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進言 (21)
了,他本來就是來接木婉薇回府的,如今聽說木婉薇病了,讓秋錦馬上把木婉薇扶上馬車回安平侯府。
聽了這話,秋錦氣的心都哆嗦了。雖然她是奴才木二老爺是主子,可還是冷着臉道了句,“二老爺這話說的就讓人糊塗了。我家姑娘病了,關安平侯府何事?如今我家姑娘已不是安平侯府的五姑娘,她只是這個破落院子的小小主子。她病了,不在這裏養病,跑到別人的府邸去做什麽?”
木二老爺被搶白的臉上一白,剛想發火,便見那個傳旨太監和柳景瀚都在看着自己。順平了氣兒,對秋錦好聲道了句,“那件事兒有誤會,老太太已是命人去查了。如今五姑娘病着,你總不能任她在這裏……”木二老爺指了指破敗的廳堂,寒酸的擺設,“在這裏養病吧。你再看看那婆子請來的那個郎中,一看就是個醫術不精的。還是回到侯府,請屈郎中來看一看才能放心。”
“我家姑娘命賤,”秋錦含了淚,話說的一句比一句難聽,“自生下來便是被人糟踐的。與其讓別人糟踐,不如自己糟踐,最起碼心中不委屈……”
“放肆!”木二老爺終是發火了,顧不得有外人在場,揚手甩了秋錦一個耳光,“你這賤奴,給你三分顏色,你竟是開起染房來了!”
秋錦捂着挨了一巴掌的左臉,狠狠哽咽了兩聲,對粗婆子們道,“送,送客!咱們姑娘,誰也不見!”
秋錦有膽量頂撞木二老爺,另兩個粗婆子卻沒那般的膽量。她們相互看了幾眼後,愣是沒有一個人上前。
幾人正僵着這會,傳旨的太監突然起身了。他急步出了正廳,把癱坐在門外,正咬着唇扶着欄杆強往起站的木婉薇扶了起來。
“木姑娘,您病着,就不要出來了。”下下打量了木婉薇一番,傳旨的太監長嘆一聲,“木姑娘,您這身子,可是要好好養養了。”
輕的似張紙一樣,他一只手就扶起來了。臉頰上帶着兩坨病态的紅潤,嘴唇是青白的,還帶着一絲血跡……
秋錦連忙跑到木婉薇身邊,從傳旨太監的手中把木婉薇扶到了自己的身子上,焦急的道,“姑娘,您怎麽出來了……”
“有些話,要說清楚。”木婉薇讓秋錦把她扶到廳內,輕喘了兩下後,将目光遞向了木二老爺,道了句,“若是前日相見,我定要叫您一聲二叔才是。可今日,我只能叫你二老爺。二老爺,安平侯夫人在把我們姐妹的名字從族譜上劃去時曾說過,自此後,我們姐妹再不是木家子孫,我們姐妹所惹下的禍事再同安平侯府無關,是活是死,也同安平侯府無關。既是如此,我們姐妹的事,便不再勞安平侯府來費心了。還勞煩二老爺回去後,速速把我妹妹送回,若不然,”木婉薇眼中露出滑過一絲狠戾,“若不然,我便到順天府去擊鼓,告你們安平侯府無視王法,私闖家宅,強捋弱女!”
“你!”木婉薇前面的話的木二老爺全當了耳旁風,只最後這一句把他給震住了。如今木婉薇姐妹被逐出安平侯府的事已經傳遍京都了,若她自己不肯乖乖回去,到衙門去告還真告得出。別的地兒安平侯府倒是不怕,只這順天府……
木宏承,可是到現在還沒被放出來呢。
暗自咬了牙後,木二老爺強壓下火氣道,“小五,你祖母已是在查此事……”
“查?查什麽?”木婉薇咄咄逼人的問道,“安平侯夫人将我逐出家族的理由是我修煉妖術,煉丹害人。她是能查出我在道觀之中當了十年道姑是假的,還是能查出我在安平侯府後山煉丹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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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二老爺被說的啞口無言,最後只道了句,“小五,別鬧脾氣,有什麽話,回了府中好好說……”
說着,對帶來的随從擺了擺手,讓他們進去搬箱籠。回頭看到柳景瀚和傳旨的太監都在看着自己,拱了拱手,道了句,“小孩子鬧脾氣,讓兩位見笑了。”
木婉薇氣得直哆嗦,讓秋錦把好扶到椅子上坐下,擡頭對柳景瀚問了句,“可是舅父舅母讓你來接我的?”
柳景瀚點點頭,他是奉了鎮國公夫人的命令來接木婉薇回鎮國公府。只是鎮國公夫人叮囑過了,要随着木婉薇意思,不可強求。不然下次木婉薇再從鎮國公府孤身跑出去,可不一定能有今日這般的好運氣平安回到這裏來了。
柳景瀚的神色,在木婉薇的眼裏很是牽強,可她還是眯上了雙眸道,“我同你回去,這就走……”
說着掙紮着起身,回頭對木二老爺道,“東西你想搬就搬,若明日這個時候我見不到欣兒,就等着順天府的衙役叫門吧!”
說罷,讓秋錦把她扶到了鎮國公府的馬車上。
傳旨的太監平白看了場好戲,見主角兒上車走了,對木二老爺和柳景瀚打了招呼,也走了。
木二老爺倒有心将木婉薇從鎮國公府的馬車上拉下來,可到底是沒敢動手。待鎮國公府的馬車動起來後,他也不讓随從般箱子了,上了馬車回安平侯府。
木婉薇透過窗簾看着木二老爺把車駕走,出聲喚住了柳景瀚。
柳景瀚一愣,停住馬車後回頭問了句,“表姐,你想要什麽,我回去給你拿。”
木婉薇細思一會,讓柳景瀚把馬車駕到了安平侯府。
馬車急行近兩個時辰,待到了安平侯府門前時,太陽已經西垂。木婉薇卧在秋錦的裏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路,途中幾次被噩夢驚醒,出了一身的冷汗。
馬車停穩後,她馬上跳下馬車,将要邁進府門的木二老爺叫住,讓他将木婉欣送出來。
木二老爺怎會同意,可有柳景瀚在場,卻也沒把話說死,而是讓木婉薇随他進安平侯府,同木老夫人将誤會說開。
木婉薇笑了,扶着下馬石坐下,從秋錦要了塊素白的帕子鋪在了地上。然後皺着眉頭咬破右手食指,對木二老爺笑意盈盈的道,“二老爺,我沒別的本事,就是不怕死。從此時開始,我寫血狀,若我寫完了,還沒能見到我妹妹出來,那我就托鎮國公府的二公子将這血狀送到順天府府尹的手上去……”
說着,把帶血的指頭按在白布上,落下了一朵紅潤。
木二老爺眉頭一挑,沒再耽擱,忙打發了人去通禀木老夫人。
待木老夫人帶着木二夫人,小王氏和木婉欣出來時,木婉薇的血狀已是寫到了一半。她擰着眉心,帶血的指頭剛寫完一個‘欺’字。
聽到雜亂的腳步聲,她擡頭看了眼衆人,對木婉欣招了招手,笑了。木婉欣提裙跑到木婉薇的身邊蹲下,乖乖的叫了聲姐。
木婉薇點頭,扶着下馬石站起來,帶着木婉欣車身就想走。
木老夫人卻叫住了她,滿面怒容的大聲喝斥道,“你這孽孫!”
木婉薇回過身迎在木老夫人憤怒的目光,笑的燦爛,“以前是,現在不是了。你已經把我們姐妹逐出了安平侯府,從此後,我們姐妹再同你沒半分關系。”
木二夫人顧不得有外人在場,忙在一旁道了句,“五丫頭,快別執拗了。事兒已經查清楚了,良貴妃的事同你無關。是你三姐……是木婉柔下的毒,已是被賜了毒酒了。老太太冤枉你是老太太不對,你……”
木婉薇心思一轉,又去看木老夫人,挑眉問道,“老太太真想我回府?”
“你回來,過去的事我既往不咎。”木老夫人沉着聲音,冷冷的道了句。
“就算是,我抗旨不接,違抗皇命不嫁給安慶王府的世子爺……老太太也讓我回府?”木婉薇捂着胸口輕喘,一步一步邁上臺階,笑顏如花的道,“若是如此,那就請老太太快把我們姐妹的名字填上族譜。免得我被皇上賜了死罪後,變成無家可規的孤魂野鬼……”
木老夫人臉色再次變得陰霾,不動聲色的向前邁了一步,攔在木婉薇的面前。
木婉薇停下腳步,看着木老夫人大笑出聲,一雙水眸中全是嘲諷。笑夠了,她沉下臉色,轉身下了臺階帶着木婉欣上了鎮國公府的馬車,不願再看這個自私自利的老妪一眼。
柳景瀚拾起木婉薇先前寫好的血書後跳上馬車,車夫揚起馬鞭後,馬車踏着夕陽駛離了安平侯府的門前。
木老夫人眼睜睜看着馬車消失在自己的視線,怒着神色帶着兒子媳婦回府。才走了兩步,嗓子眼一鹹,一口鮮血噴了出去……
第 214 章 再并
第 214 章 再并
黃昏下,三匹馬駕着的馬車在青石板路上急馳,避開了主街,專挑人少的小巷穿梭。只一會的時間,安平侯府所在的街道就被抛到了身後。
木婉薇兩頰通紅,靠在秋錦的肩膀上輕喘。右手緊緊拉着木婉欣,心中說不出的高興。不管她如今名聲如何,到底是逃出了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侯府。
待到馬車要向鎮國公府的方向駛去時,木婉薇讓柳景瀚停下馬車。
她不想去鎮國公府,剛剛借着鎮國公府的權勢把木婉欣從安平侯府中要出來,已是讓她羞愧,眼下還有何臉面帶着妹妹登門叨擾。
柳景瀚看着眼前搖搖晃晃,似馬上就要暈過去的木婉薇,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了。說要和他回鎮國公府的是木婉薇,說接了妹妹再和他回鎮國公府的也是木婉薇,如今說什麽也不去鎮國公府的,還是木婉薇。
秋錦知道木婉薇心中的苦,含着淚對柳景瀚道了句,“表公子,就依了我家姑娘吧。她現在病得糊塗了,等病好後,再慢慢同她講道理。”
木婉薇心中卻不糊塗,她把滾燙的手握在秋錦的手腕上,讓秋錦趕快下車去給張成夫婦通個信兒,讓他們萬事小心。秋錦為了她頂撞木二老爺,木二老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不僅是張成一家。
還有屈媽媽,七巧,櫻桃,合子,憶朵幾個。她們侍候了木婉薇姐妹幾年,如今木婉薇同安平侯府鬧僵到這種地步,這幾個人怕是會兇多吉少。
“……把銀兩都帶在身上,守在後腳門兒那裏。若是打罰一番賣給了人牙子,不管用多少銀子都要把她們給買下來。若,若是丢了命,就好好把她們安葬了……”
說到最後,木婉薇顫了聲音。
秋錦連連點頭,讓木婉薇靠到木婉欣的身上,掀起簾子出去了。須臾,又掀了簾子對木婉薇道,“姑娘,不去鎮國公府,暫且先去屈郎中那裏可好?”
木婉薇點頭,只要不去鎮國公府,便是把她扔到大街上都可以。
身子一晃,馬車又動了起來。木婉薇掀開簾子去看,見馬車已經改變了方向,放下心來,趴在木婉欣的懷裏迷糊了過去。
木婉欣把身子滾燙的木婉薇抱緊,眨了眨眼睛,淚落下來了。怕驚動睡熟的木婉薇,她咬着袖子不敢哭出聲,落下的淚全滴在了袖擺上。
屈郎中的藥鋪名百草堂,在一條并不繁華的小巷中。因天色漸晚,百草堂前已是掌起了煙黃色打底,上書百草堂三個字的燈籠。
正巧屈郎中沒出外診,聽了秋錦說了緣由後,便把木婉薇安排到了百草堂的後堂中。
給木婉薇診了脈後,屈郎中對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秋錦道,“你家姑娘是風寒侵體,本不重,只要喝上幾碗姜湯捂上一日,出幾場熱汗也就好了。可你任着她這樣四處亂跑,又見了風……”
秋錦心急,她還着忙找路子回去搭救自己的老子娘,計槐,屈媽媽,櫻桃合子等人,哪有時間聽屈郎中說這許多。所以屈郎中只說了一半她就給打斷了,奉承了幾句屈郎中是絕世神醫,再世華佗後,扁鵲轉世後,讓屈郎中快些給開藥。
眼瞅着屈郎中開了藥方讓藥童去熬藥後,秋錦叮囑了木婉欣不要離開木婉薇半步後,抹了眼角的淚,急匆匆的跑出了百草堂。
柳景瀚吩咐駕車的車夫守在百草堂不許離開後,将駕車的馬解下一匹,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秋錦一跑出百草堂,木婉薇的神思就迷糊了。等她醒來,已是夜半子時。
木婉欣跪坐在床榻前,雙眸一動也不動的盯着木婉薇看。見木婉薇醒了,把放在一側小幾的藥碗端起,拿起勺子給木婉薇喂藥。
木婉薇争紮着坐起身,抖着手把藥碗接過來,顧不得燙,一口喝了下去。然後把木婉欣往一邊推了推,道,“坐遠些,莫讓病氣過給了你。”
木婉欣卻不依,扶着木婉薇重新躺下後,自己也翻身上了床榻,雙臂緊緊環住木婉薇的腰身,把臉埋在木婉薇懷裏哽咽着道了句,“姐,所有欺負你的人,都該死!”
木婉薇沒力氣說話,把懷裏的木婉欣抱昆,閉上眼睛,一會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木婉薇睡得特別沉,待醒來時,已是次日午時。出了一身的汗,似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腦子清明了許多,不像醒前那樣痛了,就是手腳還無力。
櫻桃一直守在旁邊,見木婉薇醒了,歡天喜地的喚了聲姑娘,然後把手貼到了木婉薇的額頭上。
木婉薇眨眨眼,見合子正從地上起身,也向自己走了過來。
合子一向機靈,在木婉薇身前轉了個圈後,把木婉薇想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秋錦回安平侯府時,安平侯府正大亂着。
木老夫人氣得不輕,據說吐出的血能裝滿一個茶碗,送回到竹苑時,人已是沒有意識了。
在這種情況下,木二老爺哪裏還有閑心去收拾幾個丫鬟?
秋錦偷溜回紫薇園後把屈媽媽幾人都叫上了,打算趁亂逃出侯府。卻不想走到花園時卻被承大奶奶給遇到了。
承大奶奶早就知道秋錦在外面侍候着木婉薇,如今見了,馬上命粗婆子把秋錦拘了起來,要将秋錦亂棍打死。好像打死了秋錦,就能替木老夫人出了一口惡氣般。
卻不想還沒等粗婆子的棍子打下,小王氏就來了。她好言好語的把承大奶奶拉走,讓幾個粗婆子把秋錦幾人關到了一間柴房裏看管了起來。
說到這兒,櫻桃加了句,“大太太是故意拉大奶奶走的,她走時對我們幾個擠了眼睛……”
合子也點頭,繼續說道,“……大太太只讓粗婆子給我們關起來,卻沒讓用刑。到了後半夜,我變得到有人在開鎖,本以為來的是吳媽媽,卻不想是薄荷……”
木婉薇一揚眉,薄荷現在可是侍候着木婉蘿的。
“薄荷把我們帶到腳門處時,六姑娘就待在那裏……”櫻桃把一包用手帕包着的東西遞給木婉薇,道,“六姑娘讓我把這個給姑娘,還讓我給姑娘傳句話,她說今世怕是不能和姑娘再相見了,讓姑娘時常念着她些,別忘記了……”一頓,又道,“六姑娘瘦得真厲害啊,和一陣風就能吹走了一樣。衣裳穿在身上直咣當,足能掐出三指來,也不知那些婆子是怎麽做事的,竟是不給改一改……我們走後不久,侯府裏就起了大火,看那方向,倒像是望河軒。那火光,映紅了半邊天……”
合子低着頭,落着淚,狠狠的在櫻桃腋下掐了一把。
櫻桃反應過來,忙改了口,“六姑娘多好的人,怕我們走不了,故意把人往那裏引……姑娘,我多打聽着些,等六姑娘出門去上香,姑娘尋機會去和六姑娘見見……”
木婉薇打開那包東西,見裏面是一绺青絲和一些兩人小時候玩的東西。她的心瞬間沉到谷底,把那包東西捂在胸口,咬着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木婉蘿說的話,是在對她絕別啊,那場大火,只怕不僅僅是為了引開奴才們的視線讓幾個丫鬟逃跑……
櫻桃還想再說什麽,合子讓她出去端藥了。櫻桃知道自己腦子不靈,越說越錯,忙跑出去了。
木婉薇愣愣的坐了會,在眼淚落下來前擦了眼角。她把那包東西塞到枕頭下,對合子道了句,“這一輩子長着呢,她說不見就不見了?去弄點吃的,我要快點把身子養好……”
合子歡快的應了聲兒,跑出去煮粥了。
木婉薇在百草堂住了五天,病好的差不多後,讓櫻桃雇了輛馬車回了別院。
回到別院的當日,柳景瀚又來了。見到木婉薇後,先是問了身子是否無恙了,然後遞給了木婉薇一疊銀票外加幾張身契,分別是櫻桃,合子,憶朵和張成一家子,秋錦計槐兩口子的。
木婉薇心中一喜,對柳景瀚露出了笑顏,“你是怎麽拿到的?他們怎麽會輕易給你?”
“我去同他們要的。”柳景瀚見木婉薇笑了,自己心裏也明朗了不少,“安平侯夫人是當着木家所有子孫的面說把你和表妹逐出木家的,還言稱要把姑姑帶過去的嫁妝都給了你。既是如此,那這些東西自然要拿回來……”
柳氏當年嫁到安平侯府是高嫁,所以柳家給置辦的嫁妝并不薄,田莊,店鋪,宅院應有盡有。
柳氏在世時,這些産業還都在柳氏自己的手中。柳氏過世後,這些東西便都落在了木二夫人的手裏。
木二夫人素來是個雁過拔毛的人,這麽一大筆産業落在了她手中,豈有不剝下兩層的道理?
所以如今柳氏的嫁妝也就剩下了木婉薇如今居的這個院子,外加一些不值幾錢銀子的絲帛布匹,還有幾畝薄田。
柳景瀚既是上門去讨要柳氏當年的嫁妝,自是對柳氏的嫁妝都有些什麽一清二楚。
當着木二老爺和木二夫人的面,他拿着柳氏的陪嫁單子把将鋪契、田契、宅契對了一遍。然後笑了,言稱這事木二老爺夫婦已是做不了主了,他要見木老侯爺。
木老夫人将木家子孫逐出家族本就是天大的事情,木老侯爺一不攔着二不出面也便罷了,畢竟是安平侯府內宅中的事,他這個外姓人插不上話。可如今兩個孤女的傍身之物被別人搜刮了大半去,木老侯爺再不出來說句公道話……
柳景瀚一聲冷笑,對木二老爺和木二夫人輕飄飄的道了句,“你們真當我柳家無人?”
木二老爺和木二夫人聽了這話皆是一驚,這句話的意思,已是表明了鎮國公府會為木婉薇姐妹撐腰。
只是木老侯爺不在府中,他們又上哪裏去請?再說,便是在,他們也不敢。木老侯爺怒急之下,連木老夫人都敢鞭打,更何況是他們夫婦兩人?
木老夫人那裏他們也不敢去驚動,不然只怕木老夫人吊着的那口氣會馬上斷了……
夫妻兩個痛定思痛的考慮一番後,決定把柳氏的嫁妝用銀子給填補上。算了小半日的時間,算出要拿出白花花兒的銀子近三千兩。
木二老爺從店鋪上湊了湊,木二夫人又從自己的私房錢裏湊了湊,最後只拿出了二千兩。
餘下的,木二夫人打算用幾件瓷器給填補上。
柳景瀚沒說要,也沒說不要,甩了甩手中的算盤,又道了句,“姑母嫁到安平侯府時,可是帶了兩房陪房的奴才。現在不能動的嫁妝都算清了,再算算這能喘氣的嫁妝。當年陪嫁的奴才男男女女加起來共計二十七人,十幾年過去,那些正值壯年的奴才所生下的兒子都能添丁了吧,這算起來……”
聽到這裏,木婉薇笑開了。她一直以為鎮國公府的女孩能說會道,男孩皆是悶聲葫蘆,卻不想柳景瀚倒比柳纖雪還厲害了。
“我想了想,表姐也用不了那些奴才,”柳景瀚笑了,“所以就用那四十幾口換了這幾個丫頭的身契回來。”
木婉薇是真的被感動了,起身對柳景瀚福身道謝,“若不是你肯出手相助,我當真不知要如何辦才好。只是又給鎮國公府填麻煩了……”
柳景瀚不敢受木婉薇的禮,将她扶起來後,問道,“表姐,是當真不想再踏入鎮國公府一步了?”
木婉薇臉色一白,扯了嘴角想說什麽,卻只牽強的笑了笑。坐下後沉默了須臾,道,“怎麽會呢?到底是真親,我怎麽會不去走動……”
柳景瀚聽了一喜,剛想讓木婉薇随他回鎮國公府,便聽木婉薇又道,“……這幾日我正在收拾東西,想開了春後帶着欣兒離開京都去江南定居。臨行前,我會帶着欣兒去,去府上同舅父舅母辭別……”
柳景瀚看着木婉薇良久,最後一嘆,轉身離去了。
過了半個月左右,秋錦拖家帶口的回來了。屈媽媽高興,拉着張成家的說話去了。
張成和計槐則來見木婉薇,跪下磕頭認了主。
木婉薇想了須臾,把張成獨子張耀祖的身契尋出來給了張成,并放話,等到了合适的時機,會去官府給張耀祖擡了良籍。
這個合适的時機,指的就是看張成夫婦是否對她忠心了。
張成和計槐出去後,秋錦跪下對木婉薇磕了個頭。她老子娘算計了十幾年,連她姐姐和外甥的命都算計進去了,無非是要給張耀祖脫了奴籍。如今木婉薇這樣做,足矣讓她們一家子感激一輩子。
秋錦起身後,将這幾日來她從她老子娘那裏聽來的關于安平侯府的事都對木婉薇說了遍。
先是木婉蘿跑了!借着府中大火帶着細軟,跑了!
雖然沒有人知道木婉蘿去了哪裏,木四夫人也整日以淚洗面,可張成家的卻覺得,這事恐怕是木四夫人安排的。
木婉薇聽後眉開眼笑,她這幾日來一直以為木婉蘿已經和她陰陽兩隔了。現下知道她出了安平侯府和自己一樣去過自在日子了,不由得樂開了花兒。
秋錦也高興,繼續道了下去。
木二夫人,又把手伸到了公中拿銀子。
木老夫人病後,內宅就徹底交給木二夫人了,連問也不問了。
木二夫人拿了出了大筆的銀子給柳景瀚賠了柳氏的嫁妝,手裏周轉的銀兩已是沒剩下幾個。偏偏年根将近,英親王府又要大量往下放鹽引……
眼瞅着銀子要從指縫裏流裏,木二夫人怎能心甘?
于是,在放冬例的時候,将大房,三房,四房的用度都給暗中克扣了。
三房可是早就分家了,現在雖是住在安平侯府,每年卻往公中交不少銀子。
木三夫人和木四夫人沒管過家,看不出這暗裏藏的貓膩,小王氏卻是門清兒,于是,把這事捅到剛剛有所好轉的木老夫人的耳中了。連帶着木二老爺夫婦貪了柳氏的嫁妝,被鎮國公府尋上門無法,将安平侯府鋪上的銀兩拿出去抵債的事兒一同說了。
木老夫人又被氣得咳血,好不容易才能下床走走,這下一來又躺回去了。
秋錦說的興奮,最後卻又迷茫了,“姑娘,您說老太太這次的病也怪。據我娘說,老太太不僅咳血,身下竟是淋淋拉拉的總不幹淨,和來葵水一樣。可老太太都多大的年紀了,早就……”
木婉薇笑得開心,“相貌年輕了,身體自然也就年輕了。這是返老還童的跡象,是好事啊。”
秋錦恍然大悟,“怪不得姑娘任黃鹂那小蹄子偷丹……”
話音沒落,合子跑進來了,對木婉薇道,“姑娘,江世子來了,來下大聘……”
第 215 章 恨你 【賞 加】
第 215 章 恨你 【賞 加】
江顼正是下聘而來,待他敲開院門,小尾巴充當了女房家丁,将成雙成對的炮竹點燃後,擡着聘禮的家丁将兩箱聘金、一擔聘餅、八式海味、三牲、大魚、米酒、四涼果、四色糖、茶葉芝麻、放了蓮子、百合,等物的貼盒、香燭火炮、龍鳳金镯、成套金銀頭面等物擡到了院子中。
因別院小,聘禮擺了前院沒放下,又擡到了後院一部分。兩箱聘金,則正規正矩的放到了正廳之中。
屈媽媽和張成家的出來看愣了眼,連忙讓幾個粗婆子在偏廳裏擺了幾張圓桌,讓擡聘禮來的家丁坐下用茶。
木婉薇從後院跑出來時,江顼已是安安穩穩的坐下喝了半盞茶了。
擡頭看到木婉薇,笑了,捂着胸口悶咳了兩聲後,揚眉道,“本應該早幾日送來,可我忙,你也忙。”
木婉薇可沒什麽高興勁兒,把站在廳裏看熱鬧的幾個丫鬟打發出去後,坐到了江顼的對面,正色問江顼到底是什麽意思。
江顼一臉的茫然,看着木婉薇義正言詞的道,“這事不是商量好的嗎?”
“什麽商量好的!”木婉薇不由得提高了聲音,她什麽時候就和江顼商量好了。這等大事,她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
江顼看着木婉薇笑了,猛咳兩聲後,把帶血的帕子塞到袖擺裏,道,“那日我接你出宮,然後去綢緞莊去喝酒你可還記得?”
木婉薇點頭,她這輩子第一次喝那麽多酒,多到中間丢了一天去哪兒都不知道。
“可還記得你喝醉了痛哭不止?”
江顼說的實在是含蓄,木婉薇豈止是痛哭不止,到後來摔盤子砸碗,将後堂裏能摔出響的東西都摔了。
這回,輪到木婉薇迷茫了。她眯着雙眸,一臉糾結的輕輕咬住了自己的指頭。她只記得那天傷心欲絕,同江顼說了很多話。
最開始時是有意說的,因為江顼有煩心事兒的時候也同她說。到後來就收不住了,随着酒一杯杯喝下去,怕是連自己小時尿沒尿過床都說出去了……
江顼眼瞅着木婉薇如白玉雕琢而成臉變變浮上了一抹桃紅,又挑眉問道,“可還記得我問你是不是清醒的,你點頭說是。”
這裏木婉薇記得些,她還把酒壺砸了和江顼要酒喝。然後,江顼還說既是清醒的,那說出的話不許反悔,她也答應了……
木婉薇神色一頓,終是把後面的事情想起來了。後來江顼說,既是沒人要你,那我要你。成了親,你就是我江顼的妻……
她,居然答應了!就因為江顼手裏拿着一壺酒不給她,她就答應了!
一壺酒,她竟是把自己嫁了!
再後,木婉薇咬着手指的貝齒突然用力。如果她想起來的事沒錯,江顼後來還親了她,正在唇上,軟軟柔柔滑滑的,帶着一絲奇異的藥香……
臉徹底紅透了,木婉薇豁得一下起身,嫩白的指頭指了江顼半天,結巴着道出一句,“那,那不算,你,你就是個登徒子!”
江顼睜着猶如星辰般的眼睛看着木婉薇,語氣裏帶了三分詫異七分無辜的問道,“我怎麽你了,就成登徒子了?”
那種有損閨譽的事,木婉薇哪說得出口。心中一急,眼淚落下來了,對江顼跺腳吼道,“你明明知道我心中有楊林……”
“你和楊公子還能在一起?”江顼輕喝了口茶,挑眉問道,“鎮國公殺了他一家七十七口,他又把鎮國公打成重傷,至今沒能徹底清醒過來,你覺得你們還能在一起?”
木婉薇哭得更厲害,用袖子捂着臉連連跳腳。她知道自己和楊林不能在一起,可也從沒想過要嫁給江顼。委屈了半天,道了句江顼還有青梅竹馬的司徒靜,怎麽可以始亂終棄。
江顼臉色微沉,沒接這話。持了茶壺給自己倒了杯熱茶,繼續喝。
“還有你母親!”木婉薇一想到安慶王妃,心底的恨意不打一處來,“她怎麽可能會同意!她口口聲聲說我是狐媚子……”
安慶王妃自是不同意江顼迎娶木婉薇。可她也知道聖旨已下,自己無力更改。于是,便讓病中的安慶王入宮去求皇帝收回聖旨。
也不知安慶王同皇帝是如何說的,回來後竟是反過來勸安慶王妃同意了這門親事。
安慶王妃怎會同意,口口聲聲說木婉薇名聲不好,不僅是行克之人,還被安平侯府趕出了家門。這樣的人,怎能入安慶王府為世子妃?再說,江顼同司徒靜青梅竹馬長大,有着近十年的感情。早在二年前,連大聘都下了,如今改娶木婉薇,豈不是在打司徒這有的臉。她這個司徒家的女兒,以後又有何顏面回司徒家。
不提司徒家還好,一提司徒家,輪到安慶王怒了。再不聽安慶王妃柔聲柔氣的哭訴,直接做主将這事兒定了下來。
這些雜事,江顼也自不會對木婉薇細說,只道了句安慶王已經同意了。安慶王府中最具權威的是安慶王,只要他點頭了,再沒問題。
“總之,我不同意,我喝醉了,做不得數!”木婉薇狠狠抹了一把眼淚,執拗的對江顼道,“你把聘禮擡回去,再去同皇上說把聖旨收回。”
江顼連連搖頭,喝了口茶後,長嘆了聲,“你當我是皇子嗎?可以把皇上當成自己老子一樣,讓他下旨他就下旨,讓他收回就收回?皇上是君王,君王有君王的威嚴,怎麽可能朝令夕改?”
便是皇子,也不可能将皇帝玩弄于鼓掌之中。江顼不是皇子,能去請旨讓皇帝親自賜婚,已是皇帝另眼相看的結果。
更何況,賜婚的對像,是名聲如此不堪的木婉薇!
“就,就沒別的辦法了嗎?”木婉薇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兩箱金銀珠寶,哽咽了兩聲,“你心中沒我,我心中沒你,要如何在一起過日子?江顼,”木婉薇轉過頭,淚眼朦胧的看着江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