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可以百分百确定。但那人也不敲門。江霖心懸着撂不下去,已經在琢磨外面是不是正準備怎麽吃自己了,妖怪就是妖怪,都是大豬蹄子。
江霖緊盯着門,雖然他也不知道妖怪要吃自己,自己這麽直視死亡能做什麽。但他覺着這樣死的比較有體面。
于是在他做好思想鬥争的那一瞬,他看到了門縫外推進來了一枚亮閃閃的金幣。
嗯?
江霖從床上爬了下去,哆哆嗦嗦走去了門邊,把那枚金幣撿了起來。還沒來得及思考這什麽意思,他就聽到了顧連澤回自己屋裏的聲音。
有些迷茫。
江霖把玩了一會兒金幣,就将其扔進了抽屜。
只是從那日之後,每天顧連澤進食結束後,都會從門縫裏推一枚金幣過來。有點像是讨他歡心的意思,畢竟顧連澤的認知裏,人類就是喜歡這種亮閃閃的東西。
江霖的确喜歡,但他也不敢花。到最後,他也只能選擇幫着顧連澤攢起來。
他感覺,自己是俄羅斯套娃養的中國儲錢罐。
章節目錄 出道。
“我說,我們約法三章可以嗎。”江霖難得一個休息日,公司還就只讓休息半天,早上睡到十點多睜眼醒來正準備打掃打掃衛生,一出門七個顧連澤在沙發上連坐帶躺。“能不能不要同時出現七個!暈不暈啊!”
“那能出現幾個。”顧連澤還算客氣的只讓一個人說話。
“…”江霖想說一個,但又覺着是不是不道義,“兩個。”
顧連澤抿了下嘴乖巧點頭,瞬間場間就消失了六個顧連澤,只留下往常見的那個側坐在沙發上,滴溜溜兩顆眼睛跟着自己的吸塵器在動。
他只要一這麽看,江霖就覺着他委屈巴巴的,像個不谙世事的孩子被欺負了,但他家不谙世事的孩子比自己還高了多半頭,必要時甚至能把自己啃了。
“你手機響了。”顧連澤向着他卧室的方向望去。
江霖沒聽到,他可能是昨天調了靜音忘了往回調,不過顧連澤說是,那就應該是吧。
“喂!”江霖開了免提就把手機扔沙發上了,自己繼續收拾着家裏。
“江霖江霖!你快幫我找個人!”是個小姑娘的聲音,江霖熟人,他的高中同學楊書彤,一直玩的不錯,工作後都還有聯系。
江霖:“我就是個做財務的,我去哪兒給你找人。誰丢了去報警啊。”
楊書彤:“我看見了一個賊雞兒好看的性感男人。我要帶他進娛樂圈,相信以我的實力——”
江霖不屑:“你有什麽實力,帶一個黃一個。”
楊書彤做的是經紀人這一行,但這姑娘命不好,一個也沒捧起來,要是她自己的問題也就算了,關鍵還都是藝人的問題,什麽私生活不檢點被曝光,什麽突然宣布淡出娛樂圈,要不就根本成不了氣候,反正就是命背,一點說的都沒有。
江霖又道,“不過你找我也沒轍啊,我能給你去哪兒找人去。”
楊書彤:“可他出現在了你們小區。你等等啊,我給你發張照片過去。我跟你講,是你喜歡的那款。”
江霖不信,嗤笑了聲說,要是有他喜歡的款在這小區,他早就動手了。
然後他就在手機上看見了,顧連澤的照片。
·
氣氛再次十分尴尬,因為顧連澤就在他身後。在那姑娘說是他喜歡的款的時候,幽幽就跳到了他背後,也許是想看看他喜歡的款長什麽樣。
楊書彤:“怎麽不說話了,你是不是見過他。是不是被他的美貌所折服,我的眼光沒錯吧。”
江霖:“嗯…你等一下啊。”然後他就轉過身子看顧連澤,“你什麽時候被拍到的。”
顧連澤迷茫眨眨眼,然後指了指手機,問他,“你喜歡這樣的?”
“沒有沒有,您別在意。”江霖匆忙拒絕,但拒絕之後好像更尴尬了。
好在顧連澤沒什麽情緒變化,“我不在意。”
江霖沒敢問他是不在意什麽。
“江霖!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家養男人了!”楊書彤那邊聽到了陌生男人的聲音。
“放屁!老子養男人用背着你嗎!”江霖對着手機就吼了過去。
“那你那邊是誰。”
“房客。”江霖解釋着,“诶,你要是找着那個人了,準備帶他做什麽啊。”
小姑娘信誓旦旦,“進娛樂圈!你放心,我這次一定能把他捧成巨星!”
這圈子這麽好進?江霖懶得去調侃,她上一次說要捧成巨星的那個人是江霖自己,要不是他意志堅定,可能已經是她手裏的過氣明星了。
但他一琢磨萬一成了,眼前這位神仙是不是就可以走了。垂涎他的肉體是真的,觊觎他的美貌也是真的,看上了他的金錢仍然是真的。但還是命比較重要,江霖拎得清的。他不想和妖魔鬼怪打交道。
江霖:“你來我家一趟吧。”
楊書彤:“做什麽。”
“幫你找你的明日巨星。”
·
想着家裏有客人來,他手腳麻利的收拾幹淨屋子,就準備去做飯。
顧連澤的那些菜,普通人吃看起來是沒什麽問題,他也就沒再下樓買菜,直接用了他帶來的。
“你那裏只有菜沒有肉嗎。”
顧連澤正在沙發扶手上坐着,像是在思考什麽問題,聽到他說話才回過神來,“有的。你要嗎,我現在去給你抓。”
“不用了,我就随口問問。你吃這兒的肉也可以的吧。”他都吃了這麽些天了,該有事早有事了。
“沒事的。”顧連澤應下,卻又轉而問他,“娛樂圈是什麽。”
“就是個圈。”江霖不知道怎麽解釋,他一個局外人,不是很清楚這些,“就是唱唱歌跳跳舞演演戲吧。”說着他給顧連澤把電視打開了,随便撥了個勉強能看的電視劇,“就像這樣,演一個故事出來。”
顧連澤似懂非懂的點頭,也不甚在意這些,但卻盯着電視劇的內容有些着迷。江霖看他像極了小時候守着電視機不走的自己。
“往後一點,一會兒眼睛看壞了。”江霖學着他媽媽以前的樣子吆喝他。
顧連澤也聽話,又抱着腿坐回了沙發,整個人在沙發上縮成一團。江霖看着好笑,但覺着沒什麽問題了,自己這才進了廚房。
他琢磨着以那小姑娘雷厲風行的勁,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該來了。自己手上也跟着麻利起來,三兩下将菜洗了,想着做個辣椒炒肉和魚香茄子,加個番茄牛腩湯,再涼拌個苦瓜,三個人也就夠了。
他這幾日偶爾自己去顧連澤的異世中摘菜,那裏的菜和現世裏沒什麽區別。土豆白菜茄子這些有,但種類不多。不認識的他一般也不摘。但會在那兒吃幾個,但因為懶得想怎麽做,也就沒往外帶。前兩天還說說有空買點種子去,大冬天種些草莓西瓜,倆人在在暖氣屋子裏吃,想想都覺着舒坦。
這麽胡亂想着,湯已經炖上了,江霖正切着辣椒,苦瓜也洗好了放在一邊。
“要幫忙嗎。”顧連澤探頭進來問。
“沒事,出去吧,我炒辣椒,別嗆着你。有人來了記得開門。”江霖用手肘把他推了出去,順帶把廚房的門關了。
異世界的辣椒是真辣,才一入鍋煸炒,就嗆得江霖嗓子不舒服,江霖一邊流淚,一邊誇人家是好辣椒。
·
門鈴響了,顧連澤去給開門。眼前的姑娘身材高挑,皮膚白皙,一看就知道保養的很好,簡單的日常妝,褐色的大波浪和略微複古的穿着,有些上世紀的風情。江霖若是看到了,肯定也不問,問了就是時尚。
他不懂時尚。
“Surpri——嗯…你是…哇哇哇哇!”楊書彤在一瞬間經歷了喜悅,遲疑,驚訝的交替。“江霖!你果然背着老娘養男人了!”
“我他媽沒——咳咳…”江霖嗆得眼淚一把一把的,想提醒她先別進來,但就看着那個姑娘的身影迅速變大,開門沖進了廚房。
“我去,咳咳咳,好辣啊。”楊書彤皺眉跳出了廚房,江霖見此把火關了,将菜盛入了盤子中,遞給楊書彤,“端餐桌上去。”
楊書彤快步去又快步回來,好奇心根本抑制不住,“他怎麽在你這兒。”
江霖:“房客嘛,不是跟你說過了。”
楊書彤:“房客還能招來這麽好看的?他叫什麽。”
“顧連澤。”江霖這才落下話,這膚淺的女人就向着顧連澤沖了過去。
楊書彤:“顧先生,我家三室一廳免費住。明天我就帶您去見老板,後天我們就包裝出道,大後天我就跟您聯系劇本——”
江霖就在後面聽她扯犢子,“你要有那本事,以前的藝人該火早火了。”
“這次不一樣。”楊書彤拍着胸脯保證,“兄弟我看你就是天選之子,我們這次一定能飛黃騰達的。”
顧連澤聽她有的沒的說了一堆,然後轉頭看向江霖,“她在說什麽。”
真是個不谙世事的孩子呢。
江霖輕聲笑了下,把湯端上了桌面,“別理她,過來吃飯吧。”
顧連澤還真就不理了,繞開楊書彤自己坐上了餐桌。
·
飯桌上楊書彤的眼睛就沒離開顧連澤,直勾勾盯着顧連澤說出了,“今天的飯真好吃啊。”這種話。
江霖差點把番茄牛腩甩她臉上,不過異世的菜的确要比人間的精致很多,就連今天的辣椒炒出來都還透着一點淡淡的甜味。番茄的味道也很濃重,酸甜可口,汁水豐富。而且那苦瓜吞下去,都還帶着特有的回甘。
江霖琢磨着,就這質量沒準他去賣菜都可以活下來了。
“诶,江霖,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楊書彤還在熱切的看着顧連澤。
“別鬧了,我國還有一套完整的刑法呢。”
“你在想什麽!”楊書彤轉頭瞪他。
“你又在想什麽。”
“小哥我下午帶你去買幾件衣裳,然後照幾張街拍吧。”楊書彤不再理會江霖,又看向了顧連澤。
顧連澤又去看江霖,顯然是不知道楊書彤在說什麽。
江霖抓抓腦袋,“你先問清楚人家願不願意進娛樂圈啊。”
楊書彤:“我倒是覺着擇日不如撞日,萬一那邊看了照片真同意了見上一面,之後還有培訓什麽的,你們這邊不樂意了再反悔也不遲啊。那大不了就不去了嘛。”
是這麽個理,江霖也确實想讓身邊這老妖怪有個歸宿,在自己身邊成天擔驚受怕的消受不起,但他還是尊重顧連澤的意見,真不願意就算了呗。
江霖:“你覺着呢。”
顧連澤往嘴裏塞了塊牛肉,“聽你的。”
江霖還挺驚喜,這什麽人生大事還能聽自己的?
“那就去…?”
顧連澤點點頭,一旁的楊書彤差點蹦到桌子上,“我會照顧好他的。”
但顧連澤緊接着又孩子氣的開口,“我不要住她那兒。”
“住哪兒都行,您說住哪兒就住哪兒。”楊書彤倒是大氣。
“就在這兒。”顧連澤很鄭重的說道。
楊書彤幽幽扭頭看江霖, “還說你沒養男人?”
“閉嘴吧,求你了。”
·
顧連澤捧着碗,聽着他們閑聊。人卻有意無意環視着四周。
江霖背上扒着一只靈,雖然是只善靈,但也讓人瞧着怪不舒服。不過當事人并不覺着有什麽仍在自顧自的聊着天。
那靈格外鬧騰,就在江霖肚子出穿過來穿過去,看得顧連澤實在是鬧心。但因為是善靈,他并不能随意抓過來吃了。
顧連澤盯着那邊,覺着那靈惹人厭煩。江霖察覺到他的視線也調轉過頭,沒說話,但明顯是問他怎麽了。顧連澤也只是搖搖頭,又把腦袋低了回去。
可就當他再擡頭時,就看着那靈沖着江霖的頸子露出尖牙,從半空中俯沖而下。
顧連澤眉頭一凝,指尖聚起靈力,匆忙在江霖身周設了道界,沒讓那靈近了他身。而死靈在碰到那道界時,便猶如被灼燒殆盡一般灰飛煙滅了。
顧連澤謹慎的深吸了一口氣,看着江霖并未察覺發生的一切,這才安了心。可回想起方才那靈…
“被污染了?”
章節目錄 遇事。
江霖和楊書彤聊天的時候,顧連澤就悶頭吃飯,鍋裏的米飯全盛上了,菜都挑揀幹淨了,湯也一碗一碗喝盡了。江霖是見怪不怪,小姑娘卻驚訝的看向江霖。
“顧先生胃口不錯啊。”
“嗯。”顧連澤很自然的應道。
楊書彤:“對對對,能吃是福能吃是福。”她作為一個經紀人,第一次和藝人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
說起下午街拍,顧連澤明顯是想讓江霖跟着他去,但江霖下午還要去公司,實在是抽不開身。只能囑咐楊書彤照顧好他。
“沒問題,交給我。我聯系助理,一切都安排妥妥的。”
楊書彤經紀人地位不說多高,但也算不上低。雖然一個也沒帶紅吧,但她人緣确實算不錯的,有時候還愛給導演推薦推薦演員,大多都也不是自己手上的,甚至都不是自己公司的。但看着這個角色合适誰,她就愛幫着撺掇撺掇。
她手底下的藝人,雖然最後狀況百出,以各種姿勢告別娛樂圈,但卻是要比同期新人資源多些,剛出道時也都能小火一把。但關于楊書彤捧誰誰慘死的魔咒,基本上整個公司都是有所耳聞的,所以對于新人也算是各有利弊吧。
楊書彤:“他平時穿什麽樣的衣服,我看看他的衣櫃可以嗎。”
說話時顧連澤去洗碗了,以往都是江霖洗,但今個江霖有客人,雖然客人的目的是顧連澤,但他還是想單獨跟楊書彤說點事。故而也就提了句讓顧連澤幫着洗個碗去,後者很自然的就應了下來。
“我只見過他穿睡衣和西裝。我勸你也別看,我懷疑衣櫃裏也就只有西裝了。”
“那我多給他買點吧。就算不來我這兒,也得有幾件衣裳配着啊,這麽好看的男人,穿什麽樣的都不為過。”
“随意啊,你掏錢你給他買什麽都可以。”
江霖看了看廚房的顧連澤,一米八五的身子,低着頭安安靜靜洗着碗,不說話時整個人身上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氣息。可一說話,就又跟個孩子似的,直白而認真。
江霖:“诶,我說。”
楊書彤:“怎麽。”
江霖:“你要是在外面遇着什麽事了就告訴我。”
楊書彤:“沒事啊,這不都好好的嗎。”雖然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但楊書彤卻是覺着有些暖心。
江霖:“我是說以後。”鬼知道顧連澤去的地方,都是些什麽妖魔鬼怪,“我也不能幫你什麽,但至少我可以離你遠點啊。你身上的晦氣可別染我身上。”
楊書彤:“…滾。”
顧連澤這邊剛洗好碗,那邊楊書彤就催促着他快走快走。顧連澤看看江霖,後者點頭跟他揮揮手,“路上小心。”
門關上的一刻,江霖有了一瞬的釋然感,一種被鐵鏈鎖久了又掙脫的解脫感。他終于擺脫了那個老妖怪了,雖然只有這一瞬間,但還是有些小滿足。真說老妖怪一去不返,江霖可能反倒覺着不對勁。相處幾日其實他們處的不錯,顧連澤還帶他去看了異世的天空,吃了異世的蔬果,很新奇的體驗。
若真走了,他可能會有些失落。但如今這種距離感,會讓他輕松不少。畢竟被一個妖怪整日纏着,憂患和壓力實在大,趁着這會兒喘口氣也是好的。上班壓力就大,回來壓力還大,這日子過不下去了。他現在像極了不願上班面對上司,也不願回家面對妻子的某些油膩中年人。
江霖調整了個心情就去上班,臨走前推門進了顧連澤的屋子一趟,那個俄羅斯套娃還在桌子上前後晃着。江霖不得不面對他的确沒走的現實。
·
江霖去了公司,本來今天就是周末,也沒什麽要緊事。處理完手上事情,看了眼時間差不多就準備提前走了。
他們部門氛圍不錯,就是每到年末,所有人就開始忙的焦頭爛額。少壯不努力,老大學會計。江霖對此深有感觸。
下班路上他還真去買了西瓜種子,準備種點試試。如果成了,他再買別的。他尋思着萬一顧連澤靈力不夠,自己沒在沒人做飯,他應急挖兩勺西瓜也行了。說是想把人打發走,這會兒念頭裏還是給人家回去種西瓜去。
他到家時也才下午五點,路上手機響了,書彤說她帶顧先生在外面吃,讓他別擔心。江霖瞟了一眼也沒當事,顧連澤吃人類食物吃不飽,回家定然還得吃一頓。江霖也就沒理會他們兩個。
“小江回來啦。今下班挺早呀。”又是隔壁大媽。
“诶,今個不周末嗎。”
“可不是嘛,我都過糊塗了。我還以為今周三呢。”大媽爽朗笑笑,“對了,你家是不是住了人呀。”
江霖慌了下,且不說顧連澤他不是人,他是怕那神仙每天晚上的動靜再吵了鄰居,“啊,是,這不一個人住房子大,我就租了一間出去。”
“哦…”大媽點點頭,也沒說什麽動靜大的事,卻莫名道了句,“那以後可小心點呀。”
“啊?”
“有人搭個伴也好,那位先生看起來也蠻可靠。你來家吃飯嗎,今個大媽給你炖肉吃吧。”大媽說話時已經打開了自家門。
“不了不了,我都買好菜了。”江霖有些疑惑,但不敢多說什麽。他心虛怕多說多錯。
“這樣啊…”大媽說話時似乎有些失落,弄得江霖怪不忍心的。但大媽也沒說什麽就回了家。江霖也只是聳聳肩,進了自己屋子。
·
江霖把要做的菜提前洗了出來,又打開手機看了看楊書彤給他傳回來的照片和視頻。鏡頭裏的男人格外冷冽,微蹙着眉頭,不茍言笑,楊書彤說一句,他就做一句,倒是還算聽話。
照片上的顧連澤已經連着換了好幾件衣裳了,休閑款,西裝,禮服,棉服,他估摸着這也就是數九天裏,不然那姑娘能拖着顧連澤海邊拍泳裝去。照片裏顧連澤一直也沒什麽表情,若是外人看許是覺着他冷漠,但江霖相處了這幾日下來,明白他是根本不知道怎麽和人相處。
“真是該死的迷人。”江霖笑着搖搖頭,打趣的說了句,語氣略是有些豔羨。神話故事誠不欺他,妖怪都是該死的好看。
但江霖沒發現,自己的自言自語被屋裏的俄羅斯套娃聽到後,竟是開心的前後晃了起來。
沒個一會兒,楊書彤又給他傳來了她帶顧連澤去吃甜點的照片,顧連澤認真盯着桌上的草莓蛋糕,粉紅色奶油格外少女可人,顧連澤食指挑起塊奶油,盯着看了下,這才覓進嘴裏舔了舔。照片也是這個時候拍下來的。
高冷禁欲系男人反差萌式的少女舉動…好看的人真的做什麽都好看。江霖無奈嘆了聲,不準備搭理這兩人了。卻瞧着照片裏怎麽還有小姑娘扒窗戶上拍照的,他才又拿起手機,敲了行字,“保護好我家未來大明星,別讓他被偷拍了。”
顧連澤聽見了楊書彤手機響了,“他說了什麽。”
“哦…沒什麽。有人拍你,沒什麽事。”楊書彤喝着咖啡,欣賞着眼前這個男人。不,這不是男人,這是她通往人生巅峰的鑰匙。
顧連澤點點頭,又指了指眼前的蛋糕,“人——你們,喜歡吃這個嗎。”
于他來講,他只覺着甜,還有些膩,不是多好吃的東西,人間的東西濁氣重,他吃不慣。
楊書彤:“我們?蛋糕啊,還好吧,不過記得別多吃,會發胖。”
顧連澤低頭想了會兒,“再要一個。帶回去吃。”他要帶回去給江霖,他聽到方才江霖誇他了。
楊書彤沒懷疑什麽,只當他是還想吃。那她自然這個時候能應就應,絕不推诿。他才撂下話,她就趕忙讓人打包一個。
·
那邊江霖收拾妥當,準備等他回來再炒菜好了,就趁着這會兒準備去套娃裏面種個西瓜。
他進屋時,俄羅斯套娃還在開心的晃,當然他不知道這鬼東西是開心的。好在他也沒當回事,深呼吸了一口氣就準備打開罐子鑽進去。
“今天罐子有點緊啊。”江霖念叨着,手上加力還是拔了出來,卻在下一刻和罐子裏的一雙幽深的瞳孔對視上了。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人類的眼睛,他又像是不知道如何行動了一般整個人僵硬在了原地,耳邊聽到咯咯咯的笑聲,是一種森然的聲音。就在他仍不知所措的時候,罐子裏的東西猛然像他沖了過來。速度太快了,江霖根本看不清是什麽,只知道它向着自己面門而來,那惡靈果然照着他的額心頂撞而去,好似準備鑽入他的腦子裏。
江霖只覺眼前一黑,腳步有些不穩的向後栽去。卻在最後一刻,看到了家中的異象。天花板上盤旋着數只鬼怪,或有眼有口面目猙獰,或無眼無口神态詭異。他們都面向着自己,聚集起了駭然之意,盤旋了一瞬便齊齊向自己俯沖過來。
要死了。
江霖心下如此想着,又看了一眼桌上的俄羅斯套娃。
供你吃喝,你這時候倒是救救我啊。
章節目錄 無常。
顧連澤上一刻還吃着草莓蛋糕,下一刻猛然站了起來。
江霖出事了。
他知道江霖打開了罐子,卻在他打開的那刻像是突然被屏蔽了一般,整個人和家裏面失去了聯系。這種情況如果不是自己的身子壞了,那一定就是被人算計了。
楊書彤:“怎麽了…”
顧連澤搖頭,“沒事。”随後人又坐回了椅子上,連接在片刻就恢複了,也就一兩秒的事。他那邊已經将最大的一個娃娃化回了人形。
·
家中。
江霖最後的意識是眼前的一片白,而後他又在夢中看見了一整片金燦燦的顏色,像極了顧連澤給他的金幣。但與之不同的,那金色中似乎蘊藏着某種溫度,暖融融的,甚至覺着有些軟軟的。
他還聽到了嘎吱嘎吱的聲音,他想說顧連澤吃東西能不能動靜小點,真的好吵。但又說不出話來。
兩米多高的顧連澤坐在地下,擦了擦嘴角,惡心人的味道。那是他前幾日吃剩下的死靈,正好江霖砸了下牆,他就知道江霖嫌吵了,看了看自己吃了一半的,只好先扔進了罐子裏關着。沒想着這東西還給他耍了個心眼。趁着這幾日顧連澤把他忘了,在自己身體裏又來了勁,就等着江霖開罐子放他出去。
他把江霖抱在自己的懷裏,跟抱個雞崽子一樣。不是什麽大事,探了下,三魂七魄都還在,他這才松了一口氣。往日黝黑深邃的眸子,現下是一雙熾金色,帶着愠色環視了四周一圈。方才那些襲擊江霖的小鬼,現在正瑟縮在角落中。
他的屋子裏有死靈,他只吃了惡靈,剩下的本該由陰差帶走輪回轉世,卻也都留在了他這裏。但他沒多管顧,陰差什麽時候來,他也不去問。好些個死靈沒處去就住在這兒了。善靈不會攻擊人,顧連澤當時就沒多當回事。但他忘了,即便是善靈,在人間待久了,也會被污濁化。
人間就是這麽個充滿污穢的地方。一點辦法也沒有。
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死靈,好像彷徨而無助。但顧連澤可以确定,他們在有不久,就馬上要變成惡靈了。他将江霖抱到了自己床上,在二十八的度的家裏怕他凍着還給貼心蓋了被子。
緊随而來的,他站起身環視了一圈,耳邊充斥着他們的祈求,但他不為所動,口中輕念着訣,指尖聚起靈力,打了個響指,屋內幹幹淨淨。
耳畔殘留着他們在人世間的最後一聲慘叫。
“混賬東西。”顧連澤凝眉沉聲道了句,身上的狠厲勁還沒下去。
“啾!”他聽到身後的聲音,轉過頭看了看,一只透明的白色團子漂浮在他眼前。
顧連澤放軟了态度戳了戳它,“你沒事。”
·
顧連澤将江霖抱進了域內,域內靈氣濃,對于魂魄靈識恢複都有好處。
江霖再睜眼時,四周是一片古樸景色,略一偏頭,發現床邊小案上是一盞長信宮燈,但本該燃蠟的地方,卻空無一物的兀自發着暖黃色光芒。
這燈得不少錢吧。江霖睜開眼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
“穿越了?”江霖坐起身子,腦袋還有些痛。
“醒了?”顧連澤從黑暗中走出來,人已經換回了一米八五的身子。
江霖打了個哈欠,“這是哪兒啊。”
“我家,域內的宅子。”
“哇哦。”江霖扯扯嘴角,“我怎麽沒見過,嗯…我也沒四處繞過,你家挺好看的。”江霖沒什麽精神,随口胡言亂語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救的我?”
江霖覺着自己問了好沒必要的問題,但顧連澤搖搖頭,“不完全是。”
“嗯?”
“有人在我來之前,救了你。”
“誰啊。”江霖疑惑,他最後的意識裏,的确有一個白色的身影。但那些惡靈也是白色的,他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一夥的。
顧連澤動動指尖,就看着一個光球從床底鑽出。
“媽耶。”江霖驚得坐直了起來,但看了眼那光暈很溫和,感覺不是什麽駭人東西,“這是什麽。”
“靈。它的魂在救你的時候快散盡了,我也只能保住了它的一小塊。”
“…沒有魂的靈會如何呢。”江霖問道。
“會失去生前的記憶,在魂補好前,也不能去轉世投胎。”魂魄即使補全,也不會是曾經的的魂魄了,生時的記憶仍舊不會回來。但至少可以擁有再世為人的機會。
江霖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它為什麽要救我。”
顧連澤看了看那團光暈,“…它就住在你隔壁。你有危險時,它感覺得到。死靈不受外物幹擾,穿牆就過來了。”
“我家隔壁…是大媽他們家啊。她家只有她一個人,她兒子還在坐牢。她家裏怎麽會有死靈。”
“就是她。”顧連澤別開頭沒看他,他聽說人類不喜歡生死離別。
江霖瞳孔皺縮了下,“你說什麽?我下午才看到她的。她去買菜了,還和我說要我——”江霖說到這兒時哽住了,“…還說要我小心點。她不是人…?”
顧連澤搖頭,“是人,魂魄還很新,應該是剛死不久。如果我沒猜錯…她的屍體還在家裏。你看到的是殘存的意識彙聚而成的影響而已。對了,她有沒有邀請你去她家。”
江霖點頭,“…有。”
顧連澤:“許是想讓你進去發現她的屍體吧。”
江霖還有些狀況外,突如其來的死訊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哪怕只是個鄰居,但大媽待他真的很好,她兒子早年坐牢還沒出來,江霖怕她一個人心情不好,就總是去陪她說說話,相處着就如同母子般的。
“生死無常的。”顧連澤試着安慰他,但他不知道這根本不算什麽安慰人的話。還好他補了一句,“她不是在這兒嗎。”
那發光的團子停在了顧連澤的手掌上,小跳了一下去了江霖懷裏。雖然沒了記憶,但親近之意卻保留了下來。
“嗯…還在就好。”江霖有些欣慰,想到她将來還會輪回轉世,心下也就舒服了不少。
“謝謝你呀。”
·
江霖撥了電話報了警,域內時間和外界不同,應該還要些時間才會到。江霖也就沒那麽着急着從裏面出去。
顧連澤的域內,意外的讓人覺着安心。是那種可以将俗世都抛卻不管不顧的安寧感。
“我剛出生沒多久,我父親就過世了。後來我上小學的時候,母親也走了。阿婆帶大了我,卻也沒等到我成年…”江霖抱着膝團成一團,“我上初中的時候,同桌擦玻璃從二樓摔了下去,大學的時候,室友被爆膽的熱水壺燙傷…今天又…”
顧連澤微微蹙眉,擡手在他軟毛上揉了下,“世事無常的。”
江霖卻搖頭,語氣很堅定,“…是因為我。”但他自己很快的又晃了晃腦袋,“算了算了,有什麽用呢。”
顧連澤眸子發沉,卻也沒讓江霖看出來,江霖身周的确不對勁,就如同他家布滿了死靈一樣不對勁。顧連澤不知道為何,但明白應該不是好事。
“我的西瓜還沒種。”江霖嘟囔着,試圖換個話題。
顧連澤:“我把種子拿進來了。現在去種?”
江霖點點頭,想着走走散散心也好,就應了他說的。
·
他們一起去了田裏,原來域內這麽大,顧連澤的宅子在田地看不見的一側。
他下樓時宅子內并未點燈,他就跟着顧連澤黑漆漆的從宅子裏出來了。但隐約着能聞到松煙墨混着古漆的味道,腳步的回聲襯着四周格外空曠,感覺是置若一間偌大的古宅中。江霖四周看了看,卻因着太過黑暗而什麽也看不到。
他不知道四下有多少只眼睛在盯着他,他也不知道有多少張嘴在竊竊私語的議論他。顧連澤聽得麻煩,但為了不吓到他自己也沒多說什麽讓身邊這群東西閉嘴。只是默默帶着他從宅子中離了出去。
“你家好大啊。”江霖随口感慨了一句,這放到人間,地皮都得不少錢吧。他這腦子是三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