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離不開錢,什麽也想盤算盤算。

“是嗎。”顧連澤沒什麽概念,他有很長時間都住在俄羅斯套娃那逼仄的一隅之地中,所以他對住的地方講究并不多。

江霖蹲在菜地裏,将西瓜種子埋了進去,顧連澤去給他打了水提過來。江霖就小心翼翼的雙手捧着澆在地上。水才一落下去,地上就起了小苗,驚得江霖還險些跌坐了下去。

“豁,這也太快了吧。”

顧連澤卻搖頭,“只是長出苗了而已,再長大就會慢些。長出苗只是為了讓人知道這兒種了東西。”

“這樣啊。”江霖表示自己知道了,動手将剩下的種子都澆了水,轉眼過去,地上就是青翠一片。只有拇指高的小苗顫顫巍巍的生長在泥土之中,跟着微風晃蕩着腦袋。“可要快快長大呀。”

江霖說話時,眼前倏得一閃,是方才那生靈化作的光團子,又飄到自己眼前來了。

“她可以一直在這裏嗎。”

顧連澤應道,“可以,域內靈氣重,對她恢複好。等靈識魂魄全了,我再送她出去便是。”

“那就好。”江霖擡手撫觸着這光團子,像是愛撫一個孩子般的。可他一想到,她的屍體還在隔壁屋子裏躺着,心下說不出的難受。

“出去吧。”江霖站了起來,“警察該來了。”

章節目錄 呱呱。

江霖從域內回了家,腿上有如失重了一般直接跌坐在地上。腦袋也不怎麽清明,昏昏沉沉的還有些惡心。

顧連澤見着趕忙扶着他去了自己床上,江霖倒是不在意,反正都是他的床,他也不覺着哪兒不自在,而且頭暈的确實有些自顧不暇。

“那些東西還在你屋子裏嗎。”江霖閉着眼問他。他現在都不敢睜眼,就怕還看見那些跟攝魂怪似得的玩意兒。不過倒是比攝魂怪還好看點吧,江霖自己安慰着自己。

“不在了。我清理掉了。”此時的屋內的确幹幹淨淨,但顧連澤知道,最多明日這裏又會聚集起新的死靈。

他到現在還記得,自己第一日進入江霖的屋子時…屋內被死靈所覆蓋,惡靈善靈分聚兩側,緊挨着簇擁在一起,跟春運的火車一樣,看着顧連澤還覺着喘不過氣來。可江霖并不能看見這些東西,很自然的就從這些死靈當中穿了過去。

入住的第二天,江霖出去上班,顧連澤蹲家裏吃死靈,從早上吃到晚上。

他住在這兒也是因為江霖家裏死靈多,他起初是以為他家裏有什麽晦物引了這些來,這才以房客的身份想住進來。可別說家裏了,就連整個小區也沒見到什麽源頭能引來這麽些死靈。

江霖淺淡笑笑,“不在了就好。”

顧連澤還想跟他說沒事別怕的時候,門鈴響了起來。江霖聽見當即翻身坐起要去開門,起的猛了頭還暈了下。

顧連澤:“我去吧。”

江霖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讓他待在屋裏就好,他一個人能解決。再說怎麽也是自己報的警,怎麽也得自己見警察去吧。

·

顧連澤聽話的沒有跟出去,卻在江霖開門離開卧室之後,聽到自己的窗戶響了。

是很清脆的敲擊聲。

他起身走過去打開了窗子,從外面蹦進了一只青蛙和一只蛤.蟆,與現世的蛙不一樣的是,這兩只是用兩腳站立的,走路也如人類一般兩足而行,有些荒誕而滑稽,還有些恐怖且怪異,好在是顧連澤見怪不怪,也沒當事。

顧連澤揉了揉脖子,語氣不善的問向他們:“什麽事。”

蛤.蟆:“有消息傳來,今天晚上六點十八分四十二秒,您在這裏未經過允許的殺了兩只善靈。”

顧連澤蹙眉,“是嗎。”他當時也沒仔細辨認,只覺着礙眼就都處理了。也沒管裏面是不是還有善靈。

但沒等那兩只青蛙說什麽,他又開口,“這一片的陰差是誰。我這裏的靈早就該帶走了吧。”

蛤.蟆:“您的靈壓太強,我們在外面根本感知不到這附近的還有別的死靈。”

顧連澤:“那便是了。你們自己人渎職,現下這些都聚在我家裏,怎得就不許我私自處理了。”

蛤.蟆自始至終都是公事公辦的語氣,也不見有個起伏。反倒旁邊的青蛙,可憐巴巴的大睜着兩只眼睛,看着好不委屈。

蛤.蟆:“吾主要我與您說,您現在本就在監管下,他作為監護人,希望您不要在現世徒生是非。不然他也不好與您祖上交代。”

顧連澤聽及此默了半晌才再次冷淡開口,“直接說怎麽處置我吧。”

青蛙嗫嚅道:“吾主什麽也沒說…只說要您一人在外小心些…玩鬧性子別太重了。還說…要您一個人保重身體,聚魂器的事不着急,要您…別總與死靈住在一起,污了您身子不好。”青蛙說話小心翼翼哆哆嗦嗦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滿臉都是蛙蛙委屈但蛙蛙不說,弄得顧連澤還怪不好意思。

“知道了。”顧連澤應下,卻聽見了敲門聲。

江霖敲了兩下自己就把門打開了,打開的一瞬間就看見地板上有兩只不知名兩腳蛙狀生物。

“…什麽玩意兒。”

顧連澤把他讓了進去,給他介紹道。

“委屈青蛙。”顧連澤指着那只大眼樹蛙,小東西還欠了欠身子給他鞠了個躬。然後又指向它旁邊那一只道,

“窮酸蛤.蟆。”

江霖不知道這什麽鬼名字,“窮酸?”他兀自嘀咕了一聲,然後從桌上抽了一張紙巾,墊在自己手上,将那只蛤.蟆提溜起來,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将胳膊探了出去。

扔。

“我家裏不能出現這兩字,晦氣。”

顧連澤贊同的點了點頭,窮酸蛤.蟆走了,然後他又看向了委屈青蛙。

“嘤嘤嘤…我自己走!”委屈青蛙哭着就從窗戶跳下去了。

江霖走去了窗前,看着它從十二層樓一躍而下,“哪裏來的嘤嘤怪。”

·

“警察怎麽說。”顧連澤問他。

“他們去開門了,救護車也喊來了,明天要我去做個筆錄,沒什麽事。”江霖沒勇氣去屋裏看裏面怎麽樣了,警察看他狀态也不好,以為是這事吓到他了,就讓他自己先回屋休息。

顧連澤不太懂這個時候該怎麽去安慰他,他們這一族,生死不是常事。而凡人,活不過百年左右,于他來講又是太過平凡的事情了。這兩者都無法讓他很明确的意識到死生之景該如何應對。

“來的那是什麽。”江霖見他一直沒說話,又問了他。

“冥域的人。只是來問問今天發生的事。”顧連澤沒與他細說這些,到底江霖只是個人類,解釋起來太過冗長,而且也是些多說無益的事情,“你不喜歡以後就不讓他們來了。”

“沒事。”江霖聽着無所謂笑笑,整個人還是沒什麽精神,“你有朋友,來便是了。”反正他是不敢惹這些老妖怪們,感覺即使顧連澤問了他,他也沒什麽說不的話語權。“我回屋睡覺了啊。你早點休息吧。”

顧連澤見他晃晃悠悠的站起來,暈暈乎乎就出了屋子。

“我給你買了蛋糕!”顧連澤突然喊住他。

江霖聽着站在原地,突然想起晚上他倆都還沒吃飯。“啊…你餓了?”

顧連澤搖頭,他今把江霖抱回域裏的時候,自己去地裏挖了兩顆蘿蔔生啃了,不是多餓。

“沒有。但人類不是應該按時吃飯的嗎。”

“哦…”江霖也沒多解釋說自己沒胃口,但他不知道顧連澤吃過東西了,以為他只是客氣不好意思說。

“你出來我給你煮碗面吧,你不說我都忘了還沒吃飯。”

顧連澤遲疑了下,還是歡快的跟了出去。

開心。

·

江霖随便下了兩碗清湯挂面,裏面放了生菜和西紅柿都是從域裏拿出來的,又給顧連澤多打了兩顆溏心荷包蛋。顧連澤卻悄咪咪的把其中一個夾到了江霖碗裏,江霖看着了也沒說什麽,給自己就吃了呗,有什麽可客氣的。

他們這邊吃着夜宵,江霖看着手機響了,顯示的是楊書彤。他估摸着是找顧連澤的,就把免提開了。

“江霖!江霖!江霖!”小姑娘急切的聲音,差點把江霖筷子吓掉了。

江霖:“嗯?”

楊書彤:“同意了同意了!我跟你說我就是天選之子!我認識的一個小導演要我明天帶顧先生過去試個鏡。他們手邊有個角色正好找不到合适演員。”

江霖:“哦…”

楊書彤:“你聽起來興致不高呀。”

江霖:“沒有。你等下啊,我給你問問他去不去。”江霖說着擡頭看顧連澤,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算了吧。

顧連澤:“你決定就好。”他不懂人間這些事,楊書彤說的其實他聽不懂。但他覺着眼前這人并不會害他。

江霖想了想,給電話那邊回了話,“那你明天來接他吧。我還得去公司,不能跟你們去。”然後還得去警局。

楊書彤:“用不着你。交給我就好了。”

二人随意寒暄了幾句,江霖把電話挂了,然後才幽幽問向顧連澤,“你有身份證嗎。”

顧連澤點頭,“有的。來之間他們幫我做了。”

江霖見此也就沒再問別的,既然有心給他做了身份證,自然其他手續應當都給他辦過了。不然這麽大個人,是黑戶怎麽也說不過去。之後又囑咐了幾句讓他明天跟着書彤就好,有什麽不懂得問他就行。

可顧連澤卻問他,“明天你要去公司?”

江霖點頭。

顧連澤:“我跟你去吧。”他還是有點不放心江霖現在的身體狀況。

江霖怔愣着,疑惑着看他。不是上一刻才答應他…明天要去試鏡的嗎。

顧連澤眨眨眼,“我有七個身子。”

于是第二日,江霖目送着楊書彤笑逐顏開的接走了顧連澤之後。又看着最小的顧連澤爬進了自己的羽絨服口袋裏。大小正好,只露出個腦袋來。

顧連澤一臉天真問他:“我在這裏可以嗎。”

江霖:“…您随意。”

章節目錄 歌聲。

“我一直有個問題。”江霖上班路上問他。“你的七個身子是有七個意識,還是只有你一個。”

顧連澤從他口袋裏探出半個腦袋,但又讓江霖塞回去了。

顧連澤:“一個。每個都是我在控制。”

江霖:“一心七用?”

顧連澤:“差不多吧。”

當妖怪真好,江霖隐隐羨慕了下,他都不用七個身子,再多給他一個,他就能一個去上班,另一個…再去打一份工了,社畜不需要休息。按理說江霖也不缺錢,他這套房子的貸款都快還完了,但就是小時候窮怕了,導致現在對金錢有着特殊的占有欲。

“我到了。”顧連澤縮在他口袋裏與他說道。

“啊?”

“書彤說到公司了。”顧連澤又道,江霖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另一個身子。

“是嗎。那你好好準備準備。”

“準備什麽。”顧連澤不明白。

但江霖也不清楚,只說要他去那兒随便玩玩開心就好,別胃口大開把楊書彤吃了就沒問題。

·

江霖進公司前買了根棒棒糖給他,進了辦公室就把他從口袋裏拿出來放到了桌子上。

顧連澤拖着那根跟他差不多大小的棒棒糖,坐到了江霖筆筒上。就是一個很簡單的木制圓柱形筆筒,兩個顧連澤那麽高,若是有人來,他正好可以翻身藏進去。

“他們要我唱歌。”顧連澤舔了舔棒棒糖,含混着問江霖,聲音莫名還有些奶聲奶氣的,“我不會。”

江霖支着腦袋,“嗯,你可以唱歌俄羅斯民謠什麽的,比如…喀秋莎?”

顧連澤張了張嘴,緩了下才開口,“我真不是俄羅斯産的。”

江霖點點頭,“是哦,嗯…那就實話實說呗。”

顧連澤聽及此,不再說話,氣氛沉默起來還有些尴尬,江霖以為他是生氣了,險些上去戳戳他想讓他別不開心,自己再想想辦法。

但顧連澤卻又突然開口,“他們非要我唱…說是兒歌也行”他看起來有些為難,因為他是真的一首人類的歌都沒有聽過…

江霖抓抓腦袋,“哎呀…”他自己也沒轍,想着要不打個電話給書彤,讓他們別為難顧連澤了。

可顧連澤歪歪腦袋從筆筒上跳了下來,有些鄭重的問他,“不屬于人類的曲子可以嗎。”

江霖不知道問自己的意義在哪兒,他怎麽知道可不可以,“對人類沒有副作用的話,就無所謂吧。”

顧連澤沉思了瞬,表示自己明白了,搖搖晃晃的往前走了走,單膝跪在了江霖放在桌上的手掌前,略微俯下身子,右手放在心口,左手卻按在了江霖的中指指尖上。

江霖有些困惑,但他沒敢出聲,畢竟他覺着顧連澤這陣仗有些不對,他就識趣兒的閉上了嘴。江霖覺着四周的空氣像是不流動了一般,猛然間就靜默了起來,并不是聽不到窗外任何雜音的那種靜默,是一種打從心底的平穩與寧靜。

這種感覺…有些像在顧連澤的域內。

他還沒來得及多想,耳畔已經傳來了低吟,是很渾厚的聲音,許是從胸腹腔中發出的共鳴,帶動的江霖都隐隐發顫。

那像是一種古老的旋律,并不十分悠揚,卻足夠莊重且磅礴,是宛如朝聖般的莊嚴曲調,讓人以為自己是在聖堂之中而不禁屏氣凝神。相比起歌曲,那更像是一種遠古時代的禱告與祝詞。顧連澤在訴說着什麽,用他聽不懂的語言,但他卻依稀看見了衆神俯瞰人間的景象。

歌曲的後半段,訴說轉為哀鳴,曲聲漸悲,有泫然之意,悲極之處顧連澤聲音轉起而又再次轉落,像是聲嘶力竭之後的釋然與放棄,最後在無助中趨于平靜。

江霖心中霎時覺着悲憫,好想伸手揉揉他要他別傷心。可晃神才反應過來這不過是首歌而已,他卻真情實感的快哭了。

“這樣可以嗎。”顧連澤擡頭看向江霖。

“……”江霖還有些沒回過神來,良久才重重點頭,“很好聽。”

顧連澤好像還有些不好意思,抱着自己沒舔完的棒棒糖,小跑着又回了自己的筆筒上面。

·

顧連澤唱完歌後,再場的所有工作人員震驚的比那邊江霖的時間還要久。

楊書彤端着手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未來的大明星,這簡直是撿到寶了。顧連澤說他不會唱歌的時候她還擔心了下,想着怎麽通融通融,畢竟就算不會唱跳,他們走別的路線也還可以。就算當花瓶,楊書彤都敢捧他!就在她這麽決定的時候,顧連澤卻突然出聲,将所有人帶入了由聲音營造的夢境中。

看起來現在大家都還沒醒來。

“…這是你家鄉的歌?”對面坐的制片人緩了很久,但還是第一個開口了。

顧連澤點頭。

他們這部劇的男二是一個戰亂時期音樂家,在逃亡的過程中仍不忘用歌聲帶給人們希望,受盡折磨卻仍充滿光明。他與女主在戰俘營相遇,将女主從混沌中解救,為她帶去生的希望。二人意圖逃走時,女主卻已和敵軍軍官的男主相愛。女主不願背叛國家,男主卻不忍她繼續受流亡之苦。幾經波折後,女主還是跟着男二離開。男二卻在最後一次的歌劇表演中,被敵軍的戰機轟炸而死。

“你家鄉是哪兒。”回過神的導演也開口了。

顧連澤思索了下,胡扯道,“…俄羅斯。”

導演又一次打量起他來,“你是混血兒?”這看着不像啊。

小導演名叫衛陽輝,約莫着也沒三十歲,但做這一行的,或多或少都略微有些滄桑感。他還算好的,本就生的英挺,配着清爽利落的短發,現在看起來只是比同齡人稍顯成熟了些。不過這年頭…沒禿就好看的。

顧連澤否認,“只是小時候住過一段時間而已。”這種無關痛癢的謊話說說也無妨的。

“我挺喜歡他的,就他吧。”說話的是編劇栾天瑞,看着也不大,也就江霖那般,清清秀秀的還像個孩子,一眨眼睫毛忽閃忽閃的,說話時總帶着笑,瞧着挺爽朗。

可衛陽輝卻一眼掃了過來,神色不悅,“喜歡他?”

“不是,就他挺合适這個角色的。不是喜歡,不是。您想多了。”小編劇連忙擺手,雖說是道歉,語氣裏聽着一點誠意也沒有,扯了扯嘴角一臉無奈。

這醋勁。

衛陽輝這才收回目光,食指輕叩着桌面像是思考,最終還是拍案定下了顧連澤。只憑着一首曲子,他們就覺着,這人本色出演都夠了。

“就你了。”

除了這首歌的震撼力外,他們當初還想着楊書彤推薦來的人,再差也不會差到哪裏去了。但他們沒想到,顧連澤是根本不會演戲。不過這還是後話。

顧連澤聽到這個消息并沒有什麽反應,簡簡單單哦了下,也不知道該做什麽。就轉頭去看楊書彤,後者立刻上去幫他解圍,已經撲騰着去和導演寒暄去了。感謝他們給自家藝人一個機會,一定好好演戲不辜負大家之類的吧。

·

“他們答應了。”小顧連澤在筆筒上晃着腿和江霖說道。

“還挺快。”江霖嘀咕了聲,然後上下打量起顧連澤來,“哇,那你豈不是真的要成明星了。”

顧連澤顯然是不能理解明星這兩個字的含義,不過看起來他也不是很在意就是了。

江霖:“茍富貴勿相忘。”

顧連澤聽着一邊點頭,一邊從懷裏不知道什麽地方掏出了一枚金幣扔給了他,“不忘。”

江霖還準備道個謝的時候,楊書彤給他打來電話。

“成了成了成了!”

江霖:“哦。”

楊書彤:“你聽起來怎麽一點都不興奮。”

江霖:“沒有,我猜到了。”

楊書彤:“诶對了,導演說明天晚上劇組要一起吃頓飯。然後就讓顧先生進組了。”

江霖看了一眼顧連澤,後者給他點了下頭。

江霖:“那去呗。你幫我照顧好他。”

楊書彤:“不是,顧先生要你也去。”

江霖又看了一眼顧連澤,後者又重重點了下頭。

江霖:“啊…人家劇組讓我去呢?”

楊書彤:“顧先生說他請客,他知道有個尋常人不知道的館子,隐蔽性也好。導演就無所謂帶不帶家屬了。”

家屬?

江霖這次沒看他,“知道了,那就去呗…”

他低着頭,也就沒看見顧連澤坐在筆筒上開心的像小孩子一樣來回晃了晃兩條腿。

·

“那歌曲是什麽啊。”回家前他們還得去趟警局,路上江霖問他。

此時天色已經全暗了,顧連澤就從他口袋裏鑽了出來。

“是神明抛棄凡人時,天下萬物的悲鳴。”

江霖覺着不可思議,“神明抛棄過凡人?”

顧連澤想了想,“凡人早就被神明抛棄了。那都還是我出生前的事情了,但這首歌像是某種烙在血液中的印記,一代一代傳承着,告訴我們神明已離凡人而去,後代子孫也不可多與人類為伍。”

江霖:“那現在已經沒有神明了嗎。”

顧連澤:“不是,神明抛棄了凡人,卻沒有離開凡人。只是他們不再依憑信仰而活,也不再過多幫助凡人實現祈願。就如同兩個不同的物種,在同一地域內,各自過各自的。”

江霖似懂非懂,“那神明現在何處。”

顧連澤:“一部分在靈域內,一部分留在了人間。天帝自己都在人間玩着,并不會苛求旁人。天帝也沒禁止神明實現凡人的願景,但神明若是願用靈力幫扶世人,那也都是神明自己的選擇。”

“為何要抛棄世人。”

“天帝覺着沒意思。他想不通為何神明便一定要實現凡人的訴求。神明理應也有自己的生活才對。他又覺着自己有些自作多情,凡人或許根本不需要他們的幫扶,一樣可以傳承繁衍。然後他就下令不再管人間事了。”

江霖聽及此,“…真是任性啊。”

顧連澤:“我祖上說他,一貫如此。”

江霖錯愕,“你一個俄羅斯套娃還有祖上?”

顧連澤乖巧點點頭,“…有的呢。”

·

那天他們好不容易到家,江霖累的飯都不想做,顧連澤去地裏看他的西瓜熟沒熟去了,癱在沙發上的江霖卻聽着楊書彤連打三個電話。

“催命呢!”江霖接起來就吼了過去。

“熱搜熱搜熱搜!快快快快!你家大明星提前出道了!”

章節目錄 熱搜。

“什麽啊…”江霖挂了電話都還不知道怎麽回事,但下意識就跟着打開了微博進了熱搜。

熱搜第一:天籁之音

江霖隐約能覺出點進去會看到什麽了,故而也沒什麽心理負擔就戳進去看了看。

果然就看見了楊書彤的微博在最上面,微博裏只是顧連澤唱歌的視頻,除此之外什麽也沒說。

江霖點去下面的評論,幾乎都是些什麽:這是什麽神仙嗓音!我要給他生猴子!耳朵懷孕了。聽哭了嘤嘤嘤。五分鐘我要拿到他的資料,不然我打死在座的各位。小哥哥還缺女朋友嗎,不缺女朋友缺男朋友嗎。戀愛了媽的。媽!這就是你未來女婿。我又要爬牆頭了。五分鐘過去了,為什麽沒人給我他的資料。

江霖一條一條刷下去,一邊看一邊傻笑。一種自家孩子出人頭地的感覺。顧連澤唱的好是一方面,但江霖總覺得是那首曲子本身就有問題,像是有一種能将人拉入虛幻的能力。這麽想想,顧連澤根本就是外挂玩家啊。

顧連澤從域裏出來時,手上抱着幾個果子,正看着江霖癱沙發上嘿嘿直笑,“怎麽了嗎。”

“你火了。”江霖晃晃手機示意他過來看。

顧連澤湊了上去,遞給他了一個果子,“西瓜沒熟,吃這個嗎。”邊問着把手機拿了過來。

“什麽啊。”江霖接過果子,果子渾圓剔透,青色的感覺像是有些沒熟,蘋果那麽大,但一眼就能看出和蘋果不同。

“智慧果。”顧連澤低頭沒看他,自己劃拉着手機。

“那是什麽。”

“就…智慧樹上智慧果,智慧樹下你和我的那個智慧果。”顧連澤随口說着,自己打開了視頻,看了兩眼沒什麽意思又關了。

江霖怔了下,“…你們那邊小時候也看智慧樹啊。”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紅果果綠泡泡。

顧連澤搖頭,“不看。”

這話題繼續不下去了,江霖索性放棄了,拿起果子就啃了上去。

“好酸好酸好酸。”江霖是強忍着沒吐出去。

“嗯?”顧連澤擡頭,“酸呢?”說着從他手裏接過江霖不準備吃的果子,自己咬了一口,“還好吧。你不吃了?”

江霖琢磨了下,還是選擇了拒絕,“不吃。”

顧連澤也沒多說什麽,三兩口自己啃得只剩了個核扔到了桌子上。

江霖見他動作格外行雲流水水到渠成,也就沒多嘴什麽,反倒把話題又轉移到微博上面。

江霖:“有很多人喜歡你呀。”

顧連澤:“嗯。”也是不客氣,但轉頭戳了戳手機又問他,“為什麽要給我生孩子。”

江霖:“…嗯。喜歡你的意思。”

顧連澤聽及若有所思的點頭,“喜歡誰就要給誰生孩子?”

也不一定吧,還有想生猴子生大象的呢。但江霖沒說,他不想給顧連澤解釋這些沒用的,然後他就沒什麽底氣的應了,“可能是吧。”但他看着顧連澤的眸子更深邃了,也不知道他又想哪去了。

·

他們往下劃拉着,卻看着一條回複極多的評論被頂到上面。

九重天:唱的什麽玩意兒,跟哭喪一樣。

點開之後反倒清一色是些,聽不懂就出去,ky什麽之類的評論。

江霖看着顧連澤就一直盯着這條攻擊性評論不挪開,心想他定然是沒體會過人間的惡意,看着了會不會不舒服啊…

“那個…你別在意,總有耳朵不好使的。”江霖試圖安慰他。

顧連澤卻搖搖頭,眉頭微蹙,“他若是真覺着像哭喪,反倒是他的能耐。”

“啊?”

“這曲子本就對人類有蠱惑性,神明也難逃其中。人類不會覺着他不好,神明因為地位差距不能說不是。我就知道有一個人,曾說這曲子唱的跟號喪一樣。還讓我們沒事別亂唱…”顧連澤說話時語氣玩味,顯然是沒把有人罵他這事放心上。

江霖反倒好奇,“誰呀。”

顧連澤:“天帝本人。”

江霖心裏咯噔了一下,又看着微博id九重天那三個字…

江霖:“…天帝也玩微博呀。”

“誰知道呢。”

·

楊書彤看着熱搜第一,簡直樂上天了。起初她就随便發了下,圈子裏其他幾個人看見了,随口問了句是不是公司新藝人,順帶着就幫忙轉發了。這一轉不要緊,鋪天蓋地的轉發評論讓楊書彤以為顧連澤就要一夜爆紅了。

于是楊書彤趁熱打鐵,将前幾日的街拍,挑出了九張發了出去。

又是一波鋪天蓋地的評論,這回不僅是微博小姑娘坐不住,連各家娛記,其他公司的人都關注了過來。畢竟這已經是蓋棺定論的楊書彤要帶新藝人了,而且很可能是捧新人,微博上什麽也不說先一波試水,吸一次睛,過幾日簽了合同新戲一開機,再向對外一宣傳,連着新戲也能造一次勢。

楊書彤覺着自己如意算盤打的可好了,正興高采烈的刷微博時,然後就看見了一條不入眼的。

#娛樂圈死亡之手楊書彤,要捧新藝人啦!#,#捧誰誰死楊書彤#,#強烈要求換經紀人#

轉眼楊書彤三個字,也跟着上了熱搜榜第二,後面還列舉了楊書彤捧死的一系列的曾經的當紅小花小生。她已經成了經紀人圈的流量擔當。

楊書彤敷着面膜躺在床上,尋思起一個問題,“多少錢能撤熱搜來着。”

·

江霖當天晚上又刷了會兒熱搜,把每一條評論都仔細看了,這才關燈睡覺。

但睡夢裏他并不安穩,他看見了很多雙眼睛,只有眼睛,剩下的就是一片漆黑。所有眼睛都在凝視着他,目光中不見絲毫和善,雖說也沒多麽兇神惡煞,但仍舊會覺着詭異且森然。

他四處走去,眼睛就跟着他走。他慌張疾跑,眼睛仍舊窮追不舍。他像是身後跟着無數只亡靈一般,只能在無窮盡的拼命逃竄。

那一整晚,江霖在夢裏驚心動魄的跑了個馬拉松。

若是手上有根棍,他都想往後面喊阿瓦達索命。

·

次日。

楊書彤叮囑顧連澤別出門,晚上他們開車來接,出門被認出來其實還好,主要還是怕住所曝光了。畢竟江霖住的也不是什麽高等住宅區,安保設施不完善,別剛有半只腳進了娛樂圈,再在外面身死神滅了。

江霖在域裏,顧連澤沒跟着進去,正抱着江霖手機在外面玩消消樂。

顧連澤:“我到一千六百二十三關了。”

江霖聽着天空中傳來的聲音哆嗦了下身子,“知道了,自己好好玩。”不用每過一關都跟他報備來。

他今去花鳥市場買了點向日葵種子,準備有空自己炒點瓜子吃,倒也不是多想吃瓜子,是他讓顧連澤把域裏的向日葵拔了,自己只能種些新的。要說為何要拔…域內的向日葵和外面不大一樣,模樣是差不多,個子比外面大上些,唯一驚悚的是…那向日葵白天跟着太陽轉,等到日落就停了。然後午夜十二點…齊刷刷蹭的一下一起扭頭。

這種景象曾經只存在于江霖刷的微博沙雕段子裏,藝術來源于生活是真的。

江霖有一晚上正好在域裏,差點沒吓死過去。

江霖看着眼前空落落的田地,準備好好規劃一下,這東一棵西一棵的實在是看不過眼去,什麽地方種樹,什麽地方種蔬菜,什麽地方種水果,江霖在心裏大概有了譜。

又琢磨起具體種上哪些。尋常水果蔬菜是必然要有的,不出去買可以省不少錢。平日裏吃不着的也要種上些,偶爾嘗嘗鮮送送人也沒什麽問題。出去還得問問顧連澤愛吃什麽,自己好記得幫他種上。

畢竟是靈域內的東西,對身子應當是好的,江霖最近跟着顧連澤吃飯,總覺着自己氣色比以前好了不止一個度。

也許娛樂圈那些人會喜歡這些,長起來了先送給楊書彤試試,真有效了托她暗裏宣傳宣傳,也好給顧連澤在娛樂圈打開些路子。江霖想到這兒就覺着自己真是操碎了心呀。

“先種點草莓橙子石榴的吧。”江霖小剩自言自語着,“過些日子種些芒果榴蓮什麽的。有空了再攀個架子,種些葡萄。”

“好!”顧連澤突如其來的一嗓子,江霖還打了個顫。昨天做夢夢得他今一個白天都渾身不舒服。

出來時江霖抱了個西瓜,西瓜還很小,起初他以為沒熟,畢竟前天才種下,但一打開發現裏面已經紅透了,而且皮很薄,江霖嘗了塊,也是甜的緊,還是沙瓤的,估摸再長也就是往大了長長。

“來吃西瓜。”江霖從俄羅斯套娃裏跳了出來。

顧連澤閃爍着眸子,但眼睛還沒離開手機,“玩完這一關就來。”

消消樂還能沉迷?電子游戲害人不淺啊。但江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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