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差不多了,問了他最後一個問題。

“你怎麽知道。”

黑貓錯愕片刻,搖頭晃腦的答道,“因為我是一只聰明的小貓咪呀。”

果然顧連澤聽完最後一句,拎其他就塞進了俄羅斯套娃裏面,蓋住的前一刻,“給我去做爆米花。”

·

江霖仍然有些沒緩過神來,“它說山神病了。神明也會病?”

“神明都會死,為何不會病。天帝雖然切斷了神明和凡人的聯系,但總還是有一些神明未從人間脫身出去,信仰逐漸減弱,神明也開始難以為繼。”

江霖:“如果抓到那孩子,最後會怎麽處理。”

“定然是活不成的。她再有緣由,殺了這麽多無辜之人總是真的。帶她回去,自然會有人裁決。但那只貓說的是對的,聚魂器會攝人心魄,不一定是她本意如此。但你看到了,她現在連你們也要殺。”

江霖心裏不太舒服,顧連澤看他這樣早知道不在睡前和他說這些了。

“睡吧。”

江霖苦笑,“睡不着。”這等于睡前聽了個凄涼的鬼故事啊。

顧連澤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我拍拍你,你睡?”

“啊?”江霖還以為自己聽岔了,“拍拍我?”

顧連澤很認真的點頭。

“啊…好啊。”江霖也不客氣了,因為他發現顧連澤真的不是很在意。

那種感覺像是回到幼年時期,江霖團着身子,被母親輕緩着拍着後背,是安穩祥和的回憶,又加之顧連澤的身邊總是透着寧靜和愉悅,江霖享受着很快就入了夢。

就是…入夢之後也沒消停了。

他睡着睡着,突然覺着心口憋悶,喘不過來,腰上像是被什麽捆縛住了,越勒越緊,感覺馬上就要變成兩截了。江霖喘着粗氣慌忙驚醒,以為只是個噩夢。可驚醒過來,腰間的力道依舊未散,江霖慌忙扯開了被子。

一條毛茸茸的尾巴裹在自己腰上。

他驚恐轉頭,才發現顧連澤竟然睡在了自己旁邊。怎麽就還同床共寝了。借着清晨的渾濁日光,江霖目光向下,果然在顧連澤尾骨上找到了這條尾巴的源頭。

江霖看見是顧連澤的,反倒沒那麽驚恐了。

“欸欸欸,顧先生,你長尾巴了。俄羅斯套娃也能長尾巴啊。”

顧連澤迷迷糊糊打了個激靈,人還沒動,尾巴刷的就消失了。

“沒有。”顧連澤悶着腦袋答道。

江霖冷靜了下,“不,你有。我剛才拍下來了。”

顧連澤翻身坐起,壓過的頭發還毛毛躁躁,緊盯着江霖,“我吃了糖。能長尾巴。”

江霖:“……”那你說是…就是呗,“睡前少吃糖。不過你臉紅什麽啊…”

顧連澤:“睡得。”

·

顧連澤大清早就出去了,沒有理由,就那麽出去了。

江霖去域裏給他逮鴨子,非得吃什麽脆皮鴨,不知道跟哪看着的這個詞。

那天江霖正準備從域內出去,卻聽着屋裏窸窸簇簇,以為是顧連澤回來了,他才探出頭,卻看着皆虛在屋裏。

懸浮在半空,手中拿着禪杖,穿着一件靓麗的袈裟。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長了一雙童話故事裏小仙女一樣的晶瑩翅膀。現在這個樣子,總覺着他下一刻就要念個什麽口訣然後變身魔法少女了。

江霖甩甩腦袋,覺着這是對佛祖的不尊敬。

“我…看那兒有顆糖…就…”他以為江霖不在的!他那次看他們都有翅膀了,就也想試試長翅膀嘛…

“沒事沒事。”江霖慌忙搖頭,“我理解我理解,都有一些特殊嗜好嘛。不妨事不妨事。”

皆虛覺着自己更解釋不清了。撲棱着一雙蝶翅,到了江霖身邊。從袈裟裏遞給他一個蘋果。

“什麽啊。”

“菩薩祝你聖誕快樂。”

章節目錄 尾巴。

江霖手裏還提溜着兩只絜鈎,一種長得像鴨子,卻帶着鼠尾的禽類動物。皆虛就那麽跟只幺蛾子一樣閃動着靓麗的翅膀撲騰到自己眼前,險些讓他把鴨子扔了。

“平安夜了啊…”江霖看着他手裏的果子,伸手接過,“那替我祝菩薩也聖誕快樂。”

皆虛:“啊,菩薩不過聖誕。”

成吧。

“那替我祝菩薩身體健康吧。”

江霖別過皆虛,下樓準備把鴨子處理了,上手先将那老鼠尾巴剁了,不然一會兒讓人看見怎麽也解釋不清。随後将鹽抹在了鴨子身上,腌漬個小半天,算算時間,大概晚上才能吃上。江霖看着死去得鴨子,嘆了聲,“做什麽不好,非要做鴨。”

今個也不拍戲,樓裏來來往往人也多,偶爾會來問他在做什麽。這問的多了,江霖還怪不好意思。畢竟這一只鴨子就夠顧連澤一個人的。多餘那一只,也是準備給楊書彤那邊。他就總覺着怪不合适的。

“江霖!”

江霖聽着有人喊自己,慌忙回頭看去,栾天瑞正從樓梯上蹦跶下來。

“烤鴨嗎。”栾天瑞吸吸鼻子小跑着過來,擡手戳了戳江霖正腌漬的鴨子,“給顧哥的嗎。”

“啊,他昨天說想吃來着。”江霖倒也直白。

栾天瑞就緊盯着那只鴨子,“我聽千淩筠說,你手藝特別好…”

“還好啦,家常菜而已。”江霖一邊客氣,一邊心裏打鼓,果然栾天瑞下一句。

“我也想吃。”

都也不客氣。

江霖尋思着,這鴨子做起來費事,一個一個給他們做過去,別想安靜的過個聖誕了。但江霖那性子又不禁磨,妥協着妥協着,就得給他們做頓聖誕大餐。

江霖:“…晚上烤全羊吧。”從哪弄兩只羊過來。

栾天瑞眸子明顯閃了下,拔腿就沖回了二樓。江霖在樓下都能聽得真切。

“導演導演!晚上吃烤全羊!”

衛陽輝:“哪來的的羊。”

栾天瑞眨巴眨巴眼睛,“是呀,哪來的羊。”緊接着又蹿了下去跑去江霖面前,“羊呢。”

江霖跟哪知道,“一會兒我去買吧,別管了。”

栾天瑞确實沒多想,村子裏其實就有羊,跟老鄉買一只也行了,不是什麽困難事。故而還就真沒多懷疑江霖要做什麽。

·

江霖在衆人景仰的目光下,邁着堅定不移的步伐就回到了屋裏。剛進了屋猛一關門,就沖去了書桌上開始晃顧連澤的俄羅斯套娃。

“域內有羊沒啊!我可都誇下海口了。”

拇指大小的顧連澤搖搖晃晃跳出來,坐在桌沿開始晃腿,“後山有猼訑。你要嗎,我讓逍遙幫你抓。”

江霖為了逮他域裏那些能吃的,已經通讀完三遍山海經了,“可那九尾四耳,眼睛還在背上…”

顧連澤:“尾巴剁了,耳朵砍了,皮剝了。”是個狠人。

“…那成吧。”

顧連澤沒讓他進去,只是自己過去了一趟,就讓逍遙帶着猼訑出來了。那嬌嬌柔柔,一口東北大碴子的美人,兩肩扛着只猼訑,彎腰給他撂到地上。

“你就住這種地?”逍遙環視着四周,“這麽小,怎麽住人。想我北冥——”

“北冥現在呢。”顧連澤打斷他。

“哦…被天帝拿去養海狗了。”

顧連澤:“所以那不是你的北冥,是海狗們的北冥。”

江霖心想這天帝愛好倒是也挺豐富。

顧連澤見逍遙在,自己就懶得再沾手,讓逍遙趁着沒人,給他把猼訑宰了。江霖是不好麻煩人,但自己也沒那膽子,宰個雞鴨,勉強還行,這讓他上手宰個豬羊的,他還是慫。

“這邊都成這樣了。你們過的倒是挺自在。”逍遙那一身血淋呼啦的,江霖給他遞了毛巾過去,他擺手說不用,一會兒進池子涮涮就好了。

“這邊怎麽了。”江霖不明白。

“髒的厲害。”逍遙說話時看着顧連澤,話倒是還和江霖說着,“死太久了,不處理越來越惡心。你不會就讓我吃這玩意兒吧。”

顧連澤思索片刻,“嗯。我嫌惡心。”

逍遙:“…哦。”

·

江霖做脆皮鴨的時候,劇組的人正裏裏外外的準備着烤羊,吆喝着所有人都出來了。楊書彤見他一個人在這兒,還以為是被孤立了。

“怎麽不跟他們過去。”

江霖搖頭,“我一會兒回屋吃,你們吃去吧。怎麽調味料還都給我拿走了。我還得炒兩個菜呢。”江霖嘀咕着,轉而又問她,“昨天起火那事如何了。”

“欸,說起這個。要不是衛陽輝昨天瞧着真起火了,今個又得吼我們,裏面什麽事也沒有。就牆上熏黑了些,剩下什麽也沒少。倒也奇怪了。”

江霖聽着安心,“都沒事就好。成了,你們快吃飯去吧,我等鴨子烤出來,一會兒就回去了。”

“你現在可是光明正大的養男人了啊。你知道劇組都怎麽說你嗎。”楊書彤一挑眉,言語下的意思不言而喻。

江霖這次也不避諱了,語氣頗為自豪,“想不到我能養這麽好看的男人吧。快去吧,聖誕快樂。”

顧連澤早就在屋裏準備好了,逍遙起初也要留下吃飯,被顧連澤團吧團吧硬生生塞了回去。上古巨鲲,活得一點尊嚴也沒有。

“今天出去做什麽了。”江霖給他擺好碗筷,盛了飯遞過去,又打開了電視,點了個真愛至上一起看。聖誕标配。

“…沒做什麽。”顧連澤捧起米飯,卻先夾了好大一塊鴨肉放到了江霖碗裏,自己才一口一口吃起來。

江霖向來不多詢問,那些不是現世的事情,不知道就不知道了。

吃了飯,倆人也沒着急收拾碗筷,就那麽往沙發上一靠,看着電影的後半段。

“顧先生。”江霖歪歪身子半倒不倒的。

“嗯?”

“…把你尾巴再讓我看看呗。我早上沒看清,那是什麽的尾巴。”

顧連澤愣怔了片刻,“沒有尾巴。”

“那你再吃塊糖。”江霖抓着紙袋就塞進他懷裏,“就早上毛茸茸,金燦燦的那個。”

顧連澤看着他那熱切眼神,看起來是不忍心拒絕,緩緩将手伸進袋子,取了塊糖,覓進嘴裏。

江霖那眼神過于直白,就這麽緊盯着人家尾骨,“出來了!出來了!”在江霖眼中,一只雪白聖潔的蓬松尾巴,從尾椎上緩緩探出。

“但不是這個。這是狐貍尾巴吧。”江霖上手摸了兩把,順滑柔軟,也是舒服的不行。

顧連澤又吃了一塊。

江霖:“這是貓尾。”

第三塊。

江霖:“松鼠的。”

顧連澤難得看見他這麽執着,心裏暗自嘆了一聲,一條赤金色的尾巴伸到了他眼前。尾尖上還綴着一點白色,怎麽瞧怎麽可人。

“就這個!”江霖一把抓了上去,顧連澤還打了個激靈。“這是什麽動物的。我還沒見過。”

“…不知道。”顧連澤說話時,卻看着江霖把尾巴放在了面頰上蹭了蹭,又愛不釋手般的捧在懷裏,“你喜歡?”

“喜歡啊。”江霖點頭,“好可愛的。”

他說喜歡…顧連澤眸子沉了沉。

“那個…顧先生你尾巴是不是搖的太快了。”

顧連澤自打來了,還未如此窘迫過,好似被一條尾巴就暴露了心事。可看着江霖那模樣,自己也不願收回去。

“給你。”顧連澤伸手遞給他一顆糖。“吃了你也有。”

這是個好主意,但江霖不想。

“我就不吃——嗚嗚嗚。”江霖話才說一半,就被顧連澤強行把糖塞進了嘴裏,還把嘴捂住了。

江霖內心哀怨,但翅膀都長過了,尾巴還算什麽,就那麽盯着自己胯間,準備從那裏伸出一個龐然大物。

“沒有啊。”江霖等了會兒還不見尾巴出來,擡頭去看顧連澤。卻一眼瞧着後者緊盯着自己腦袋上方。江霖心覺不妙,哆哆嗦嗦伸手去探,果然摸到了兩個尖尖的,毛茸茸的…耳朵。

“顧連澤!”真是造了孽。

·

江霖又跑去了落地鏡前,觀察着自己一雙黑色.貓耳。就這玩意兒,他只在片裏見過。還不如再給他個尾巴,讓他湊上一對兒。

“好看的。”顧連澤語氣堅定。

“我謝謝您。”江霖內心雖然不忿,但卻是挺好看的,控制着還抖了抖,好像還真是片裏那麽回事。

他們這一個頂着耳朵,一個拖着尾巴,就聽見了傳來了敲窗戶的聲音。

“你的朋友沒有一個走正門的。”江霖不用想也知道是顧連澤的人。

顧連澤沒說話,就跟着他一起去了窗邊。乍一入眼,外面是一個穿着紅衣,帶着胡子,坐着飛毯的…聖誕老人。

江霖顫抖着打開了窗戶,和聖誕老人面面相觑。

聖誕老人:“你們…挺有情趣啊。我是不是來錯時候了。”

江霖慌忙搖頭,“沒有沒有。”

聖誕老人神情微妙,“沒有就好,來,給你的聖誕禮物。”

江霖琢磨自己還有聖誕禮物?轉回頭去看顧連澤,後者點頭讓他接着。江霖也就湊了上去,看聖誕老人從包裏掏啊掏的。

掏出個蛋。

江霖:“…啥玩意兒啊。咋回事啊。”

聖誕老人一臉疑惑,“不是你要的彩虹獨角獸的蛋嗎。”

章節目錄 蛋蛋。

江霖看看聖誕老人,又看看顧連澤,後者挑挑下巴,示意他過去拿吧。

江霖扒在窗戶上,看着聖誕老人手裏的彩虹蛋。他想要彩虹獨角獸是因為世上沒有彩虹獨角獸,這真有了,還真沒膽子收。

“快點啊!年底沖業績呢,墨跡勁。用不用給你來根士力架啊。”聖誕老人還不耐煩。

江霖被他一吼更不想要了,不過這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的,還格外健氣。不像個老人家。

江霖:“您真是聖誕老人啊。您的馴鹿呢。”江霖看着他坐着的東北大棉襖風格的綠花花飛毯。

“不是啊。”對面答得倒是坦然,“不過我租得馴鹿凍感冒了。先用這個吧,都一樣。”邊說着就将彩虹獨角獸蛋強行塞進了他懷裏。

江霖自打有了顧連澤,已經不在乎來的都是些什麽了,不是聖誕老人就不是吧,只要給送禮物,駕着得是地獄三頭犬他都無所謂。他抱着蛋看看顧連澤,

“自己孵?”

顧連澤跟哪知道去,看了一眼聖誕老人。

聖誕老人比他們還茫然,“不知道啊。你不是就要我給你找顆——”他這話還沒說完,就看着顧連澤一記刀眼橫過來,慌忙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嗯…聖誕快樂。走了啊。”

他才準備逃,就被顧連澤探出身子一把拽住,“給我回來。”

“嘶——大過節的拉拉扯扯。”聖誕老人一臉不忿,“貨都送到了,還做什麽。”

顧連澤:“我也要。”

聖誕老人;“啥呀,聖誕禮物?你要什麽,那不都是給小孩兒的嗎。”

顧連澤:“我沒成年。我也要。”說着一把奪過聖誕老人的背包,自己翻找起來。

“顧連澤,你不是人。”聖誕老人搶又搶不過,只能罵他一句。

“本來也不是。”顧連澤說着從他包裏找到又一顆獨角獸蛋,看蛋殼的紋路應該是一只橙色的獨角獸,“就這個了。”

聖誕老人都快哭了,“我就買了兩個回來!我還想自己養一個的。你還回來!”

顧連澤轉手就把蛋遞給了江霖,“養一對兒吧。”

江霖偷瞥了一眼泫然欲泣的聖誕老人,“他怎麽辦。”

顧連澤扭頭看過去,那人正怒氣沖沖的瞪着自己,“你又養不活,想養再買一個吧。”轉而又問了一句江霖,“家裏缺什麽嗎。”

江霖琢磨着是不是麻煩別人不大好,但還是開了口,“…缺個嘣爆米花的。”

這次顧連澤都還沒說話,聖誕老人就吼了過來,“我一個小財神!你就讓我給你送快遞!”

“財神?”江霖聽着沖到了窗邊,找着手想碰他,一點也不矜持,“能讓我摸摸你嗎。”

“啊?你缺錢啊。”聖誕老人看着顧連澤,眼神不可置信,“…你在他身邊還能缺錢?”

江霖琢磨着好像也對,跟着顧連澤還真沒缺過錢,但又不太對,他拜財神是想來年掙的多些。養顧連澤…好像是養了個能自己吐錢的ATM機,怪心虛的。

“一個爆米花機。過兩天給我送過來。”顧連澤說完就準備關窗戶了,還扯着江霖就回了屋。

摸什麽摸。

“等等等。”聖誕老人喊住他,“皆虛在沒。”

顧連澤今在屋裏看着他頂這個翅膀花枝招展的,他就那麽縮自己娃娃裏,也不出來,看他一個人折騰。但後來去哪兒了,還也沒多問詢。江霖以為顧連澤不知道,就自己回了過去,“變成蝴蝶飛走了。”

真的是撲騰着飛走的。

“哦…”聖誕老人有些落寞的摘掉了胡子和帽子,這再一看過去,歲數都還沒江霖大,也就十七八的模樣,比皆虛倒是顯得大一些。“菩薩也不過聖誕的吧…那我過年時候再找他吧。”

說完給江霖揮揮手,爽朗笑道,“幫我給他帶個好。祝你招財進寶呀。”

·

“他們認得?”江霖抱着兩顆蛋跟着顧連澤回了屋。

“認得。一兩千年前就認得了。”顧連澤只是模模糊糊知道些他們的事情,“皆虛死的時候只有十五歲,別人的一句話,說他是禍國的妖僧,便被砍去了雙足,活活燒死了。炫明爬在柴火裏一粒一粒把他舍利子撿了回來。希望他能去極樂。”

“皆虛去極樂時,一直聽着有人在後面哭得肝腸寸斷,可他回頭看,又什麽也看不到。可這哭聲催得他才走了一半,就翻身折了回去,佛也不成了,非得去找他。順着哭聲找,才在荒墳裏自己的碑前找到了那人。”

“那時候皆虛還是只是魂靈而已,也碰不到他,就坐自己碑上,穿着破舊的僧衣,看他哭天抹淚的。”顧連澤想想這種場面就覺着好笑。

江霖:“那然後呢。”

“給他報仇去了,也死了。”顧連澤說的格外輕描淡寫,那場面沒有任何蕩氣回腸,“就是讓人亂棍打死了。”

“天帝當時就在那邊,這些事他都也知道,但他向來不管人間事如何。見炫明死了,撿了他的魂魄回來,又催促皆虛趕緊去成佛,再晚就來不及了。”

江霖聽着思索起來,“那皆虛第一次見我時,說佛腳是被抱走的…”

“我說你就信啊。”皆虛從門後出來,翅膀已經沒有了。頂着個幺蛾子翅膀,真的很像是禍國妖僧。

顧連澤:“你在啊。”

皆虛不愛理他,“我在不在你不知道啊。”

江霖故事還沒聽完,不讓他們讨論別的,“那炫明之後呢。”

皆虛想想那會兒得事,還覺着丢人,“天帝憐他,想着不讓他在人間受苦了,就問他想要什麽。那混蛋想都沒想,跟天帝說想要錢。天帝意外的好說話,還真給他了個財神當當。”可說着說着語氣又柔軟下來,“小時候窮怕了。化緣來的齋飯都要分他一半,我倆才能活下去。”

江霖聽到這兒,眼睛裏的光有些異樣,“跟天帝說想要錢,就能…”

顧連澤搖頭,“天帝最近不接這種業務了。”

雖然是意料之中,但江霖還是失落了下,“哦。”

顧連澤:“我接。”要多少吐多少。

江霖笑笑,也不當真,進而和皆虛說道,“他讓我給你帶個好。說過年再來找你。”

“啊…我聽到啦。”

·

江霖:“欸,我說。獨角獸怎麽辦。”

顧連澤:“放域內就好,裏面靈氣重,到時候自然就孵出來了。”也許吧。

江霖答應下來,二人一并去了域內,黑貓正和大媽的魂靈打鬧在一起,見他們來,随意甩了甩尾巴。

“記得嘣爆米花。”顧連澤走過去還非得提醒人家一句。

黑貓打挺起來,尖細嗓音道,“我拿什麽給你嘣!用嘴嗎!用嘴嘣出來你吃嗎!你看我做什麽…你再這樣我喊虐貓了啊…我錯了,大哥對不起。”

江霖挺對他刮目相看的,難得有人能識時務到這種地步。

“你那會兒說,你還沒成年?”

顧連澤沒想着他還記着這事,“沒呢。”

“那你今年多大了。”

“兩百三十八。”顧連澤也沒避諱隐瞞什麽。

江霖:“…冒昧問下,你們俄羅斯套娃一族,多少歲成年。”

“兩百四十整。”

當妖怪真好,兩百多了,還是個寶寶。

顧連澤帶着江霖回了域內的宅子裏,怎麽說兩顆蛋,也不能就那麽大敞着放外面。萬一他家貓給他把蛋掏了怎麽辦。宅子內依舊昏暗,顧連澤接過兩顆蛋自己抱着,并未讓宅內亮堂起來,他不願意吓着江霖。

“好暗啊。”果然江霖還是嘀咕了句。

顧連澤抿了下嘴,探出尾巴塞到江霖手裏,“給你拽着。”

江霖總覺着他們這樣有些…色情。

“這蛋是你讓小財神幫我買的?”

“沒。”顧連澤不給承認。

江霖笑笑也不再戳破,安穩着跟他走去。

“對了顧先生。”江霖跟着他後面,手裏把玩着他的尾巴,手指穿過去又縮回來,“你的尾巴有些脫毛欸。”

顧連澤無奈道,“你不薅,就不掉。”薅得還挺疼。

“…啊,抱歉抱歉。”江霖慌忙松開手。

可松開手得瞬間,他發現自己置身在一片漆黑之中,像是與現實連接的那根線斷了一般,聽不到絲毫聲音,連顧連澤的呼吸聲也沒有了。

“顧先生…你在哪啊…”

章節目錄 佩奇。

江霖眼前一片昏然,目不可視之中便會感到喘不過氣般的壓抑。他試探性的邁出步子,無論走出多少,都好像原地踏步…憋悶感愈發難忍,江霖捂着心口試圖大口汲取着空氣,可仍舊收效甚微。

心髒跳動異常,就好像心中小鹿在不該撞的時候瞎雞兒撞。左心房右心房快要讓它撞通了。

“顧先生?顧連澤?套娃先生…”江霖莫名的委屈,這來人家裏做客,命快做沒了。

黑暗之中唯一的一點光亮,是他手中的那枚金幣,依舊懸在半空中,散着金燦的光芒,只是什麽都照不到。好在那金幣能略微給他一些撫慰,讓他不至于吓得跟只小綿羊一樣。

·

“你把他放出來。”顧連澤不耐煩道,面前站着個跟他年紀相仿的男人。

…相貌好像也有些相仿。

“那是凡人?你帶凡人進來做什麽。”那是個很輕佻的聲音,和顧連澤不大相似,沒那麽穩重,但仍舊算得上舒服。

顧連澤:“我帶誰來,還用得着你來管。”

“那你這麽說,我還就不放了。”那人嘻嘻笑着,根本不把顧連澤說的話當回事,“不過養魂之地,你讓個凡人進來,本來也不合适吧,就不怕他被吞食殆盡了。還是說,你知道他定然無礙的。的确你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啊。”

顧連澤還在探尋着江霖的位置,并未仔細聽他說什麽,“胡鬧夠了就滾。”

“滾就滾,那你自己找。”

·

江霖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抹光亮,起初以為是顧連澤找着他了,可細看采覺不對。他往後撤了一步,微眯起眼…是死靈。越聚越多的死靈。

和他那次在家中看見的一樣,并非人形,更像是個大熒光塑料袋在空中飄飄蕩蕩,眼部那處是黢黑兩個孔洞,沒有一絲光彩。可饒是如此,江霖仍舊能夠感覺到,那眼睛是死死盯着自己的。

江霖還想多看兩眼,熒光塑料袋的光澤卻逐漸消失,那眼睛卻迸出光芒。眼睛越逼越近,江霖這才慌張像前逃竄去。

他這邊跑,邊想起前些日子做的那個夢來,夢中無數雙眼睛對他緊追不舍,讓他在夢裏被迫跑了兩個馬拉松。不過放在現實裏,江霖應當是沒有那個體力。那群眼睛死死黏着他,江霖不敢回頭看,那是有種讓人密集恐懼症會犯的惡心感。

心口本就劇烈起伏,此時過快的跑動,實在是讓他消受不起。江霖彎腰扶膝,喘了兩口氣,這就準備轉身直面死亡了。轉過頭果然就看着那一群眼睛在自己面前盡數排布成了一整堵牆。看江霖不動了,其中一只猛然沖他沖了過去。

江霖下意識擡手去擋,掌心竟是直接觸碰到了這只亡靈,觸感很冰,但還沒來得及多想,掌心就迅速灼熱起來,他隐約聽到一聲哀鳴,那死靈便在眼前顯出了身形,緊接着逃離開了自己的身邊。

江霖收回手,看看自己掌心,隐隐發燙的卻是…顧連澤的尾巴毛?腦子騰的一下發漲,像是找到了起死回生之法,之後就開始向着四周瘋狂揮舞兩臂。附近死靈面面相觑,竟是一點一點開始後退。

·

顧連澤感受到了靈力的異動,他的确不算擔心,那枚金幣裏附着些顧連澤的靈力,還不至于只是一些死靈就能傷及江霖。只不過江霖自己不知道罷了,心下怕他着急,急切的想要找着他。

附近靈力急速抖動,是種很微妙的感覺。顧連澤順着這種感覺向前走,擡手試探着觸上去,的确能感覺到那混蛋在這兒下了道界。顧連澤指尖聚力,隔空一劃,空中便裂開一道口子。

顧連澤從縫隙裏就看着江霖跟個小瘋子一樣,做着雙臂大回環。看着顧連澤還挺累,一把拽住他胳膊,準備将他拖出來。

“啊啊啊啊啊!”江霖左肩膀上猝不及防的落了一只手,自己叫喚着将右手向後推去。顧連澤順勢将他右手也攥住了,看見他爪子上的獸毛,輕呼了一口氣,給他吹散了。

江霖:“……”

顧連澤:“快出來。”

從界內一出來,江霖整個人直接癱坐在地上。

“我這輩子再進這宅子,我跟你姓。”江霖喘着粗氣,仰身躺在了地上。

顧連澤看着四周,“惡作劇而已。”

江霖難得罵他一次,“你說豬話。”實在是氣得不行。

顧連澤還挺委屈,又不是他惡作劇的,別讓他再逮着那兔崽子。不過江霖連罵人都好可愛啊。顧連澤抱着這樣的念頭,盯着黑暗中的江霖。

“還能走嗎。先離開這兒吧。”

江霖搖頭,氣息還沒平複,“不行,我腿軟。”

顧連澤了然,對着遠處吹了個哨子,江霖勉強支愣起個腦袋,想看他要做什麽。就聽着噠噠噠的聲音傳來,自昏暗中出現一只散着皎潔光芒的白鹿。頭上盯着四根鹿角,如同四散開來的茂盛枝杈。

“這是夫諸?”江霖問道。

顧連澤點了下頭,彎腰将他打橫抱起來,直接抱到了夫諸背上。動作行雲流水,江霖都來不及說他什麽。

“抱好了。”

江霖聽着勾住了鹿脖子。

二人進了宅子內,顧連澤将兩顆獨角獸蛋放到了一件空曠屋子裏,與外面不同的事,屋內的溫度略有些高,江霖只待了一會兒都還覺着熱。

顧連澤在夫諸頸子上摸了兩下,看着那兩顆蛋與他說道,“照顧一下。”

夫諸微微颔首,算是應下。随而不再多留,領着二人離開這間育幼房。

·

江霖從域內回來,都還沒緩過勁來。皆虛在屋裏瞧着他這進去一趟,怎麽出來人就成這樣了。

皆虛:“二位這是…有點激烈啊。”

顧連澤聽不懂他說什麽,江霖聽懂了也實在是沒精力說話。

江霖看看窗外,又看看顧連澤,“我想出去透透氣。”

顧連澤到底有愧,并未阻攔他,看了一眼皆虛,“禪杖借我用。”

皆虛就不知道你倆什麽都得帶上我是怎麽回事,但看顧連澤那神色不善的,倒也識趣,從袈裟裏取出禪杖遞給了顧連澤。

江霖不知道要做什麽,只見顧連澤将禪杖扔出窗外,那禪杖就自己浮在半空中,“過來。”江霖聽着跳下床,看着顧連澤先一步做到禪杖上,自己也跟着跳了上去。有點像騎着飛天掃帚的感覺。

顧連澤馭着禪杖,在村子四周閑晃着,村內已無活人,他便飛得極低,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有人看着。

“別人看到沒事嗎。”江霖是怕村人随口一說,劇組的人再知道了。

“無礙,都是被領魂者操縱着的,領魂者不想,便不會說。”顧連澤一邊解釋着,反倒故意往村子人家處飛去。

村口還有不少孩子在玩鬧,看着顧連澤如此飛過來,卻并不覺着訝異,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們。而江霖在知道一些事情後,總覺着他們雙目無神,怪瘆人的。

“好胖的狗。”江霖越過那群熊孩子,看着地上一條被鏈子栓着的大狗,夜色下看不大清,有點像哈士奇,但實在是有些胖的沒樣了。而且即便是月色下,看着這狗是不是有些發粉,還是芭比粉。

“大哥哥要一起玩嗎。”為首的一個小孩兒說道。

江霖拒絕和死孩子一起玩,“那是什麽狗。”

小孩兒側頭,思索了半晌,“哈士佩奇。”

這是什麽新品種,怪不得這麽胖,合着是只豬啊。

·

山內幽暗洞穴。

扶夷:“拿回來!讓我看完這一集的小豬佩奇!”

“你這話都說多少次了,快點睡覺。”

扶夷:“睡就睡。”

“聚魂器給我。”

扶夷:“想都不要想。”

章節目錄 地震。

江霖看看那哈士佩奇,匆忙讓顧連澤快走吧,他怕下一句那狗就開口跟他說。

“這是我的弟弟喬治。”然後再出來另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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