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溶解:誰讓你給他打電話?
四月聽到他的聲音,皺了下眉便轉過身用後背對着他,“你先睡吧,我把小四月哄睡着了再睡。”
季修:“…………”
別人都說女兒是爸爸的貼心小棉襖,合着他是給自己生了個紮心小棉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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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小四月的時候,季修在産房門口哭得話都說不清楚。但讓四月懷孕,他卻是很積極。
次年開春,四月就又懷上了。
看到孕檢報告那刻,季修的臉別提多黑。當時四月看着他的表情,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做措施很嚴謹,尤其是有了小四月這個先例,他更是不想讓四月再生一個出來和他争寵。于是每次,他都戴雙重保險。
卻沒想到這樣也能中。
也不知道是他身體太好了,還是他運氣太差,不想生,偏偏要讓四月懷上。
于是,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季修一面精心照顧四月,一面委委屈屈和她苦苦商量讓她去打胎。
他每天都在側面與她講述打胎的事情,說現在的醫學科技很好,不會傷害母體,也不會疼,總之便是旁敲側擊想讓她去醫院打掉這個時間尚早的孩子。
終于,四月被他說得有些煩了。女人放下手裏的水果,偏過頭輕輕摸了一下男人的臉,“我不打,季修你放棄吧。”
她又說:“這是你送我的禮物,我要把他生下來。”她親了親他的臉,“給小四月一個伴兒,以後他兩長大了一起玩,也不用我們多操心。”
季修不情願,卻只能接受。
這個家,四月說了算,他只是一個陪襯。男人的目光落向女人還未顯懷的肚子上,似乎通過那平平的肚子,再次看到了自己煎熬十個月的慘痛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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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第二胎生了一個兒子,因為是在九月生的,所以小名叫做九月。季修不肯給兒子取名字,于是四月給他取了,叫做季餘生。
我與春風皆過客
你攜秋水攬星河
願有歲月可回首
且以深情共白頭
即許一人以偏愛
願盡餘生之慷慨
四月,就是季修明目張膽的偏愛。京城上流圈子,凡知道季修的,便一定更知曉四月。季修在男人堆裏是老幾,她四月在上流圈子裏女人堆裏就是老幾。
餘生是她和他兩個人的,往後餘生他們還會一起走下去。
雖然季修不喜歡這個兒子,但愛屋及烏,他也算勉強把季餘生看順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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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傍晚,阿部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接到電話的時候,男人正站在一家婚紗店門口。
他望着玻璃窗內,一對正在試婚紗的男女。
電話接通後,秦林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頭傳了過來,“阿部先生,您現在有時間嗎?能來一趟玫瑰別墅嗎?”
玫瑰。
這是鬼門中所有人對溶解的形容,也是大家約定俗成的外號。因為她長得就像一朵妖冶的紅玫瑰,勾人魂。
“有什麽事嗎?”阿部将視線從婚紗店內男女身上收回來,問道。
溶解選擇了自己的心上人,他便再也沒去打擾。小四月滿月酒時他知道溶解和秦林要來榭水樓閣祝賀,他便先一天離開了京城。
也許他就是這麽膽小,在面對溶解的時候。心裏總是暗說自己放下了,事實證明他依舊沒有放下。
如果真的放下了,也不會因為看到他兩的婚戒徹夜難眠,胡思亂想。也不會躲着不敢見她,生怕見到她與她丈夫親密的模樣。
這輩子,他大概都無法與溶解好好見面。
曾經深愛過的人,分開之後無論如何都做不成朋友。因為一旦靠近,就還是想自私地擁有。
所以他選擇不打擾,不打擾她,就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讓步和溫柔。
電話那頭停了幾秒鐘,秦林還是沒說有什麽事,只是說:“過幾天就是溶解的生日了……”
“那是你和她的事情。”他打斷他的話。
“阿部先生,您來一趟玫瑰別墅好嗎?耽誤不了您多長時間,您……”
“——嘟”的一聲,秦林的話還沒有說完,電話就挂斷了。阿部将已經挂斷的電話界面拿了下來,看了一眼屏幕。
過幾天就是她的生日了。
原來過幾天是她的生日,難怪他會情不自禁地走到了婚紗店門口。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記憶裏零碎的片段裏。那時她十七歲,是他第一次給她過生日。在鬼門裏,哪有什麽生日禮物生日蛋糕?有一個能誠心陪自己過生日的人就已經是莫大的幸運。
她那晚許的願望,就是想要婚紗,她幻想能有一場盛世婚禮,她說婚禮現場一定很美好。
于是,第二年,他就送了她一條婚紗。陸陸續續的,他送了她五條婚紗。
他離開鬼門後,每一年也都會在那一天,來到婚紗店裏買一條婚紗,雖然不知道送給誰。
阿部将手機收了起來,走進了婚紗店。
服務員走了過來,“先生,有什麽可以幫您?是來給太太挑婚紗嗎?”
男人輕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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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別墅。
秦林話還沒說話,便有一道力氣從背後直接将他的手機拍了下來,甩在地上。
男人轉過身,見溶解搖搖晃晃地站在地上,他立馬伸手去扶着她,“姐姐……”
他很想喊她一句溶解,但她始終只将他當成弟弟看待,也只許他喊她姐姐。
近兩年時間,溶解病痛纏身,纏綿于病榻,人早已瘦得幹癟,像一朵枯萎衰敗的玫瑰花。
她的身體已經油盡燈枯,熬不下去了。
“誰讓你給他打電話?”
秦林給他打電話時她聽到了,雖然病入膏肓,但房間安靜,她的聽覺也還沒有完全消退,依稀是聽清了電話那一頭的聲音。
他拒絕了。
他拒絕來看她。
他說她比不上四月年輕貌美,說她肮髒不知羞恥,說她下賤……這些他曾經對她說的話,在她纏綿病榻的午夜夢回中總是回旋反複。
小四月滿月酒那日,他也不願意見到她。
溶解根本站不了多久,從床上走到客廳這邊,已經盡了她幾乎全部力氣。女人雙腿一軟,昏沉地往下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