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進言 (37)

底是書香門第,心中再惱火,也是顧着些的。說起來,以後耿家可是騰達了。文淵閣,可是能直接面見皇上的地兒……”

木婉薇輕掃了已恢複平靜的西花廳一眼,心中暗道木婉月這是什麽命?

她拒絕了花家公子,花家公子轉身就考了個狀元回來,如今深受皇帝重用,太子對他也很是賞識。江顼在偶爾提起花家公子時,也是連連稱贊,說花家公子心中有大謀略,有宰相之才。

耿家也是,她前腳離合,耿家老爺後腳就進了文淵閣直接受命于皇帝。官位雖只有五品,可來日得了皇上重用,說出的話可比朝中的三品大臣還要管用。

柳纖雪忙,沒同木婉薇多聊便又去了別處,木婉薇則再次回到了暖閣裏貓着。

直到合子來報,說藍諾公主的鸾駕已經向鎮國公府駛來後,她才又起身簪釵,扶着櫻桃的手再次出去了。

柳纖靈如今是正一品的嫡公主,回府的排場很大。

大紅地毯,八角宮燈,美人紗扇,香爐如意,一溜水的從鎮國公府的大門口一直鋪排到了府內用來迎接貴客的華榮堂前。

在一衆前來參加府宴的夫人姑娘們站成兩列給藍諾公主見過禮後,華榮堂的門窗一關,只剩下了鎮國公一家和木婉薇姐妹。

柳纖靈回到內室脫掉公主服飾,洗淨妝容恢複本貌,出來給鎮國公夫婦跪下磕了三個頭,先是拜壽,再是辭別,然後忍着哭聲喚爹娘兄姐。

然後,華榮堂內便哭開了。

便是鎮國公這樣征戰沙場十幾年只流血不流淚的硬漢,也是紅了眼圈,背過身去再不忍看一眼。

一家人心酸的坐了半個時辰,藍城公主抹了眼角的淚,将柳纖靈到後面再次着了公主服飾和頭面,命人将華榮堂的門打開了。

待到太子朱佶壓後一步前來,鎮國公的壽宴正式開始。

鎮國公夫人強撐着笑,帶着柳纖雪和藍城公主,去招呼着內宅的貴夫人們入席。鎮國公則帶着兩個兒子,一個女婿去外面招呼男賓貴客。

木婉薇帶着身子不方便,讓鎮國公夫人同安慶王妃言語一聲自己不去席面後,帶着木婉欣留在了華榮堂。

因二十幾名宮女嬷嬷在一側守着,她們也沒同柳纖靈說什麽,只在那裏幹坐着。

柳纖靈在主位上呆愣愣的坐了許久,忍不住幽幽的長嘆道,“……今日這一走,我就再不是柳家女,這裏,再不是我家,鎮國公夫婦,再不是我的爹娘……”

木婉欣站起身,上前拉了柳纖靈的手,哽咽着小聲道,“是啊,永遠都是啊,在我們心裏,你永遠都是柳家女……”

眼瞅着柳纖靈的眼淚要落下來,跟在她身後的一位嬷嬷說話了,“世子妃娘娘,朱姑娘,公主是來給鎮國公賀壽的,可是不能再落淚了。眼下公主也累了,還勞煩兩位回避,讓公主稍事休息一會……”

柳纖靈硬把眼淚逼了回去,用高高在上,無一絲溫度的語氣對木婉薇姐妹道,“你們退下吧,本宮要休息了。”

木婉薇帶着木婉欣行禮退下,出了華榮堂,眼淚又落了下來。剛想帶着木婉欣回暖閣子裏坐一會,便見江婷在丫鬟的帶領下急行的來了。見到木婉薇,江婷趴在木婉薇的耳邊焦急道了句,“嫂嫂,我,我來葵水了……”

第 261 章 回避

第 261 章 回避

木婉薇看着臉上帶着一絲羞意,眼中全是焦急的江婷,一時之間也犯了難。

她們此時處于這個地界,只離主院最近,可鎮國公夫人早在一年前就絕經了。餘下的自己和柳纖雪,都帶着身孕呢,身邊怎麽會準備那些東西。

丫鬟們倒是肯定有,可江婷是堂堂安慶王府的姑娘,怎麽會用下人的東西。

現在唯一剩下的辦法就是讓丫鬟們去現做,只是又是現找棉紗布又要現縫制,定是要費些時間。

正難着,憶朵趴在木婉薇耳邊道了句,木婉欣兩個月前來葵水了,眼下,清明居裏有做得現成的兩個還沒用,此時正好解了這個燃眉之急。

木婉薇聽後心中松了口氣,馬上着丫鬟跑去取,自己則帶着江婷和木婉欣找了進了小暖閣休息,等着府宴結束。

府宴結束後,他們會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同柳纖靈坐坐。待柳纖靈再走,再相見,只怕是柳纖靈披上嫁衣,遠嫁和親那日了。

因身上乏累,木婉薇往暖榻上一歪,思緒就迷糊了。手輕輕的放在肚子上,時不時能感覺到孩子在動。耳邊,是江婷和木婉欣的輕聲細語。

兩人正在聊詩詞歌賦,江婷年幼時就喜歡這個,常常挂在嘴邊兒上。木婉欣雖癡,可在木婉薇的強壓之下倒也背會不少,因此,兩人還算有共同話題。

休息了不到兩刻鐘,來了個小丫鬟木婉薇去東花廳的偏廳裏,言稱睿老王妃要見見她。

這等尊貴人物,木婉薇自是不能推诿。撐起身子整理妝容,将那一套頗重的玳瑁頭面簪在發髻上後,長嘆一聲,扶着櫻桃和芍藥往東花廳去。

櫻桃見木婉薇的臉上都沒血色了,忍不住嘀咕了句,“吃就吃,喝就喝,沒事總叫姑娘出去做什麽。姑娘要是好好兒的也倒罷了,可現在畢竟是帶着身子……”

睿老王妃,木婉薇已是見過幾次了。她知道這位老人家不是那種沒事兒找事兒的人,便讓櫻桃住了嘴,挑起嘴角笑道,“許是聽說我有了身孕又快生了,所以才想見見。睿老王妃可是少有的福祿雙全,兒孫滿堂的長壽老人,若能得了她老人家幾句吉祥話兒,可是比什麽都金貴了。”

芍藥則将木婉薇扶穩,上了花廳的臺階後,輕語道,“早見早回,姑娘也好繼續歇着。”

木婉薇點頭,順着丫鬟的指引進了偏廳。

一邁步進去,擡目首先看到的是背對自己而站的鎮國公夫人,再後才是坐在如意圓桌前,花白着發髻的睿老王妃。

睿老王妃的身邊,坐着是同她年紀相當的端老王妃。兩人的身後,站着的則是年輕一輩的安慶王妃和英親王妃。

看着左一個妃又一個妃,木婉薇不僅頭皮發麻。連英親王妃和安慶王妃都沒有坐着說話的份兒,就更不用說是自己了。

睿老王妃見到木婉薇扶着肚子進來,滿面慈祥的笑了,讓木婉薇去了她身邊兒後,先是對滿面笑容的鎮國公夫人道,“早幾年我就同你說過,這丫頭是個有福相的,将來定能覓得如意郎君,舉案齊眉……”一擡頭,又将目光落在了安慶王妃的身上,“看,可不是讓我說準了?”

鎮國公夫人和安慶王妃都齊齊稱是,木婉薇則狀似嬌羞的垂下了頭,将視線落在自己的小腹中。

這孩子,又踢她,踢得她心中莫明的慌亂,胃裏泛起一陣陣的惡心。為了不在這個時候吐出來,她忍得手心裏全是冷汗。

睿老王妃亦是将視線落在了木婉薇的肚子上,打量了會後,又笑了,“真是個好福氣,看這肚子是個男孩……”

木婉薇看了睿老王妃身後的安慶王妃一眼,語帶含羞的回道,“禦醫請過脈了,說是個男孩。”

“你是當真好福氣啊。”睿老王妃回頭輕拍了拍安慶王妃的手,“這段日子,你府上可是接二連三的添人進口,先是長孫,這回是嫡孫,多好的福氣。”

安慶王妃笑得柔柔的,連聲稱是。親手給睿老王妃斟了茶水後,立在一旁不再說話了。

睿老王妃拉住木婉薇的手,另一只手在身上摸了會後,将衣領上系的一塊水玉玉佩摘下來放到了木婉薇的手心,言稱是給她肚子裏未出生的孩子的見面禮。還叮囑木婉薇,等孩子生下來,一定要給她抱過去看看。

木婉薇又看了眼安慶王妃,見安慶王妃點頭,才将那塊玉佩收下,将話一一應了。

睿老王妃也沒讓木婉薇久留,又說了幾句吉祥話後,讓丫鬟們好生扶木婉薇回去休息。

木婉薇出偏廳沒走幾步,扶着廊柱就幹嘔起來。連吐了好幾口酸水後,胃中才算稍稍舒服。

可心裏還是慌,慌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芍藥見木婉薇臉色變得慘白,忙和櫻桃将她扶回了暖閣裏坐着。

此時暖閣裏是空着的,江婷和木婉欣都不在,只有一個小丫鬟在看着炭盆。

木婉薇問那小丫鬟兩位表姑娘去哪裏了,小丫鬟言稱不知,她也是才換值進來的。

捂着胸口又嘔了會兒,木婉薇讓芍藥打發人去找木婉欣。今日府中來的貴客多,木婉欣沖撞了哪個都不好。

也吩咐找找江婷,鎮國公府對她來說畢竟是個陌生的地兒,若走迷去了東邊的院子,傳出去好說不好聽。

芍藥連連點頭,叮囑櫻桃看好木婉薇,又打發了丫鬟回清明居去将醫婆子請來後,挑簾子走了。

木婉薇歪在暖榻上,明明累得眼皮都挑不起來了,可就是睡不着,心中慌亂的似有人在用手去揪去扯一般。

芍藥走後沒一會兒醫婆便來了,她給木婉薇細細診了脈後,說木婉薇忙碌了一早上,體力有些透支。再上心緒不穩,所以感覺身子不适。

她建議木婉薇馬上回清明居卧床靜養,餘下的事不要再理了。

木婉薇卻沒同意,她一會還要去同柳纖靈去說話,這次若錯過了,再沒有下次。

醫婆勸了幾句見木婉薇不聽後,轉身打發丫鬟去熬安胎藥。

丫鬟揭起簾子還沒等出去,便見一個綠衣小丫鬟走了過來,先是遠遠的搭了話問木婉薇在不在。

得知在後,走到門前對木婉薇福了個禮,言稱木婉欣這會兒子正在落梅閣,不知為何發了很大的脾氣,誰也勸不住,木婉欣的丫鬟讓她來喚木婉薇過去看看。

木婉薇心中猛得一揪,她就知道木婉欣會出事兒,怪不得自己心中慌慌的。

她邊起身下地,邊問了句那小丫鬟木婉欣在同誰發脾氣,身份可是尊貴,起因為何?

那小丫鬟卻是連連搖頭,一問三不知。

木婉薇暗暗咬牙,直道那丫鬟沒用。不顧醫婆的阻攔,她執拗的帶着櫻桃出了門兒。

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木婉薇覺得她去落梅閣裏将木婉欣揪回來的力氣還是有的。

落梅閣座落在梅林邊兒上,離宴客的地方雖不太遠,卻因隔了一大片梅林而顯見人煙。

木婉薇抄了林間小路走近時,門窗緊閉的落梅閣周圍連個人影兒都沒有。

櫻桃納悶,木婉欣若是在這裏發脾氣,不應該沒有一點動靜。她停下了腳步,對木婉薇道,“姑娘,莫不是奴才們搞錯了吧。”

其實櫻桃想說的是莫不受了別人的算計吧。

木婉薇瞧着近在咫尺的落梅閣,猶豫了下後,道,“來都來了,沒有不看看的道理。”

說站,扶着肚子繼續往前走。

卻不想,還沒走到十步,她便被一個不知從何處出來的青衣小太監給攔住了。

那太監攔在木婉薇先是行了禮,然後陪笑道,“世子妃娘娘,還請留步……”

木婉薇上下打量了那太監,覺得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來是誰。狐疑的看了一眼後,她繞過那小太監繼續往前走。

那小太監小跑了兩步,又攔到木婉薇面前。略思慮一會後,欲言又止的道,“世子妃娘娘,為了您好,還請您留步……太子殿下在裏面……”

木婉薇一愣,終是想起眼前這個太監是誰,他是太子朱佶的貼身太監。

有丫鬟說自己妹妹在落梅閣,現在又說太子在這,難不成木婉欣對着發脾氣的人就是太子。

心中疑問剛起,木婉欣的小聲綴泣隐隐傳入她的耳中,“……放開,痛,痛……哥哥,你放開我……”

接着,是木婉欣連聲哭泣,和偶爾壓抑不住的shen呤聲……

木婉薇腳下一個踉跄,腦子裏一片空白。她指着落梅閣裏,對那太監結巴了幾次,都沒能說出話來。

那小太監一嘆,對木婉薇懇求道,“世子妃娘娘……還請回避……”

木婉薇此時哪還有力氣回避,她抓着櫻桃的手再沒有力氣,捂着隐隐做痛的肚子癱坐在了雪地上。

眼淚控制不住的落下來,她對着落梅閣裏大吼了一聲“欣兒!”

她的欣兒,她的妹妹……

不知過了多久,在木婉欣一聲抖着聲音的尖叫聲後,落梅閣的門被從裏面推開。

木婉薇遞目去看,落入眼中的是朱佶抱着發髻淩亂的木婉欣出來。

只掃了木婉欣裙擺上的一抹鮮紅血跡一眼,木婉薇的呼吸便被抽離了。她緊緊抓着劇痛不已的肚子,雙眸一合,一切都變成了黑色。

櫻桃眼瞅着木婉薇身下的雪地被鮮血慢慢染紅,驚恐的大叫起來,“來,來人啊,姑娘見紅了!”

第 262 章 産子

第 262 章 産子

木婉薇的早産,讓所有人的都措手不急。當鎮國公夫人帶着安慶王妃和江顼急急趕到清明居時,木婉薇的下身裙擺已是被鮮血浸透。

只一眼,江顼就被那血染紅了雙眸。他雙拳緊握,将冷冰冰的視線看向了安慶王妃。

安慶王妃被看得心中一抖,卻依舊上前拉了木婉薇毫無知覺的手,滿心哀傷的喚了兩聲兒媳。

鎮國公夫人急得直落淚,連聲吩咐胭脂去準備生産用品,再吩咐小丫鬟去請郎中,找産婆。

急的亂轉的胭脂犯了難,郎中好請,可産婆一時之間要去哪裏尋?一直護在木婉薇身邊的醫婆道了句,産婆早已選下,只要吩咐了人去接就是。

鎮國公夫人連忙去同安慶王妃問産婆的住址,卻見安慶王妃将伸手探了木婉薇身下,摸了一手鮮紅後,雙眼一合暈了過去。

跟在安慶王妃身邊的丫鬟一聲慘叫,“不好,王妃的心疾犯了,叫郎中,快叫郎中……”

因着這一聲喊,清明居內更加混亂了。

與此同時,前院的府宴上也開始騷亂起來,關于安慶世子妃為何突然動了胎氣而早産的各種謠言在賓客間如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其實,便夾雜着,好像是因為太子行舉不端……

這種情況,年紀輕輕的柳纖雪和藍城公主哪裏壓得住?讓藍城公主穩住心神後,柳纖雪急急去了清明居,換了鎮國公夫人出來主持大局……

木婉薇在黑暗之中是被痛醒的,先是鼻下猛的一下刺痛,随即,肚子裏的劇痛一下又一下的加重。

她忍不住喊痛出聲,額上的冷汗瞬間就流了下來。

芍藥拿着淨帕子連連給她擦汗,帶着哭腔道,“姑娘,您忍着點,産婆和郎中一會就到,姑爺已經派人去請了,已經派人去請了……”

醫婆擡起按在木婉薇人中上的手指,對木婉薇道,“世子妃,深呼吸,深呼吸。什麽也不要想,孩子肯定能平安生下來……”

木婉薇肚子痛的不會思考,睜開眼睛看了周圍的布置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是清明居。

再後,想到了鎮國公的大壽,想到了柳纖靈的回府,想到了落梅閣,想到了她癱坐在雪地裏,親耳聽着自己妹妹在無禮無節的情況下被破了身子……

心中思緒一動,肚子痛的更加厲害。她攥住芍藥的手,凄聲喊了聲欣兒。

坐在外室中的木婉欣聽到這聲凄叫,擡起紅腫的眼眸叫了聲姐。她站起身子就要往內裏跑,卻因下身的痛感而踉跄了腳步,捂着小腹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

狠狠抽噎了一聲,木婉欣狠力捶了兩下地面。捂着小腹想再起身往裏跑,卻被朱佶攔腰抱了起來。

木婉欣掙紮,卻怎麽也掙脫不了。她急得連連跺腳,“你放開我!”

“聽話,你現在不能進去。”朱佶臉色陰沉,“你姐姐不會有事。”

木婉欣的回答,是一口咬在了朱佶的手臂上,哽咽落淚。她雖癡,卻知道自己失了身為女人最寶貴的東西。她雖癡,卻知道木婉薇動了胎氣早産,是因為眼前這個人對自己做了不應該做的事。

朱佶一聲悶哼,阻止了上前來拉木婉欣的小太監。

強壓着心中慌亂的江顼皺着眉上前,将木婉欣拎過來放到了自己身後,然後,擡頭迎上了朱佶看向自己,滿是探尋的目光。

兩人對視良久,相互之間有太多的話想說。此事蹊跷,他們都被算計了,江顼可能要付出妻兒的性命,朱佶,則可能要付出太子之位。

在木婉欣又鬧着要往內室闖時,兩人暗自咬牙錯開了眼神,眼下不是說話的時候。

木婉薇聽到了木婉欣喚的那一聲姐,想強撐着身子想去看。可腹痛再次傳來的劇痛,卻讓她用不上力氣。醫婆的斥責聲中,她被強按到被褥中,然後,口裏被放進了一條卷起來的棉帕子。

昏天暗地的又痛了許久,平日裏給木婉薇請平安脈的禦醫終是帶着産婆來了。

産婆不是木婉薇先前選定的那個,年歲很老,身上的穿着也很是體面。她淨了手輕按了兩下木婉薇的肚子,滿是皺紋的額頭皺了起來,“……胎兒還沒入盆……”

禦醫上前搭了脈,對身側的産婆說木婉薇的身子骨一直強壯。

産婆聽罷心裏有了數,對守在旁邊一臉焦急的柳纖雪道,“現在不能保,只能生。讓丫鬟們去熬催産的湯藥來。”

被灌進一碗催産藥後,木婉薇的肚子痛的更厲害了。這次的痛先前的悶痛不同,而是墜着往下沉。

在産婆的指令下,心中慌亂的木婉薇做着深呼吸,想要将腹中那塊肉生下來。可那塊肉卻似有自己的意志一般,就是不肯往下走動半分。

在産婆再一次按壓肚子時,木婉薇忍不住慘叫了起來。那種痛,她根本沒法忍受。待看道一個婆子端着閃着寒光的刀具到自己身邊後,木婉薇心中生起一股寒意,想了片刻後,她緊緊抓着身身側芍藥的手,吐掉口中的帕子,堅定的道,“要孩子,保孩子……”

她曾經害怕懷孕,怕自己會因為生産而死。可真當肚子裏有了個小生命後,什麽都變得不重要了。她想她的孩子活着,哪怕代價是自己的性命。

聽罷這話,産婆轉身出了內室,對沉着臉色站在外面的江顼說了木婉薇的話,然後問道,“世子爺,以防萬一,還請世子爺早做準備……”

江顼整顆心都是抖着的,他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回道,“我都要。”

“老身說的是萬一……”産婆嚴肅的将事實敘述出來,“世子妃畢竟是早産……”

江顼突然震怒,對産婆吼道,“沒有萬一,我要他們母子平安……”

血紅着雙眼看着面前的産婆須臾,他一臉沉痛的擺了手。一句‘保大人,孩子他們以後還可以生。’還沒說出口,便見木婉欣突然發瘋了一般跑了出去。

再回來,悶頭向朱佶沖了過去。

朱佶起身迎過去,伸手将情緒激動的木婉欣抱住。剛想說話,胸口便傳來刺痛。

低頭一看,見自己的胸腔上插着一把做功精致的匕首,而雙手握着匕首的木婉欣,眼眸中滿是恨意的看着自己,咬牙切齒的凄聲喊道,“你害死了我姐姐,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說着,拔起匕首又向朱佶的胸前刺去……

自做下決定用自己的命換孩子的命後,木婉薇的意識便越來越薄弱,她現在,只等着産婆給自己一刀,痛痛快快結束這苦難。

就在她微眯着眼眸要陷到無際的黑暗中時,突然聽到一個不男不女的聲音大聲叫嚷道,“貴人主子,您這是弑君,是殺頭的重罪……”

木婉薇眼皮微挑,誰是貴人主子,什麽弑君重罪,外面又發生了什麽?

一個婆子輕聲細語的對不停落淚的柳纖雪說外面的騷亂為何,“……表姑娘突然就發了瘋,将匕首狠狠刺進太子的胸口上……沒有人敢上前去看深淺,可血卻流了不少。大姑奶奶,眼下……”

柳纖雪忍不住悲泣出聲,木婉薇面臨難産,生死兩茫。如今木婉欣又發瘋刺傷了太子,這可是砍頭的重罪……

哽咽兩聲後,守着木婉薇出不去的柳纖雪讓婆子去打探現下情況如何了。

出去一趟回來後,那婆子迷糊了。太子被木婉欣刺傷後不但沒生氣,反而斥責身邊的太監胡言亂語,說自己并沒受傷……

那胸前許多的血,當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瞎的不成?

斷斷續續聽了主仆兩人的談話後,一直哼哼唧唧的木婉薇,意識一下子變得清明無比。

她不能死,她要是死了,木婉欣要怎麽辦?聽朱佶這這意思,只怕木婉欣要入太子府,只是這樣的木婉欣,又要如何在太子府生存?

木婉薇不想木婉欣入太子府,更不想自己的孩子跟着狠心的後娘長大。

這一切不想的前提,是她要活着把孩子生下來。

想罷,她對已經回到自己身邊,一直讓她保持清醒的産婆道,“……我要活着,要動刀,就動刀,我要把,把孩子生下來……”

木婉薇此時求生的狀态,正是産婆一直想要的。

她一邊輕按木婉薇的肚子,一邊輕聲安慰道,“世子妃,孩子還沒足月,并不大……聽老身的,深呼吸……用力,呼吸,用力……當年俆妃娘娘便是受驚早産,那位公主才六個月大,還不是一樣生下來養活了?您這個月份,足夠孩子平安活下來了……”

說着,命芍藥給木婉薇喂了一碗參湯。

木婉薇聽話的用力,再分不出精力去想別的。

約半個時辰後,産婆終是欣喜着道了句,“使勁,世子妃,頭已經出來了,再使勁……生了,生了!”

随着一聲嬰啼傳出,守在外室中的人心中皆是一震,将目光看向了內室的門口。

片刻,産婆把清洗幹淨,包得整整齊齊的嬰兒抱到了江顼面前,一臉欣喜的道,“恭喜世子爺,是個男孩兒。雖是早産,卻壯得很,您聽這哭聲,可要把房頂掀了……”

江顼将孩子抱到懷裏,心中不由得一喜。可随即,卻又是一憂,不顧産婆的阻攔,他擡步就往內室裏走。

當看到頭發被汗水浸透,緊合着雙眼,臉上一絲血色的木婉薇時,他抱着孩子的手微微顫抖,大腦再不會思考了。

吩咐丫鬟們收拾床榻的柳纖雪站起身往外趕江顼,連聲稱産房男人不能進。擡眸在看到江顼眼中難以言喻的恐懼後,心軟的道了句,“薇兒沒事,是累得睡着了……”

聽了這話,江顼的笑才在嘴角展開。小心翼翼的将孩子交給柳纖雪後,江顼斂了笑容轉身出了內室。

同同樣表情凝重朱佶對視一眼後,兩人起身出了清明居……

第 263 章 嫌棄

第 263 章 嫌棄

生産過後,極累的木婉薇睡了足足一天一夜。當身體的一切感觀重新歸她所有時,她首先聽到的,是兩聲清脆的嬰啼。

她睜開沉重的眼眸,視線在撒滿了陽光的屋子裏搜尋會,最後落在了芍藥和她懷中抱着的那個深藍色襁褓上。

看了須臾,她輕笑出聲。想喚芍藥把孩子抱過來給自己看看,卻發現渾身無力,連手都擡不起來。

櫻桃就守在床邊兒,見木婉薇醒了,她先是興高采烈的喚了聲姑娘,然後小心翼翼的把她扶起來坐好,打發了丫鬟送盥洗的用具來。

芍藥聞言回頭,看着清醒過來的木婉薇也笑了,輕悠了兩下懷裏還在哭鬧的孩子,輕聲細語的道,“姑娘,是個白白胖胖的哥兒。”

木婉薇展顏笑了,她生下孩子後還沒來得及看那孩子一眼,便累得睡過去了。雖然早知道是個哥兒,可此時聽到,還是止不住的開心。

櫻桃手腳麻利的侍候木婉薇梳洗,然後又出去端了碗冒着熱氣的湯藥出來。遞給木婉薇後,笑道,“姑娘,這是禦醫開的,說是能緩解産後的痛疼。”

木婉薇的視線一直粘在那個孩子身上,此時經櫻桃說了,才發覺身下隐隐做痛。皺了兩下眉頭後,她接過湯藥一飲而盡。放下藥碗後連嘴角都顧不得擦,便讓芍藥将孩子抱給她看。

芍藥緩步走上前,将已經不哭了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到木婉薇的懷裏,眉開眼笑的道,“姑娘,您看,長得多好,雖然是早産,卻足有五斤四兩重。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

端着清粥小菜從門外進來的合子笑了,“芍藥姐姐,看你這話說的,哪家的孩子不胳膊是胳膊腿是腿?若不是,豈不成了怪胎了?”

“是,是,是,我這是高興的……”芍藥站直身子給端着托盤的合子讓了地兒,站到角落裏後,別過臉抹了眼角流下的淚。

在江顼和木婉薇在為一個新生命即将到來而滿心欣喜時,芍藥日日夜夜都是在心驚膽顫中度過的。

木婉薇練丹的時間比她久,她擔心那一年的湯藥沒能将她身子裏的毒素徹底排清,最後,會落得和她一樣,生下個不健全的怪胎。

如今好了,這個哥兒長得白白胖胖的,除了比足月的孩子稍小些外,再沒有其它問題。

芍藥背着幾人把淚擦淨再回到床榻前時,木婉薇皺着小臉,無一絲喜色的在看那個孩子。

芍藥心中猛然一驚,連忙問木婉薇怎麽了,又或是,看出這個孩子怎麽了?

木婉薇擰着眉,将手指在那孩子的眉眼上輕輕點過,最後點在孩子薄薄的嘴唇上,心有不甘的道,“一點也不像……竟然一點也不像我……”

這個孩子,就是小版的江顼。從眉毛鼻子到眼睛,就連那薄薄的嘴唇都長得一模一樣。

聽了這話,芍藥忍不住笑了,“姑娘,姑爺可是京都中屬一屬二的美男子,哥兒像他,是好事。”

木婉薇也為自己的小氣笑了,她看着躺在自己懷裏乖乖不哭不鬧的小不點,擡頭問幾人孩子可是起名兒了。

合子搖頭,江顼自木婉薇生産完出去後,到現在還沒回來。鎮國公夫婦雖是長輩,卻不好越俎代庖。

“要不,姑娘先起一個叫着?”櫻桃笑道,“反正是小名兒,以後再換。”

木婉薇搖頭,起名這種事兒,還是應該孩子的爹起,至于孩子的爺爺,就算了吧。

芍藥見木婉薇坐了不少時間了,便将孩子抱出去給奶娘喂奶,讓木婉薇用些東西後再睡會兒。

木婉薇吃過東西後卻睡不着,她躺下後,讓合子幾人把她睡着這一日的事說來聽。

芍藥勸木婉薇,“姑娘,您剛生産完,正是要好好休養的時候。這些勞心的事,過些日子再聽吧。”

木婉薇卻搖頭,她心中清楚自己在那種情況下去落梅閣是有人算計,不清楚的是,朱佶和木婉欣是如何在一起,是同樣被人算計的,還是偶然被別人發現。

再有就是,朱佶和木婉欣的事最後有沒有擴散開來,畢竟前一日在鎮國公府做客的人數以百計,且,都是京都中的權貴。

芍藥見木婉薇勸不聽,讓合子将這一日的講給木婉薇聽。

朱佶和木婉欣的事,知道的人甚少。

朱佶身為當朝太子,身側有暗中守衛的侍衛。在他進到落梅閣中時,那些侍衛便在暗中遠遠的将落梅閣圍起來,防止有人靠近。

木婉薇能靠近,是因為她身份特殊又帶着身孕,那些侍衛不敢用他們的方式驅逐。

府宴上,倒是風言風語的說了些閑話,說是木婉薇早産是因為太子行舉不端。不過也只傳了一小會兒,便被後來出去的鎮國公夫人給壓下去了。

再加上睿老王妃力證朱佶在半個時辰前同睿王世子回了太子府,也就再沒人再敢将木婉薇早産同朱佶聯系在一起。

木婉薇平安産下孩子後,來參加府宴的貴夫人們還紛紛慶賀,關系親近的,更是當即便留下了給新生命的見面禮。

“可是有不好的好物件兒,什麽麒麟鎖,如意墜,看着就是珍品。”合子笑了,“等姑娘好些了,我拿來給姑娘看。二表姑娘……藍諾公主更是将随身帶着的足足有上百顆東珠的項鏈留下來給哥兒了……”

因着木婉薇生産,在藍城公主的許意下,藍諾公主回宮的時間延遲了一個時辰。直到聽聞木婉薇平安生下孩子,又坐下同鎮國公一家用過晚飯後才走。

木婉薇心中惋惜,到底是沒見到最後一面。

在木婉薇發出一聲長嘆後,合子繼續說了下去。

安慶王妃心疾發作,在距離清明居不遠的閣樓裏‘暈’了許久。直到前來參加府宴的賓客們都離開了鎮國公府,她才捂着胸口幽幽轉醒。

在聽說木婉薇已平安産下一位哥兒後,她興高采烈的到清明居來看木婉薇母子,還要抱抱嫡孫。

“……我沒給。”合子挑挑眉,臉色異常難看的道,“就她,也配抱姑娘的孩子,姑娘早産那個空當,舅太太去和她要産婆的住處,她眨眼間就暈了過去。這種行經,讓我們當奴才的都為之不恥!”

當時鎮國公夫人也在場,正巧孩子哭了,合子轉手将孩子給了奶娘,如沒看到安慶王妃将擡起沒擡起的手一般。

木婉薇隐隐還記得生産時的事,出聲問道,“那給我接生的那個産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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