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入倚雲莊

那些官軍圍着虎穴嬉笑，直到大火将近熄滅方才離去。

馬車裏十幾個蓬頭垢面的小孩，衣衫褴褛，面黃肌瘦。大的七八歲，小的四五歲，坐在門口兩個稍大點的男孩，一個劍眉星目，将手背放在眼前下意識遮擋了一下陽光。另一個冷面冰眸，脖子上挂着一顆白森森寸許長的狼牙。孩子們陸陸續續跳下馬車。

二莊主下了馬，“下車，跟上。”他帶着孩子們進了大門，一直帶到前廳裏。

倚雲莊莊主向東流輕輕吹着茶盞裏的茶水，一邊聽管家道：“咱們的人冒死去收的屍，都安葬了，他們也都簽了身契，甘願投靠我倚雲莊。縣衙那邊都是用契奴寫的戶，一共十八個，今年災情重，人牙子的價格比往年低，就順便多收了幾個齊整的一并帶回來了。”

向東流點了點頭，用犀利的目光望着跪在地上的孩子，從他們臉上一一掃過。這些孩子臉上明顯帶着疲憊和恐懼，但更多的是一種于年紀不相符的憤怒和哀傷。

向東流問道：“你們可願入我倚雲莊？”

孩子們斬釘截鐵的同聲應道：“願意!謝莊主收留！”

向東流道：“來倚雲莊可不是享福的，我會傳授你們武功，将來給你們報仇雪恨的機會，你們可吃得苦，受得罪？”

大家堅定的點頭道：“嗯！吃得的。”“也受得。”

“好!”向東流放下茶盞，目光望着這一個孩子問道：“你家住何方？父母何人？”

一男孩答：“家中遭災，父母雙亡，其他皆不記得了。”

向東流滿意的點點頭：“不拘誰問，都要如此作答。”

二莊主向春深道：“哥哥放心，這一路上都教得爛熟了。”指着那些孩子又道：“這裏邊有些個好身板兒。哥哥看是否選一選？”

向東流道：“無妨，弱點的以後可教些別的本身，将來亦可派他用，左右倚雲莊用人的地方多。告訴教習們，他們有什麽擅長也不必拘着，只管由他們下工夫去。若果真有天賦，倚雲莊也可單請教習來教。”

向春深望着孩子們道：“可都聽到了，別看你們的身份是奴才，可在我倚雲莊不但能安身立命，還可較別家奴才多學些本事。你們當多加努力，斷不可辜負了莊主的苦心。”

正此時，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由後堂跑進前廳，撲到向東流跟前，後面跟着個端莊靜秀的年輕婦人，叫道：“雲兒快回來，不要給爹爹添亂。”那被喚作雲兒的小女孩仰着可愛稚氣的面頰，輕輕叫了聲：“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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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東流向後面跟着的婦人微怒道：“怎的讓她跑這裏來了？”

向春深倒并不介意小孩子進來，他順手拿了座邊小幾上的一個果子遞給她道：“二叔這趟出門給雲兒帶了禮物，回頭讓人給你送院裏去。”

女孩一只小手去接那果子沒接住，果子咕嚕嚕的滾到一個七八歲孩子的面前，小女孩就開心的轉頭去追那果子，擡頭看見那男孩脖子上挂着的狼牙，便忘記了那果子，伸手去抓那狼牙。

男孩本能的護住狼牙不讓她抓，女孩便癟了癟嘴巴“哇……”的哭了。男孩見他哭，鎖緊眉頭，一臉茫然又不知所措，慌亂中急忙伸出手，用拇指抹她臉上的淚珠，家丁上來一腳直接把他踹翻在地，順手扯下狼牙遞給女孩。婦人也趕緊過來把女孩抱走了。

向東流道：“你們都記着，從此後，你們就是倚雲莊的奴才，無父，無母，無家，沒有一樣屬于自己的東西。沒有親人，兄弟姐妹，也沒有師傅徒弟，甚至不能成家，一生都必須了無牽挂。”

他環顧一下孩子們，見他們聽得認真，頓了頓又道：你們不同于普通的侍衛，普通侍衛無需隐藏身份。也不同于殺手，殺手是自由身，可以拿銀子辦事。更不是死士，死士可以為了親人去送一條命，你們的任務卻是盡量長時間的保住主子的命。

向春深慢悠悠補充道：“忘了你們的從前，主子就是你們的天，将來你們被人買了去，誰買了你，誰便是你們的主子，便是你們的天，主子讓你活，你便活，讓你死，便死。”

向東流點點頭道：“這是你們唯一的，也是必然的命運。明日起，開始傳授你們武功，将來你們的身份是……”說到這，他加重了語氣--“暗衛。”

一臉絡腮胡子的常教習手裏拿着鞭子，一腳踹開房門，用破鑼一樣震耳的聲音厲聲喝道：“都起來！”一群正在酣睡的小孩中，有那年歲小的，瞬間就有人吓哭，常教習的鞭子就朝着那哭着的方向“啪”得抽過去，吓得幾個孩子尖厲的驚叫，哭聲也就更大了。

常教習沒啥耐性，緊接着就是第二鞭：“住口，不許哭！”把鞭子舉到那啼哭孩子面前指着他，那孩子也就真的吓得止住哭聲，只能小聲飲泣着，屋子裏頓時安靜。常教習眼睛環視一周，目光落在一個動作較慢的孩子身上，上去就是一鞭子，直抽得那孩子一聲驚叫，常教習厲聲道：“怎的動作這樣慢？快些到院子去”所有的孩子都急急忙忙穿衣服穿鞋往院子裏跑。

幾間屋子的孩子全都被趕到了院子裏，這個院子是倚雲莊裏最大的院落，坐落于倚雲莊西北角，靠山腳下，有兩進大小十幾間房，院中是一個非常大的武場，院外仍有一個很大的空地，像是個一個跑馬場，故此這個大院落占了倚雲莊不小的面積。

院門的匾額上只簡單的寫了兩個字“谷場”與倚雲莊的靜雅脫俗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而且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酒香。偌大的院子中除了幾棵樹，樹下幾只随意堆放的大小石凳，以及大小不等的酒壇，根本看不到一件兵器，很難把這裏與練武場聯系在一起。

孩子們無論男女，一色的黑衣打扮，手腕上加了束腕，封腰寬實，玄褲青靴，頭發也用玄色束發束起，很是幹練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