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進言 (31)

,将江顼和江楓的名字各另起一頁,填上了江朱氏和江司徒氏。

餘下的空處,等江顼和江楓有了香火,再往上填。

填完姓名再鄭重的拜祭一番後,安慶王帶着長子長媳,次子次媳和幾位到了議親年齡的嫡子庶子出了祠堂。

準備了一月之久的祭祖,沒用上一個時辰便這樣完事兒了。

時間雖短,參加的人也少,安慶王心中很是高興。回到內宅後沒讓大夥回各自的院子,而是吩咐了廚房擺兩桌席面,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的喝上幾杯。

這期間,男人坐在花廳中喝茶閑聊,談些朝中之事。女人便坐在隔了一個隔扇的裏間,聊些女人家的話題。

木婉薇雖是坐得離安慶王妃最近的,話卻是說的最少的。她這個孝順兒媳是個閉嘴茶壺,只會在臉上帶着柔和的笑,一粒一粒剝花生。剝好的花生脫掉紅衣放到青玉碟子裏,再恭恭敬敬的捧送到安慶王妃的面前。

司徒靜坐在木婉薇的下手,表情柔柔的,話也不多。只偶爾回頭,對一臉倨傲的江婷細語笑笑。

江婷的親事還沒定下來,在年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她又否到了兩家貴公子。一個是當朝兵部尚書的嫡次子,另一個是端親王的庶嫡孫子。

這兩位公子的府門可是都不低了,別說江婷是個庶女,便是安慶王府正經的嫡姑娘,也絕不會屈了身份。

可江婷就是沒同意,說那兵部尚書的兒子只會帶兵打仗,根本不知何為詩詞歌賦。端親王的庶嫡孫子倒真入江婷眼來着,最終卻敗在對不出她所寫下的對子上……

江婷任着性子推掉這兩門親事時,安慶王剛好舊病複發,卧病在床。待病情好轉後聽說了,直道江婷胡鬧。他将安慶王妃叫到身前訓斥了一頓,讓安慶王妃一定要在三個月之內把親事訂下來。

因着安慶王爺這話,江婷将自己關在房門整整半個月沒有出來。今個兒肯出來見見,是司徒靜親自去請的。

這會兒,安慶王妃正在和江婷商量議親的事兒。有官無爵的,有爵無官的,有權無勢的有勢無權的,只要江婷有個打算,她馬上去合計人選。

江婷板着臉坐了許久,在安慶王妃殷切的目光中道了句,“既是女兒不能覓得合心意的良人,那女兒便要那無官無爵卻又權勢在握的。”

說罷,起身走了。

安慶王妃臉色變得難看,過了許久,對面色露出适當驚訝的木婉薇和司徒靜道,“都是我,把她給慣壞了。”

木婉薇嘴上說了句江婷還小,心中卻暗道她胃口可不小。

無官無爵又權勢在握的,可不是沾了皇字了?不僅是沾了皇字,而且定是要以後有一番大作為的!

這人選,就直指太子朱佶了。

江婷走了沒一會兒,家宴也便開始了。男人們依舊在外面,女人們依舊在裏面,守着規矩的分桌而食。

身為兒媳,木婉薇和司徒靜兩人要先侍候着安慶王妃用膳的。

兩人一左一右站在安慶王妃兩邊,一人持筷一人拿勺,将安慶王妃面前的小碟子裏布了幾樣安慶王妃喜歡的菜肴。

待到頭湯上來後,安慶王妃就讓兩人挨着自己坐了。

木婉薇早就餓了,見孩子氣的江嫣首先動了筷子,也便拿起了湯匙。可還沒等将一勺白玉豆腐舀到自己面前的小碟子裏,在她對面坐着司徒靜突然捂着嘴哇的一聲吐了。

木婉薇一愣,把手裏的湯匙放下了。

司徒靜用帕子捂着嘴胡亂道了聲沒事,可在看向那碗熬了一日的老鴨湯後,臉色一白,又嘔了兩下。

滿是歉意的看了安慶王妃和木婉薇一眼,司徒靜捂着嘴跑到外面去了。司徒靜的丫鬟連忙跟上,一邊跑一邊扔下句話,“二奶奶都這麽惡心了兩日了,見到葷腥就吐……”

安慶王妃放下手中的筷子,用帕子擦擦手後笑了。讓丫鬟出去看了看司徒靜的情況後,對着身邊的赫嬷嬷笑道,“昨個兒早上,我房前的樹上便落了只喜鵲叽叽喳喳的叫。當時我便知我江家是要有喜事了!快去,請個郎中來給靜兒診脈!”

赫嬷嬷臉上露出喜色,連忙小跑着出去了。隔扇外的男人們聽到動靜,也不用飯了,紛紛走過來。

兩個時辰後,給司徒靜診過脈的郎中對安坐在主位之上的安慶王和安慶王妃賀喜。

司徒靜,已是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往細了算日子,就是成親那幾日有的。

安慶王妃眉開眼笑,合實了手心念了句菩薩後,對同樣一臉喜色的安慶王笑道,“王爺,大喜,咱們這是要抱嫡長孫了!”

一句嫡長孫,讓木婉薇心中泛起了五味。

她是嫡長媳,比司徒靜早嫁了半年,卻沒能懷上安慶王府的嫡長孫……

第 241 章 心焦

第 241 章 心焦

司徒靜有孕,成了整個安慶王府最大的喜慶事。

安慶王妃笑得合不擾嘴,在吩咐下奴才們對司徒靜一定要加倍細心照顧的同時,還将江楓叫到主院之中細細叮囑,為人夫,為人父,在這種時候什麽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

比如,每日裏陪司徒靜散步說笑,是應該做的。和丫鬟們打成一片不分主奴,便是不能做的。

江楓一千個一萬個的應承了下來,回到二房後,對司徒靜這個遠日表妹近日嬌妻捧在了手心裏百依百順。

整個安慶王府上下歡歡喜喜之時,只有蘭苑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無論是丫鬟還是婆子,進出做事時皆是屏着呼吸,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一下。

便是連秋錦合子這些跟了木婉薇許多年的丫鬟,這次也皆是在心中挂了擔憂。

木婉薇又開始食不下睡不穩,臉上雖還挂着恬靜的笑,眉心間卻有着一抹憂愁。同江顼在一起時,似個做錯的事的孩子般不敢擡頭。

偶爾用餘光偷瞄一眼,若江顼神色如常,她還能将面上的笑裝下去。若江顼眉頭微皺或是嘴唇輕抿,她心中就如裝了上百只貓一般,坐立不安。

就這麽偷瞄了幾日後,木婉薇發現秋錦似有話梗在喉嚨裏不敢說。她問,秋錦卻閉口不言,而且離她遠遠的不往跟前湊。

木婉薇鈍鈍的不知秋錦怎麽突然和自己疏離了,王嬷嬷長嘆了一聲,終是把話挑明了。秋錦有了,二個半月,正是害喜厲害的時候。

秋錦想和木婉薇告長假,可又怕把這事說出來惹木婉薇傷心。

木婉薇是傷心,可再傷心,也不能讓秋錦帶着身子侍候自己。所以在知道的當天,就讓秋錦出府回家養身子,還給了不少的補身藥材。

秋錦走前讓櫻桃和合子收拾了箱籠,勸木婉薇回娘家住上些時日。一來散散心,二來眼不見心不煩。

有着鎮國公夫人開解着,總比自己在這裏胡思亂想來的好。

木婉薇一想也是,與其在安慶王府中被丫鬟婆子們在背後指指點點,倒不如回朝瑰公主府或是鎮國公府安靜些日子。

江顼對此沒意見,他也覺得木婉薇需要散散心,舒緩一下心情。

得了江顼的同意後,木婉薇又去主院中同安慶王妃知會一聲。

因早前就提過,所以這次安慶王妃沒做任何阻攔。只是在木婉薇起身要告退時,幾番欲言又止。

木婉薇心一下子翻個個兒,慌亂的想吐又吐不出來,她暗暗知道安慶王妃要說什麽。

安慶王妃見木婉薇的臉色變得透明,面上露出一絲不忍,可到底還是親切的拉住木婉薇的手,長嘆一聲,把話說了出來,“媳婦兒啊,自你嫁進安慶王府,母親待你,同自家的閨女也差不多了。你不說,母親也知道你現在心中苦。可……”安慶王妃面帶難色的道,“顼兒再不急,他也是嫡長子啊……媳婦兒,待你從娘家回來,請個禦醫來診診脈吧……”

木婉薇點了兩下頭,心中的五味瓶又翻了。

江顼是安慶王府的嫡長子,世子爺,而且已經二十三歲了。

在北元,二十三歲的男子,早就是多個孩童的父親了。江顼成親雖晚,卻也快一年了……

回了蘭苑,木婉薇把丫鬟婆子們都打發出去,心焦的落了淚。

江顼近來雖不像成親之初那時整日将生孩子挂在嘴邊兒,在她問時,也笑說自己不急,可木婉薇知道江顼心中是着急的。

這種傳承香火的事,哪個男人會不急?

因次日木婉薇要回娘家,當日晚上江顼同木婉薇纏綿了許久。一番盡興後,江顼擁着香汗淋漓嬌妻入眠,可還未等神思落沉,便覺得木婉薇又纏了上來。

江顼看着已經累得睜不開眼睛的木婉薇笑了,“娘子今日的興致怎的這般好?”

木婉薇不說話,只輕叼住了江顼的唇,從上到下,從淺到深,最後由主動變被動。

又是一番歡愛後,江顼抱着軟成一灘泥的木婉薇輕嘆了一聲。見木婉薇緊合着雙眸似累得睡着了,小心翼翼的将大手輕撫在了木婉薇平平的小腹上。

江顼怎會不急,可他急不來,只能耐着性子等。等木婉薇的身子徹底調養好了,等木婉薇的能強到平安生下孩子。

江顼的那聲嘆息雖輕,木婉薇卻聽到了。心裏難受到不行,她将無力的雙臂又環上了江顼的脖子,輕張紅唇親在了江顼的胸膛上,聲細如蚊般道了句,“還要……”

江顼卻不給了,他把無力的木婉薇抱到懷裏,連聲說了幾句不急,他們的日子還長。

木婉薇咬着唇,忍着忍着,還是抖着肩膀哭了,“我真沒用……”

身為女人,連孩子都不會生。枉費江顼把她捧在手心裏當個寶,枉費江顼千般萬般的對她好。

江顼知道木婉薇心中難受,他趴在木婉薇的耳側輕聲寬慰道,“為夫掐指算過,再過半年,你定能傳出喜訊。”

木婉薇哪會信這話,近一年來江顼從沒冷落過她,她不是還沒行?再說,半年後,司徒靜都快生了,自己懷了也不是嫡長孫。

江顼又道,“你怎麽知道她生下的一定是個男孩兒?沒準是個嫡長孫女。”

明知這是寬心的話,木婉薇還是笑了。她摟着江顼的脖子,置氣吶吶了句,“要是生不下嫡長孫,咱們只能在數量上取勝了。”

江顼大笑,這又不是行兵打仗,還在數量上取勝,難不成生下千軍萬馬?

“千軍萬馬我生不下,”木婉薇嘟囔了句,“可我能生将軍,統帥千軍萬馬。”

次日一早木婉薇醒來時,江顼已經早早出去了。木婉薇擦了擦嘴邊的口水,喚櫻桃和合子進來侍候自己起身。

待知道辰時已過時,動作加快了。

她今日回娘家,要早早去主院裏給安慶王妃請安辭別。

木婉薇趕到主院時,主院裏的丫鬟們正在倒座房前的抄手回廊上靜靜的站着。司徒靜的丫鬟巧明也在,卻是垂着頭站得遠遠的。

木婉薇一走近,她不但沒像別的丫鬟一般上前請安搭話,反而把頭扭到一邊兒去了。

合子揚揚眉,故意喚了聲,“巧明也在,那定是二奶奶來了。”

巧明這才慢吞吞的轉過身來,給木婉薇福身請了安,道了句司徒靜正在屋裏和安慶王妃說話。

木婉薇輕嗯了聲,待一個小丫鬟進去又出來,說安慶王妃讓她進去了,轉身進了屋裏。

才一踏進屋子,便聽司徒靜隐隐道了懷不懷孕什麽的。

木婉薇腳下一頓,有心聽兩話又馬上把這念頭打消了。她一回身,揚聲和打簾的丫鬟道了句,“眼瞅着春日了,這厚簾子也該換換了……”

屋裏,立馬沒聲兒了。

待木婉薇輕移蓮步走進去時,安慶王妃正笑容滿面的和司徒靜說一些婦人懷孕期間要注意的事項,又叮囑司徒靜不必心急做嬰孩的肚兜,等到了四五個月,孕吐稍減些時再動手不遲。

擡頭見木婉薇進來了,對木婉薇笑了,“大媳婦兒,你也聽聽,省着以後我再說,你們妯娌倆個嫌我這老太婆羅嗦。”

司徒靜馬上起了身,要給木婉薇福禮。木婉薇連忙攔住了,眼下整個安慶王府,誰受得起司徒靜這一福?

待司徒靜穩穩的坐下後,木婉薇和安慶王妃說了幾句客套話,言說自己這就回娘家了,待個十天半個月就回來,這期間不能在安慶王妃身前盡孝,要安慶王妃莫要忘記喝治心疾的藥。

安慶王妃慈愛的叮囑了幾句路上小心,讓木婉薇去了。

木婉薇臨出屋子時,司徒靜的聲音又隐隐傳來,聽不清說的是什麽。反倒是安慶王妃後面那句話,她聽得真真兒的,“哪有男子不納妾的,不過是個通房丫頭……”

第 242 章 驚馬

第 242 章 驚馬

回去的馬車上,木婉薇一直心不在焉。雖然在主院時她不過是捎了兩句片語,可卻直覺安慶王妃和司徒靜在商量着給江顼納妾。

納妾……

一想到這個詞,木婉薇心中就恍惚。

雖然她心裏早做好了給江顼納妾的準備,也多次同江顼說過這事兒,可真當這兩個字要成為現實了,腦子裏不免有些亂哄哄的。

正想着,馬車一晃,停下了。

木婉薇回過神,問掀起簾子往外看的合子發生了何事。

合子看了好一會,回頭對木婉薇道了句,“姑娘,前方不知為何聚集了許多人……”

說着,掀起車簾,對護送木婉薇的侍衛首領孫威說了幾句什麽。孫威往前走了幾步,回來後對合子道,“一個婦人攔了一頂小轎正在哭鬧,那些人一時半會兒半是散不了,合子姑娘,勞煩問下世子妃娘娘,是将人群驅散,還是繞了小路?”

木婉薇已是聽到孫威的話了,想了下,回道,“繞了小路吧。”

将人群驅散太過張揚,她不想出這樣的風頭。

孫威聽了命令後剛想命車夫調頭,便見安慶王府的馬車後又趕來了一輛華麗的三駕馬車,後面還尾随着兩輛單駕小車,往那裏一堵,讓安慶王府的馬車沒有回旋的餘地。

孫威上前搭了話兒後,得知這駕馬車裏坐着的是英親王府的七姑娘,而且,沒有回頭的意思。

孫威又上前問木婉薇,可是将前面的人群驅散了。

木婉薇一聽後面是英親王府的馬車,對合子笑了,“英親王府前,哪有我張狂的地兒?等着,她們若想過去,她們便派人去趕。若着人來問,就說我身子不适,正迷糊着呢……”

誰知英親王府的七姑娘即沒命人去驅趕人群,也沒着人來木婉薇這裏搭話。于是,兩府馬車堵住了半條街。

櫻桃在馬車裏坐着無聊,掀起簾子往外看,見兩名粉衣丫鬟拔開人群往前去看熱鬧,自己也來了興致。和木婉薇打了招呼後,掀起簾子出去了。

只一會,又一臉興奮的跑回來了。手腳并用的爬上馬車後,對眯眸養神的木婉薇道,“姑娘,姑娘,你猜那攔轎的人和被攔的是誰?”

木婉薇将眼睛睜開一條縫,“是誰?熟人?”

“還真是熟人!”櫻桃點頭回道,“是三姑奶奶,三姑奶奶攔了一頂轎子正在哭鬧呢。”

木三姑奶奶的名諱,木婉薇可是許久沒聽說了。此時一聽,倒覺得好奇。她不由得問櫻桃木三姑奶奶攔的誰的轎子,又為何哭鬧。

櫻桃小臉一耷拉,回答不上來了。她只看到了木三姑奶奶就跑回來了,到底發生了何事還未曾仔細聽仔細看。

合子一嘆,拉了櫻桃的手,道,“走,一起看看去。”

前面的人已是聚集的越來越多,将一頂尖頭藍帷轎和攔轎的木三姑姐姐圍的水洩不通。

櫻桃和合子左穿右鑽,費了好一番力氣才鑽到裏面。還沒等将眼睛落到坐在地上的木三姑奶奶身上,耳邊已是響起木三姑奶奶一聲大嚎,“……你是當真不管你哥哥的死活了……”

這一聲頗為凄慘,震得櫻桃一連打了兩個哆嗦。

遞目過去時,坐在地上的木三姑姐姐已是沖到轎前去掀轎簾了。可手還沒等挨到簾布,便被站在轎前的一名轎夫踢住了右手。木三姑奶奶‘哎呦’一聲,抱着手腕在地上打了一個滾。

身上本來還算得體的衣裳變得髒亂,發髻上一根簪子脫發而落,掉在地上碎成兩截。

衆人嘩然之時,木三姑奶奶翻身而起,對着小轎又沖了過去,哭喊道,“……你哥哥活不成了,我也不活了。你今天就讓奴才把我打死吧,讓奴才把我打死吧!”

轎夫又将那木三姑奶奶攔下,轎子旁站着的丫鬟小聲向裏面道了句,“奶奶,這樣鬧下去,被老爺知道了,您……”

木三姑奶奶聽得這話不再喊了,一雙眼睛死死的看着轎子。

須臾,轎簾一動,兩錠銀子扔了出來。過了片刻,又扔出來一方帕子。帕子落地散開,裏面包着的是一枝金釵,一只成色上好的玉镯和一對珍珠耳環。

随着一串瑪瑙項鏈再被扔出來後,盧碧雲的聲音從轎子裏隐隐傳來,“你當我是掉進蜜堆裏整日吃香的喝辣的了?這一年來,你已是從我這裏刮去了多少……最初我給你銀兩讓你置辦宅院……你倒好,竟是縱容他留戀勾欄之地……”

圍在周圍看熱鬧的人聽了這番話,紛紛指責攔轎的木三姑奶奶。慈母溺兒也要有個限度,縱容兒子去喝花酒,這就太不應該了。

木三姑奶奶蹲在地上揀銀子,周圍的閑言碎語哪聽得到耳中去。待拿起帕子,見玉镯被摔碎了後,忍不住埋怨了句,“你也不輕着點扔,這镯子換了錢,能給你哥哥抓上好幾幅草藥。”

轎子裏傳來一聲嗤笑,“死了倒幹淨了,就怕……”

聲音太小,後面的話櫻桃沒有聽清。她剛想往前湊兩步,卻被合子連拉再扯的拽走了。

回到馬車上,櫻桃一張嘴,将木三姑奶奶如何落魄的在小轎前撒潑打滾,盧碧雲又是如何坐在轎子裏不肯出來都說了一遍。因聽不清盧碧雲的話,木三姑奶奶到底為何攔盧碧雲的轎子,還是沒弄清。

合子一嘆,把和看熱的人打聽來的說了遍。

木三姑奶奶自被盧家休了後,便帶着兒子盧紹閑回到了京都。一直以來,都是靠着盧碧雲的接濟過活。

卻不想盧紹閑是個和他父親盧青一樣的貨色,家道都敗落到這種地步了,還是不忘沾花惹草。

因沒娶妻,木三姑奶奶也縱容着。卻不想最後惹了一身花柳回來,将盧碧雲出銀兩給置買的宅子全換了治病續命的湯藥。

今日木三姑奶奶攔盧碧雲的轎子,只為一件事,就是要銀子。

櫻桃聽得目瞪口呆,揉揉臉後,道,“三姑奶奶怎麽不回安平侯府呢。便是老太太再氣,也不可能看她落到這步田地看也不看一眼啊。”

合子見木婉薇臉色微沉,對櫻桃眉道了句,“什麽三姑奶奶不三姑奶奶的?安平侯府和咱們有什麽關系,你張口閉口叫的那般親切。”

見櫻桃捂住了嘴,合子回頭又對木婉薇道,“盧家公子得了髒病再不能去勾欄後,把鄰家一個還沒滿十歲的小姑娘給糟蹋了。因着這事,三……她跪到安平侯府的門前大鬧了幾天,最後是被安平侯夫人命人給打了個半死,說什麽也不承認她是安平侯府嫁出去的姑奶奶……”

最後,盧紹閑能逃了牢獄之災,還是盧碧雲讓劉安在其中周旋的。

聽完合子的話後,木婉薇笑了,“盧碧雲,越發有能耐了。落到了那樣的府門,跟了那樣的老爺,竟然也能活得風生水起……”

能讓劉安動人脈為盧紹閑走動,又有丫頭喚奶奶,可不是成了劉府主母一樣的人物兒?

正說着,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騷亂,木婉薇所乘坐的馬車劇烈的晃動起來。木婉薇,合子,櫻桃三個滾坐一團。

合子剛把木婉薇的頭護在懷裏,驚恐的大喊了聲護着世子妃,狂奔了幾步的馬車又停了下來。

須臾,孫威在車外慌亂的問了句世子妃有沒有事。得知沒事後,掀開車簾,往車裏送了一個連連抽噎的少女進來,并道,就是這少女沖到馬前大叫驚了馬。

合子定眼一看,這少女,竟是木婉欣!

第 243 章 新人

第 243 章 新人

木婉薇本來的打算是先回朝瑰公主府居上幾日,然後再回鎮國公府的。木婉欣的突然出現,讓她改變了主意。在合子下車賠償了驚馬撞傷的行人後,直接命車夫将馬車往鎮國公府的方向行去。

微晃的馬車裏,木婉薇把眼眸中依舊帶着恐慌的木婉欣抱到懷裏低語安慰。

憶朵一臉愧疚的坐在角落裏,聲音裏帶着一絲嗚咽,解釋木婉欣為何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在此地。

上一次鎮國公夫人請來的餘禦奉在給木婉欣診病後,嘗試着給木婉欣開了三幅草藥。服用後再配以針灸走穴,當真讓木婉欣的病情有所好轉。

鎮國公夫人心中高興,想讓餘禦奉将木婉欣給醫好了。

餘禦奉是太醫院的首領太醫,又是專門侍奉皇帝的,自是沒有太多時間。于是,便和鎮國公夫人約好了,每隔七日他在宮中下值的時候,将木婉欣送到他的府上去做針灸。

今日,木婉欣便是去餘禦奉府上做針灸的。做完了針灸回來,所乘的馬車被堵到了街尾。

随行的婆子一輛輛馬車打聽完,回來說最前面一輛馬車裏坐的是安慶世子妃後,木婉欣不顧任何人阻攔,跳下馬車一路跑到了最前面……

“姑娘……二姑娘想您。”憶朵抖着聲音道,“二姑娘最怕馬了,可聽說車裏坐的是您後,還是不顧一切跑到了馬前面……”

木婉欣把頭放在木婉薇的腿上,用兩只手緊緊環住,就像一撒手,木婉薇就會跑了一般。直到馬車在鎮國公府的門前停下,她才松開。可在下了馬車後,一回手,又緊緊的拽住了木婉薇的袖子。

鎮國公夫人沒想到木婉薇會提前回來,高興之餘,馬上命人準備席面。在聽說了木婉欣跳下馬車跑了半條街後,驚得面無血色,直道丫鬟婆子看護不利,該罰。

待到憶朵帶着木婉欣回去換衣裳時,鎮國公夫人自責的對木婉薇一嘆,“是舅母這段日子疏忽她了。餘禦醫曾經叮囑過,說她現在正在一點點好轉,定要有人時常陪着,時刻注意着她情緒上的變化,可我……”

木婉薇查覺出鎮國公夫人滿腹愁思,便問可是發生了何事。

鎮國公夫人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笑了,“眼瞅着景瀚的親事定下來了,現在正在給纖靈議親,自是忙亂了些。不礙,過了這一兩個月便好了……”話鋒一轉,将話題又落在了木婉薇的身上。

自然,木婉薇的肚子又成了她的首要關心對像。在木婉薇眼淚汪汪中,她寬慰道,“不急不急,舅母嫁給你舅父足足三年後才生下了你大表哥。然後一個接一個,你看你幾個表兄弟表姐妹們,哪一個不是生龍活虎的……”

木婉薇牽強的一笑,陰郁的心情沒有因鎮國公夫人的話而好轉。她曾經聽嘴碎的婆子說過,鎮國公夫人成親三年才生下柳景盛,是因為滑了第一個孩子時傷了身子,而且,那三年中,鎮國公有一年半的時間沒在柳府。

就如鎮國公夫人所說,她正忙着給柳纖靈議親,幾乎日日帶着柳纖靈出入各府府邸,參加各種府宴花會。

那副急切的樣子,好像恨不得能在兩個月之內将柳纖靈嫁出去一樣。

奇的是,鎮國公也默認鎮國公夫人的做法。将以前那句自家女兒非武将不嫁的話都收回去了,文臣之子也能入眼了。

木婉薇詫異,問鎮國公夫婦為何這般急柳纖靈的親事,鎮國公一嘆沒有回答,鎮國公夫人笑道,“皇上有意過幾個月派你舅父去邊關……反正纖靈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了,就不要跟去吃那番苦了……”

這樣一說,木婉薇心中明了了……

皇帝要派鎮國公去邊關,定是邊關要有重大戰事。在那種情況下,柳纖靈的确不适合再跟去。與其鎮國公夫婦離朝後剩下柳纖靈自己在鎮國公府中,倒不如早早許了親事。

想明白後,心中又生起擔憂。鎮國公的年紀不小了,兩鬓都霜白了……

在鎮國公府小住了七八日後,木婉薇又去了朝瑰公主府。因鎮國公夫人忙着選婿,她将木婉欣一起帶了去。

朝瑰公主因為身子弱一輩子無兒無女,她看木婉薇時,就如在看當年的自己一般。

在木婉薇住了五六日快要離開時,她将木婉薇拉到身前,百般艱難的開了口,“薇兒,既是身子弱,就不要太強求了。與其累壞了身子,倒不如像現在這樣,也挺好的……”眼中劃過一絲痛楚,又道,“江世子若是有納妾的心思,你,便依了吧……”

朝瑰公主是皇室公主,在生不了孩子的情況下尚阻止不了驸馬納妾生子繼承香火,更何況木婉薇身份出說花來也不過是個宗氏之女。

在這種情況下,實在沒有理由讓堂堂安慶世子爺斷了後……

木婉薇因木婉欣病情好轉而明媚起來的心情,再次陰沉了下去。

木婉薇回安慶王府,是江顼親自來接的。因鎮國公夫人忙着無暇看顧木婉欣,朝瑰公主身子又不好,木婉薇便将木婉欣帶了回去,打算親自照看幾個月。

回安慶王府的路上,她看着窗外騎馬而行的江顼,忍不住對坐在身邊的櫻桃問道,“你說,姑爺喜歡什麽樣的女人?”

文茵和雅南都是嬌小可人的相貌,可江顼似乎對她們毫無感覺。

櫻桃理直氣壯的回了句,“自是喜歡姑娘這樣的。姑爺對姑娘多好啊,姑娘住娘家這幾日,姑爺幾乎天天派人來傳話,叮囑着姑娘不要忘記了服藥……姑娘回娘家這幾次,姑爺再忙都是親自來接……”

櫻桃的的聲音頗大,木婉薇慌的忙捂住了她的嘴。須臾,江顼敲了敲馬車的車壁,道了句,“一橫……”

木婉薇的臉瞬間紅的似能滴出血來一般。

回到安慶王府,木婉薇沒似往次一樣先去主院給安慶王妃請安,而是着手收拾木婉欣的住處。

蘭苑夠大,主子又少,木婉薇看了一圈後,讓丫鬟婆子們着手把後院的東廂收拾出來。定好房屋後,又命合子開小庫,去拿一些精致小巧的擺件出來擺屋。

丫鬟婆子們才收拾了一半,赫嬷嬷突然過來了,言稱安慶王妃喚木婉薇過去。

木婉薇心道木婉欣來安慶王府來做客,按理說是要帶過去見見安慶王妃的。她本想着等收拾齊妥了再帶過去,可安慶王妃既是來叫了,那便現在帶過去吧。

誰知赫嬷嬷卻說帶木婉欣過去的事兒不急,安慶王妃找木婉薇另有要事相商。

木婉薇心思一沉,略收拾了妝容後,跟在赫嬷嬷的身後去了。

主院裏,不僅安慶王妃在,一直用手捂着小腹的司徒靜也在。除此之外,屋中間還站着兩個貌美如花的女子。

木婉薇到了後,安慶王妃先是客套的問了木婉薇在娘家這幾日過的如何,又問候了鎮國公夫人和朝瑰公主,然後,将話挑明了。

這屋裏站着的兩個女子,是安慶王送給江顼和江楓兩人為妾的。送給江楓,是因為司徒靜身子不便,屋子裏應該填個侍候床榻的人。

送給江顼,理由就擺在那裏,連說都不用說了。

木婉薇背脊發涼,心道這一日還是來了。她擡頭去看司徒靜是何反應,司徒靜已是盈盈起身,對着安慶王妃福下身去,“兒媳代二郎謝過父親母親,以後,兒媳定是會像對待親姐妹一樣待新妹妹的。”

第 244 章 瘦馬

第 244 章 瘦馬

木婉薇去主院時,是自己。回蘭苑時,身後卻跟着個尾巴。

而且,是個十分漂亮的尾巴。

面似芙蓉,腰似楊柳,一雙盈盈大眼中,帶着一股別樣的媚勁兒。水目流連的輕輕一撇,別說是男人,便是身為女人的自己,看上一眼也不由得被攝去了三魄。

據安慶王妃說,這‘尾巴’姓肖名楚楚,身家清白,自小養在深閨之中,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精通。尤其是蕭,吹的更是一絕,聽過的人無一不拍案喝好。

木婉薇心中咬牙,這樣一個妙人放在房裏,哪個男人會不多看兩眼?天長日久下去,不生出情愫來才是怪事。

回到蘭苑時,江顼正巧有事不在。芍藥看着跟在木婉薇身後的這條尾巴,忍不住問道,“姑娘,您就這麽把她給領回來了?”

“能不領回來嗎?”木婉薇冷笑,“這是王爺送的,我若是不往回領,就是忤逆……”

在主院時,安慶王府的‘有功之臣’司徒靜都屈膝福禮了,她這個‘帶過之人’又怎樣說不要這個妾?

若真拒絕了,只怕七出中的不孝、無所出、善嫉三項大罪會一項接一項的蓋下來。

這個妾室,她不能不收,不得不收。

芍藥氣得臉色發青,看着被丫鬟領下去的那個妖嬈身影,對木婉薇寬慰道,“姑娘,沒事。不就是個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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