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進言 (26)
雙數……
将這身行頭帶好,木婉薇坐在妝臺前不會動了。除了大婚那日的鳳冠外,今日的行頭是她所戴過的最重的了。
江顼體貼的讓木婉薇稍事休息了半刻鐘,然後讓丫鬟扶着她出門兒,先去主院給安慶王妃辭行。
安慶王妃笑盈盈的,道了句早去早回,她找木婉薇回來還有事後,讓丫鬟們送小兩口出門兒了。
坐上去朝瑰公主府的馬車,木婉薇擡頭問江顼,“你娘找我能有什麽事。”
江顼把坐在身側的小女人抱在懷裏,更正道,“是母親……你嫁進安慶王府是長房嫡媳,不可能一直清閑下去。許是叫你過去,商量一下管宅子的事兒……”
木婉薇眼中閃過不願,她可沒有木二夫人那遠大的志向。她是個懶人,能把自己那一想起來就頭痛的陪嫁打理好就是萬幸了。
江顼忍不住逗了句,只要木婉薇有了身孕,這些事自是不用她來勞心的。
這兩日這話聽得多了,木婉薇的臉皮也就厚了。兩人整日裏粘在一起,想要沒孕,好像挺難……
輕眯上眼眸把手貼在小腹上,她在想自己肚子裏會不會已經有個小小的孩子落地生根。
木婉薇一想事,眼中就犯迷糊。江顼見木婉薇沒似往次一樣張牙舞爪的,以為她累極了,便讓她靠在自己胸膛上補覺。
馬車行的慢,木婉薇迷糊了一覺時,才剛剛在朝瑰公主府的門前停穩。被江顼扶下車後向旁邊一掃,木婉薇笑了。
鎮國公府的馬車也停在那裏。還沒被牽去給馬喂料,也就是說鎮國公夫人剛到不久。
這回也不用江顼催着了,待朝瑰公主府的奴才敞開府門燃起喜炮,木婉薇似中小燕兒般飛了進去。
出來迎木婉薇的是木婉欣和柳纖靈,兩人一左一右傍在木婉薇身邊,把她迎到了花廳之中。
江顼尾随其後,讓小厮們把拜見岳母高堂的禮物都擡到偏廳中去開了箱。
開箱,是讓丫鬟婆子們看的。送的禮越重,越顯婆家對新媳的滿意和看重。
花廳之中,不僅有朝換公主和鎮國公夫人,連剛恢複上朝不久的鎮國公也在。
小兩口給三位高堂奉了茶,又聊了會兒後,便被分開了。朝瑰公主和鎮國公夫人拉着木婉薇去內室裏說悄悄話,鎮國公如個岳父般,同江顼這個外甥女婿就他以後如果安排小兩口的小日子,又在仕途上有何打算進行了細談。
朝瑰公主和鎮國公夫人是婦人,關心的自是女人家的私事兒。
一是婆媳合不合,二是姑嫂關系融洽不融洽。
安慶王妃那人她們都接觸過,說好聽點是個八面玲珑的伶俐人兒,對誰都和善。說不好聽點就是個口蜜腹劍,眼高于頂的,骨頭裏陰着呢。
她們倆人都怕木婉薇受了委屈。
嫁過去這三日,木婉薇倒沒覺得安慶王妃給她什麽難為。如果她成親那一日攔在喜轎前的人不是安慶王妃安排的話,那這個婆母,表面上看來還是很好相處的。
當然,當然安慶王妃是英親王府如何羞辱木婉薇的事,木婉薇是不會同朝瑰公主和鎮國公夫人說出來讓她們擔心的。
至于姑嫂關系,因為嫁去的日子還短,都沒怎麽接觸過,木婉薇只知道江婷對自己有股子莫明的敵意。
這不是大事兒,都議親了,嫁出去了也就消停了。
對于那個攔轎的妾的事,朝瑰公主挑明了說不可能是安慶王妃做下的。安慶王妃身為一府主母,在娶嫡長媳這樣重要的日子,怎麽可能在人客百衆面前扇自己的耳光給自己添堵?
鎮國公夫人亦是讓木婉薇少安毋躁,這納妾不納妾的事,說到底決定權都掌握在江顼的手中。只要江顼一心對木婉薇,便是塞進他房裏十個,不也都是擺設?
提到這個,便很自然的提到江顼對木婉薇如何,這三日,相處可還是和睦?
木婉薇讪讪一笑,對兩人道了句,“很好,很和睦。”
鎮國公夫人和朝瑰公主對視一眼,不在問了,讓木婉薇出去木婉欣和柳纖靈玩去後,把陪嫁櫻桃,合子和跟回來的王嬷嬷叫到了內室。
她們看出了木婉薇眼中的倦意,覺得木婉薇有事兒瞞她們。木婉薇不願多說,她們自是要問丫鬟婆子們。
櫻桃和合子被問得一臉詫異,她們姑爺對她們姑娘多好啊,恨不得吃飯都親手喂,屋裏的兩步道都抱着走,怎麽就對着不好,夫妻不合了?
王嬷嬷倒是一臉憤憤了,直道櫻桃和合子兩個小丫頭懂些什麽。把她們打發出去後,氣呼呼的和朝瑰公主,鎮國公夫人說開了,“……從沒見過這樣的大戶人家,堂堂的世子爺,屋子裏竟是連個侍候床榻的大丫鬟都沒有……這幾日可把姑娘累壞了,白日裏連眼皮都挑不起來。可姑爺還似不滿意一樣,有時候青天白日的綠着眼睛把姑娘往屋裏拉……姑娘的身子骨一直弱,哪僅得起這樣的折騰……”
這倒是王嬷嬷冤枉江顼了,江顼再猴急,也不可能不顧木婉薇的身子。白日宣淫的事他只做過一次,其餘的時候不過是摟着嬌妻安眠而已。當然,手上的豆腐不會少吃。
朝瑰公主聽得呆掉了,她從前身子就弱,招了驸馬後在房事上一直力不從心。想到和自己同樣瘦弱的木婉薇才破了身就受這般的折騰。細思一會,她慘白了臉色,回頭對鎮國公夫人道,“妹妹,這,可得說說。以後的日子還長,不差這一會兒半會兒的……”
鎮國公夫人輕咳一聲,垂下眼簾掩了眼睛裏的羞意,輕輕點了頭。她嫁給鎮國公時,鎮國公倒也對她這樣,可她畢竟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上……
不過兩人聽說江顼對木婉薇一心一意的好,心中還是很高興的。
花園裏,木婉薇正拉着木婉欣和柳纖靈說話。
她出嫁,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木婉欣。好在,現在出了那吃人的安平侯府,木婉欣可以在鎮國公府裏居着,定受不到什麽委屈。
聊了會後,柳纖靈見時間差不多了,先行了一步,給姐妹兩留了單獨說話的空間。
木婉欣舍不得木婉薇,膩在木婉薇的身邊一個勁兒的撒嬌。擡頭間看到木婉薇耳後的一處吻痕,突然板起了小臉。她湊上前仔細看了會,對木婉薇問道,“姐姐,姐夫是不是欺負你了?看,都紫了……”
木婉薇心中尴尬,此欺負非彼欺負,她要怎麽才能和木婉欣解釋清楚。
正這會兒,被朝瑰公主和鎮國公夫人叫進去‘提點’兩句的江顼出來了。他摸着鼻子,一臉的窘色,擡頭剛看到木婉薇,便見木婉欣沖到自己的面前。
木婉欣水汪汪的大眼中露出一抹狠意,咬牙切齒的對江顼跺腳道,“你要是敢欺負我姐姐,我就殺了你!殺了你!”
江顼一愣,看着眼前這個只有八歲孩童智力卻長得絕色的小姨子,心底突然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來。
木婉薇連忙上前把木婉欣拉到一側,解釋了好一會江顼并未欺負自己。木婉欣低着頭,用腳踢着小石子,直到許久後,對一旁的江顼露出明媚一笑,“姐夫,你一定要對姐姐很好很好。不然,”還是那句話,木婉欣眯着眼眸甜甜的道了句,“我就殺了你。”
江顼深吸一口氣,上前拉了木婉薇的手,對矮自己近兩頭的木婉欣連連保證自己不會欺負木婉薇後,木婉欣終于恢複了原來的說說笑笑。
按理說,吃過了中飯,回門也就結束了。不管離着遠近,皆是要乘了馬車往回走。
江顼見木婉薇眼中露出不舍,恍然大悟般想起自己還有點事兒沒辦,先行去處理。叮囑木婉薇別自己回去,他晚上過來接。
木婉薇終是笑了,在朝瑰公主府一直膩到了吃過晚飯,才同來接她江顼一起回去了。
回到安慶王府時,夜色已濃,各個院落都撐起了燈籠。兩人先是去給安慶王妃請安,安慶王妃倒是對他們晚回來沒說什麽,只讓木婉薇次日早些過去,還是那句話,有事要說。
走在夜幕下的花園小路上,木婉薇一邊揉自己的胃,一邊問江顼,從明天起,她以後是不是要每天都去主院裏給安慶王妃立規矩?
越是大戶人家,規矩越是多。
在安平侯府時,宇二奶奶也是回門兒後開始立規矩的,要親手侍候木二夫人用飯吃茶,木二夫人身子不适時,還要守在木二夫人卧榻旁一夜不睡端茶遞水。
安平侯府和許昌侯府是門當戶對,所以木二夫人當時也并未多加刁難宇二奶奶。
而自己……
木婉薇雖然挂了個公主女兒的身份,可她總覺得自己和江顼比起來,矮得不止是個頭兒。
江顼回答的簡單,先裝聾,再做啞,實在不能就稱病。他捏了木婉薇嫰白的臉蛋開玩笑道,“不必在乎那些勞什子的好名聲,反正你也沒有了,怎麽自在怎麽來……”
提到名聲,木婉薇眯起了眼眸,看丫鬟婆子都在一丈外的距離遠遠的跟着,靠近江顼問了句江顼為什麽要娶她。
原來她以為江顼娶她是因為兩人有了肌膚之親迫不得已,可事實是兩人根本就是清白的。既是如此,江顼為何還要騙她娶她?就不怕被她壞到不能再壞的名聲連累了。
見江顼輕咳一聲不做回答,木婉薇攔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不放,問了句,“你不會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吧?我身上,有什麽值得你非要得到不可的東西?”
江顼抿着唇,用同樣的表情去看木婉薇,想了許久後道了句,“因為,我和你八字特別合。你沒見我以前病得直咳血,和快要歸西了一樣。可自打皇上下旨賜婚,我去給你下了大聘後,身子骨就好起來了嗎?你在別人那裏是行克,在我這裏卻是旺夫相……行了,別想了,除了我外沒人要你……”
木婉薇嘴裏剛吐出一個‘楊’字,便見江顼眉頭挑高了。摸摸鼻子,咬着舌尖轉身,往蘭苑的方向去了。
當夜就寝時,江顼謹遵着朝瑰公主和鎮國公夫人的話沒對木婉薇動手動腳。只可惜,這份堅持在木婉薇睡熟後翻身鑽進他懷裏,似貓一樣在他胸膛上蹭了兩蹭後,宣告破功……
睡到半夜被吵醒木婉薇氣得張牙舞爪,要不是打不過江顼,絕對把身上的人千刀萬剮然後去喂貓。
身子雖累,木婉薇因為心中有事醒的卻早。睜開眼時,床榻的另一側已經空了。迷糊中好像記得江顼爬她耳邊說,要進宮去請個禦醫,好好給木婉欣看看。
木婉薇也覺得有這個必要,她總覺得看似過得歡快的木婉欣,心裏壓了太多她這個年紀不應該有的東西……
殺人,木婉欣竟張口閉口都是殺人。木婉薇記起在屈郎中的百草堂時,木婉欣也是說過一句,他們都該死。
胡思亂想了會,木婉薇終是起身了。她來到主院時,主院中正在傳早飯。一群丫鬟婆子端着細粥小菜進進出出,腳步穩而不亂。
木婉薇讓丫鬟進去通報,得了允許後提裙走進飯廳。給安慶王妃請了安後,淨手給安慶王妃盛粥布菜。
安慶王妃笑意滿面,待木婉薇将一碗細粥放到她面前後,拉着木婉薇坐下一起用早飯。
婆媳兩人用的都不多,只用了幾口便讓丫鬟将席面撤下去了。然後一起去了偏室裏。
安慶王妃安坐下後,木婉薇又親自給她奉了茶盞。
安慶王妃飲了一口後,說丫鬟沏的茶不好,然後同木婉薇談起茶藝來。安慶王妃原來就是給太後端茶倒水的,對這個頗有些研究。木婉薇同了塵仙姑學了六七年,也正熟悉。
婆媳兩人在沒有江顼在場的情況下,對着幾片茶葉倒也真聊得盡興。
眼瞅着辰時過半,安慶王妃停住話頭不說了。看着自己手裏的茶碗須臾,不冷不熱的道了句,“那一日你過門兒,讓你受委屈了。”
說着,讓婆子擰進來一個女人來,正是木婉薇大婚那日,攔在她喜轎之前的那一個。
那女人還穿着粉紅色的嫁衣,只是髒得厲害,一看便知過去的這幾日沒受善待。模樣長得很周正,一看便是吃香喝辣嬌慣着長大的。
那女人擡頭看了安慶王妃一眼先是帶着哭腔喚了聲太太,随即跪到了木婉薇的面前,磕了個頭後叫了聲姐姐。
然後起身,拿起小幾上一盞茶走到木婉薇的面前再次跪下去,雙手舉過頭頂奉了上去,欲語未泣的道,“姐姐,您過門兒那一日是妹妹做事不周。姐姐是打是罰妹妹都認,從今後,妹妹定用心服侍世子爺和姐姐,再不會做出半點僭越之事來。姐姐,請用茶。”
第 229 章 書竹
第 229 章 書竹
安靜得連針落下都能聽得見的屋子裏,木婉薇看着那個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輕挑了下柳眉。
任她來主院前想了一路,也萬萬沒想到安慶王妃會讓這個女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更沒想到,這個女人會直接跪到她面前敬妾室茶。
當她木婉薇是什麽?任人搓扁揉圓的面團,還是軟弱好欺的窩囊廢?
可若就這樣拒絕了,只怕一頂善嫉的帽子就要扣下來了吧。
身子一側,木婉薇将凄哀的目光落在了安慶王妃的身上,換了幅含淚欲泣的樣子。既然安慶王妃事前說她過門時受委屈了,那便有點委屈的樣子吧。
那個跪在地上的女人很是堅持,見木婉薇轉了身子,馬上跪爬到木婉薇的面前,再次将茶盞舉了起來。
木婉薇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瞄了眼安慶王妃的神色,把頭低下了。
身為媳婦,不給相公納妾是善嫉。可身為婆母,在新媳婦剛進門三天就給兒子房裏塞人,說出去同樣不好聽。
自己偏不說話,看安慶王妃如何做決定。
就這樣僵持了近半刻鐘的時間,安慶王妃終是不再看她面前茶碗裏的幾片茶葉,擡頭對木婉薇問道,“媳婦,這事兒,你怎麽看?”
木婉薇心中冷笑,把按在眼角的帕子拿下來。眨眨近得微紅的眼睛,對安慶王妃道,“母親,媳婦覺得,這事不是媳婦怎麽看,而是那一日前來參加婚宴的親王顯貴們怎麽看……”
那一日京都中有權有勢的望族都來了,木婉薇就不信安慶王妃會把這個女人收下,伸出臉接下這重重的一耳光。
安慶王妃擡眸仔細打量了木婉薇須臾,柔柔的笑了,“我想聽你怎麽說。”
木婉薇挑了柳眉,再次把目光落在了那個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身上。她微彎下腰,用帕子墊着手指擡起了那女人的下巴,細細打量一番後,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幾歲年紀了?”
那女人眼中露出喜色,看着木婉薇滿是激動的回道,“姐姐,我叫書竹,今年十九,侍候世子爺四年了……”
“原來侍候在蘭苑裏的?”在書竹點了頭後,木婉薇收回手,将視線遞向了安慶王妃,笑道,“母親既是想聽媳婦怎麽說,那媳婦便把心裏的幾句話講明了,若有想的不妥貼的地方,還請母親指教……”
在安慶王妃微微挑眉後,木婉薇繼續道,“既是蘭苑中侍候多年的大丫鬟,為何媳婦過門兒這幾日從沒聽人提起過?如果媳婦沒猜過,那定是犯了過錯早被攆出去了!一個有過的丫鬟,怎配再在世子爺的身邊侍候?再說,她一個奴才,竟然敢穿了嫁衣出現在府門外攔喜轎逼未過門的新娘認了她妾室的身份,這安的,到底是何樣的心思,又讓貴客們怎麽看咱們安慶王府?”
話說到這裏,木婉薇停了停,柔柔的笑了,“當然,媳婦初過門,一切還要聽母親的意思。若母親覺得這個叫書竹的可以侍候在世子爺的身邊兒。媳婦回去就命奴才們給她鋪房……”
書竹聽了木婉薇這番話,目光閃了兩閃,眼中露出一絲絕望。她不敢去求安慶王妃,而往木婉薇的身邊又靠了靠,将茶盞再往高擡了擡。
木婉薇心中生起煩躁,瞄着安慶王妃的視線沒在自己這邊兒,衣袖微微一掃,書竹手中捧着的那盞涼透的茶水傾瀉到了自己大紅色繡了鳳穿牡丹的石榴裙上。
書竹一聲驚叫噎在喉嚨裏,眼睜睜看着手中茶盞滾落在地,‘啪’的一聲摔得粉身碎骨。
身為妾室,在敬茶時砸了奉給主母的茶盞……
抖着身子,書竹對着木婉薇一個頭接一個頭的磕了下去,“姐姐,妹妹失手,還請姐姐責罰,還請姐姐……”
“什麽姐姐?”安慶王妃終是把目光放到書竹的身上了,挑眉道,“安慶王府,可是有人承認你入門兒了?你有何資格口口聲聲喚世子妃姐姐?赫嬷嬷……”
待一個年約四十幾歲的婦人進來後,安慶王妃又把目光落在了木婉薇身上,問木婉薇要如何處置書竹。
木婉薇又開始咬牙了,安慶王妃明明沒想将書竹留下,也想好了怎麽處置書竹,卻偏偏要用自己的口說出來……
木婉薇拿着帕子擦自己裙擺上的茶漬,沉默了會後,在書竹驚恐的神色中道,“媳婦剛過門兒,還不懂府中規矩。往日在公主府時,若有這般不知天高地厚又手腳不利落的奴才,拉下去打罰一頓,命薄的就賞一條草席,命大的……”
沒等木婉薇将話說完,安慶王妃已是對赫嬷嬷冷冷的開口了,“還愣着做什麽?沒聽到世子妃的話嗎?拖出去亂棍打死……”
木婉薇拿着帕子的手一頓,安慶王妃這是将打死書竹的決定安在自己身上了。
赫嬷嬷沒猶豫,招呼粗使婆子進來将書竹拖出去了。
安慶王妃看着愣了神的木婉薇笑出了聲,柔聲道書竹的事不算事,她叫木婉薇來的真正目的,是将江顼名下的幾處田莊鋪子将給木婉薇。
待兩個嬷嬷把半箱子帳薄搬到屋子裏後,安慶王妃把木婉薇叫到自己身前,拉着她的手暖笑道,“以前顼兒的産業都是我在管着,如今他成了家有了媳婦,自是要交給媳婦打理。這些年來的帳薄都在這裏了,你得了閑時翻來看,有不明白想不通的地方,盡管來問我。”
在木婉薇點頭後,安慶王妃又長松了口氣,拍着木婉薇的嫰白的手背笑道,“用個月餘的時間把你屋裏的事理清後,母親再教你打理王府……總算是有了媳婦兒了,母親啊,終是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那兩個搬箱的嬷嬷笑了,直道安慶王妃這兩年是見老了,鬓角都有白發了。
木婉薇臉上笑的柔和,心中卻是冷哼。哪裏老了,和當年在英親王府羞辱自己時一個模樣,只不過是換了一幅較為和善的嘴臉。
将帳本交清了,安慶王妃沒再讓木婉薇久留,催促着她回去換身幹淨衣裳,再将帳本兒好好看看。
于是,帶着櫻桃空手到主院來的木婉薇,回去時身後跟了兩個擡箱子的嬷嬷。
在走過安禧堂前的小路時,書竹的慘叫聲隐隐傳到木婉薇的耳中來。她明明和安慶王妃又說了好一會子的話了,那群奴才怎會連個人都打不死?分明是拖到現在給她聽的。
掃了身後兩個嬷嬷一眼後,她狀似害怕的向着蘭苑的方向急跑了幾步……
江顼回到蘭苑時,木婉薇正爬在書案上睡覺,臉下壓着的,是本翻開的帳冊。
只遞眼掃了那些帳冊一眼,江顼便明白安慶王妃叫木婉薇去幹什麽了。江顼将手指不輕不重的彈上木婉薇白皙的額頭,把午後睡得迷糊的木婉薇喚醒了。
木婉薇看清是江顼後,先是‘哎呀’一聲抱怨江顼擾了她的好夢,然後舉起印了許些口水印的帳冊飛了過去。
江顼身手敏捷的接住,随意扔到書案上後笑木婉薇竟然真的翻看這些陳年老帳。
這些帳冊既是安慶王妃給的,那定是沒有問題。便是有問題被木婉薇看出來了,身為新過門兒的兒媳,也不能去挑婆母的錯往出要銀子。
“……你若真想管,”江顼教了木婉薇最簡便的法子,“就一刀切,以前的帳本統統不要了,重新建冊從頭管起。這樣一來,母親開心,你也省了勞累。”
這招木婉薇已是想到了,不然也不會任自己爬在書案上睡着。聽江顼和她想到一起去,倒省下她睡前想好的許多說辭。
只是江顼的産業不少,這樣一來,白白丢掉的銀子何止十萬兩的數目。自己男人的銀子,也就是自己的,憑白沒了,有些肉痛。
江顼伸手擦了木婉薇唇邊的口水印,調戲了句,“怎麽,為夫這般秀色可餐,讓娘子胃口大開?”
木婉薇張口叼住江顼的手指,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她眯着的眼眸裏閃過一抹精光,問了句書竹是誰。
既是在蘭苑裏侍候過的大丫鬟,那江顼定是記得。而且還是四年,江顼明明和她說蘭苑裏侍候的大丫鬟最久只侍候半年……
整整四年,安慶王妃就不管,司徒靜也當沒看見?這兩人也太沒用了,連個男人都看不住。
江顼神色一頓,不答反問,“那日攔你喜轎的人是她?”
木婉薇點頭,還直言書竹已經被亂棍打死了。命令……算是她下的吧。
江顼把手指從木婉薇的牙齒裏拿出來,眯上雙眸不再說話了。沉默須臾,讓木婉薇将她與安慶王妃和書竹的談話一五一十的說一遍。
木婉薇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除了隐掉書竹打翻在她身上那盞茶是她故意為之外,別的統統都說了,連安慶王妃的臉色和書竹眼中的絕望都描述了一番。
江顼聽罷倚坐在書案,先是一嘆,後又笑了。拿起一本帳冊在手中随意翻了兩下後,對木婉薇把往事明言了。
書竹的确是在蘭苑裏侍候了四年,不過一直是侍候他筆墨的小丫鬟。因相處的時間久,書竹的性子又好,江顼因憐憫她孤苦又總受欺負,對她便優待于別的丫鬟幾分。
後來,書竹因打翻了一只硯臺而被調到主院中去做灑掃的活計。一次書竹在主院裏再次被別的丫鬟欺負,正巧被江顼碰到了,就幫着說了兩句。
安慶王妃知道後便把書竹提了大丫鬟,當成半個主子養了起來。說江顼若真喜歡,等司徒靜過門兒後,她會給書竹一個正式的名分。不讓江顼記恨了她這個當母親的,也不讓書竹受了委屈。
木婉薇舔了舔嘴唇,終是明白為什麽安慶王妃一定要她說出那句打死書竹的話了。雖然江顼對書竹只是憐憫之情,可這絲不同看到安慶王妃和司徒靜的眼中,也定是別樣的情愫吧。
自己這新媳婦才過門兒三天,怎麽抵得過江顼和書竹的四年感情?就是江顼不說什麽,心中也定會落下痕跡。
這招兒,高啊,無形中在兩人間埋了顆小釘子。
想了須臾,木婉薇咬着嘴唇笑了。江顼挑眉問她笑什麽,木婉薇彎着眼眸道,“還好我心裏沒你,你心裏沒書竹更沒有我,不然你母親這個算盤可就打得精響了……你現在便是因為我下命打死書竹而生氣,咱們的關系也就這樣兒了……”
說罷,還沒心沒肺的大笑了幾聲。
江顼先是一愣,暗暗磨了兩下牙後,皮笑肉不笑的湊進木婉薇,道了句,“既是這樣,你給我納兩房妾室吧。”
木婉薇一直有給自家男人納妾的覺悟,她馬上指着外面道,“……文茵和雅南就是母親給你的妾,你要是喜歡,我今個兒就命人給她們鋪房……正好,我這剛得來的嫉婦名聲,可以馬上甩出去了。”
江顼卻搖頭,“不要她們,無趣,你看櫻桃和合子如何?她們本就是你的陪嫁丫頭,跟了我也正常。”
木婉薇卻一立眼睛直說不行,櫻桃和合子侍候她那麽多年,她是打算給她們選了良人嫁過去過好日子的。
江顼臉上的笑這回徹底沒了,盯着木婉薇眯着眼眸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堂堂安慶王府世子,算不得良人?配不上你的兩個灑掃丫頭?”
木婉薇連聲道她不是那個意思,可看着江顼的臉色慢慢轉黑,一咬嘴唇,不說話了,她的話,好像,就是那個意思。
江顼伸手把站起身要逃跑的木婉薇夾在腋下,寒着語氣,“娘子,有些話咱們要換個方式才能說清楚。”
木婉薇掙紮不過,哭喪着一張俏臉小聲商量道,“江顼,你別打我……要不,輕點打……”
第 230 章 商量
第 230 章 商量
木婉薇雖然才嫁給江顼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可江顼以往裏在她眼中溫和如玉,溫文有禮的君子形像卻徹底改變了!
頂個嘴,來,娘子,咱們換個方式說道說道。
咬個人,來,娘子,咱們換個方式說道說道。
吵個架,來,娘子,咱們換個方式說道說道。
最初木婉薇以為這個換個方式是江顼忍不住心底的怒氣要揍她,後來才明白,這個換個方式說道說道,是指行房。
江顼非要讓她一遍遍求饒,雲裏霧裏親哥哥好相公的都千嬌百媚叫出來,才算是放過她了。
未了還要在她耳邊輕聲道一句,“你再不聽話,下次……”
坐在書案前看帳冊的木婉薇欲哭無淚,她一邊想着那個一臉邪氣的登徒子一邊一遍遍扪心自問,自己當初怎麽就那麽傻,怎麽就認定了自己被破了身子,然後一門心思的嫁給了這不知節制色狼。
如果嫁給楊……
這想法剛一升起,木婉薇自己給硬生生掐斷了。好女不侍二夫,如今她已經是江顼的名符其實的妻,再不能把心思往楊林身上放。
更何況,江顼對她很好,也很呵護,房事雖多了些,卻也遷就着她的感受,近幾日,她已是能漸漸的跟上節奏,體會出裏面蝕骨銷魂的滋味……
木婉薇坐在書案前一直通紅着臉發呆時,櫻桃忍着笑把一碗奶茶遞了過去。
自家姑娘現在看似身子弱,氣色卻一日比一日好,粉面嬌豔的似朵花兒一樣,水汪汪的大眼裏似含着盈盈的秋水,似能攝人魂魄一般。
木婉薇回過神見面前多了碗奶茶,端起來喝掉了。
一直打扇的青梅見木婉薇不發呆了,笑着将合子先前叮囑她的話對木婉薇說了遍。
木婉薇過門兒前,已是定好陪嫁的陪房們是新婚一個月後進王府。如今已經過去半個月,這事兒也應該張羅起來了。
這幾個陪房,都是鎮國公夫人和朝瑰公主選的,各有手藝,木婉薇未嫁時曾經見過兩次,都是憨厚老實的模樣。別人木婉薇倒不急,她現在就想讓秋錦進來。
一是秋錦是婦人,自己好多不好意思同櫻桃合子這兩個姑娘家講的話,都可以同秋錦說。
二是,她要好好收拾收拾秋錦那個小蹄子!她要好好問問什麽破瓜的痛和蚊子咬得一樣,什麽只一盞茶的功夫就過去了……
這事好張羅,去給安慶王妃請安時捎帶嘴說一句也就行了。安慶王妃是個三好婆母,除了回門兒第二日讓木婉薇親口說出打死書竹外,再沒表露出任何咄咄逼人的氣勢。
似真喜歡這個兒媳婦似的,不管木婉薇說什麽她都依,蘭苑裏的事随便着木婉薇去折騰,她連眼皮都不挑一下。
只有一件事安慶王妃沒有依。
在木婉薇同她說看過江顼的産田帳冊說沒問題後,安慶王妃便要教木婉薇管理王府後宅的事物。
木婉薇說自己笨怕是學不會,結果得來安慶王妃撂下臉子冷冰冰的一句,“別人家娶個媳婦都勤快的讓婆母省心,到了我這兒,就娶了個懶媳婦兒回來……”
這一句話,就把木婉薇的千言萬語都頂回去了。
按理說,這後宅大權,一般情況下婆母是不願意撒手的。管了幾十年了早有章法了,有什麽可累的?再說,年年往手裏撈的銀子可是一點半點兒?
一般的新媳婦也願意接手,這是婆家給的臉面,是對新媳婦的認可,也是把整個後宅的生殺大權握在了手中。
可這等好事到了安慶王妃和木婉薇這裏,卻全變了樣兒。一個往出扔,一個不想接。
木婉薇想不明白這其中的事,就卻問江顼。
江顼近日來忙,忙得木婉薇睡時床榻半邊是空的,睡來後床榻半邊還是空的,如果不是朦胧中感覺到自己被柔柔的抱過去親了幾口,根本就以為江顼沒回來過。
江顼對後宅裏的彎彎繞懂的也不多,思慮了會兒後,對木婉薇笑道,“她讓你管你就管,左右也就那點兒事,你又不是不會……”
木婉薇的确是會,在鎮國公府她沒少打理後宅府事。她是懶得管,她總覺得這是個套,一腳踏進去就收不回來。
心裏不願意,她就和江顼撒嬌,問他們能不能搬出王府去過自己的小日子。和木宏宇,宇二奶奶一樣,每逢年節回來看看,省去許多麻煩事兒。
江顼捏了木婉薇的俏鼻,忍不住笑道,“高堂二老健在,你這小妮子居然想要分家……”
江顼是世子爺,木婉薇是世子妃,以後安慶王的王位要江顼繼承,這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