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進言 (12)
盧碧雲腹中的是哥兒,宇二奶奶腹中的是個姐兒。
木二夫人再偏向着宇二奶奶,再厭惡盧碧雲,也不想第一個名正言順的孫子流落到外面吃苦受罪去。
木老夫人明白了木二夫人的意思,言稱讓她回去等消息。等人走出竹苑後,又回身對凝露道,“你去潇潇院,把琴姨娘叫過來……”
凝露走後,木老夫人又沉了臉色回頭對呂媽媽問道,“八丫頭肚子裏那個雜種,現下如何了?”
“郎中說是對雙,月份又大了……”呂媽媽一臉難色,“現在若是落了,只怕八姑娘……”
“那就讓她去死!”木老夫人一聲怒吼,把手中的藥碗砸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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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安平侯府雞犬不寧時,木婉薇甚是自在的在山上煉出了一爐芙蓉養顏丸,三爐清心丹。
在想再煉一爐玉露丹時,合子把木婉蘿的話帶上來了。
如今四位新明妃已經選定,她過不了多久就要居到佛陀寺去,然後随着護送婁雨晴回身毒的護法金剛們一起去身毒繼續修行。
如今木婉蘿留在侯府裏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她想同木婉薇多在一起待些時日。
木婉薇聽後馬上把藥材收起來了,吩咐了綠萼收拾衣物,準備次日一早便下山。
就在當天傍晚,楊林出現在了後山。
木婉薇頗為驚訝,她上山這麽久沒看到楊林,以為楊林已經在木老侯爺的意思下離開了。
楊林卻笑了,看着個頭長到自己下馬的木婉薇道,“怕是,一時半會離不開了……”
見木婉薇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楊林心中也跟着燦爛了。他一直以為這個丫頭傻,原來對他還是有些留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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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料這種念頭剛起,木婉薇轉身跑回自己居的小屋,抱了六七瓶丹藥出來,捧到楊林面前似只小狐貍一般笑道,“楊大哥,這些都是清心丹,你幫我賣了吧,拜托拜托,我需要很多銀兩……”
楊林心中升起無力,長嘆出一口氣,望着天邊的晚霞問道,“你要這麽多銀子做什麽?”原來,是他自做多情了,傻丫頭就是傻丫頭,只怕要到上了喜轎那天才能開了竅。
木婉薇來到山坡前席地坐下,對楊林說出了她的想法。她想帶木婉欣出府獨居,若木老侯爺能答應她的請求,她便好生從腳門兒走出去。若不答應,她便一把火燒了紫薇園,然後趁亂逃出去。
煉丹這些日子,她已是将後山前後看了一遍。後山不大,另一面緊連着望不到邊際的樹林。只要她能趁亂帶着妹妹跑上後山,絕對有可能逃出安平侯府。
楊林聽後大笑出聲,在木婉薇面前坐下,看着木婉薇亮晶晶的大眼問道,“就算你趁亂跑了,你可曾想過出去後的生活。你同你妹妹才幾歲的年紀,你們是打算在京中置宅還是遠了走?別的不說,光是籍貫一點你就弄不明白。你同七姑娘沒有戶帖,要怎麽在外地安家落戶,買宅置地?”
木婉薇鼓着雙腮,不服氣的頂了句,“有錢能使鬼推磨,我有……”
楊林笑得更大聲了,伸手捏了木婉薇挺俏的鼻子一下,“要是讓別人知道你們姐妹身上帶着巨額銀兩,只怕你們……人心險惡,你沒體會過嗎?”
木婉薇這副天真迷糊的樣子,看得他心都要化了。
木婉薇洩氣,把頭垂下了。她興致勃勃籌謀了幾個月的計劃,在楊林的三言兩語下變成了幻想。
“你別急!”楊林把幾瓶清心丹收到懷中,對木婉薇柔柔的笑了,“再過幾個月,我帶你出了安平侯府,不過不是偷着跑,而是正大光明的從安平侯府的大門……走出去!”
做着喜轎擡出去,直接擡到他的府邸,再不踏入安平侯府一步。
木婉薇被楊林的笑晃花了眼,直直的盯了楊林許久後,突然臉紅的似天邊的晚霞一般……
在這一瞬,楊林的心意她都懂了……
第 184 章 瞎火
第 184 章 瞎火
木婉薇上山時是帶着怒氣去的,下山時,心頭卻甜甜的,思緒似飄在雲裏霧裏般,腦子裏浮現的全是楊林口中所說的名山大川。
笑意盈盈的讓合子把楊婆子叫來,把芙蓉養顏丸交了出去後,獨自貓在床榻上,捂着被子咬指頭。
屈媽媽見被子裏一抖一抖的,還以為木婉薇在哭,便上去拉木婉薇的被子。
木婉薇一把拉住,咬着唇道,“誰?讓我自己再待會兒……”
聲音悶悶的,屈媽媽更确定木婉薇在哭了,“姑娘,可是受了什麽委屈?”
手上一用力,繡了百合花錦面的錦被被扯下,木婉薇粉腮緋紅,眼中秋波蕩漾,一轉身把臉扭到床榻裏面去了。
屈媽媽到底是過來人了,一眼就瞄出木婉薇眉眼間的神色是動了凡心了。她可沒木婉薇那麽樂,伸手把木婉薇的身子轉正,皺着眉頭問那人是誰,只不過去煉了幾日丹,怎麽會遇到外男?
楊林的事比較複雜,木婉薇紅着雙頰,咬着唇不知要如何說才好。
屈媽媽沉着臉色起身,出了屋就把秋錦的耳朵給揪住了,拖到角落裏剛要問和自家姑娘私會的那外男是誰,便見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的木婉蘿飄進來了。
秋錦趁着屈媽媽遞眼去看的空,忙把耳朵救出來,對着木婉蘿跑過去。
木婉蘿扯起嘴角一笑,眼中沒了以往的神采奕奕。她讓秋錦先進去通禀,自己放慢了腳步。
木婉薇從屋裏迎了出來,拉了木婉蘿的手讓她進屋,笑道,“你是第一次來?什麽說一聲兒不說一聲兒的……”
木婉蘿神色恍惚,被木婉薇拉着屋裏坐下,直到一盞香茗放到手側,才擡起了頭,幽幽的大眼看着木婉薇,一眨,淚落下來了。
木婉薇被驚得一跳,忙拿着帕子去擦。木婉蘿卻握住了木婉薇的手,哽咽道,“小五,我這一走,定是回不來了。四房如今……你日後,多去看看我母親,她近來越來越不好了……”
木婉薇連連點頭,被木婉蘿哭得心裏澀澀的。
以前,小姐倆兒坐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再大的煩心事兒,倆人兒也能冒在被窩裏說樂了。而如今,一個少言,一個寡語,前言不搭後語的聊了近一個時辰,越聊心中越苦。
到了快用中飯的點兒,木婉蘿說了句要回去做中課起身又飄走了,還帶走了木婉薇一早上的好心情。
合子邊收拾用過的茶盞嘆了聲,木四老爺回來了。
木四老爺這兩個月在外面過的日子,可算是,大起大落。
最初那些日子因有着銀兩傍身,木四老爺擁着貌美的丫鬟過得那叫一個逍遙。濃情蜜意的兩人出了京都就直奔了江南,打算在那裏落居,過自在的小日子。
誰知才走了幾步,無人看管的木四老爺的賭瘾犯了。
京郊小縣的賭坊裏,不到三日時間木四老爺便把帶出去的那點家底輸了個一幹二淨,最後輸紅了眼,把那個和他郎情妾意,肚子裏已經有了他的種的丫鬟也給輸了。
再最後,因欠下的賭債太大還不出,被賭坊的人砍掉了右手上的三根指頭。後又把他拖到了安平侯府的門前砸門,讓安平侯府還八百兩銀子的賭債。
木婉薇聽後傻了眼,“才八百兩,就……”
“姑娘,您當八百兩只是小數兒?”合子笑了,“我們這些當奴才的一輩子也掙不來這個數兒。拿到外面的貧苦之家,夠一家四五口子有滋有味的活上個二三十年了。若是用來置幾畝薄田,可是一戶人家幾代人的基業。京郊的一府宅子才多少錢,一百兩已經能買個小三進的四合院了……”
說到一半,黃鹂進來了,問木婉薇可是傳中飯。
合子暗中翻了個白眼,端着茶具出去了。
用了中飯沒一會,櫻桃從外面回來了,把剛板起臉來要訓斥木婉薇的屈媽媽推到了一邊兒,小聲道,“姑娘,吳媽媽那會兒子在花園裏攔住了我,說姑娘好長時間沒去給大太太請安了。”
木婉薇慶幸逃過一劫,忙正了神色把櫻桃拉到了內室裏,還特意打發了屈媽媽去守門。
屈媽媽哼了一聲出去了,大有一幅這事兒不說清楚了沒完的意思。
“吳婆子說,大太太說了,許久不見,想姑娘了。”櫻桃繼續道,“還說姑娘最好是兩日後的晚上去,她給姑娘留門兒……”
木婉薇心中作了數,小王氏是察覺出來自己故意讓丫鬟給她指路了。本想不去,一思又覺得小王氏現在正是窮途末路之時,若真嗆着了,自己也沒有好果子吃。
細思一番後,讓櫻桃回話了,兩日後的晚上,她會去看小王氏。
到了同小王氏約定的日子,木婉薇早早便說累,洗漱後就寝了。
讓櫻桃把黃鹂纏住,秋錦留在房裏裝做人還在後,木婉薇披了件深色的鬥篷帶着合子去了潇潇院。
吳婆子果真在腳門處等着,連盞燈籠也沒提。看了四下左右無人後,帶木婉薇左閃右躲進了小王氏的房裏。
小王氏的房裏只撐了一盞燈,光線昏暗的厲害。就這,在木婉薇進了屋後,還被玉面桃腮,不見一絲愁色的小王氏給吹了。
窗外的月光散進室內,勾勒出屋內擺件兒的輪廓,也勾勒出小王氏産後有些臃腫的身材。
兩人在圓桌前坐了後,小王氏把話挑明了。
楊婆子,櫻桃,如意這幾個暗中給吳婆子消息的人都是木婉薇的人,她感激木婉薇救了她們母子一命。如今趁着夜色把木婉薇叫來,為的是問一句,“五姑娘,你為何幫我?”
小王氏對木婉薇如何,她自己心裏最清楚。為了在木老夫人面前得臉,她人前人後沒少給木婉薇扔絆子。
昏暗的光線中,木婉薇輕轉了轉眼眸,笑了,“我是無意得知,不想看着鵬哥兒落得歷哥兒的下場……”
木婉薇聲音一頓,不再往下說了。
直到小王氏聲音急切的再三追問,木婉薇才又緩緩道,“有一次,我房裏的丫鬟無意間聽三夫人瘋言說,歷哥兒的死,似是同二太太有關……”
聽完這話,小王氏發出兩聲怪笑,抖着肩膀咬牙道,“這下,我看你還不死!”
歷哥兒在木老夫人心中的地位,是府中任何一個人也比不上的。只要把這事兒揭露出來,木二夫人沒有不倒之理。
木婉薇把應該點的話點到,便也想起身走了。她想借小王氏的手除去木二夫人,卻從沒想過要自己參與其中。在她的心裏,如果說木二夫人是只狼,那小王氏絕對是只虎。
走到門口處剛把門兒打開,守在外面的吳婆子卻又一下子把木婉薇推了進去。
木婉薇心中一哆嗦,直道自己大意,這要是被小王氏害死在這裏,連個喊冤的地兒都沒有。
心中的話音還沒落,便聽得院子裏傳來女人的連聲慘叫。
小王氏從後面無聲息的貼上前,在木婉薇耳邊笑了,“不清楚怎麽回事吧。老太太把小蕩娼從暖玉閣中搭救出來了。小蕩娼的肚子裏懷了一對雜種,今個兒,正喝了落子湯往下生呢……”
木婉薇用手抓了窗柩,擰緊了眉頭,“你特意讓我今晚來,就是讓我看這個?”
“我覺得你喜歡看……”小王氏陰冷冷的笑了,“如果不是欣姐兒福氣大,現在躺在那裏哭天喊地的就是她……五姑娘,在這深宅大院裏,一個人的路,不好走……”
第 185 章 表哥
第 185 章 表哥
夜幕之下,木婉玉在潇潇院內的一間偏僻柴屋中,落下了她腹中的兩個胎兒。
因月份還小,女嬰落下來便沒了氣息,男胎如小貓般蠕動了兩下,随即,被呂媽媽倒拎起來浸在了滾燙的熱水之中,只片刻,便沒了生息。
小肖氏就跪坐在木婉玉的身邊,淚如雨下。此時的木婉玉已經暈了過去,身下的被褥被鮮血浸透。
在呂媽媽帶着一衆丫鬟婆子要離去時,小肖氏拉住她的裙擺,哽咽着道,“呂媽媽,能給玉兒請個郎中嗎?”
“琴姨娘,您當八姑娘這是在婆家産子嗎?”呂媽媽一聲冷笑,“老太太準您把她接回侯府再落胎,已是開了天恩了。其餘的,就看她的命吧……”
說罷,将柴房的門狠狠的關上了。
小肖氏泣不成聲,一邊擰着熱帕子擦木婉玉被血浸透的下身,一邊輕聲叫木婉玉的小名兒。
她萬萬沒想到,給木婉玉落胎時會連個郎中都沒請,只一碗紅花湯,餘下的生死由命。
許久許久後,臉上無一絲血色的木婉玉緩緩睜開空洞的眼睛,從嗓子眼裏擠出一句,“我這是在地獄,還是正在去地獄的路上?”
呂媽媽帶着人離開許久後,木婉薇才抖着雙腿出了小王氏的屋子,被合子扶回紫薇園。
黃鹂早已經找了借口回了下人房睡覺,櫻桃守在抄手回廊上打着瞌睡,右邊的臉上被蚊子咬了兩個包。
屋裏的秋錦一直不敢睡,見木婉薇臉色蒼白,忙迎了上去問怎麽了。
木婉薇沒有回答,擡眸看了眼雕花矮幾上的沙漏。已過醜時,再有一個時辰,天就亮了。
沒有睡意,木婉薇坐在美人榻上一瞬也不瞬的盯着窗外的黑夜,直到天空由墨藍變成淺藍,東方破曉,一輪火紅的太陽緩緩升起。
紫薇園中的丫鬟婆子開始進進出出上差時,木婉薇睜着布滿血絲的大眼,對一直陪着她沒睡的秋錦道,“你去把屈媽媽叫來,我有話同她說。”
秋錦點點頭,出去片刻後,把屈媽媽帶回來了。
木婉薇也未羅嗦,只把自己說了無數遍的話又對屈媽媽說了一次。
木婉欣的身邊,時時刻刻不許少了兩個人,出了紫薇園的時間不許超過半個時辰,不許和幾個庶子庶女玩,不許往外宅的方向走……
屈媽媽見木婉薇異乎尋常的嚴肅,不由得緊張起來,連連點頭,一一應了。
“七巧和憶朵都是沒用的!”木婉薇揉了揉隐隐做痛的太陽穴,長嘆一聲,“屈媽媽,以後你就寸步不離的跟着欣兒,別人我信不着……”
小王氏說那幾句話,似是無意,卻句句是威脅。她不能不多加一萬倍的小心,以免木婉欣受了算計。
屈媽媽見木婉薇臉色不好,把事情都應承下來後,讓木婉薇回房休息。木婉薇卻拒絕了,用了幾口早飯用去望荷軒看木婉蘿。
木婉蘿正在收拾箱籠,準備随時搬到佛陀寺去。
她拉着木婉薇的手避開屋裏雜屋,到美人榻坐下後,長嘆一聲,“另外三位選定的明妃已經搬去了,只我一直拖着。我上次去佛陀寺時同佛母說晚些過去,佛母倒也沒說什麽……我,我實在是放心不下我娘……”
說着,又起了身,牽着木婉薇的手一同去了四房的院子去看木四夫人。
四房的院子相比大房二房的院子要小很多,丫鬟婆子們也不似別處那般勤快。三個一夥兩個一塊的湊到一起或是閑聊或是吃酒,院子裏落了滿地的樹葉也人去掃。
木婉蘿一進院子,幾個聊得正歡的小丫鬟馬上收了笑臉,提着水壺打水去了。另幾個吃酒的婆子也放紛紛放下酒杯,拎掃把的拎掃把,拿抹布的拿抹布,灰溜溜的散了。
木婉蘿對木婉薇苦笑了,“你看看,我不厲害着點能行嗎?以前韋姨娘還管管,可自父親出了那樣的事後,韋姨娘便再不理事了……”
木婉薇長嘆一聲,沒有接話。木婉蘿也不再說什麽,拉着她去了木四夫人的屋裏。
木四夫人的房間光線很暗,窗前門後,到處都拉着層層疊疊的草青色帷幔,看得人心中壓抑。窗子沒開,屋子裏迷茫着一股濃重的中藥味。
兩人來到內室時,木四夫人正在羅漢床上坐着發呆。穿了身水綠色的裙襖,挽着側髻,頭上只簪了一枝素銀簪子。沒有右手的手臂在寬大的袖擺裏藏着,左手放在身側的雕花小幾上。
木婉蘿上前去喚了聲娘,木四夫人如沒有聽到一般,還是在那裏呆呆的坐着,視線落在不知明的地方。
“我娘自去年起,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這樣幾天……”木婉蘿擰着眉心,又是一聲長嘆,“郎中換了好幾個,就是治不好這病……”
木婉薇走上前,輕喚了聲嬸娘。
木四夫人笑了,擡起左手輕撫了下木婉蘿的發髻,笑道,“你來了?昨個兒不是說要收拾東西嗎?”
木婉薇停下了腳步,仔細觀察起來木四夫人。
上次木婉蘿對她說木四夫人的病,同自己誤喝了木三夫人的藥是差不多的反應時,她就懷疑是木二夫人做的手腳。
只是過後又給否定了。
木四夫人這十年來過的是足不出戶的日子,她會有什麽地方惹到木二夫人?如果是十年之前惹到的,木二夫人為何在十年之後才下這般的狠手?
這不像木二夫人的性格。
可如今看來,這的确像是木二夫人的手筆……
木婉蘿只同木四夫人說了幾句話就帶着木婉薇出來了,她回頭看了一眼,滿心憂愁的道,“她這樣,我哪兒走得放心?”
“那就不走了。”木婉薇早看出木婉蘿有了不走的心思,不然也不會把去佛陀寺的日子一拖再拖。
木婉蘿落寞的低下頭,輕聲道,“以前是我想去,如今是不得不去。前個兒,老太太找我去談話了……”
木大老爺被革職,木宏承入獄,木四老爺被打得半殘送回侯府……
這一樁樁一件件,沒有一件不是給安平侯府摸黑的。
在這種情況下,木婉蘿去當明妃算是唯一一件給安平侯府長臉的事,木老夫人怎會放棄?
“你真傻,”木婉薇氣悶的厲害,狠狠掐了木婉蘿一把,立着眼睛道,,“她讓你去你就去?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兒……”
木婉蘿沒再說話,笑得無比凄苦。
兩人沉默無語之時,竹苑的小丫鬟來了,說木老夫人叫木婉蘿去竹苑。見木婉薇在,又道了句,“五姑娘,老太太也叫了您的,便一起去吧。”
竹苑的正堂中,木大老爺,木二老爺,木二夫人早已經到了,木三夫人正在病中,所以三房無人。
四房,只來了個木婉蘿。
木婉薇把視線往主位上一遞,見木老侯爺正坐在那裏悠然自得的吃茶。
木婉薇剛想上前去請安,一側目,見楊林竟也站在堂中。
且,與以往大不相同。
從前在後山時,楊林只随意穿着或黑或土藍色的緊衣衣,頭發用根布條綁在腦後,一幅江湖人士的打扮。
而如今,竟似個大家公子一般。穿着布料上乘的寶藍色袍子,腰間系着一條嵌了黑晶石的錦帶,頭發用一根玉簪束起,将剛毅俊朗的臉龐露了出來……
木婉薇咬着唇,低下頭想笑,這臉,洗得似乎也比往日幹淨。
木老夫人被攙扶出來後,木老侯爺輕咳了一聲,放下茶盞開始講話了。
楊林,是他胞弟的嫡親外孫,這次到京都來,為的是參加武科舉。在武科舉結束前的這段時間裏,楊林會住在安平侯府。
木老侯爺回頭看了眼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木老夫人,道,“這是二弟的親外孫,你吩咐府中上下定要善待。”
木老夫人瞅了楊林兩眼,又去看木老侯爺,張着嘴結巴了許久,才道出一句,“這是,是二叔叔的外孫?”
木老侯爺沒回答木老夫人的話,而是對木婉薇和木婉蘿道,“這是你們的表哥……”
木婉薇心思早中飛了,楊林,竟然成了她表哥……
自對着管自己叫表妹的‘表哥’揚林行了兄妹之禮後,木婉薇的耳後就一直是紅的。待到上了後山,見楊林果真在小山坡上坐着時,那紅,蔓延到了兩頰。
楊林利落的起身,從袖子裏拿出一疊銀票遞給木婉薇,笑道,“你的清心丹賣了不了銀兩。”
木婉薇接過銀票輕點,挑起嘴角笑了。屈郎中顯少接觸武林人士,清心丹在他的藥鋪賣不出去。不知為何,就連芙蓉養顏丸也是顯少有人問津。
楊林看着木婉薇數銀票時的專注眼神,挑眉道,“你這麽喜歡銀子,我以後怕是要拼命了……”
木婉薇揚起小臉分辨,“我才沒有!”待看到楊林眼中的戲谑後,蓮足一跺,揚手打了楊林一下。
手,卻被楊林捉住了。随之,手心裏被放了塊冰冰涼涼的東西。
“這塊玉佩,是楊家家傳之物,素來是傳給嫡媳的。”楊林笑道,“我家族雖敗,可這規矩卻不能丢。以後,你要按着它的樣子刻個十幾二十塊兒傳給兒媳婦……”
木婉薇先是甜甜一笑,随即板了小臉吼回去,“楊林,你當我是豬!”
第 186 章 沒用
第 186 章 沒用
楊林正式居在安平侯府中後,時間變得匆忙起來,每日不是早起練舞便是熬夜研究兵法謀略,同木婉薇相見的時間大大減少。
木婉薇心中糊塗,在一次到後山相會時,問一向閑雲野鶴,厭惡朝堂的楊林怎麽突然想起考武狀元了。
楊林對着夕陽笑了,頗為無奈的道,“你的祖父,我的幹爺爺說,我要想娶他最疼愛的孫女兒,必須要拿出誠意來。他不可能把掌上明珠許給個江湖草寇……”
更重要的是,楊林要見鎮國公。
楊林曾經想過去投軍,可投軍太慢,若想熬到能見鎮國公,且讓鎮國公看得起的職位,至少要花費十年的時間。
十年,他心上人的孩子都會打拳了。
考武狀元是最快的,只要能入前三甲,就能見到鎮國公。
木婉薇聽後尴尬的不行,兩腮上又爬上了兩朵火燒雲,咬着唇不再說話了。
武科舉在九月中,離現在還有近一個半月的時間,雖緊卻算不上急。
如今安平侯府中最急的,是木婉蘿。八月初去佛陀寺聽佛後,佛母讓她過完八月十五便搬到佛陀寺中去居住。
另外三位明妃,已是在佛母的教導下學習真言宗教內密術。如果木婉蘿再不抓緊練習,只怕要落下修為。
若是到了護送婁雨晴的隊伍出發前往身毒時,木婉蘿的密術達不到要求,那就只能除了她明妃的名額了。
木婉蘿變得煩躁。
這明妃的身份是她用了兩年的時間争回來的,放棄了她怎會甘心。可要真離開故土遠去身毒一世也不回來,她心中又恐慌的厲害。
這種事,只能自己想通,別人勸什麽也沒用。
木婉薇借着尋木婉蘿說話的由頭,成了四房的長客。
趁木婉蘿不注意時,她會把屈郎中給的藥丸放到木四夫人的茶盞裏,羹湯裏,甚至連漱口的淨水裏也會放上一粒。
她想木四夫人醒過來,一是不想木二夫人得逞,二是想讓木四夫人勸勸木婉蘿別走了。就算勸不了,木婉蘿走後也會放心些。
放了三五次的藥丸後,木四夫人慢慢好轉了,神色再不似以前那般呆愣,腦子開始變得清明。
在一次木婉薇獨自去看她時,她把丫鬟打發了出去,對木婉薇笑着問道,“五姑娘,你日日往我茶水裏放的,是什麽東西?”
木婉薇給木四夫人下藥時會避着丫鬟婆子,卻不會避着木四夫人自己。此時聽木四夫人這樣問,她知道木四夫人無大礙了,便彎起眼眸回笑道,“一計讓嬸娘認真想事情的良藥。”
木四夫人眼眸一動,把幾天細思下來的結論說了出來,“是二太太做的吧,我房裏安插了她的人,真是好毒的計謀,只要我同三太太那般傻了,便再也不會把她做下的肮髒事抖出來了……”
木婉薇沒有回答,把剩餘的藥丸放到木四夫人面前的小幾上,說了服用的方法。未了,道了一句,“嬸娘,我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您還要忍下去?”
說罷,也不得木四夫人回答便轉身離去了。
回紫薇園的路上,秋錦輕聲對木婉薇道,“姑娘,大太太那裏……”
木婉薇沒有搭話。
小王氏一直在尋找木二夫人害死歷哥兒的證據,可十幾年過去,除了木三夫人還活着外,再無其他人證,物證。
于是,小王氏把希望放在了木婉薇的身上。
她如是對木婉薇說,“這不僅是為了我,也是為了你。你憑白背了十幾年的行克之名,你甘心嗎?”
木婉薇不甘心,可在過去和未來之間,她選擇未來。
只要楊林考上武進士,她便可以同楊林訂親,然後帶着妹妹逃離這個暗無天日的侯府,去過自由自在,安安穩穩的日子。
所以,她不會輕易同小王氏同流合污,不會把自己堕落到連自己都嫌棄的地步上。
竹苑裏,木老夫人正在為宮中傳出來的恩典而犯愁。
木婉柔的身孕已經八個多月,皇後下了恩典,準許木婉柔的母親姊妹進宮陪同,直到木婉柔出了月子再出宮。
木三夫人瘋瘋颠颠自是不合适,三房還有一個庶女,今年才九歲,在木老夫人的眼中是難登大雅之堂的。
将府中的人從頭到尾思上一遍後,她把心思放到了木婉薇和木婉蘿的身上。
這兩人都在宮中小住過一段日子,對宮中的規矩熟悉,她們去再合适不過。
只選誰,又難了。
讓木婉蘿去,一個月後回來,木婉蘿怕是要誤了去佛陀寺當明妃。讓木婉薇去,木婉薇行克的名聲已經傳遍京都,要真選了她,難免會惹得天家不快。
可要放棄這次恩典,她又舍不得……
最後,這個主意是木婉柔自己拿的。她從宮中傳了消息來,點名要讓木婉薇和木婉蘿兩人入宮相陪。
木老夫人說這事時木婉薇滿臉興奮答應的極好,只一回到紫薇園便‘病’了,上吐下洩,連床都起不來。
她上次九死一生從皇宮裏逃出來,這輩子都不想再進去。
木婉蘿回去後想了一日,應承下來了。
入宮陪木婉柔生産最少要一個月的時間,等她回來,八月十五早就過去了。如果那時佛母還願意讓她當明妃的話,她就去。如果不讓的話,她也算是給自己找了個留下來的借口。
下了決定的次日,木婉蘿收拾了東西進宮了。
八月十五時宮中依舊賞下了吃食,只相比往年要少上許多。因着宮中貴人沒有放話,所以也免了進宮謝恩的事宜。
因東西不多,木老夫人只分給了府中的嫡子正妻們。于是,二房又鬧上了。
盧碧雲如今只是貴妾,這份臉面自是沒有她的份兒。
木三姑奶奶得知後氣得不輕,這回沒到宇二奶奶的房前去說陰損話,而是直接鬧到了木老夫人的面前。
進了西稍間後連禮也不行,直言當初是木老夫人答應的,只要盧碧雲生下位哥兒,就給盧碧雲扶正。如今盧碧雲肚子已經懷着哥兒,就要享受嫡妻所享受的待遇。若木老夫人不能履行諾言,她就把木婉玉在暖玉閣中為妓,并且懷了雜種的事兒說出去。
木老夫人聽後笑了,沒搭要擡盧碧雲為正室的茬,而是問木三姑奶奶,“我給了你那麽多銀子,你回去後可是将公中的窟窿給補上了?如今盧家族長,可還要将你們一房逐出家族?”
木三姑奶奶心中一虛,氣勢弱了三分,梗着脖子道了句,“已經不再提這事兒了……”
木三姑奶奶拿回去的銀兩是不少,可要還上盧青欠下的窟窿卻遠遠不夠。再加上盧氏族長偶然聽聞那銀兩是木三姑奶奶把女兒賣到安平侯府為妾得到的,當下便氣得背過氣去。
緩過來後,同族中幾位年長的太爺們一商量,将盧青一房從族譜上除了名兒,再不認這一房子孫。
盧青被從盧家大宅趕出去後,扔給木三姑奶奶一封休書後,帶着全部細軟同那個從勾欄中出來的妾另立門戶去了。
木三姑奶奶痛哭幾日後,帶着文不成武不就的兒子盧紹閑回了京都。
如今,木三姑奶奶住在安平侯府中,盧紹閑則居在一條貧民巷中,靠木三姑奶奶的接濟艱難度日。
木三姑奶奶不說,木老夫人心中也是明亮似的。
她本着一顆慈母之心,對木三姑奶奶好言相勸,“三丫頭,你看這樣可好。等雲丫頭的孩子生下來後,把他記在如月的名下,讓他當個名正言順的嫡子。至于雲丫頭,還當她的貴妾,我保證府中上上下下不會低看她一眼。”
木三姑奶奶卻不同意了,她板着同山老夫人有六分想像的臉,冷聲道,“既然母親不肯遵守諾言,那就不要怪女兒一氣之下做出糊塗事了。”
“糊塗事?”木老夫人給呂媽媽使了個眼色,冷笑道,“我這輩子做的最糊塗的事,就是生下了你這麽個不孝的女兒!”說着,擡手往門口處一指,高聲喝道,“你看那個是誰!”
木三姑奶奶回頭,見右臉上帶着一塊傷疤的木婉玉笑盈盈的緩緩向她走來,面上雖無血色,可的确是木婉玉無疑。
“你……”木三姑奶奶指着木婉玉,不敢相信的結巴道,“你不是……”
“我是病了半年……”木婉玉看似正常,可一說話卻漏了底。她捂着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