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進言 (28)

江南。等江顼再回來時,正值皇帝病重。

在這種情況下,還怎麽去請賜婚的旨意?

皇上的病痊愈了,江顼又病了。

這期間安慶王府內倒是傳出過江顼想要進宮去請賜婚旨意的事,可司徒府上卻沒同意,再後,不了了之了。再再後,皇帝賜婚的明旨下來了,只不過新娘成了木婉薇。

木婉薇完不由得在心中唏噓,司徒靜這是讓司徒府上給耽擱了啊!如果早在幾年前司徒夫人不讓她給外祖父守三年孝,何必等孝期過後正值安慶王病重?

安慶王病好後也就別折騰了,又何必嫌江顼病重而不讓請旨賜婚?

想了一半,木婉薇又不解的問了句,“為什麽江顼成親一定要皇上下旨賜婚?”

芍藥忍不住笑了,“姑娘,姑爺是世子啊。這是皇上給的臉面,像楓二爺成親,就不必那麽麻煩。”

木婉薇接過團扇輕搖,心中漸漸明了了。

自己和江顼的親事,是由皇帝下旨,禮部請期,這才是江顼成親應該走的正常程序。而現在自己面前這張請期帖,不是禮部拟定,也就說,這是當年安慶王妃和司徒府逼江顼娶司徒靜的一個手段……

心中一喜,木婉薇咬唇想到,難道那個時候江顼心中就有自己了?臉上一怒,江顼病着時明明還想過請旨娶司徒靜的,若不是是司徒府上沒同意,現在司徒靜已經是世子妃了。

一喜一怒之後,木婉薇把紅透的臉埋在臂彎裏。心中直道完了,都怪江顼,有些話說不得,一旦說出去,就連心一起丢出去了……

有了庚帖,請期的事便容易了。請了京都中德高望重之人給看了吉日,再寫了請期帖子,送到司徒府上去讓司徒老爺和司徒夫人定奪便可。

請期帖子,一般是由媒人送到女方府上的。

到底關系到司徒府上的臉面,安慶王妃沒讓木婉薇随便拉個媒人來充數,而是請了與自己相熟的英王妃,請她屈尊去司徒府上送帖子,給足了司徒靜面子。

因兩府事先已是有了商量,又請出這樣有臉面的媒人,司徒府上也并未拖拉,大婚的日子很快就定了下來,定在了臘月十六。

日子定下來後,安慶王妃便繼續‘病’着了,餘下的事又都交給木婉薇打理。

後宅大權在握,木婉薇可是一點興奮勁兒都沒有。

為了能讓王府內的事宜正常運轉,她每日天不亮就起來對管事嬷嬷們交待事宜,入夜了還在書案前看帳冊,有時江顼帶着一身寒氣回來時,她雙眼熬得正紅。

中秋佳節過後,安慶王妃的‘病’終是好轉,把給安慶王辦千秋的事接了過去。

木婉薇卻沒因此輕松,做為皇帝親封世子妃,她要随着江顼進宮去應酬。宮宴是不用參加,可四處曲膝問安是少不了的。

因成親已經三個半月了,那些受禮的娘娘們自然而然的把視線盯在了木婉薇的小腹上。就連江顼帶着她去給皇帝磕頭問安時,皇帝也是有意無意的問了句,“江顼啊,這親也成了,何時能讓你老子抱孫子啊?”

江顼嘴上雖說不急,可當晚回去卻比以往賣力幾分。木婉薇累得眼皮都挑不起時,他把雙手放在自家娘子纖細的腰身上試了試。差半個巴掌就合在了一起,還真當得起盈盈一握這個詞……

最後得出結論,自家娘子這段日子來太過操勞,身子這麽瘦弱,怎麽可能容易受孕。

木婉薇也想給自己好好養養,可哪來的那樣的時間和功夫。雖說現在安慶王妃把給安慶王辦千秋的事接過去了,可江楓和司徒靜的婚事卻還壓在她的肩上。再有就是眼瞅着秋末到了,她陪嫁的田莊和店鋪到了要收租交帳的時候。

除了自己嫁妝,還有江顼明面暗裏的産業……

江顼心痛木婉薇勞累,将錦繡綢緞莊的丘掌櫃叫過來幫木婉薇打理雜事。

丘掌櫃是多年的帳房了,收租交帳這種事最是熟悉,有他接手,木婉薇自是輕松許多。

到了最後同木婉薇交待各項帳目時,丘掌櫃忍不住笑着道了句,“去年老夫便說這些瑣事終歸都是要少夫人打理的,少夫人非不信,一定要讓老夫去尋江爺說話。怎麽樣,讓老夫說準了吧,這事,還是要少夫人勞心才行……”

木婉薇心中辯駁,那會兒她哪知道自己會嫁給江顼這只會咬人的狼……

等木婉薇把這些事物打理得差不多時,離安慶王的千秋也只剩下不到半月的時間。

趕巧,安慶王妃又病了。這回不是心疾,而是被江楓給氣的。眼瞅着和司徒靜的婚期已經定下,再過三月就要成親了,江楓房中的一個丫鬟卻被診出有了身孕。

這本來也就是一碗落子湯的事兒,打發的幹淨利落。可偏偏不知怎麽的,就傳到了司徒靜的耳朵裏,再後,又傳到了司徒二老的耳朵裏……

于是,司徒夫人登門來‘看望’安慶王妃了。

安慶王妃這一病,王府中的大大小小事物又壓在了木婉薇的肩上。安慶王千秋大事小節都已經安排的差不多了,眼下要做的就是拿了對牌往出放銀子。

宴面要銀子,搭戲臺子唱戲要銀子,招待賓客要銀子,處處都要銀子。

木婉薇自接手第一日起,便被管事嬷嬷丫鬟們追着讨要各項款銀,待到離安慶王千秋還有五日時,她靜下心來細細一算,這十日裏從她手裏流出的銀子足足有兩萬兩之多。

這個數目,讓木婉薇匝舌,再往外放銀子時不由得多了個心眼。漸漸的,她發現有些銀子能放,有些銀子不能放。

例如有些和安慶王府帳面上有往來的店鋪,那些銀兩完全壓着,待以後在帳面上相互抵掉。再有,一些物件兒的報價也是虛得很,比如壽宴期間要用的紅燭,安慶王妃指定的那一家店鋪所供的貨,要比別家貴上一倍不止。

再細着往下查去,發現好幾家有來往的鋪子,都是半年之內開起來的,最大的買賣好像做的也只是安慶王府這一處……

這若是銀子都放了下去,物件供不急時或是有問題,店家再跑了,這其中的窟窿和責任要如何論斷?

說是安慶王妃選的店家,可木婉薇也有參與啊。婆母病重理事不清,難道這個當媳婦就是個擺設?

再上加,後期的銀兩的确都是從木婉薇的手裏流出去的……

木婉薇撒嬌耍賴讓江顼撥了人手幫着往下又查了一番,發現這些有問題的店家,果真或多或少都同安慶王妃或是司徒府上有些關聯。

小兩口不是傻子,終是明白安慶王妃讓木婉薇管後宅的目的了,她是将眼睛盯在了木婉薇那頗豐的嫁妝上。

新媳婦初次管家就出了這麽大的纰漏,奴才們的風言風語一壓,銀子還不如水一般放出去?

江顼氣笑了,他這母親算計自己這一房的手段真是一次比一次高明。

木婉薇氣哭了,自己那幾錢銀子和安慶王府這大家大業比起來就是九牛一毛,安慶王妃憑什麽就惦記上了。

江顼心知安慶王妃這是在為江楓做打算,他把委屈到不行的嬌妻抱到懷裏連哄帶勸,笑道,“稱病吧,這府中的事兒你別管了。他們願意算計就算計去,咱們不缺吃少喝的就行了。等過兩年……”

餘下的話,江顼咽下去了。

木婉薇卻不依。

她心中的氣兒卻被勾起來了,如今從她手裏放出的銀子已是不少了,現在便是不管,過後還是要添幾千兩甚至是上萬兩白銀的虧空。

當初安慶王妃把江顼的産業交出來時,已是做了不少的糊塗帳,吞了不少銀子。如今又這樣,這分明是想把他們這一房掏空了!

江顼看着一臉憤憤的木婉薇笑開了,捏着她鼻子問道,“那你想怎樣?把事挑明了?她可是你婆母,而且還一直‘病’着……”

“我能怎麽樣!”木婉薇把臉埋在江顼懷裏,滿腹怨氣的道,“身為媳婦我忍着!可她能不能将這些銀子吃得舒心,那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第 233 章 較量 【賞 加】

第 233 章 較量 【賞 加】

木婉薇自認,自己算是一個很賢淑的媳婦了。

不管以前安慶王妃給了她什麽樣的委屈,她統統合着眼淚給咽到了肚子裏去。

自嫁到安慶王府後,更沒因自己有鎮國公的舅父和朝瑰公主的母親而在府中橫行,就似個平常人家裏的媳婦一樣,安安分分的去侍候公婆,應該立的規矩一樣不少。

她都這般聽話了,安慶王妃還是要屢次算計自己。

先是算計自己打死書竹,讓江顼對自己離心。再是宣揚出是自己說把司徒靜嫁給江楓的話,讓江顼對自己誤會……

見兩招都沒成功,又給自己下了這樣大的一個絆子。這事兒真揭露出去,她要賠銀子傷臉面不說,以後還有何資格談接手後宅之事?

心中憋着勁兒,木婉薇借出外收租子的由頭回了次鎮國公府,讓鎮國公夫人借自己一隊侍衛。

三五十人最好,十幾二十個也不嫌少。

鎮國公夫人聽後大驚,對木婉薇的不可思議的問道,“薇兒,你這是要做什麽?可你那婆母可是做下了讓你惱了的事兒?你便是惱了……”

也不能借了幾個侍衛去同你的婆母擺陣仗……

後面這話,鎮國公夫人咽到肚子裏沒有說。

放在以前,鎮國公夫人是不會相信木婉薇會做出那種事的。可現在,她卻覺得心裏沒譜。自己這外甥女,自嫁給江顼後脾氣,性子,主意都見漲,被惹急了沒準就能做出驚天之舉。

木婉薇沒将安慶王妃幾番算計她的事說出來讓鎮國公夫人煩心,只道自己外出收租子不方便,她雖是安慶王府的主子,可府裏的侍衛卻不歸她調遣。

這話鎮國公夫人只信了一半兒,咬着牙想了須臾,還是把人借了。她手伸不到安慶王府的後宅去,不能連木婉薇這點要求也不答應。

回了安慶王府後,木婉薇如以前一般打理府中之事。管理的嬷嬷丫鬟前來要對牌領銀子她也放,不過人前腳剛走,合子櫻桃幾個後腳便瞄上了。待到那管事的出了王府內宅,外面早就守候着的侍衛接上了眼睛。

就這樣到了安慶王千秋的前三日,木婉薇晃晃算盤把帳目又核對了一遍,發現可能會出問題的帳目要有近一萬五千兩。

這個數目是個讓人牙癢癢的數兒,按木婉薇的嫁妝總額來說,算不得大數,咬咬牙就放出去了。可真放出去了又讓人肉痛,這一個秋季,木婉薇和江顼兩人的所有産業加起來都沒這麽多利潤。

秋錦看着那些數兒心痛,對木婉薇道,“姑娘,既是知道了,何必讓王妃得手。現下就把那些奸商抓起來,逼着他們說出幕後主使,看最後是誰沒臉。”

木婉薇倒也這麽想過,可那樣一來,安慶王妃肯定要以自己體弱多病,處事不清而把後宅這一大攤子交出來。

安慶王妃可是管了近二十年的王府了,府中的人脈豈是輕易能動搖的?等自己正式接了管理王府的權柄,她還不讓那些人在暗處使勁下絆子!

思慮再三後,木婉薇從鼻子裏哼哼出了兩聲,“我忍着……”

安慶王千秋,雖每年都辦,卻也是京都貴族圈子裏的一件大事了。因此在正日子的前兩日,客人就陸續登門兒了。

有客,便有宴,有宴,便要有酒有菜有河鮮,有車馬轎夫,有歌舞戲臺。

這第一樁事,便是出在河鮮上。

安慶王府辦壽宴所用的河鮮由三家河鮮店鋪供送,其中一家是常年給安慶王府供貨的。往年都是說好了千秋宴的貨銀到年底時一起結算,而今年卻非要現銀,否則不出貨。

因着這個理由,管理這事的管家便又尋了另外兩家河鮮店鋪。

另兩家店鋪,一家所供的河鮮品質很是優良,皆是現從河裏打撈再用最快的速度送到王府後廚,相應的,價錢高出一些,不過銀款後結。另一家店鋪的河鮮略差一點,要價卻很公道,而且要求半結,也就是約莫說大概要多少河鮮,按着一半的款項給,餘下的,千秋宴過後再說。

三家相較之下,這最後一家河鮮鋪子自是成了大主顧。

可偏偏這家,在辦宴前送來的河鮮卻是腥壞的。待安慶王府派人尋上門去,店鋪的老板早就卷了前期的款銀跑了。

木婉薇聽完管事嬷嬷的來報,不由得心中冷笑數聲。

安慶王府在京都之中是何等的府邸,哪會有店鋪敢做出這種欺詐銀錢再棄鋪而逃之事?

她讓管理嬷嬷去報官,管理嬷嬷卻道眼下正值安慶王千秋,這等事傳出去實在是有傷安慶王府臉面。

木婉薇又好氣又好笑,便對掌管這事兒的韓嬷嬷問道,“那嬷嬷說要如何辦?後個兒便是王爺的千秋了,席面上也不能沒有河鮮不是?”

韓嬷嬷的回答簡單,眼下只能先把安慶王的千秋籌辦過去,餘下的事過後再說。所需河鮮,便從另外兩加店鋪之中現買。因她是負責張羅此事的,所以已經打聽過了,常同安慶王府有來往的那家河鮮鋪子,猛的一下出不了這麽多的貨。另一家倒是有,就是價錢相對要高……

木婉薇在心中暗道了一聲高,這樣一來,安慶王千秋宴上所用的河鮮都是上品不至于失了安慶王府臉面,而自己也因另一家店家棄店而逃而付出不止一倍的銀錢。

既是別人已經劃好的道道了,木婉薇也沒有往別處走的道理了。馬上命秋錦拿了對牌,命韓婆子去落實這事兒。

接緊着,便是小丫鬟‘無意’中将一盆涼水潑在了內宅裝扮用的紅綢之上。那紅綢,竟是滴滴答答的掉了色……

管理這事兒的裘嬷嬷指着天邊兒對木婉薇說了,每年安慶王千秋前一日定要落雨。這雨一下,紅綢都掉了色,安慶王府可還有臉面可言?眼下之計,只能趁着秋雨未落,速速連夜換了上等的好綢才是。

可想而之,那家原來供貨的綢鍛莊早就人去店空,想換好紅綢,只能另尋價格貴的店鋪。

再後,紅燭出問題了……

再再後,酒水出問題了……

待将那些劣物抛去再另花高價置辦了優品,讓千秋宴風風光光辦起來後,木婉薇再拔算盤細算。如今帳面上的虧空豈止是一萬五千兩,一進一出,已是近二萬三千兩之多。

安慶王千秋時安慶王府裏歌舞升平,所使所用盡受誇贊。在安慶王妃笑迎百客之時,木婉薇恨得要把後槽牙咬斷了。

待到将所有賓客送走回到蘭苑後,木婉薇如只貓一般在江顼的胸膛上磨爪子,一邊磨一狠聲埋怨,“我怎麽就嫁給了你,嫁給無父無母的……何必遭這般算計!”

江顼一挑眉,對爬在自己身上怨聲載道的木婉薇道,“娘子咽下去那兩個字是什麽?說出來為夫聽聽。”

木婉薇神色一愣,再後讪讪一笑,咬了咬指尖不說話了。楊林這兩字不能說,一說就出‘事兒’。她剛剛氣急,把這茬給忘了。

江顼卻沒放過她,把木婉薇按到身下吃幹摸淨後,笑道,“早和你說了,稱病不管就是,你非要逞能生那份兒閑氣……”

木婉薇累得不願睜眼,她環着江顼的腰身,悶悶的道了句,“我男人的東西,憑什麽白白讓她算計了去。”

江顼聽後心中大樂,抱着懷裏執拗的小女人道,“你男人的家底厚,這幾錢銀子還不放在眼中……”

木婉薇哼哼了句敗家子,轉過身子睡實了。

安慶王千秋一過,便是算總帳的時候。

木婉薇貓在蘭苑裏靜靜的等了兩天,安慶王妃終是派人來喚她去主院了。

還是那幅和藹的面孔,只是語氣嚴肅了幾分。

當着諸多管事嬷嬷和丫鬟的面兒,她先是肯定了木婉薇在她病着的這兩個月裏的辛勞,再後,才拿着木婉薇經手放出的那些帳目讓赫嬷嬷細撥算盤。

最後告訴木婉薇,這次她給安慶王置辦的千秋宴,多用了近三萬兩的銀子。而問題,全出在那些有問題的店鋪上。

如今那些店鋪的東家跑的跑,逃的逃,銀子是追不回來了。報官也只是傷了安慶王府的臉面。現在,除了打落牙齒合血咽,再無別的辦法。

木婉薇細細的聽着,待安慶王妃将話說完,舉起帕子抹了淚,帶着哭腔問了句,“母親,兒媳愚鈍,惹下這等的禍事,眼下,可要如何是好?”

安慶王妃想了許久後,狀似可惜的道了句,“你還年輕又剛進門兒,現在管宅子是早了些……這樣吧,你還是先為顼兒開枝散葉吧。府裏的事,母親再勞累兩年……”

正跟着學習管理後宅之事的江婷不冷不熱的在旁邊接了句,“大嫂嫂接手帳務前中公的銀子可是對得上數兒的,如今虧空了近三萬兩……這,要如何說呢,難道讓整個王府的人都跟着喝西北風去嗎?”

“這事母親有過錯……”安慶王妃拍了拍江婷的手讓她住嘴,轉了身子又對木婉薇慈愛的道,“你初接手內宅事物,本應該我手把手教着才是,可偏偏我這心疾的毛病犯了……還有那幾家店鋪,最初我也跟着查看過的,可到底是糊塗了,沒幫你把關把好……這些年來母親還是有些貼已的,不多,算起來也就六七千兩的數兒吧。留給婷兒一千兩壓了箱底,再留一千兩給楓兒媳婦壓喜榻,剩下的便全交到中公吧……”

安慶王妃此話一出,屋子裏的主子奴才皆是把目光放在了木婉薇的身上。

身為婆母,都能把私房錢拿出來給兒媳婦補過了,那身為兒媳婦的,是不是也應該表示表示了。

木婉薇坐在那裏許久,直到安慶王妃将一盞茶喝盡,一臉難色的道了句,“怎好讓母親為兒媳操心,兒媳闖的禍,兒媳自己想辦法。還請母親給兒媳半月期限籌備……”

這回,安慶王妃再沒說別的,安慰了木婉薇一番後,痛痛快快的讓她回去了。

餘下的日子,便是等待,等着木婉薇将自己的一部分嫁妝或是江顼的一部份産業變賣,然後折成銀子交到安慶王府的大庫之中。

可一連等了七八日,安慶王妃也沒見木婉薇有何動作。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讓丫鬟婆子們多說些閑話施施壓時,府外突然傳來那個供應劣等紅綢的店鋪東家被揪送到衙門上去了。

衙門老爺一聽說那綢鍛莊的老板竟是以次充良,敢欺詐京都中多家望族銀財,上的刑豈會輕了。牢獄裏的十大刑法才只用了兩樣兒,那老板便把吃進去的銀子都吐出來了。

安慶王妃聽說後忙打發人去瞧,銀子吐出來沒什麽,左右還是安慶王府的,可萬不能把不應該吐出來的話吐出來!

綢緞莊老板的事剛解決完,緊接着河鮮鋪子的老板和酒水鋪子的老板也出現在了衙門裏,不是一個衙門,京都南一個,京都北一個。

擰進去的理由也都不大,一個是當街調戲婦女,另一個是縱馬過街。可審到最後,皆是審出欺詐了安慶王府的銀兩。

安慶王妃知曉後勃然大怒,她明明向司徒家叮囑過,讓這些店家拿了銀子先跑路,到外面避幾個月的風頭,等這事過去後再回來,怎麽會一個個都讓人給擰送到了衙門中去!

而且還不是一個衙門,讓她想将這事兒捂下來都心有餘而力不足。

在一疊疊銀票被各個衙門老爺畢恭畢敬的送回安慶王府的同時,京都貴族圈子裏的各種嗤笑聲也随之傳來。

堂堂安慶王府,給安慶王辦個千秋,竟是被幾個小店鋪給玩弄于掌中。

這風言風語的鬧騰到了幾日後,京都的大街小巷又突然開始傳,那些欺詐安慶王府銀財的店鋪,皆是同司徒府上有些關聯……

第 234 章 孝順

第 234 章 孝順

安慶王妃串通娘家司徒府上斂財的風聲一經傳出,馬上便成為了京都中貴婦們的談資。

大家閑暇之時紛紛議論,這安慶王妃掌管王府也有近二十年的時間了,如今暴出斂財的行經,是突然之間覺得娘家的日子不好過了,還是這種行為一直存在,只是現下才東窗事發被暴露出來?

這風言風語嬉笑着在貴族圈裏傳了三兩日後,又變了。幾乎是每位貴婦人都從自己貼身的丫鬟婆子那裏聽說,這次安慶王的千秋宴,是新進門兒的安慶世子妃一手操辦的。

而且,最後算出帳目虧了近三萬兩,還要安慶世子妃把公中的窟窿給堵上。

于是,安慶王妃串通娘家斂財,轉變成了窺視新媳婦的嫁妝。

嫁妝是什麽,嫁妝是一個女人嫁到婆家後安身立命的根本。當婆母的不想着幫襯着小兩口過日子,反而用下作的手段去算計新媳婦的嫁妝……

這樣的傳聞一出,幾乎是馬上的,安慶王妃被氣得病倒了。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了兩日,放出風聲說自己心裏憋悶的厲害,想尋人說說話。然後,對着前來看探望她貴夫人們訴苦。

她這媳婦是一千一萬個好,自嫁到安慶王府後又聽話又孝順,自己這個當婆母的怎會惦記上她的嫁妝。

再說,自己堂堂安慶王妃,每年過手的銀兩何止萬慣,怎麽就眼皮子淺的把目光盯到了媳婦的嫁資上。

狠狠咒了那些擺弄是非的人後,末了再抹了眼淚道一句,“……唉,外人的嘴我也堵不上,只盼着我那媳婦別被污了耳朵,因為這閑言碎語和我離了心……”

慢聲細語之間,将一個滿心無奈的婆婆表現的淋漓盡致。

安慶王妃這個婆母都這般委屈難言了,木婉薇這個做錯了事的兒媳婦,自是要主動攬錯,挽回安慶王府的名聲。

于是,出了安慶王妃屋子貴夫人,在聽完了婆婆的滿心無奈後,會再聽一遍媳婦兒的滿心愧疚。

“自嫁進安慶王府,婆母便将我當自家女孩去看待。我才嫁進來幾日,便親手帶着我管理內宅,這是給了我多大的臉面……”

“婆母身子不好,前兩個月總是犯心疾,有時看看帳本兒就歪過去睡了,當真辛苦,我都恨不得能替婆母受了這般罪……”

“……是我年紀輕,婆母和我操碎了心。錯是我糊塗着犯下的,婆母還要拿了私房銀子為我做算計……我若依了婆母,豈不是天大的不孝?公中的窟窿,我自己想了辦法去補,不用婆母勞心……”

婆媳兩人一唱一喝,雖然說出的話目的相同,皆是挽回安慶王妃的名聲,可在細品之後,總覺得這兩人話裏,都能再捉摸出另外一層意思來。

安慶王妃的病稍微好一點後,衣不解帶侍候了兩日的孝順兒媳木婉薇從懷裏掏出一疊銀票,放在了安慶王妃的面前後,言稱那是補公中窟窿的。

安慶王妃現在最聽不得的就是這事,當下胸口氣得悶痛。可礙于好婆母的臉面,又不能将木婉薇将出趕。捂着胸口讓赫嬷嬷給搬個繡墩,便算病中婆母對媳婦的寬待了。

木婉薇先是好好‘關心’了一翻安慶王妃的身體,在得到一句無大礙後,抱着銀票拿着帳冊,把算盤撥開了。

原來公中的帳目上的确是虧欠了近三萬兩銀子,可如今那幾家店鋪的掌櫃的都回來了,且把吃進去的銀兩全部吐了出來,所以還上了大部分數目。

再有餘下的二三千兩的虧空,皆是後來急急采補貨物和另請人工裝飾王府多花出的高價。

本着謙卑的态度,木婉薇将只多不少的四千兩銀票畢恭畢敬的捧到安慶王妃的面前,誠心實意的道,“母親,兒媳這次管家雖不成功,卻學到了許多真東西。眼下帳目已清,這就把虧欠的補上……”

安慶王妃看着眼前的木婉薇許久,最終道了句那幾千兩銀子不用補了。

沒補窟窿,外面的傳言已是那樣難聽。這四千兩銀子若真要了,豈不是把那謠言給落到實處了?

木婉薇卻不依了,直道自己的錯事自己擔着,萬不能讓安慶王妃跟着操心費力。再說,自己府門上過日子,也用不着聽外面的人瞎嚼舌頭。

木婉薇義正言辭的道,“……別人都說母親是在惦記着兒媳那點嫁妝,兒媳便想笑着問一問她們,我嫁進了安慶王府,是不是安慶王府的人。即是安慶王府的人,那我的嫁妝為何不是安慶王府?這些東西本就是婆母的,又何需婆母惦記呢……”話鋒一轉,又扯上了還公中那四千兩銀子上,“……母親,眼瞅着二叔叔就要成親了,若大房還虧欠着公中的銀兩,說出去也不好聽不是。身為長嫂,我要知錯能改,才能給弟妹帶個好頭不是?母親疼我我清楚,可若因為我亂了規矩,那就是大過了……”

說罷,也不等安慶王妃再說什麽了,将銀票留下告退了。

安慶王妃看着擺在小幾上的那薄薄的一疊銀票,氣得連口茶水都咽不下去。她費了近半年的功夫,最後卻只落得了這幾錢銀子,而且還搭上了自己半輩子的名聲。

赫嬷嬷見安慶王妃臉色不好,忙上前将她扶了起來,道了句,“王妃,您說這事是世子妃做的嗎?”

安慶王妃沉着臉色想了許久,她想說是,卻又無法相信自己被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擺了一道。可若不是,又實在想不出是何人要壞了自己的好事。

沉默許久後,陰冷冷的道了句,“到底是狼窩裏長大的,不是吃素的主兒。”

赫嬷嬷擔心的可不是木婉薇是何牙口,她心中默算了日子後,對安慶王妃道,“王妃,離二爺的親事,可只剩下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了……”

安慶王妃眉頭一皺,這回不止是胸口,便是連頭又痛上了。

前兩個月,她是在裝病不想打理府事,可現在,她卻是真病無力打理府事。

想着讓木婉薇再把後宅的事接過去管上一兩個月,自己先前又當着所有丫鬟婆子的面卸的她的權柄,掃了她所有的威嚴。

在這種情況下,木婉薇就是把府中事務接過去,又要如何壓住下面那些扒高踩低的奴才們?若只有一個年宴要準備也倒罷了,偏偏這中間還有江楓的親事……

深思熟慮了一日後,安慶王妃覺得還是要用一用木婉薇。最多,打罰幾個二等管理幫她豎豎威,先把這事圓過去再說。

可話兒還沒放出去呢,蘭苑裏便傳來世子妃身子不适的消息。暈暈沉沉吐了一日了,什麽東西也吃不下,見到油膩的東西就惡心。

安慶王妃心中一個機靈,忙讓赫嬷嬷放了眼線去打探,她這媳婦,不會是有了吧……

木婉薇剛開始狂吐的時候,也以為自己有了。等到晚上看到葵水來了,便知是自己多想了。

王嬷嬷掐着手指一遍遍的算日子,心中暗道也差不多了,江顼和木婉薇的房事可不是一般的勤,怎麽還是沒動靜?

合子的目光卻被幾個小丫鬟給引過去了,什麽事不能光明正大的說,非要擠到回廊的角落裏講暗語?沒事幹嗎總把眼睛往小廚房裏放,連着自家姑娘吃多少吐多少都拿眼睛瞄着。

秋錦聽了合子的話後來氣,自家姑娘還沒有呢就被惦記起來了,這要是真有了,那還了得?當即尋了由頭,将那幾個賊頭鼠腦的丫鬟婆子都罵了一遍,趕得離主屋遠遠的。

任整個蘭苑的人都心浮氣燥,芍藥也笑得如朵花兒一樣。她将熬好的補身藥端到木婉薇的面前,好言勸道,“姑娘,既是沒有,這藥還得喝……”

木婉薇皺眉,忍着惡心把藥喝下後,躺在床榻裏揉悶痛的肚子。朦胧中小腹上貼了灼熱的大掌幫她揉,她一側身,鑽到了江顼的懷裏。眼雖未睜,嘴角的笑卻是甜甜的,“你是怎麽想到把那幾個人扔到幾個衙門上去的?我只想到全扔順天府去……”

江顼笑了,“順天府尹是個人精,遇到這種事只會往下壓不會深查。只有京郊的小衙門裏的小縣爺,才會把這當成大事來辦……可是出氣了?”

木婉薇點頭,剛要放聲大笑,心中一惡心,哇的一口吐在了江顼身上。

請了郎中過來一看,風寒。

木婉薇養病的日子甚是清閑,每日除了吃便是睡,再不就是聽秋錦和合子她們說說王府中丫鬟婆子們私底下裏的小話。

如今安慶王的千秋已過,府中談論最多的就是江楓和司徒靜的婚事,再不,就是江婷議親的事。

江婷這親事,說起來也議了有小一年了,一直定不下來的原因就是挑三揀四。不是嫌對方府門低,便是嫌對方公子不夠有才氣。

何樣的才氣?

定要能對得上江婷江姑娘閑暇時所寫下的一幅對子,才算是有才氣。

木婉薇聽了新鮮,讓秋錦和合子說說是個什麽樣的對子,怎的就對了一年也沒有人能對上。

秋錦和合子紛紛搖頭說不知。那對子是江婷用來則婿的,怎麽可能會外傳出來讓人随便去對?

聽了這話,木婉薇也就不再強求了。

又養了幾日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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