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進言 (27)
慶王府也是他們的,他們要往哪裏搬?
鼻子被捏得痛,木婉薇揚起爪子就撓上了江顼的手背。
江顼抽回手一看手背上的白色爪痕,臉上笑意不減的欺身靠近木婉薇,“娘子,是要換個方式和為夫……”
木婉薇粉面上的桃紅一直蔓延到了脖頸上,咬着唇,忍着笑對江顼道了句,“不,不行。我來葵水了……”
要不是有着這個護身,木婉薇怎會把忍了半個月的爪子揮了出去。
江顼把一臉得意的木婉薇抓進腋下夾着,來到書案前用右手拿過一張白紙,提起狼毫在上面畫了一個黑色道道,言稱,記着,過後一起算。
木婉薇雙後抱着江顼的腰身不讓自己掉下去,嘴賤的說那個道道畫的真醜。
江顼讓木婉薇坐在書案上,挑眉道了句,“薇兒,有沒有嬷嬷和你說過,其實來了葵水,也是可以的,只要我不嫌棄……”
木婉薇眼中露出驚訝,臉上的紅潤慢慢退卻,半天後,嫌惡的道了句,“真惡心……”
還真沒有嬷嬷和她說過來葵水時不能行房,不過一想到那個場面,木婉薇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直到江顼抱着她大笑出聲,木婉薇才明白江顼在騙她,當下把兩只爪子都揮了上去。不過都撓在了衣服上。
自家男人是要出門辦差,手上左一道右一道的全是抓痕,讓別人看了會笑話。
木婉薇的葵水還沒走,她的陪房們就送進來了。除了秋錦外,還有另外三個媽媽,分別是劉媽媽,田媽媽,何媽媽。同秋錦的男人一樣,她們的男人也都在木婉薇陪嫁的店鋪上幫忙跑腿。
幾個陪房進府這日,木婉薇特意吩咐廚房置辦了桌席面,讓櫻桃和合子跟着她們好生熱鬧去。自己,則捂着悶痛的肚子趴在床上看詩集,由青梅和幽棠在一邊侍候着。
幽棠本叫幽蘭,後來因為那個蘭字沖了蘭苑這的名字,便改成了棠字。于是,鎮國公夫人精心為木婉薇挑選的梅、蘭、竹、菊四個丫鬟變成了梅、棠、竹、菊。
青梅和幽棠年紀雖不大,卻是在鎮國公府中當了幾年差的,曾被皇後身邊的李嬷嬷親手調教過,所以對這沾了皇親兩字的府邸中的規矩很懂。
有着這兩個丫鬟,合子少操了不少心。如今合子顯少在木婉薇身前晃,都是跟在王嬷嬷的身後打理蘭苑的事。
院子裏雖只有一位主母沒有妾室,等級不同的丫鬟婆子加起來卻有五十幾人之多。這些人裏,有往日裏就侍候在蘭苑裏服侍江顼的,也有木婉薇嫁進來後安慶王妃特意撥進來侍候主母的。
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無法讓合子放下心來。她是跟着木婉薇在安平侯府裏長大的,那些背地裏見不得光的龌龊事,她實在是見了太多太多。
木婉薇嫁過來的日子雖短,合子卻真在這小小的院子裏看出了些貓道狗道,只不過都是些不癢不痛的小動作,所以就暗暗忍下了沒同木婉薇說,她全等着秋錦進來好好商量商量呢。
木婉薇爬在榻上迷迷糊糊要睡着時,突然發現給自己打扇的青梅變了力道。那風不大不小,柔柔的落在身上很是舒服。
抿了嘴角一笑,木婉薇眼也沒睜的把詩集遞了過去,道了句,“累得慌,先睡會兒。”
悄聲進來的秋錦輕笑出聲,先把詩集接過去放到了一邊,然後用帕子遮在木婉薇的眼前,笑嘻嘻的問道,“姑娘,您猜誰來了。”
木婉薇睜開眼笑了,抓着秋錦的手坐了身子,嗔道,“好啊,我正想找你算帳呢,你竟是诓我說……”
聲音一頓,木婉薇的視線落在了身邊兒正在給自己打扇的一個年輕婦人身上。
那婦人正柔柔的看着她,挑着嘴角輕笑,眼中卻含着淚花。見木婉薇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看,吸了吸鼻子落淚了,“姑娘,芍藥回來侍候您了……”
看着眼前這個身着淡綠色襖裙,挽着婦髻,和芍藥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木婉薇眨了眨眼,不敢置信的在自己的手背上掐了下。直到痛楚傳來,才癟着嘴把芍藥招到自己身邊兒,先是狠狠捶打了下,然後心酸的抱住了。
她的芍藥,陪她一起長大,受了那麽多委屈的芍藥。
秋錦雖早就哭過了,可還是紅了眼圈。她擺擺手帶着青梅,幽棠出去,把空間留給了久不見面的主仆兩人說貼心話。
貼心話,也不過是這幾年之間的瑣事。
木婉薇的事,秋錦都大致同芍藥說過了。所以芍藥拉着木婉薇的左手,看着她尋死時那道傷疤一個勁兒落淚。然後,哽咽着說自己這兩年是怎麽過的。
芍藥去了清心觀後,并沒在清心觀中久留。将傷養好後,便跟着了塵仙姑回了朝陽公主府。
在那又居了半年後,由朝陽公主府的管事嬷嬷牽針引線,把她許給了安分老實的男人,叫吳文。不是什麽本事人,只會跑腿打雜,不過不嫌棄芍藥不是完璧的身子。
自那後,她便一直在朝陽公主府中侍候着。
聽芍藥說起這個,木婉薇又想起她醉酒後丢的那一天。當時她就聽到有人叫公主,還似乎趴在芍藥的懷裏哭來着。
這樣說來,那些似夢幻般的事都是真的?了塵仙姑當真在宮裏說完了那樣狠心決絕的話後,又把自己接到她身邊去照料?
芍藥坦誠告訴木婉薇她醉酒那一日的确是在朝陽公主府內,而且很丢人的把客房砸了……
木婉薇面上一窘,暗道自己這酒品的确是不好。随即又問她為什麽是在鎮國公府醒來的,而且鎮國公夫人從沒提過自己是如何被送過去的。
對于這個,芍藥卻閉口不言了,也叮囑木婉薇不要對別人說她去過朝陽公主府。
見木婉薇眯着的眼眸裏滿是迷糊,芍藥開解道,“姑娘,那一次了塵仙姑是真生您的氣了。您不應該把煉制的仙丹四處送人,把自己處于那般險境。可了塵仙姑也沒徹底不管您,不然,怎麽會把我送來侍候您,頂了原來要來的那個嬷嬷的位置。還有這個……”
芍藥将木婉薇發髻上簪着的那只方圓相連的漢白玉簪子拿下來,笑道,“這是了塵仙姑特地托世子爺送您的及笄禮啊……”
這個,江顼早告訴木婉薇了,不然木婉薇也不會把這根簪子和傳家的寶貝一樣整日簪在發髻上。
主仆兩人聊到一半兒,櫻桃隔着屏風喚了聲姑爺回來了。
芍藥馬上擦了淚痕,把簪子放到木婉薇的手中後退出去了,稱等木婉薇得了閑再來說話。
江顼中飯在外面用的,喝了不少酒。在文茵和雅南的服侍下洗漱了一番後,進了卧室。他看了木婉薇帶着淚光的眼眸,把寬厚的大掌帖在木婉薇的小腹上後,問道,“怎麽,還痛?我同禦醫打聽過了,說生個孩子後,再來葵水時就不痛了。”
木婉薇輕拍了江顼胳膊一下,然後伸出雙臂摟住了江顼的脖子,輕嘆道,“江顼,我不确定我是不是旺夫,可你一定旺我。自和你訂了親,好事就一直不斷……”
先是鎮國公府和她修複了關系,後又有朝瑰公主上門認女,了塵仙姑雖表面還是對她不冷不淡,可私下裏對她的關心體貼她卻一直能體會得到。
到如今,連芍藥都回到自己身邊兒了……
末了,木婉薇笑得賊兮兮的道了句,“看來咱們生辰八字兒真挺合的,這麽過日子還不賴……”
江顼見木婉薇笑得明媚,心底壓了幾日的愁悶一掃而光。他抱着懷裏的柔香軟玉,取笑了句,“今天禦醫問我,我宅子裏是不是養了只性子暴躁的小貓,不然手上怎麽總帶着傷。我就說他說的不對,明明挺溫馴的。”
木婉薇又揚起爪子撓了過去,不過落下時卻是輕輕的,連個印印都沒劃出來……
陪嫁的幾個陪房進府後,蘭苑裏丫鬟婆子們的差事馬上調整了一番。除了文茵和雅南兩人的差事還沒變外,其餘人的都稍有變動,等級月例還是原來那些,可管的實事兒卻不多了。
對此,不免有人心中生出怨怼,跑到安慶王妃那裏去嚼舌根,言稱這蘭苑現在竟不像是安慶王府裏的院子了一般,管事兒的居然都是外姓人。
對此安慶王妃依舊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随着木婉薇折騰。
又過了半個月左右,當蘭苑中的事都處理的差不多後,安慶王妃舊事重提,又要教木婉薇管理府事。
這回,木婉薇沒再推脫。左右她就是個跟在身邊兒看着的,安慶王妃說什麽,她就做什麽呗。
不接觸不知道,真當把那些帳本名冊拿到手中後,木婉薇頭嗡的一下就大了。
鎮國公府才幾口人?連個姨娘都沒有,就更不要說是庶子庶女了。
而安慶王,除了有安慶王妃這位主母外,還有兩名貴妾兩名姨娘三名侍妾。
這貴妾,可不似平常人家那樣只是個良籍就行了,她們可都是出身望族,當然,是庶女。
據說,如果不是安慶王兩年前突然得了重病,現在安慶王府裏已經多了位正式上了冊的側妃。
一想到這地位超然的側妃……
木婉薇雖知不應該,可還是在心裏暗暗道了句安慶王病的好,不然這王府裏的關系還不知亂成何種樣子。
再有,就是庶子庶女們了。
木婉薇那一日給安慶王夫婦敬茶時所見到的,都是比她年長或是年紀相當的,除了那幾個外,還有四五個年紀小庶子庶女。
因生母的身份不同,所以這些庶子庶女們也分了三六九等。
比如江婷,雖是妾氏所出,可因為她生母的娘家出了位文淵閣大學士的親舅父,所以眼高于頂,誰也放不進眼中。
便是安慶王妃,也對她另眼相看幾分。
木婉薇抱着帳冊和名冊直撇嘴,就這亂糟糟的關系,在要其中取平衡之道,要何其難?她是個新過門的媳婦兒,稍有不慎,便會弄得個裏外不是人。
好在,安慶王妃倒是說話算話,說教木婉薇,便當真認真去教。那兩位貴妾身份的姨娘是如何的份例,其餘兩個生了庶子庶女的姨娘是何份例,那三個侍妾又是何份例,那些庶子庶女又拿多少月錢,皆是一條條的講明白說細了。
待木婉薇把這其中的彎彎繞弄明白幾分後,又開始讓木婉薇看安慶王府中的人情來往。
原來木婉薇在鎮國公府時,覺得鎮國公府所結交府邸就是頂尊貴的人家了,如今拿了安慶王府人情來往的花名冊一看,那些人家在安慶王府的名單裏,不過是中等地位。
真正的權貴,不止是有了爵位或是沾着皇親兩字,而是要真正沾了皇室血脈。
抱着那些冊子,木婉薇委屈着小臉向江顼哭訴,“江顼,你媳婦不好當,可不可以不當了。”
江顼被木婉薇的胡言亂語氣得直笑,回答的也爽快,當了孩子娘,自然就不用為這些瑣事煩心。
木婉薇倒是真想懷一個孩子來避避麻煩,可她才嫁進來不到二個月的時間,哪有可能這麽快就結果……
一晃的時間,木婉薇已是嫁進安慶侯府近三個月,蘭苑裏種的幾株秋菊已是打了花苞了。
這一日木婉薇按例早起,用了些細粥,又喝了芍藥親手熬的養身湯藥後,一步一蹭的去主院裏給安慶王妃請安。
今日的事頗多,要把過中秋佳節的事宜同安慶王妃說一下,再商量下十月份安慶王過千秋的事如何辦,還有眼瞅着冬天近了,王府上下主子奴才的各項份例都要着手準備了,再有,江婷前個兒來和她打了招呼,要在府中開花會……
事不大,江婷卻偏偏來和木婉薇這個不是真正管事的人來說,這其中的意思,就耐人尋味了……
木婉薇一邊思慮一邊前行,只才走到主院門口,便見院子裏的丫鬟婆子的氣氛不似往日。
赫嬷嬷出來見木婉薇來了,先是福身喚了聲世子妃安好,然後才道安慶王妃心痛的老毛病犯了,眼下正不得勁兒。
“……不過王妃早吩咐下了,”赫嬷嬷笑着挑起了門簾,“世子妃若是過來了,讓趕緊進去,王妃有事和世子妃商量。”
木婉薇颔首一笑,剛要往裏進,卻見一抹白色的身影出來了。定眸一看,竟是許久不見的司徒靜。
司徒靜還是以前那般的打扮,似朵孤世而立的白蓮一般清雅脫俗,只是眼圈微紅。看到木婉薇,司徒靜先是把木婉薇上下打量一番,然後帶着哭腔福了下身子,“給世子妃娘娘請安。”
說罷,連聲啜泣着跑了。跟在她身後的丫鬟,狠狠剜了木婉薇一眼。
木婉薇何其無辜,又不是她哭着喊着要嫁江顼的。站了須臾,撇了撇嘴角進屋了。
安慶王妃的神色很是不好,見到木婉薇也沒了往日的和氣。皺着眉頭,捂着胸口喘了好一會後,對上前給她恭恭敬敬奉了茶盞的木婉薇道,“媳婦,母親今日想和你商量的,是靜兒的婚事……”
第 231 章 側妃
第 231 章 側妃
安慶王妃一句商量司徒靜的婚事,讓木婉薇渾身的刺兒都炸了起來。
司徒靜往上有高堂二老,往下有嫡親兄弟。安慶王妃要商量,也是找他們去商量啊,和自己一個剛過門兒沒滿百日的新媳婦商量個什麽?
這滿腹的怨言木婉薇不能明說,她壓着心底的火氣,把茶盞穩穩遞到了安慶王妃的手中,柔聲細語問道,“怎麽,靜妹妹議了合适的人家了?母親既是說同兒媳商量,可是哪家府門是兒媳相熟悉的?若是這樣,母親盡管問,兒媳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些年來,木婉薇已是把裝糊塗練得爐火純青。
安慶王妃擡眸看了眼笑意盈盈的木婉薇,嘴角雖挑起了笑,卻沒有一絲溫度。她接過茶盞輕飲了口後,緩緩的開口了,“這府門,你還當真熟悉。不是別家,就是咱們府上,你是長房嫡媳,又是皇上親冊的世子妃,這等喜事,母親自是要找你商量一下。”
木婉薇微挑了下眼皮,給安慶王妃身後靠了個繡枕後,在床榻邊兒上的繡墩上坐了。然後對着安慶王妃柔柔的笑,“母親盡管說,兒媳聽着呢。”
接下來,便要提到将司徒靜許給江顼做妾的事了吧。
不是做妾,應該是做側世子妃才是。
木婉薇終于明白上些日子安慶王妃為何讓她熟悉一個側妃在府裏,在院子裏有何樣大的權利。現在想來,是提前提點了自己,即便司徒靜是側世子妃,地位也絕對不會比自己這個正世子妃低了分毫。
安慶王妃捂着胸口順了會兒氣,話多了起來。
她先是談了司徒靜自小幾乎是養在安慶王府的,後又有意無意提了司徒靜同幾個表哥弟之間的關系都很不錯,最後,又提到了安慶王府早在幾年前就給司徒靜下過大聘……
這事兒木婉薇知道,江顼早在兩年前就和她提過。如果當時不是正值安慶王病重,司徒靜已經嫁到安慶王府當世子妃了。
安慶王妃說到這裏停了下來,仔細觀察了木婉薇的神色後,悠悠又道了句那送過去的聘禮,至今未往回擡。
木婉薇面上雖還笑着,心中卻煩躁了。無非就是立側妃那麽點事兒,非得一字一句用慢刀子往她心上捅,有意思嗎?不就是想讓這話從自己的嘴裏說出來嗎,既是如此,她便成全了,左右也就是那麽回事兒,她便是反對也沒用。
想到這,木婉薇起了身,對安慶王妃恭敬的福下身去,笑道,“母親,兒媳倒覺得這大聘沒擡回來正合适。兒媳雖才過門不到百日,可這府裏再添件喜事也未嘗不可……”
“你真是這樣想的?”安慶王妃看着低眉順眼的木婉薇,輕聲問道,“只是顼兒心裏怕是要有想法吧。”
木婉薇心中發澀,江顼能有什麽想法,司徒靜是他一起長大,想娶了近十年青梅竹馬的表妹,就是有想法,也是高興的想法。
見木婉薇搖頭,安慶王妃笑了,“有你能在顼兒的耳邊規勸着些,母親想顼兒也不會多想什麽。這有了媳婦就是好,什麽事都不用我這個當娘的操心了。你也別拘着了,快起來吧。”
安慶王妃對木婉薇招招手,讓她在自己身邊兒落坐了後,道,“你這提議好,與其把聘禮擡回來讓靜兒丢了顏面,倒不如喜上加喜,親上加親。到底是因為咱們府上耽擱了年紀,二十歲的姑娘了,怕是再議親,也尋不到那麽相當的……”
木婉薇走神了,在想以後夾在江顼和司徒靜之間的日子要怎麽過,三個人又要用何種方式來相處。
眼眸一眯,木婉薇覺得司徒靜不會想和自己好好相處。
如果司徒靜當真不識擡舉,那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兒上,也容不得……
這邊兒正想着呢,安慶王妃一拍她的手背,柔聲道,“母親這心疾的毛病一到夏末就犯,楓兒和靜兒的婚事,就交于你着手打理了。你是長嫂,定要把他們的婚事變得風風光光的才是。”
說着,命赫嬷嬷将木婉薇送出去。
木婉薇滿腦子的胡思亂想一下子飄遠了,如果她沒聽錯,安慶王妃說的是楓兒,而不是顼兒……
她想證實,安慶王妃卻将身子往下一躺,哼哼了兩聲,再不給她說話的餘地了。
稀裏糊塗的回到蘭苑後,木婉薇頭痛了。她一遍遍敲自己的頭,埋怨自己不應該在和安慶王妃說話時走神兒。
眼下,她是要着手給小叔子娶媳婦還是要給自己相公納側妃?雖然聽安慶王妃那意思,是給江顼納側妃的意思更多一些,可她心中還是暗暗希望是給江楓娶妻……
木婉薇糊塗了整整一日,到了晚飯時,蘭苑裏的準信兒出來了。
消息是秋錦打聽來的,她把底下丫鬟婆子的議論統統對木婉薇說了一遍,“……說是王妃娘娘就是為這事兒犯的心疾,已是躺了半日了。後來是世子妃,也就是姑娘您和王妃提的議,說送到司徒府上大聘之禮沒擡回來正合适,剛好可以喜上加喜,親上加親,将司徒姑娘許給二爺,也是門好姻緣……”
木婉薇聽後忍不住高嚷了聲,“怎麽是我提議把司徒姑娘許給二叔叔的?”
秋錦眨了眨眼,道,“姑娘,真不是您提議的?可現在府裏已經傳遍了啊……”
木婉薇滿心的無奈,深覺又受了安慶王妃的算計。
把司徒靜許給江楓,定是安慶王妃早就做好的打算。可安慶王妃自己不說,偏偏要把自己叫去,雲裏霧裏繞上一會,再推到自己的身上……
放在眼前的飯菜,木婉薇再用不下一口。她強忍着心中的煩躁把面前的一般羹湯喝下去後,讓青梅和幽棠把席面撤了。
秋錦勸了兩句沒用後,出去把芍藥叫進來了。
芍藥卻不是來勸木婉薇吃東西的,而是端了碗藥進來。她把盛着溫度适宜的白玉碗往木婉薇的面前一放,笑得堪比盛開的芍藥花,“姑娘,把這補身子的藥喝了吧。”
木婉薇捏着鼻子把藥喝下,嫌苦的又盛了碗羹湯喝。自芍藥到她身邊兒後,這苦藥汁子一天兩遍就沒斷過。
她問芍藥這補身的藥何時停,芍藥回答的簡單,什麽時候有了孕,什麽時候斷。
聽了那話,木婉薇心中大約有數了。這藥,大概是那種易于做胎的,眼下她正想着早些有孕躲麻煩,所以喝得也痛快。
丫鬟們收拾席面,木婉薇便去沐浴了。等她頂着濕漉漉的頭發回卧房時,江顼已是坐在如意圓桌前喝茶了。
只是神色不怎麽好,一臉陰郁的正在想事情。
木婉薇知道江顼近來早出晚歸的正在忙太子朱佶的事,也便沒過去吵他。轉身坐到妝臺前,讓櫻桃繼續給她擰頭發。
剛用銀頭簪子從脂粉盒子裏挑了粉放在手心上,便覺得櫻桃給自己擰頭發的力道變大了。擡頭瞄了眼妝鏡,站在自己身後拿着棉帕子的人成了江顼。
把粉抹到兩頰上後,木婉薇把江顼手裏的棉帕子接過來,道了句自己來。到底不是侍候人的人,江顼的力道她有些受不住。
江顼卻沒走,擡手握住木婉薇的雙肩,長嘆一聲後,問了句,“是你,提議将靜兒許給江楓的?”
木婉薇一愣,回過頭去看江顼,皺眉問道,“你也信這話?”
江顼将木婉薇臉頰沒均的香粉抹勻,在嘴角挑起一抹笑意,沒答反問道,“你只回答是,還是不是?”
那抹笑,木婉薇覺得異常的疏離。
她轉過身子不再看江顼,抓起梳子一邊梳剪不斷又亂的三千青絲,一邊淡淡的道了句,“不是。我知道你心裏有她,所以提議母親把她給你做側妃……”
“司徒家的女兒,怎麽可能做側室……”江顼慢悠悠的,拉長了聲音道了句。
木婉薇手中的梳子攥緊了,緩緩轉過身子面對江顼。低着頭思慮許久,出聲問道,“江顼,你想怎麽做?是随便找個理由休了我,還是我自請下堂給你表妹讓位?”木婉薇擡頭看了眼江顼,強忍着心底的委屈笑了下,“還是我自請下堂吧,反正我心中沒你,你心中有着她,拖上一年,兩年,三年,也是這個結果……好在,我們還沒有孩子……”
說着把梳子放到妝臺上,繞過江顼走到屏風後隔斷裏,脫去身上濕了的寝衣。
木婉薇終是明白安慶王妃為何把那句話推到自己身上了,她和江顼之間這薄薄的感情,哪抵得上江顼和司徒靜青梅竹馬十幾年的?
自己一句話把江顼的心上人推別人懷裏去了,江顼不恨死自己就怪了!
江顼跟了過去,看着眼前欺霜塞雪的玉膚,問了句,“你心裏真沒我?一點也沒有?”
把繡了鴛鴦戲水的紅肚兜捂在胸上,木婉薇抿着嘴搖頭。
有如何,沒有又如何,反正都這樣了,棄婦下堂而已。就是新婚三月就被棄,心中有些不甘……
可又不是她願意嫁的,明明是江顼騙她。想着這三個月來和江顼相處的情形,眼淚不争氣的落了下來。
江顼忍着笑意湊上前去看,木婉薇一轉身把頭扭過去了。
因淚眼模糊看不清,木婉薇系了幾次才把那兩根綢帶緊緊的系在了一起,力道大的,就和給心打了個死結一樣。
在木婉薇擡手要拿件幹淨的寝衣換上時,江顼卻用手指勾住了她後腰的肚兜帶,輕晃了兩下後,挑眉問道,“你就不問問我心裏有沒有你?”
第 232 章 請期
第 232 章 請期
只能容下兩個人轉身的小隔間裏,木婉薇因江顼那句話而愣住了。直到江顼把她輕輕的抱在懷裏,再問了一遍,她亂糟糟的腦子才有些許反應。
糾結着一張小臉,木婉薇過了許久後澀澀的問了句,“你心裏,不是一直有你表妹司徒靜的嗎?再說我心裏……”
江顼眼眸一眯,放在木婉薇腰間的灼熱手掌用上了三分力道,寒了語氣,“木婉薇,你再說一次你心中沒我試試。”
木婉薇腰間受痛,揮起爪子撓了過去。見江顼不肯緩力又狠拍了兩下,“放手,痛!”
江顼卻沒依,把木婉薇狠狠抱在懷裏,咬牙又道了句,“你再說一次試試。”
“你不講理!”木婉薇氣得跳腳,“你心裏又沒我,憑什麽讓我心裏有你!一個人的心就那麽大,你有你的表妹,我有楊……嗚……”
木婉薇痛哭了,江顼竟然咬她肩膀,還用那麽大力。
江顼這一口咬得頗重,直到木婉薇痛得癱在他懷裏站不直身子,才松開口,然後蠻橫的在她耳邊道了句,“說你心裏有我。”
木婉薇咬着嘴唇不肯說話,她側頭去看肩膀,雪白肌膚上那一圈青紫色帶着水口的牙印觸目驚心。
江顼又催促了遍,木婉薇倔強的一別頭,不肯看他。江顼這回沒氣,反倒笑了,他坐到地上把木婉薇抱在懷裏,一低頭,含住了她左胸的渾圓。
木婉薇吓得身子一哆嗦僵住了,她心驚膽顫的看着埋在自己胸前的江顼,連聲道,“有,有你,我心裏有你。江顼,你松開……”
江顼還是咬了下去,卻是輕輕的。慢慢的由咬變親,一點點,一寸寸,從木婉薇嫩白的脖頸落到她櫻紅的唇上。
待到木婉薇眼中淚光退去充滿迷離,臉上浮現桃紅,他心滿意足的笑了,“你不問我也告訴你,我心裏有你……”
木婉薇思緒飄在半空中還沒回來,直到江顼身子一沉和她結合在一起,她才傻笑出聲,接着,稀裏糊塗的問了句,“……你,你心不是有你表妹?一顆心怎麽裝下兩個人……”
江顼再次咬了下去,這回是嫩白的脖子,“說說,你這一顆心是裝楊林還是裝我。”
木婉薇一聲慘叫,連聲求饒道,“你,裝你,全是你……”
江顼滿意了,對身下腦筋很迷糊的小妻子輕聲道,“嗯,我心裏也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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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慶王妃稱病,安慶王府內宅裏的瑣事便都壓在木婉薇的肩上了。
中秋佳節的家宴好打理,畢竟先前已是同安慶王妃商量過的了。安慶王的千秋也不難,這個關系到安慶王府的臉面,又每年必辦一次,大框按着按着往年的來便可,細節等安慶王妃的身子好了些再說。
木婉薇難住的是江楓司徒靜兩人的婚事。
按理說,江家的大聘之禮已經擡到司徒府上了,那接下來的便是請期。請期,需要男女雙方的生辰庚帖。
這庚帖,可不是随便問出了生辰八字寫在紙上就完事了,那定是要去司徒府上和司徒二老拜請才行。
就着這個事兒去同病中的安慶王妃問,安慶王妃輕飄飄的道出一句話來,“長嫂如母,我現在病着,你去便是了。尋個吉日去,态度柔和些,畢竟是咱們府上對靜兒有所虧欠。”
木婉薇心中開始磨牙,安慶王府對司徒府再有虧欠,就該要我個剛過門兒的新媳婦去看臉子?
心中一來勁兒,木婉薇把這個‘吉日’定到安慶王爺千秋後去了。左右司徒靜已經等了那麽多年了,安慶王府也說了定娶不疑,那便再等上幾個月吧。
木婉薇這一個舉動,把‘病’中的安慶王妃氣笑了。她千想萬想,也沒想到這個新媳婦會來個以拖為上。兩個月後再請期,請了期後再備婚,那等司徒靜真正鳳冠霞帔的嫁進安慶王妃,怎麽也要明年四五月份的事兒了。
那會兒,司徒靜可都二十一了。
哼哼了兩天見木婉薇真沒打算動身後,安慶王妃命赫嬷嬷把兩年前從司徒府上請來的庚帖給木婉薇送過去。讓她選拿着以前的庚帖張羅着先把婚期請了,至于去司徒府的禮節,忙完安慶王的千秋再補。
于是,一新一舊兩張庚帖和一張請期帖出現在了木婉薇的書案上。
新的庚帖,是江楓的。舊的庚帖,是司徒靜的。而那張紅底金字的請期帖,則是江顼和司徒靜的。
上面龍飛鳳舞寫的是江顼和司徒靜的生辰八字,辭藻華麗描繪的是江顼和司徒靜的幸福美滿……
這若是在沒被江顼咬一頓前看,木婉薇心中便是不舒服,也只是一會兒。而現在,那種難以言喻的滋味,讓她從裏到外不舒服。
送帖子來的婆子似看不出木婉薇臉上的冷意般,還讨好的道,“……老奴尋思着世子妃是第一次操辦婚事,對這其中的門道肯定是不清楚。便自做了主張,将往年王妃張羅着沒用上的都給世子妃送來了,世子妃也好多琢磨琢磨不是。”
秋錦在一側忍不住冷笑一聲,如果不是安慶王妃授意,哪個奴才有膽子把這種東西承在木婉薇的面前。
木婉薇看了會,笑着對安媽媽說了幾句客套話,将她打發出去了。
秋錦心中有氣,打扇時手上的力道重了三分。芍藥端着湯藥進來看到了,連忙奪了下來,輕斥了句,“是姑娘惹惱你了?何苦對着姑娘撒氣?”
秋錦雖是個婦人了,暴躁的性子卻是一點沒改。得理不饒人的話張嘴就來,眼睛一立就指桑罵槐的将安慶王妃罵了一頓,“……什麽東西,哪有這般給世子妃娘娘難看的,直當她是根蔥了,不過是個得了兩分臉面的‘奴才’而已!”
木婉薇本來心裏挺不得勁兒,秋錦這一罵,倒是把她逗笑了。捏着鼻子把湯藥喝下去後,她把秋錦,芍藥,合子,櫻桃叫到跟前兒,讓她們把這幾日同府中的丫鬟婆子打聽來的話統統說一遍。
江顼和司徒靜兩人之間到底出了什麽事,既是連婚期都定了,這親為何沒結成?
幾個丫鬟打聽回來的結果,就如同江顼所說的那般。本來江顼考中了功名後是要娶司徒靜的,可偏偏不巧安慶王病重了。
木婉薇面前的請期帖,就是在安慶病重期間請下來的。
沒成親,是因為皇帝賜婚的明旨一直沒下。安慶王病情好轉之後,江顼因公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