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節
。屋宇下的溫度狂飙直上,致命高溫之下,殘破的聖像邊緣冒出了焦痕。高溫扭曲空氣,蒸發鮮血,畸形的夜色卻被鳥翼決然刺穿。輕刀化成流星朝光輝中央一路奔襲,神弑沒有擡頭,詠唱的節奏卻驟然加緊。
熱風呼嘯,卷動時光。古老晦澀的吟唱起落無定,刀鋒急速越過一道道試圖阻擋它的魔法。
這是瞬息間的勝負。
是速度的對決。
“……疆南炎風……”
魔法吟唱,或刀光。
先到達終點的,最終還是——
“……縱嘯于汝之喉舌——”
雪銀睫毛安然掀起,“恒河殿堂”為勝利的光暈所環繞。
唇角輕揚,女王輕輕吐出了最後的咒語——
“——‘鳳歌’。”
森羅萬象朝水蒼玉坍縮。
青芒一閃,宛如螢火,只有轉瞬間爆裂開來的熾熱溫度昭告着它毀天滅地的能量。這能量在玉石中翻湧、掙紮、撕扯,倒映着遲到半息的輕刀,惋惜般低嘆一聲,從法杖尖端……破繭而出。
目光交錯的剎那,殺手看到了女王眼裏明亮的光。
來不及了麽?
是最後的掙紮了麽?輕刀艱難地朝旁揮動——那個方向上,綴滿珍珠的長鏈正在風中起落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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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金線斷裂,珍珠嘩然飛散,大片溫柔的白。
然而,這白色才剛出現,就被一旁的青光奪去了色彩。那不是普通的青色光芒,而是溫度極高的火焰,是以火系魔導師的破壞力,時隔一萬年,釋放向這世界的大規模殺傷性法術——“鳳歌”。
青色的火鳥從法杖尖端展翅而出,燃燒空氣,清越啼鳴,一眨眼就撲到了殺手跟前。
那份破壞力自身就擁有意志。
要灼穿皮膚。
要摧燒骨肉。
要燃盡靈魂。
要把一切的存在——吞噬殆盡。
殺手迎着這将要毀滅自己的火鳥,如感疲倦般垂下眼睑……然後,足尖輕輕點在了——飛濺開的一枚珍珠上。
火鳥在她腳下險險掠過。她朝着高空彈射而起。
那是如此輕盈的跳躍。
那是如此舒展的飛翔。
沒有痕跡可以琢磨,亦沒有事物可以比拟。殺手高高躍上半空,在女王驟然凝滞的目光中——舉起了刀。
——我想要活着。
——以殺手的名義。
——以愛麗絲·瑪絲特莉昂的名義。
——以……“鳳凰”的名義。
黑暗之中,刀光驀然傾灑而開,灰色的,暗淡的……卻絢麗無比的千千萬萬道刀影,猶如末日時覆滅世界的流星火雨,朝着女王傾盆灑落!
飛鳥流·終之羽——
突破人類速度之極限的刀,由一化萬的刀,唯一的刀,同時存在于每一處的刀——在黑暗中展開翅膀,洞穿石壁,掃蕩屋瓦,于轟然連響中……展開了巨鳥雙翼的形狀!
—— 鳳凰飛翔 !
刀氣凝聚的鳳凰展翼俯沖。在它的羽翼之下,沒有人可以幸免,即使——那是昔日的王者。
絢麗的灰在霧瞳眼前遠去。
光影缭亂,灰鳳凰與地面猛然相撞!
撲。
卻只發出如此輕微的破響。
響動的同時,千萬把刀瞬間消散,仿佛從未存在過。唯一真實的那一柄,已經深深地沒入了……神弑左胸前的王袍。
鮮血無聲湧出,大片雪白中綻開了血紅大麗花。
神弑沒有在意那把刀。
她從未在意過任何事情。
雪銀的發梢輕輕一動。她似乎想朝霧瞳揚起臉,卻在一霎的凝滞後朝前撲倒,倒在了瓦礫與星光中央。
這世界終歸寂靜。
冰涼的風從門洞、破窗、崩毀的屋頂外呼啦啦地湧進來。霧瞳站在這冷風之中,渾身浴血,遍體劇痛。勝利沒有在她心中激起任何喜悅,卻也沒有悲傷。所有的一切,不過是活下去的代價。
活在這個……曾有人為我守護過的世界上。
眼睑慢慢垂落。黑暗中,她看到了一雙碧綠色的狹長鳳眼。
心尖細小的刺痛,幾乎麻木了。
——我可以……暫時忘記你麽,自然卷。
渾身浴血的鳳凰扶着殘垣斷壁,緩緩滑坐在地。
——現在,實在太累了……
被掏空的身體連維持坐姿都做不到。她的身體繼續下滑,直到輕刀滑脫手心,直到臉頰碰到了冰涼的石磚。
——等我醒過來……
意識模糊遠去,唯有最後的念頭,不斷地、不斷地……回蕩在腦海最安寧的地方。
——我會用這一生來……
……想念你。
遙遠天際,傳來了青鳥啼鳴的遠音。
星光明明暗暗,美麗又蒼白。誰都知道,它們永遠、永遠都不會墜進這個殘酷與溫柔并存的世界。
The Tail
夜色中的城市總有着白日無可比拟的安寧。尤其在這座城市的這個角落。
露天茶座擺着幾幅原木桌椅,吊燈的光線很溫暖,讓人感到舒适。入夜已深,茶座裏已經沒有什麽人,只有一位金發男人背對着街道坐在角落,面前滿滿一籮筐的蔓越莓曲奇還絲毫沒有碰過。
整點報時的鐘聲遙遙傳來。淩千翼側目一瞥遠處廢棄教堂的尖塔,正要站起身時——
“你一直在這裏?”一道溫雅男聲從茶座外的樹蔭下傳來。
淩千翼動作一頓。
“你來了。”他轉身看向濃蔭遮蔽處:“那邊怎麽樣?”
濃蔭之下,隐約可見一道颀長的人影,他的黑發在夜風中起落無定,形狀優美的眼睛透着祖母綠般的幽邃微光。
聽到淩千翼的問題,這人好半天沒說話,過了好幾秒,才帶着三分不情願,冷冷道:“殺手戰勝了女王。”
淩千翼的眉頭稍稍舒展開來。
對面的人還在抱怨:“神弑肯定沒有盡全力,要麽就是一萬年的封印削弱了她的力量。鳳歌?這種級別的魔法,從前的她只需要打個響指。”
“但無論如何——”淩千翼漫不經心提醒着。
“不用你說,既然你贏了賭局,我會把白沙瓦涅的後人放回來。但是,這種事情絕對、絕對不會有第三次了……”樹下之人的聲音因嘲諷而尖利,“……光明神大人。”
看到目的達成,淩千翼二話不說轉身走人,一邊撣掉袖口上一粒根本不存在的灰塵,一邊道:“‘總在綻放之際凋零’……要不是女王的詛咒在排斥光明魔法,我甚至不會讓他的靈魂到達你的地界。下一次就不同了,你就等着看吧——誰才是三界的司光者。”
“啊……?”陰影裏的人沉下了臉,“你這是什麽口氣,幫了你兩次的人是誰?”
“反正你在那個黑漆漆的地方也沒什麽事好做吧,除了給夫人下廚之外。不是嗎,冥神先生?”
“下廚怎麽了,下廚有什麽不對,你對廚師有偏見嗎?”
“沒有,我只對你有偏見。”
“不會有第三次了。”
感受到這句話中一絲特別的意味,淩千翼終于停下了腳步,漫天星光倒映在他紫灰色的眼眸中,他的嗓音靜谧而柔和。
“鳳凰的不幸,完全是因為災厄天的錯誤,作為三界之主的我也難辭其咎。她活了一萬年,即使還不算女王一樣的‘半神’,也早已不是人類。她是你我未來的同伴,和白沙瓦涅一樣。魔法漩渦已經蘇醒,人類世界需要白沙瓦涅之血的引導,我不能讓他……還有鳳凰,就此葬送在黑暗中。
“冥界之主啊,你一定也明白才對。即使‘過去’已經無法改變,至少……在‘未來’之中,還有我們可以作為的地方。”
樹下的人沒有說話。他注視着光明神的背影遠去、消失,終于輕哼一聲靠回樹上,唇邊揚起了細淺的弧。
“說得煞有介事,其實你只是因為神洛的死,一直、一直無法原諒自己……只是這樣而已吧?”
優雅中暗含嘲諷的自語聲,随着茶座的光線一起,慢慢消失在了夜色中。
“真是……虛僞的神明啊。”
片片落葉随風飄墜,墜落在足以包容一切悲傷的黑暗深處。這夜色的旋律,本就該如此溫柔。
時間過得很快。自那個發生了太多事情的夜晚後,一個星期過去了。
這七天裏,地球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五天前,世界各主要國家的元首出席了在日內瓦召開的緊急會議,就“一種突然出現在地球上、影響範圍遍及全球的神秘能量”展開了讨論,試圖就這種能量的研究與利用達成初步共識。然而,從會議第三天起,形勢急轉直下。幾個大國元首先後退席,回到各自的國家後立刻發表宣言,內容無外乎“即将獨自開展研究,相信短期內将有大進展”。對此,外界輿論一片嘩然,指責聲音不斷,卻絲毫無法動搖它們的一意孤行。一時間,國際關系空前緊張起來。
但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