉蘿一樣的心思。
就在不久前,即婁雨晴的母親被封為诰命夫人一年後,婁雨晴的父親也成功捐了個小官來做。雖是虛的,可有木大老爺那個例子在那兒擺着,沒準什麽時候都放了實任。
木婉蘿拉着木婉薇的手,同她說起選明妃時的繁瑣過程,第一次去的四十幾個女孩,一輪過去,竟是只剩下了十二個。這淘汰率,堪比皇帝選妃。
木婉蘿本以為佛母選這些人最為看重的是佛理,可選下來卻發現不是。不光美貌,身段,儀态不是最重要的,竟是連佛學理論都不是。說道最後,她眼中露出迷茫,“小五,你說,這先明妃的标準到底是什麽呢?”
木婉薇反應不過來,木婉蘿所說的話都萦繞在她的耳邊,要一句一句慢慢往心裏吃。
等木婉蘿走了許久後,她才緩緩的出聲道,“四嬸娘最近有沒有用藥,用的是什麽藥……”
秋錦知道木婉薇這是在同木婉蘿說話呢,她上前問用不用去查一查,木婉薇卻又不說話了。
過了會,又笑道,“你比別人都好,她們要慢慢的選,你卻是早早就定下了。只等着四嬸娘被封了诰命吧……”
秋錦長嘆一聲,不再搭話了。
木婉蘿來過的第二日,宇二奶奶也來了。把丫鬟打發出去後,同木婉薇說了幾句貼心話。
宇二奶奶懷孕了,已經三個餘月,她以前敢虧待自己,現在卻不敢虧待孩子。
這是喜事,宇二奶奶卻落淚了。
不僅她懷孕了,盧碧雲也懷孕了,已經正式擡了姨娘。兩個人是差不多的日子,如果宇二奶奶生下的是個男孩,這正房的位置尚能保存。若她生下的是個女孩而盧碧雲生下的是個男孩,那……
木婉薇才反應過來宇二奶奶說自己懷孕那句話,輕晃着宇二奶奶的手道喜,“二嫂嫂,這是喜事,你應該高興才是。二哥哥定也是高興壞了……”
宇二奶奶看着真心實意向自己賀喜的木婉薇,哭得更厲害了,“你二哥哥他……”
木宏宇,差點傷了宇二奶奶腹中孩兒的性命。
盧碧雲的身孕是先被診斷出來的,木宏宇知道後心中着了急。再不顧着宇二奶奶不讓他進房的話,強行同宇二奶奶行了房。
宇二奶奶身子弱,事後身下見了血,郎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個剛落了根的胎兒給保住。
如今,宇二奶奶已經不知道自己對木宏宇是何種心緒了,是恨,是怨,是怕?反正躲着,避着,繞着,只求他別再靠近自己,別傷了孩子。
這些事,宇二奶奶無法對木婉薇明說。哽咽了半天,道了句,“五姑姑,你快些好吧,你好了還能陪我說說話,這日子還好挨些……”
宇二奶奶走後茶都變涼了,那句盧碧雲也有孕了才落到了木婉薇的腦子裏。木婉薇氣得‘豁’的一下站起來,擡手砸了桌上的茶盞。
坐下後許久許久,木婉薇慢吞吞的對秋錦道,“把黃歷拿來……”
細白的手指在泛黃的紙頁上輕輕劃過,木婉薇用了比以前多兩倍的時間才選好吉日。
六月末,離現在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緩緩的合上黃歷,許久後,木婉薇又悠悠的道了句,“太長了……”
一年煉兩次丹,已經供不上她賣的速度。她去鎮國公府去做客前,一次性給了宮中木婉柔兩瓶芙蓉養顏丸,換回了四枝百年老參,八對何首烏外加五千兩銀票。
五千兩,對于窮苦之人或許是天文數字,可對于想帶着幼妹出府獨居的木婉薇來說,卻遠遠不夠。
她打算等自己這病一養好就去後山煉丹,看看不是吉日,能不能煉出丹藥。
木婉薇誤服了木三夫人的藥這事,最初木老侯爺沒放到心中,只打發了書鳴來看了兩次,讓她好好休養。可看木婉薇一連四五日都不好,便讓張成下了帖子請屈郎中進府來給木婉薇診治。
用了屈郎中的藥後,木婉薇又休息了足足十天的時間,四肢才徹底的恢複了以前的靈活狀态,神智也徹底清楚了。
一想到這些天過得似個木偶人般的生活,木婉薇就一身冷汗。
那一日,她等餘媽媽走後馬上就把屈郎中曾經給她的那瓶解毒藥服下了。卻不想,竟是一點作用都沒有,又或是說,作用相較那碗藥的藥效相說,實在是太小了。
相比那碗藥的霸道藥效,木婉薇更心寒木老夫人的态度。這些天來她如癡如傻一般,木老夫人連問都沒問過一句。若木二夫人當真一計毒藥把她害死了,怕是木老夫人也不會追究吧!
此時,木婉薇慶幸屈媽媽把自己拉住了沒把事情鬧大,否則,她的這個癡傻可能一輩子也醫治不好。
徹底恢複後,木婉薇笑靥如花的去給木二夫人請了安。窩在木二夫人的懷裏,似個孩子般,撒嬌打滾的足足膩上了半個時辰才走,這還是木二夫人半笑半嗔着趕走的,不然定會膩上更久時間。
出了木二夫人的屋子,木婉薇又去看宇二奶奶。
木宏宇正站在宇二奶奶的房門前,拄着一根拐棍,想進,又躊躇着。見到木婉薇來,把一包糕點放到了木婉薇的手上,聲稱這桃花糕是宇二奶奶以前最喜歡吃的,他親自出去買來的。
木婉薇笑着逗了木宏宇幾句,把桃花糕帶進去了。
宇二奶奶只看了那桃花糕一眼,便吐得暈天暗地,臉色蠟黃,似大病之人一般。
壁虎連忙把那糕點扔了出去,埋怨了木婉薇幾句,把她拉到屏風處暗語道,“我家姑娘現在看不得二爺的任何東西,只一眼,便能把隔日的飯吐出來……”
因宇二奶奶病怏怏的,木婉薇也沒久留,只小坐了一會兒便走了。
回到紫薇園,秋錦同木婉薇細語道,“姑娘,我娘已是打探到了。雖然每次三太太發病都會請郎中進來,也會請郎中開了藥方抓了草藥,可真正給三太太喝的,卻是十年前一個路過的赤腳郎中開的。藥方只有二太太有……”
屈郎中來給木婉薇診病時,直道木婉薇喝的那藥霸道。在木婉薇好的差不多了時,提出想看看那副藥的藥方。
木婉薇輕輕點頭,坐在那裏細思了起來。
自屈郎中提出要看那藥方後,木婉薇就懷疑木三夫人的瘋病或許不是治不好,而是別人不讓她好。
而且,木二夫人似乎把手也伸到了木四夫人那裏。因為木婉蘿說過木四夫人有同木婉薇同樣的症狀。
木婉薇落得那般模樣是因為誤食了藥,木四夫人獨居在自己的院子裏,怎麽會吃錯了藥。要說是巧合,木婉薇是說什麽也不會信的。
只有一點木婉薇想不明白,木四夫人這些年來過得是與世隔絕的日子,她有什麽事能惹得木二夫人對她下手?
想到頭痛,木婉薇忍不住用拳頭敲了幾下頭。
秋錦見木婉薇的神色又變得愣愣的,不由得心中害怕。她推了木婉薇一把,顫着聲音問道,“姑娘,您怎麽不說話,您可別吓我……”
木婉薇擡頭看了秋錦一眼,‘噗哧’一聲笑了,掐了秋錦一把後,正了神色道,“秋錦,還要勞煩你娘一次,讓她看看能不能把那樣藥的藥渣弄出來。讓她小心,別被二太太發現了……”
有了藥方,沒準屈郎中能把木三夫人治好也說不定。到時,木三夫人可就不是瘋子了……
第 176 章 成交
第 176 章 成交
秋錦當天晚上便把話對張成家的傳過去了。
張成家的把秋錦的耳朵揪得老高,拖到隐蔽的小樹林裏咬牙切齒的低聲道,“你這遭瘟作死的,你當你用死能威脅了我一次,還能威脅了我兩次三次。二太太是何等人物,你竟敢……”
秋錦痛得眼淚稀裏嘩啦的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